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延伸并卷曲,有点像西方的巫婆帽,但整体而言给人一种庄重严肃之感。帽子表面布满金色彩线绣成的花纹。白智后来才知道这顶帽子叫作”章甫”,是一种礼冠。而玉针则叫作”笄”;再往下看,怪人上身穿着一件开领右衽的黑色上衣。在阳光下,上衣表面有柔和的光泽。在成衣工厂上班的白智一望可知这是上好的绸缎。”说不定还是我们杭州的杭绸”,白智脑中闪过一丝暇想。绸段上有精工织成的矩形,白智知道这叫小提花(dobby)。手织小提花绸必需在丝线织成绸布时就照着提花版在花样之处变化经纬线的织法,是一门相当复杂的工艺。上衣以宽腰带系起,在腰带前方垂下一条及膝的黄红色绸布,白智看过杭州的设计师在一套仿古装上作如此的设计,知道这称为”恚保殖啤北蜗ァ保辉谘略蚴且惶醭ぜ靶娴幕坪焐と梗砻娴男√峄ㄗ鞴び肷弦乱恢隆0字侨蘸蟮弥厦嬲饧小币隆保旅媸恰鄙选保撬尥财降灼ば蚪小备锫摹薄U饧父鲎值浇裉於蓟故浅S米帧
怪人打破了沉默。他举起双手,曲肘向上,双掌相拱,上体微弯,两腿略屈,讲了几句话。白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脑中突然联想起”匕”这个字的甲骨文。匕的甲骨文正是象一人弯腰屈腿抬手曲肘向上之形,公认这是商朝时打招呼的方法。不过白智没有为这个和善的举动而感动,因为怪人”匕”完了之后,马上举起原本放在祭坛前桌上的一柄小斧头!白智也顺眼看到火堆中的人体已经完全烧焦,这让白智吓的魂飞魄散,双腿发麻。
怪人见白智听不懂他说的话,也没有不悦的意思。他高雅地转头,略略使一眼色,台下就有几个人快步走上台阶,将白智扶住。此时辛小琦也攸攸醒转,但还没有从震憾中恢复,所以目光呆滞,面无表情。上来的人也顺便将辛小琦扶起。
怪人握着小斧头,庄重地慢步走下台阶,台下众人猛然地分向两边,为怪人让出一条通道,并且迅速下跪,伏在地上,整齐地高喊一句口号。白智同样也听不懂。上来帮他们的几个人也扶着他们走下台阶,跟在怪人后面走。白智感到万分尴尬。他刻意不看两边趴在地下的人们,以免引起他们的不悦。终于,他们穿过人群,走在宽敞的石板道上。白智松了一口气。不过才踏实走了几步,白智再度受到严重惊吓,几乎跌坐在地。
白智发现他身边的一个人手中握着他花2000元入手的宝贝甲骨,有几个人围着看,并七嘴八舌地念了起来。虽然操着极为怪异而浓浊的腔调,但就像惯讲普通话的人,能跟着字幕听懂电视上的河南,安徽或四川的方言一样,白智清楚地辨认出他们的读音:”帝令乃行霍乐”!
“怎么可能!他们会读甲骨文!难道这里不是横店影视城?那我们究竟在那里?或者,我该问我们在那一个时空?”白智心中正有无数问题激烈地翻腾。白智想起老婆喜欢看的<寻秦记>。
不过白智查觉到他们只念出六个字,证明他对后三字为三个字符组成一个会意字的判断是正确的,只是读法略有差别而已,心里不免有一丝得意。
约走了20分钟,他们来到一道高大的院墙前。怪人加快步伐,走进墙角的一个小门。白智与辛小琦随着也被扶进去。墙内是一座壮观的园林。怪人轻快地走到一个雕工细致的石栏边,脱掉他的章甫,让黑亮的辫子自然垂散。然后松开他的腰带,解下不利行走的蔽膝,交给在一旁伺候的佣人,完全一副到家的模样。然后怪人轻松地向园林深处走去。白智由此得知,怪人是这个壮观园林的主人。而且没有马上要烤焦他们夫妻的意思。自己与老妻暂时安全了。松了一口气的白智停下脚步,向扶他的两个人示意站不稳,想坐下来休息一下。扶他们的几个人也不多问,就让白智与辛小琦坐在旁边一块光滑的青石上休息。白智胡乱欣赏着园中的绿树。
突然之间,他领悟自己身在何处!
