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桂听罢道:“父亲,如今朝中大臣党争日渐激烈,我们谁都不能去拉拢,以免惹火烧身。为今之计,我们只有从宫中入手,找一个在皇上面前能说得上话的宦官来尽心拉拢。”
吴襄道:“那就只有去找魏忠贤了。”
三桂连忙摇头道:“万万不可!您别看魏忠贤现在这么嚣张,但哪天皇上一驾崩,新皇一登基,他立刻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还敢自称”九千岁“!岂不知这正犯了历朝皇室的大忌,到时他不被诛九族才怪!”
吴襄道:“那我们还能找谁?”
三桂答道:“听说宫里有一位叫高起潜的宦官,他在皇上面前还能说得上话。而且由于他经常出外监军,倒是有很多人不注意他。因此我们只有找他才是正理。这样将来如果朝中、宫中发生什么激变,也绝不会找到我们头上。父亲您看如何?”
吴襄听了仔细的想了想,随后连连点头,赞道:“我儿年纪虽小,但论这心计城府为父可是拍马都赶不上啊!”
三桂连忙谦虚。随后父子二人又就细节问题仔细敲定了一番。
第四章 认贼作父 下
第二天午时过后,吴襄父子二人提着礼品奔向了高起潜家中。
来到门前,吴襄向看门的家丁通报了来名,然后就在门外等候。
一会儿的工夫,家丁回传道:“我家老爷有请吴公子!”随后将吴襄父子领进了院内。
二人还未步入厅内,就听到一阵尖细的笑声传了过来。只见一身材高瘦,面色清秀,年纪大概有三十许间之人大步迎了上来。这就是高起潜了。吴襄连忙拱手道:“卑职山海关卫中后所吴襄拜见大人!有劳大人亲迎,卑职愧不敢当!”
高起潜双手拉住吴襄,笑道:“吴公子何必如此客气,既然远道而来,我高某人又岂能怠慢了客人!”言毕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三桂,道:“这位是令郎吧!”
三桂连忙跪倒在地,口中大声道:“侄儿吴三桂给高伯父叩头!”
高起潜大喜,连忙扶起三桂,道:“想不到贤侄儿说起话来声音竟是如此的宏亮!而且言语也甚是得体!来来来,屋里请!”说毕亲自领吴襄父子进入内堂,言行间甚是兴奋。原来宦官平日最不喜别人称呼他为公公,但多数人都不知道,不知不觉都这样称呼着。而今一方面吴襄父子一个称呼为大人,另一个称呼为伯父,令高起潜终于找到了一种真正做人的感觉。另一方面自己由于长年在外地监军,家中很少有客人到访。而今日吴襄父子不但远道而来拜访他,还带来了很多贵重的礼物,令高起潜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补偿。因此他今日特别兴奋,对待吴襄父子也就显得格外亲热了。
几人进入客厅坐好后,家丁上来倒满了茶退了下去。高起潜笑着说道:“高某前些年也曾在辽东监军,当时那还是在李成梁所部。”
吴襄道:“卑职早年也曾在此服役,只是当年人小言微,没有机会得睹大人的风采!”
高起潜摇头笑道:“哪里哪里,如今高某人已经老矣!”
三桂问道:“伯父今年多大年纪?”
高起潜道:“今年已经三十有六了!”
三桂笑道:“那伯父还比我父亲年长三岁,但看上去反倒比我父年少几岁似的!”由于高起潜不长胡须,而吴襄又长年在军中风吹日晒,因此冷眼看去,倒真似比吴襄要年轻几岁。
高起潜笑着对三桂道:“贤侄真会夸奖人!不知你今年几岁了?”
三桂答道:“回伯父,三桂今年已经五岁了。”
高起潜听了立时双目圆睁,惊异的道:“什么?才五岁?高某人还以为十来岁了呢!”
吴襄笑着道:“大人猜错实属正常,由于我儿长得比常人的孩子要快得多,所以大家经常会猜错。”
高起潜点头道:“一个年方五岁的孩子,第一次出远门不但不怯生,反而还声音宏亮,说话谈吐条理分明,真是难得!”
三桂谦虚道:“伯父休要如此夸奖,我的年纪毕竟还小,将来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高起潜不由得好奇问道:“哦?那贤侄都想学些什么呀?”
三桂答道:“我最想学的就是兵法和武艺。”
高起潜道:“学他干什么用啊?”
