“谢过父皇!”父王的眼中明显可以看得见欢喜。
“谢过皇祖父!”我的心里面自然也充满了期待。
紧接着,皇祖父、皇祖母对我和十八弟又说了一会子话儿,才记起大殿下面还有许多龙孙在侯着,皇祖父留下了我和十八弟,还有大哥、二哥和五哥一起进膳,就让其他的兄弟姐妹老老实实的回家去了。
之后的一连几天里,皇祖父和皇祖母每日都要我和十八弟到他们那儿去请安,还让我们带着他们满燕京的乱逛。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皇祖父不时询问我一些儒家经典里的东西,不过这些自然是难不倒我的,因为毕竟皇祖父是戎马出身,对于诗书学问这些并不擅长,而越到了后来,皇祖父问的东西就越刁钻,就连兵书上面的事儿都有了。
我对兵法学得并不多,至多也不过看过那几本《孙子兵法》、《六韬》之类的,对于书中的一些行军布阵的事儿,因为我没有带过兵,那些事儿光看又没有人指点,真的是难以理解明白,不过饶是如此,我还是偷偷留意到祖父听见我把自己知道的尽可能说出后,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惊讶和喜爱。
很快,皇祖父和皇祖母就要启程回去应天了,临别时,皇祖父和皇祖母对我都有些依依不舍,他们不下一次的语重心长的叮嘱我要小心保重身体,一年后一定要如期到应天去看他们。听到这些“口谕”,我自然也都没口子答应了。
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是皇祖父和皇祖母在我的心中已经留下了很多很多让我感到温馨的记忆,不仅这样,也因为皇祖父和皇祖母的关系,我这个原本在王府里不受人重视的“冷”王子,突然一下子就变得炙手可热起来,一些原来看不起我们娘儿俩的奴才奴婢们,都开始过来我们院子讨好我们,“跟红顶白”这个成语,用在这种时候就最合适不过了。当然,十八弟那边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他或许比我还要好一些,因为冲着皇祖父之前的那句话儿,他俨然已经是一位王爷了。
距离皇祖父和皇祖母离开不到一天,父王就派人来把我叫到了他的书房,这对我来说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娘她知道了也非常替我高兴,特地让我换上好看的衣衫,就随着那来传召的太监去了。
那个太监也是个落叶知秋的奴才,知道我这一阵正是当红的王子,一路上对我百般拍马,尽管我不太喜欢,但是被他那香甜的话儿烘托下,倒也感觉舒服不已,暗想:“难怪这天下间的人都争着想处在上位,只凭着不用受人白眼,还能让其他人对自己呵着这一点,就已经是惬意到了极点。”
我走进书房的时候,父王早就已经在里面等着我了,而同时间在父王的身边,还有一位中年和尚。我看到那和尚的时候,留意到他眼中闪过的精光,不由得就抬头朝他多望了几眼。
这和尚其实不像和尚,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相貌极丑,长着一双三角眼,脸色蜡黄,形如病虎,看起来十分的凶恶,哪有半点的佛气?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衣衫,分明就是一套儒生们常穿的书生服饰,如果不是他头顶上印着几个香疤儿,还真是只像秃子,不像和尚。
父王看到我进来,微微一笑后指着一旁的椅子和声道:“长洛,来,坐到这儿来。”
我朝着父王请了安,就依言过去坐下。
“长洛啊,父王一向忙于边防的军务,这么多年了,都一直没能去看看你,抱抱你,让你们母子俩受了许多委屈,你不会怪父王吧?”父王等我坐下,显露出一副对我百般疼爱的模样儿说道。
听到父王的这番话儿,虽然心底里也会猜测他这么说是不是因为我有了利用的价值,但我还是眼眶立即一红,摇头道:“孩儿不敢怪父王,孩儿只是盼着父王身体康泰,让孩儿日后也能帮父王戍卫边疆。”
父王点了点头,摸了摸我的脑袋,说道:“好孩子,好孩子!”微微一顿,他又道:“再过一年,你就要到京城去了,父王原本也舍不得你去,可是为人臣者,就要忠心于君父,你皇祖父不仅是你的祖父,而且还是你的主君,所以父王才抛却了一己之私,决心送你到京城去,你明白么?”