白智嗅到空气中飘散着烈酒的醇香,那是从他前面不远处一个小池塘传出来的。他下意识地再仔细望向树林,赫然发现树枝上垂挂着一条条外观颇为可口的腊肉。白智回想起酒池肉林的典故。
“这里的人能阅读甲骨文。如果我们真的穿越时空,那这里很有可能尚在殷朝。我的神呀,殷朝可是流行人祭的野蛮时代呀!”白智在心中飞速分析:”方才祭坛的那一幕,显然是臣下对国君的跪拜。如果怪人是国君,这个能让他自在地宽衣解带的园林就应该是他的御花园。而殷朝只有一位国君会往池塘里倒酒,树枝上挂肉!”
白智脸色苍白,作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
“也就是说,刚才向我拱手,又拿斧头对着我的怪人,理论上就是上,喜欢将人刴成肉酱送给臣子吃的纣王!”
白智想到这里,只觉体内热血上冲,毛发耸立。眼前一黑,昏倒在大青石上。
2。梦境成真
午后的阳光照在白智脸上,白智睁开惺忪的睡眼。但眼前并不是家中粉刷成白色的水泥墙,而是精细刨光的木板,其上漆有精美的彩图。白智猛然惊醒。”这里是…难道那不是一场梦?”耳边却传来辛小琦语气严厉的斥责:”废话”。
白智一跃而起,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做工精美的席子上。辛小琦正盘腿坐在自己身边,狠狠地瞪着他。在老婆身边有两个徐娘半老的中年女人,穿着古色古香,开领右衽的粗布上衣与长裤,外面围着长度只到脚踝的裙子。依据质料表面的麻结,这应是粗麻布。”穿身上能舒服吗?”白智遐想着。这两个人头上没有戴帽,只用布带将剪短及颈的头发束起。这两个人正在帮小琦梳头。白智注意到这两个人穿着式样简朴的木屐,脚趾甲藏着厚厚的黑垢,看来并不讲究,似乎是供人使唤的仆人。小琦留着一头及腰的长发,两位仆人熟练地将这一头长发盘成发髻,又用看来像是白玉琢磨成的簪子固定。并且伺候小琦半躺在席上,以一个精致的玉耳勺为小琦掏耳朵。
白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平常在办公室,小琦的外衣也就是那几件不起眼的29。9元跳楼大减价时买来的毛衣,运动外套与牛仔裤。在众人眼中,自己的老婆只是一个长像很安全,再普通不过的小白领。不过现在小琦已经穿起一套织锦的古装,上身的绸袍长及膝盖,红底绸袍上有极为精美的彩色剌绣,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孔雀。袍下再罩着一条比脚踝长了许多的绸缎长裙,这条裙子则是素净的浅绿色,裙外再罩着薄纱。小琦的手腕上戴着晶莹翠绿的手镯,衣服上系着一块造型像鸽子的绿松石,发髻上有精美的玉簪,发间又缀着不少晶亮的亮片。耳朵上别上依乎是玛瑙雕成花朵状的耳环。脖上则挂上一串精美的蚌壳项链。除了祖母绿的手镯看起来土了一些之外,小琦这身打扮的造型,颜色搭配与首饰真是无话可说,尤其是那条蚌壳项链的造型,必然能得到香港那些挑剔Designer的青睐。穿上如此华丽的衣裳,平常貌不惊人的小琦,也显得雍容华贵,容貌出众,很有贵妇的派头。
白智在惊艳之余,心中不免暗想,穿着这样一条长裙,站起来后走路可就难了。
小琦看到白智惊讶的表情,不免一阵得意,僵硬的表情也和缓下来。毕竟是夫妻,小琦换了温柔的声调询问白智:”你在琉璃厂买的破烂究竟是什么玩意,把我们弄到这里来?”