三桂答道:“学好了兵法,用兵犹如如臂使指,决胜于千里之外,杀敌于无形之中,可以百战百胜。学好了武艺,在战场上取敌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一般,不但能自保有余,还能震慑敌胆,令敌人闻风而逃。”
高起潜面露惊奇之色,又问道:“贤侄认为学好了武艺和兵法将来有用武之地吗?”
三桂正色道:“当然有,如今我大明外有女真蛮族屡屡侵犯,内有反贼流寇搅闹朝廷,我学好了兵法和武艺将来还怕没有用武之地吗?”
听到这里高起潜猛地站起身来,大叫道:“妙!妙!妙啊!贤侄答得太好了!”转头对吴襄道:“即便是吴兄,也未必有如此见解吧!”
吴襄连忙站起身道:“小儿胡言乱语,让大人见笑了!”
高起潜正色道:“吴兄差矣,高某生平不知见过多少聪明机智的孩子,但像令郎这样有大智大勇的却从未见过。将来令郎必是我大明的一员绝世猛将啊!”随后又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高某也有一个这么好的儿子该多好啊!”
三桂还未等父亲说话,就抢着道:“高伯父,我见您只比我父稍大了几岁,而我不知为何,见了您总感到特别的亲切,不如我就认您做自己的干爹吧!”
高起潜闻言不禁大喜,这孩子太识趣儿了!随后把头转向了吴襄道:“不知吴兄意下如何?”
吴襄虽有些不情愿,但此时木已成舟,却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强作欢喜道:“大人若蒙不弃,卑职当然愿意,就不知能否高攀得起?”
高起潜大喜过望,叫道:“如此甚好!以后我高某人也有儿子啦!哈哈哈……”
三桂此时迅速跪倒在地,向高起潜连磕三个头,口中连呼“父亲”不止。这次高起潜没有谦让,等三桂磕了三个头,这才将他扶了起来。随后吩咐家丁,预备一桌好酒好菜,今晚不醉不休。言语间甚是兴奋。
三桂忽然对吴襄道:“咦,父亲,我记得您以前对我说过,在我刚出生的时候有一位道长曾给我算过命,说我将来会被一位高人收作义子,是这样吗?”
吴襄刚要说哪有此事,却见三桂正在偷偷的对自己使眼色,心中一动,笑道:“正是正是,你这一说为父也想起来了。后来我还在想到底会是哪位高人会收我孩儿作义子呢?没想到这个高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原来就是姓高的起潜兄。恭喜恭喜!”说罢冲高起潜抱了抱拳。
高起潜闻听此言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三桂见高起潜欣喜得意的样子,心中道:“小样儿,忽悠不死你!”
席间高起潜顺便又问起了吴襄此次来京师的目的。既然两人已到了这种关系,吴襄也就没有隐瞒,把自己准备来京师应考的事情讲述了一遍。高起潜听后拍起了胸脯,说吴兄弟放心吧,一切都交给为兄了。这点小事儿还难不倒我!吴襄听后大喜过望,频频向他敬酒,而高起潜也正在兴头上,更是来者不拒,因此两人都是喝得酩酊大醉。吴襄父子干脆就住在了高起潜家。
果不其然,没有几日的功夫,高起潜便告知吴襄做好准备,第二天就要去应考了。
两天后,应考结束,吴襄得中武举进士。消息传来,吴襄大喜,又专门在酒楼摆了一桌上好的酒菜宴请高起潜。
一切都料理完毕后,吴襄父子向高起潜辞行,由于高起潜也将要外出监军,因此也并没有多留二人。只是在临走时送了三桂不少礼物。
在回去的路上,吴襄对三桂道:“其实那天为父的本意只是想和高起潜拉上关系而已,并不想让你拜他为干爹,听为父以前的军中好友说,高起潜当年在辽东监军时,明明不懂军务,偏还要干涉军务,而且还贪了很多朝廷拨下来的银饷。大家都管他叫“高阉贼”!”
三桂笑道:“父亲您多虑了,其实这点我早就想到了,虽然高起潜为人是贪了一些,也有些许霸道,但对我们来说还算是不错的。而且将来朝廷起什么争斗的时候也不会牵扯到他,哪怕到新皇登基之后他也一样会受到重用。所以这点对我们是有利的。为了我们吴家的将来,我就宁可“认贼作父”了!”