父王的话儿说有些大义凛然,我连忙点了点头。
“京城不同于燕京,在宫里也不同于在家里,你不懂得宫里面的规矩,又不识得朝廷中的礼节,父王担心你日后会闯出什么乱子来,所以今天叫你来,就是为了给你请一位师傅。”父王指着那名和尚,说道:“他是父王最器重的道闲大师,从今天开始,你就要道闲大师为师,跟着他学习宫里的规矩和诸般礼节,道闲大师还会专门教你读书以及诸门功课。”
“道闲大师?他就是道闲?”我惊诧不已的又打量了一眼道闲,他实在和我想象中有着太大的出入,在我的脑海里,这位父王身边最得力的幕僚应该是一派道骨仙风的样子才对的,不想却是如此模样。
“长洛,快跪下给你道闲师傅行礼吧!”父王大概是看我没有反应,突然又出声对我说了一句。
俗话说得好,相马失之瘦,相人失之贫。道闲大师乃是连皇祖父都佩服的人物,我又怎么可以以貌来取他?何况能够拜自己仰慕已久的人为师,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儿,因此我回过神来,想也不想就立即跪倒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后,大声道:“弟子朱长洛从今以后就拜您为师了,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道闲由着我在他面前磕了几个头,这才说道:“好了,小王子,请起身来吧!”
父王对道闲笑了一笑,说道:“道闲大师,我这个劣子就交给你了,还盼你念在小王的这一份爱子之心上,为我好好教导他!”
道闲听见父王的话儿,不动声色的行了一礼,淡淡道:“王爷请尽管放心,道闲定会不负所望。”
第三章 拜师(2)
从这一刻开始,道闲就成了我的师傅,至少在这一年里面他都只会负责教导我一个人。
“小王子,你知道你父王为什么要我来教你么?”道闲把我带到了他的住处,让我站在他的身前,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问。
我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想了一想后才回答道:“父王最器重先生,是想让先生来教导我那些要小心谨慎的礼节。”
道闲面目表情的摇了摇头,语气满是冰冷的说道:“这个只是次要的,为了这些王爷不值得派我来教小王子你。”
“不是这个?”我心里面有些犯糊涂了,也不知道道闲他心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其实王爷是要我教导小王子你权谋之术。”道闲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终于说出了答案。
“权谋之术?”我心里面一诧,“这是为什么?”
“皇世子是未来的天子,皇上选了小王子你作为皇世子的伴读,日后小王子你能够为本藩尽力的地方也就多得很了,所以王爷为了小王子日后能够从容行事,就派我来教导小王子你权谋之术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听到了道闲的话儿,我心中突然有点失落,因为我清楚的知道了在父王的心中,我其实作为一枚有用的棋子,这个份量更重于作为他的儿子。
道闲似乎能看穿我的心事,突然在我默不作声的时候笑着说:“身在帝王家,这些就早已注定的了,小王子若想别人更看重你,你便要使得自己越来越重要,这样别人才不能没有你……嘿,男子汉大丈夫又有什么好多愁善感的?”
道闲的话儿虽然说得直白无比,但却好像一个暮钟在我的心中敲响,让我的心里顿时亮堂了起来,我立即跪了下来,由衷的说道:“师傅在上,请受我朱长洛一拜,他日长洛若有成就,绝不敢忘了师傅今天的这一番话儿。”
道闲似是有些惊讶于我能这么快就恢复了过来,他眼中带着一丝讶然的打量了我一阵,点了点头道:“好,不过在这之前,我还要考究考究你从前究竟学了多少东西。”说话的时候,他转身在书案上拿来了十几张白纸,每一张上面都写得一些题目,例如什么“今茅塞子之心矣”、“子曰:巧言令色,鲜已矣”、“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之类的。
我一一看遍了十余张白纸上面的题目,自然知道这都是出自儒家的经典,心中思索一阵,已经大约想好了各题该如何破立。看了一眼道闲后,我当下磨墨铺纸,将想到的东西引经据典的写了下来。
虽然我只是九岁的少年人,但是我的博学强记向来就连那些教书先生们都赞叹不已的,洋洋洒洒的也不知道写了多少时候,我终于将最后的一张题目都答了出来。
道闲一直静静的坐在旁边品茗观看,等到我把答卷都交到他的手中,他只看了第一眼,就立即问了我一句:“这字你是跟谁学的?”