白智赶忙辩解:”我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来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小琦笑了起来:”连你都搞不清楚,我那知道?不过…”。两位女仆动作轻盈地拿着点燃的熏香,将香气布洒到小琦身上,小琦显然颇能自得其乐,小琦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吧”。
这种像茉莉花一样的熏香如此浓烈,让白智大为紧张。白智说:”快把那套衣服与首饰脱下来,要弄脏搞坏了,你赔的起我赔不起。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就让人家这么伺候你。”白智心想奇Qīsūu。сom书,这样一套全绸的仿古盛装,即使不是什么大牌设计师弄的,价格怎么也得万元起跳。
小琦不满的回答道:”又不是我要这些人弄的。我一醒来,这些人就伺候上了,擦澡修脚又按摩,弄了两三个钟头。就是没有牙刷,问这些人,话又讲不通”。小琦张开大口,用手比着自己的嘴:”我这样猛比一通,这些人才拿了盆水来,给我个小手绢与牙签。比划了半天,才知道他们平常只潄口,挑牙之后擦擦牙齿”。小琦语气一转,低声说道:”我觉得他们太奇怪了,怎么真弄得像古代人一样,话也讲不通,连刷牙都不懂。你看这手巾”。小琦从一旁地上拣起一条水渍未干的小手绢。”你看,他们用这么好的手绢擦牙齿。问他们要毛巾也不懂。这真要算钱,可不能赖到我身上呀”。小琦顺手将一条纱支厚实的手绢递给白智”。
白智看了这绢子,心里豁然开朗。
他以最温柔的语气对小琦说道:”小琦,我跟你说个事,你千万不要激动。我们可能不在原来的时空”。他顿了顿,看到老婆还没有大喊大叫,才小心地继续说:”你那一身古装都有可能是作出来的,但是生活习惯假不了。你知道吗,以前人是不用毛巾的,擦脸洗澡用的就是像衣服一样的布。现在我们用的表面磨擦起毛的毛巾实际上是洋玩意儿,是在清末由外国人传入的,早年只有租界才用,慢慢才全国流行。我的爷爷说过,以前擦脸不用毛巾,用土布”。
白智又停了下来,看小琦没有过激的反应,才又接着说:”我想,那坏甲骨可能有什么咒语,让我们回到古代。你看这些人”。这时另外又有两个女仆低着头走进来,放下手中衣物,屈了屈膝后轻悄悄地不转身,倒着退了几步。直到门坎那才转身跨出门坎。”如果他们是演员,生活习惯一定能看的出来,不可能真的这么绝,也不可能真的如此驯服,还故意不用普通话同我们说话”。
白智接着说道:”记不记得让雷诺的《时空急转弯》?几个月前我们在优酷上看的那个片子?我觉得,我们很有可能……’。
白智看小琦仍然没有开始歇斯底里,心里想,难道刚到这里的时候老婆是醒着的,已经知道了?于是他和声地问道:”我问你,你什么时侯醒来的?”
小琦笑了笑,说道:”我早猜到了。我醒来的时候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你这没出息的竟然在我旁边晕倒了,也不知道怎么就嫁给你这窝囊废。我同他们已经比了一晚上的手势了。我原以为被绑架了,但又不像。你想,要是谁真那么无聊,把我们绑到影视城耍人,能花大价钱让我们在影视城过夜吗?光这些道具与群众演员就要多少钱?而且我们也不真的是大款”。小琦笑了,耳垂上的玛瑙耳环也一起摇晃,看来真有点动人。小琦说:”我问他们有没有电话,幸好他们听不懂,因为他们这里没有电。天要黑的时候点了好多腊烛。你还没有看晚餐的餐具,那可真的都是博物馆里的东西。筷子老长老长了。谁会花这钱同我们开玩笑呀。我也猜到了,可能你那个破烂,真有点魔术。”
白智松了一口气。他心里想着,看来小琦真的没有看到这些人干的生烤活人。没吓到老婆就好。而且看老婆的意思,在这儿还挺能自得其乐的。
小琦看来似乎已经对这里的生活习惯有点概念。白智看小琦使了个眼色,就凑近一点。小琦优雅的将左手宽大的袖子一甩,右手伸进袖中掏了一下,摸出一块甲骨。小琦说:”他们两小时前将你这块破烂送回来了。你在车上好像念了什么咒语?你再念一次,我们就能回去了”。
白智接过甲骨,绉了绉眉头。连字数都不对,哪是原来那一块。白智向小琦说明这不是原来那块。小琦问道:”那上面是什么意思?”
白智挪了挪身子,就着阳光,读出龟甲上的甲骨文:
“唯王命宾夕宴会其来。”
小琦急着追问意思。白智看了约五分钟,脑中反复变换断句的方式。终于,他看出这是一份请帖!
“唯王命”,不用说,就是依照国王的命令。”宾”,甲骨文上是受欢迎的客人之意。”夕”是晚上的意思。”宴”自然是宴会的意思,屋顶之下有桌有火有吃的。而”会”较难解,白智略一推算,猜出这个字的意思。殷人称下午六点左右为”会”。而”其来”自然是一定要来的意思。所以整句话是,”唯王命,宾,夕宴,会,其来”。意思就是依据国王的命令,宾客,晚上有宴会,六点入席,一定要来”。
语气虽然不太客气,但总是善意。白智松了口气,心想看来他们真的不想杀人。但转念一想,这会不会是行刑酒呢?不过小琦倒有点开心,小琦说,来了就来的吧,先吃他一顿。昨天晚餐的主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