父子二人回到家中不久,吴襄就立即赶到军营报到去了。由于刚刚在京师中夺得武举进士,因此吴襄回营后没有几日就被升为把总,不久后又被调到中后所城中负责协防。
第五章 穿针引线 上
自从京师之行过后,吴襄对三桂更加喜爱的不得了。于是他便一心一意地对三桂进行栽培,在文学方面,专门为他请了一个在当地非常著名的陈邦选做他的老师;在武功方面,也为他专门请了一个当地的武术名家每天的指点他。而且自己没事的时候还亲自带他,尝试对他进行骑射训练,随着年龄的增长,训练也逐年严格。这种训练,如同做功课一样,每天手不离箭,身不离鞍。吴襄擅养马,在马匹的选择和骑术方面,都能给他以指导。而三桂也是每日的勤加练习,从不懈怠。
转眼之间,吴三桂已经是年满七岁。而吴襄在军中也由于尽职尽责、表现出众被升为千总一职,也算是迈入中级军官的门槛了。
这日,三桂听说吴襄从军营回到家中,遂赶往父亲的房间。吴襄见三桂迈步走入房内,心中甚是欣喜,向三桂道:“多亏我儿前年施展妙计,才有为父今日之风光!现今为父也是一名千总了,想当初为父从军七、八年都没有得到寸升,而今只短短两年时间却连升两级!如果为父早这样开窍的话那现今都该是参将的级别了!”
三桂闻言笑道:“依孩儿看来,父亲武艺出众、马术高超,将来最少也能达到总兵之职!”
吴襄听后不禁向往的憧憬道:“如果真能达到总兵这一地步,那为父真是虽死无憾了!”
要知总兵一职,在明代乃是一个地区的最高军职,拥兵万人乃至数万,这在大明朝绝对可是一个高级将领了。
三桂笑道:“父亲不必如此谦虚,依孩儿看这总兵之职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俗话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说不定将来这总兵一职也只不过是一块踏脚石罢了!”
吴襄闻言大笑道:“孩儿说的是自己吧!为父可没有这么大的雄心壮志,这辈子能混上个总兵已经足矣!”不过吴襄心中倒是为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就已经拥有如此的雄心而感到激动。再想起自己的大儿子吴三凤,不禁叹了一口气,对三桂道:“唉,如今在咱们吴家也只有你能让为父畅所欲言了!你大哥少不更事,粗率莽撞,不是成大事的料。而其余人等也都是外人,不足以托付大事。在为父心中,唯有你让为父寄予厚望。你如今年纪虽小,但才思敏捷、精明能干,将来必能成就大事。三桂啊,千万别让为父失望啊!”
三桂应道:“父亲请放心,孩儿将来必不负父亲所托!”吴襄欣慰的点了点头。
三桂又道:“父亲,适才您也说到我们吴家人丁浅薄,这也是个问题。俗话说人少力薄,只靠我们父子三个就想在这辽东大地有大发展那也是相当的困难啊!”
吴襄点头道:“是啊,为父也正是为此发愁,孩儿可有什么解决之道?”
三桂道:“现今我们就算发展得再好,但在当地来说也只能算是外人,因此我们首先必须先融入当地之中。依孩儿之见,我们应该在当地找一豪强来依附,这样父亲在军中才能够步步高升,到时我们的力量也将变得更加的强大。那到将来我们吴家无论是在军中还是民众之中都能有一定的知名度和号召力。嘿嘿,那我们吴家在当地也可算是一豪强了,任何人想要惹我们之前都要先好好的考虑考虑。”
吴襄闻言深觉有理,问道:“那依孩儿之见,我们应该依附于谁人家呢?”
三桂斩钉截铁的答道:“依孩儿看我们应该依附于辽东祖氏。”
吴襄闻言皱眉道:“祖氏虽然在辽东是豪族大姓,但那祖氏之主祖大寿现今在辽东军中才是一个游击,让为父去依附于他,是否合适?”
三桂摇头道:“父亲此言差矣,若论辽东豪族之强者,莫过于祖氏。祖氏世居辽东,是宁远卫的世将,到如今的祖大寿时,已然历经五世,他们世代皆以军功发家。而祖大寿此人是于泰昌元年(1620年)为官,授职靖东营游击;天启元年调到广宁,为巡抚王化贞的部属,任中军游击之职。父亲别看他现今的军职还不高,但他背后家族的影响力却绝不可小视。若从长远来看,祖大寿在军中的官职将远远不止于此。况且祖大寿此人行事光明磊落,待人豪爽大方,无论在军中还是民众之中都有相当大的影响力。因此我们最好的依附对象就是祖大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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