“我向来喜欢描帖子,这字都是跟着帖子学的。”我一边回答着的时候,心里面又一边回想起了我娘为了我能够练成一手好字,所花费的心血。
打小的时候,因为小孩子总是难以坐定,所以我的字就一直写得不好,娘他为了我能写出一手好字,有一次就花费了我所有的例钱,托人卖来了整个燕京最好的宣纸。当其时我知道那宣纸的昂贵价格之后,就再不敢轻易用笔书写上去,总是暗地认真的练习几次后,才敢在那些宣纸上面写字,因为生怕一写不好,就把纸张给糟蹋了。自此之后,我的字就慢慢越写越好,就连从前教我的先生也自叹不如。
道闲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继续翻看那些答卷……
书案上用以记时的那柱香慢慢的化成灰烬,我站在道闲的身前有点忐忑的看着他,生怕自己的答卷答得不好,所以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神色看出哪怕是一点儿的倪端,可是他却没有显露任何表情。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道闲终于把我所有的答卷看完,他出奇的的却没有说话,反而是闭目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我在一旁焦急的看着他,虽然猜测不到他的心思,但是我却觉得他的心底一定有什么事儿难以作出决定,因为我看到他把拳头握得紧紧的,紧紧。
好一会儿,道闲重新睁开了眼睛,他围着我由头到尾打量了一圈,突然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老天啊,我苦寻这么多年的东西,想不到到了今天才在这里找到……怎么会如此,怎么会……?”
我一脸惊讶的望着道闲,也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不过瞧他这时候稍微带着些狂态的模样,我也不敢多嘴说什么东西。
“朱长洛,你可当真愿意拜我为师?”道闲倏忽间转到了我的身前,他一脸凝重的盯着我看,话语间可以听出他的决绝。
我不知道他话儿里面究竟有着什么样子的含义,但是在那一刻,我忽然很清楚的感觉到,只要我这个时候向他跪下来,答应了拜他为师,他就一定会把所会的东西都一股脑的传授给我,好不保留。我也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觉,或许是男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吧,于是我义无反顾的再次跪了下来,大声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朱长洛一拜。”
这是我今天第三次向他跪下,也是第三次向他说出同一番拜师的话儿,不过不同的是,他不再对我冰冷,他弯身把我扶起来,然后说道:“好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圣门的第十八代弟子,也是本门的下任宗主!”
“圣门?宗主?”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不过道闲……哦,不,是师父他接下去的话儿,彻底让我明白了他这一番话儿的意思。
原来在这个天下,还有一处叫做江湖的地方,在那个江湖中的人,大抵分为正道和魔门两派,其中师父所说的圣门的就是被人称为魔门的一派。魔门里面还分有许多派系,其中师父所属的一派就是魔门的映月宗,他也就是映月宗的宗主。
师父还说,映月宗向来择徒极严,所要的门人都必须是资质优秀、才智过人之辈,他之所以选我就是因为见我资质极好,难得的又才情过人,因此才下定决心真真正正的把衣钵传给我(其实更主要的还有其他原因,这里暂且不表)。
虽然魔门这个名字一听就让人知道是反派,但是我却并没有对它有着太多的抵触,反而是我当听见师父说出他会传授我许多神奇的秘传功夫,又将毕生所学都统统教给我的时候,我心里面实在是欢喜得无以复加,当下就答应了师父要继承映月宗的衣钵,将我们映月宗发扬光大。
师父听我这么乖巧,虽然没有例外的露出笑容,但是看得出来他的心理也大是欢喜,他从那一天晚上开始,就传授给我他们……哦,是我们映月宗的不传之秘——月垠缺。
从那天以后,每天早上师父借着古往今来的史事传授我权谋之术,到了晚上,他又把映月宗包括月垠缺在内的所有功夫都教给了我,实在是尽心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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