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队紧跟其后。昔里罕来到前军,明白了队伍停下来的原因。前方大约三十丈有许多胸墙,都成弧形,错落层叠,纵深约十丈,大致分三层分布,但并不整齐划一,而是互补余缺。这些阻击工事是秦玉和李大逵的部队三千五百官兵在十几分钟的时间里用装土的麻袋垒砌而成。无忌的部队在莒州战事时摸索了一些野外阻击战的战术,以后又不断研究和提炼,今天快速建造的工事是许多研究心得之一。
昔里罕有些茫然,一百斥候哪里去了?难道都被消灭了?为什么发现敌人没有回报?昔里罕仔细观察,胸墙后的士兵武器杂乱,有弩、弓、刀、矛。昔里罕数了一下工事的数目以及一个工事后的士卒,估计对方工事有二千五百步兵,两侧各有大约五百骑兵,都成四路纵队保护两翼。正面错综复杂的工事不利于骑兵冲击,但是用步兵攻击并不弱于对方。两翼骑兵人少较弱,其装备和步兵一样,弓弩不多。昔里罕眼光锐利,但他看不出来对方士兵都装备转轮手枪,近战他是占不到便宜的。若论远战嘛,昔里罕认为自己占有优势。
昔里罕发布了命令,正面一千强弓手射击压制,两千骑兵下马佯攻,左右两翼各有一千骑兵迂回突袭,边骑马奔走边用弓箭杀伤对方骑兵,冲击到敌阵后回头攻击,然后正面变佯攻为强攻,前后夹击,一举消灭敌人。
元军在缓缓展开,并缓缓向前迫近。一千强弓手迫近到阵前十丈,开始压制性的射击,两千下马的步兵紧随其后,作出准备攻击的模样,他们的战马被集中到后方。两翼骑兵看样子是掩护正面进攻,实际上暗藏杀机,做好了向两翼冲击的准备。
秦玉眼看元军部署就要完成,抬手向天上打了一枪。阵地后六个炮连的一百八十门大小迫击炮同时发射,炮弹呼啸着射向空中,画出优美的抛物线,最后的轨迹几乎是垂直向下。几乎同时而持续的爆炸声震耳欲聋,胸墙后的士兵都捂着耳朵,努力将嘴张大。元军没有卧倒的概念,只有残碎的肢体漫天飞舞,硝烟刚起,第二轮炮弹又砸了下来。昔里罕没有中弹,但是他已经死了。昔里罕口鼻流血,眼睛和耳朵也在流血,他是被震死的。原来计划至少发射五轮炮击,但是刚发射两轮秦玉就下令停止射击,但是第三轮炮弹仍然发射出去了。
第一轮爆炸声响起之时吕铁头的部队和范广的部队就在敌侧后两翼发起了冲锋,贾迩冶策马缓行,身后是警卫营三连,其他两个连已经冲到前面去了。三连第一次参加战斗,贾迩冶命令三连此战只作观摩。冲击的部队在硝烟外围停了下来,因为应当还有两轮炮击。但是硝烟已经淡化了,第四轮炮击仍然没有响起,直到李大逵的两个骑兵营发起了攻击,侧后两翼的部队才蜂拥而上,秦玉的部队也步行压向敌人。
最后的战斗似乎令人失望,没有激烈的抵抗,没有令人热血沸腾的格斗。元军两翼的骑兵损失较小,但是多数都傻了,许多人捂着耳朵狂叫。战士们没有使用手榴弹,有点威胁的元兵用转轮手枪和钢弩解决。钢刀划出优美的曲线,头颅在血花中飞起又落地,砸下地面时发出沉闷的声音。长枪突刺,穿透衣甲和骨肉,然后一旋一扭,抬腿踢飞尸体,热血向喷泉一般迸射而出。还有范阔推广的投掷短梭标,无情地扎进敌人身体里。
部队打扫战场,贾迩冶若有所思。刚才似乎有一道灵光在脑海中一闪,现在又抓不住了。到底刚才想起了什么?
范广来到贾迩冶身边,“都督,看来我们小题大做了,用不着使用近万人的兵力对付五千敌人。何况我军火力威猛,兵器优越,还精心设计战场。”
贾迩冶说道,“是啊,现在看来用兵有些冗余。不过,范将军,战场形式变化在转瞬之间,用优势兵力打歼灭战的原则永远都不要放弃。此战元军犯了一个他们可能没有意识到的错误,元军没有充分展开,而是集中在一起企图给我军发起致命一击,结果被我军炮火大量杀伤,而且一开始就被打烂了,失去了统一的指挥,失去了战斗意志。”
“都督,我军以少打多也打了不少胜仗。前不久不是在常熟城下以五千兵力消灭了八千敌人吗?”
“那也是分两口吃掉的。先是依托城墙和掩体吃掉三千,然后示弱给敌人造成我军无力出战的错觉,假装偷营使敌人集中起来企图反噬我军,这样我军才有机会消灭敌人而我军损失甚微。范将军,我军大量歼灭敌人而我军损失甚微的战例都离不开两个条件,一是敌军菌集成团,二是我军用火力大量杀伤敌人。如果今天敌军充分展开,我军炮火威力大打折扣,结果该当如何?”
范广思忖片刻说道,“我军有兵力和单兵武器的优势,能保证不败,但很可能不能全歼敌人,打成了击溃战和追击战。”
这时吕铁头,秦玉和李大逵等人都聚拢过来,贾迩冶对秦玉说道,“秦玉,今天这种情况,如果你是元军指挥,知道我军的兵器特点,但是不知道侧后我军的部署,你将如何指挥?”
秦玉想了一会说道,“公子,元军最好是向后退避,让我军的预设阵地失去效力,再寻找机会和我军的破绽。”
“如果立即进攻该当如何?”
“都督,如果下决心进攻的话,可以绕开正面的预设工事,全部骑兵从两翼迂回攻击。元军善于骑射,远距离强弓的威力胜过我军的转轮手枪,兵力又超过我军,我军难讨便宜。呀,公子,我军的布防有缺陷啊。不过我军在敌侧后还有两支劲旅,仍然可保不败。”
“换位思考是指挥官的一项基本素质,各位将军要在这方面多动脑筋。大逵,元军指挥为何没有向秦玉想的那样指挥作战?”
李大逵说道,“应当是元军对我军的武器和作战特点还不清楚吧,因此自以为能一举打败我军正面布置的兵力。”
“由此看来,在军事上保住秘密是头等大事。这件事要做细做透,所有可能失密的可能性都要尽可能的消灭掉。如果牵涉到人泄密的话,一定不能手软。但是时间长了,武器装备的秘密是不能永远保住不泄露的。现在我军的武器和作战特点一定不是绝对的秘密了,只是和我们交过手的元军指挥官都没有逃走的机会,而没交过手的不清楚到底有多厉害。”贾迩冶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铁头,如果今天的元军向秦玉刚才说的那样指挥作战,你当如何应对?”
吕铁头说道,“呃,都督,这种情况无巧可取,就是猛打。用炮火拦截,反冲锋分割敌群,冲击时缓时急,远的用弩,再近一些用手枪、手榴弹和梭标,最后还有战刀和手枪,长短配合,元军难讨便宜,只是我军伤亡较大。这方面我团有经验,范阔那小子也善于此道,我俩多次在一起切磋过近战战术。”
贾迩笑道,“其实有短兵相接搏杀经验的指挥官并非只有你和范阔两人。但是我更喜欢用火力消灭敌人,我军的每一个官兵都是宝贵的。”
第二卷 武装割据 第七章 重返江南(五)
7—5
下午,部队向镇江进发。元军一万步兵穿过句容东行不足十里,后队辎重还没出城,又急忙缩进城里,闭门自守。这些元军多为新附军,少数为北方来的汉军。贾迩冶期望元军继续增援丹阳,故让开通道,转而进击镇江。镇江虽然只剩下二千步兵守军,但属于元军主力部队。
部队为保持人和马的体力,行军速度不快,途中还休息了一次。有点阴凉的地方都被战马占据,贾迩冶席地而坐,又急忙站立起来。江南六月天气炎热,骄阳似火,背上如同火烤,人不能坐在地上休息。炎炎烈日将土壤里的水分大量蒸发,小腿以下空气尤其潮湿,如同置身于蒸笼之中。人若低下身来立即感到严重缺氧,头晕目眩,呼吸困难。“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贾迩冶口中唸出古人五言绝句,心里暗思其军事意义。如果军队在这样的环境里伏地埋伏,只能自取失败了。桑拿天里骄阳之下旷野之中绝无野战苟合之人。
白兔至镇江只有四十余里,既使刻意缓行,日薄西山时还是已经到达镇江北面的回龙山。部队在此分开,范广率部直奔镇江城东,直属一团奔城南,秦玉团和炮兵教导大队的两个连奔城西,李大逵的部队留下两个连看守缴获的战马和兵器盔甲等物资,其余部队和警卫营奔袭丹徒运河口。贾迩冶现在垂涎的东西除了战马还多了一项,那就是内河运输和作战两用的船只。这些船只可以使用一面风帆航行,也可以摇橹、划桨和撑杆航行。
丹徒的一千水军是闵烟发狠捣毁瓜洲营寨时驾船渡江而逃的元军水军的一部分,另有一千调往江阴,已被我军捕获,还有一千被调往建康。骑兵部队奔到运河口时元军船队也在向河口航行,一千多匹战马腾起的尘土使元军指挥官下令其船队驶离运河。骑兵队伍在岸上急奔,船只在运河里拼命逃命。
贾迩冶勒住战马,已经跑到船队的前面了,可是水陆相隔,元军船队无所顾忌地继续航行,船上有的士卒在左舷用盾牌护身,其他人各忙各的,并不理会岸上的骑兵。贾迩冶取出插在马鞍左边的步枪,瞄准一名摇旗呐喊的军官,一枪将之击毙。步枪手们有样学样,一时间枪声四起,元军军官纷纷毙命。钢弩手也不示弱,倒霉的元军更多了。贾迩冶点杀了三名军官,觉得不过瘾,向身边的士兵要了一枚枪榴弹和一发枪榴弹的发射弹,装好后正要发射,元军水军呐喊起来,表示要投降。有的船只上的水军士卒砍翻了船上的残余汉军军官,驾船靠岸投降。
贾迩冶觉得没有发射枪榴弹的机会了,心有不甘,忽然看见有几条船靠向对岸,船上的元军弃船逃命。贾迩冶找到了射击的合理目标,枪榴弹发射出去,随着爆炸声响起,只炸翻了一名小军官。“tmd,一枚枪榴弹才干掉一个,划不来。”贾迩冶收起了步枪,看见步枪手们纷纷在装枪榴弹,连忙喝止,“喂,你们干什么?想败家呀。”枪手们失去了一次用枪榴弹实战的机会。警卫三连连长郑敖向贾迩冶要过步枪,爱不释手,贾迩冶笑道,“别那么眼谗嘛,以后会有的。”
李大逵的部队留下来看守俘虏和船只,贾迩冶带领警卫营赶往镇江城西,半路上遇见秦玉派来的一个连的接应部队,得知镇江攻城战已经结束。用三个团打镇江二千守军,似乎又是小题大做,但是贾迩冶就是喜欢这样的小题大做。
第二天一大早在临时指挥部里贾迩冶招来萧德江,这位当年的小参谋已经是警卫营营长了。贾迩冶命令萧德江带领警卫一连和三连替回李大逵的部队,接管船队,并且立即过江迎接范广师的另外三个团和茗烟师的荣广野团渡江南下。警卫三连一百五十余人都是浏河船家子弟,有他们在船上可保航行无虞。
李大逵的部队带着一千多匹战马和炮兵教导大队的部队返回苏州重归项飞指挥,李大逵的骑兵团名副其实了。鉴于句容的元军迟迟没有继续东进的迹象,贾迩冶下令吕铁头团和秦玉团出动,与于辉的直属二团一道拿下丹阳,于辉团镇守该城。张顺水接管了新船队和隐藏在瓜洲的船队,陆战二团的船队规模超过了陆战一团副团长钱进指挥的另一支内河船队,该船队附属于主力战舰部队。
荣广野团过江后立即装备了战马,还有一些缴获的马匹都送往莒州马场,这些马匹多数受了伤,不能作为战马使用了,但是没有阉割的马匹用于传宗接代还是可以的。吕铁头和秦玉的部队再次出动,接受了金坛守军的投降,赵林的陆战一团移师金坛。吕铁头和秦玉的部队分别驻守吕城和常州。
转眼间时令入秋,肖烈和项飞先后来到镇江。肖烈回苏北后参谋部苏北分部、情报资源司令部和教导团团部移住扬州,同时大批军政大学结业的储备文官和情报资源司令部的人员来到江南,分散到各座城池。苏北的新兵训练团调到镇江,范广师扩编为五个团,四个老团抽调人员充实军官队伍,贾迩冶指定该师直属营营长范阔任新团团长。范阔团的武器装备是非制式武器,但防护装备是制式装备,并装备了手榴弹和少量手枪。江南俘获和反正的元军士卒经挑选后组建了二个新的训练团,在教导团的带领下驻扎扬州、真州和六合。还有一些愿意继续当兵的士卒充实到兵工部队和工兵部队,兵工连扩编为营编制,工兵营扩编为团编制。两支部队各配备两套指挥班子,随时分一半南下江南。
项飞来到镇江后向贾迩冶汇报了南线元军动态,“公子,自我军拿下苏州以后,上月下旬元军自临安调来五千主力部队增援嘉兴,其中三千是精锐的骑兵部队。最近元军还有增援湖州的迹象,有可能是大规模增援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