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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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新娘-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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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奶奶?”张晴天无名火气,“我要见杜兰朵,现在就要见到她!”

“那可不行,要见我家少奶奶必须经过我家老爷同意,再说,少爷与少奶奶刚刚拜过天地,现在正在洞房,怎么能说见就见呢?”瓜皮小帽又坏笑起来。

张晴天怒火中烧,迈开大步朝里走,山羊胡和瓜皮小帽一起站起身,二人的身材都很矮,像两个瘦削的侏儒。他们转着小眼珠子,企图拦挡张晴天,但他们高估了自己,被张晴天轻轻一推就一左一右坐在了地上。

前面出现了一对格子门,黑色的,看起来很像是泡沫板制作的,伸手一拉就拉开来,虽说外表看起来简陋了些,但室内的装潢还是颇为讲究的。

只见迎面摆着供桌,上面贡品蜡烛一应俱全,墙上挂着一幅中堂,上面密密麻麻画的都是小孩子,张晴天知道,这幅画应该称作《百子图》。供桌底下摆着两个白色蒲团,上面用黑线绣着双喜临门、龙凤呈祥的图案。

就在这时,山羊胡与瓜皮小帽跑进来,一人拽住张晴天的一条裤腿。山羊胡说:“别乱闯,少爷和少奶奶刚在这里拜天地,我家的先人还没有离去,你不要冲撞了先人们啊!”

张晴天没搭理他们,还是一个劲儿朝前走,抓住裤腿的两个侏儒被拉得东倒西歪,在地上翻滚,但两双手始终没有松开,瓜皮小帽心眼儿多,朝前蹿了一步,双腿锁住张晴天的脚踝,给他使了个绊子,张晴天没防备,一个趔趄摔倒了,双手按在供桌上,没想到供桌如此不结实,稍微一用力就全塌了,桌上的贡品和蜡烛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张晴天挣扎着要站起身,余光扫到了半根还燃烧着的蜡烛,才发现蜡烛的火苗早已变成了莹绿色。

突然,从房梁上传出一声大喝,两个侏儒立刻松开了张晴天,垂首呆呆地站在了墙角。张晴天刚站起来,就听见里屋传出了窸窸窣窣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百子图》左右的两扇门帘同时挑起,从两扇门中抬出了两把太师椅,抬椅子的八个人比山羊胡和瓜皮小帽更矮更瘦削,四个人各抬着一把太师椅,看起来都很吃力。

张晴天有些紧张,他一步步朝后退,不觉间,两把太师椅落地了,一左一右,中间就是那幅《百子图》。抬椅子的八个小人直挺挺地站在山羊胡后面,似乎山羊胡是这座宅院的头头。

很快,张晴天的目光就被太师椅上坐着的两个人吸引了过去,一男一女,50上下的年纪,不难推测,男人是老爷,女人是太太。

两人的坐姿也太僵硬了,可以用直挺挺来形容。男人上身穿着红色格子的西装,白衬衣,红领带,下身是土黄色的裤子,脚下是一双脏兮兮的旅游鞋。女人盘着头,插着一朵字花,一身紫色绸子面的裙子,脚下踩着一对红布鞋。

二人的肩膀很直很平,胳膊紧贴在身体两侧,双手都按在膝盖上,四只手一样的粗大,看不出男女差别。

张晴天的目光朝上移,再次看向两个人的脸,他们的皮肤蜡黄蜡黄的,看不出皱纹,倒是有一种琥珀般的光晕,虽然说不上恐怖,也感觉不出他们有活人的呼吸。

很快,张晴天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霎时明白,这两个人根本不是活人,分明就是两具蜡像!

这个鬼气森森的大宅太恐怖了,他必须尽早离开这里,可就在他转过身时,却听见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在身后响起:“请问这位先生,您找杜兰朵所为何事?”

张晴天停住脚,转过身,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的脸还是那么死气沉沉,看不出刚才那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我是杜兰朵的一个朋友。”

张晴天死死盯着男人的嘴巴,果不其然,那嘴巴动了。

“原来如此,今日乃犬子成婚之日,没想到张先生远道前来祝贺,未加远迎,恕罪恕罪。”男人的脖子费力地朝女人转过去,女人也朝他转过来,二人对视一眼,男人直撅撅抬起一条手臂,指着山羊胡,说,“请带张先生去后厢房,犬子的尸身还未入土,儿媳也在那里,还是可以见上一面的。”

张晴天听得莫名其妙,感觉腿边多出个毛茸茸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山羊胡在拉他的裤脚。

“请跟我来。”山羊胡用低低的声音说。

跟随山羊胡,张晴天从太师椅上坐着的女人身边擦过去,他近距离一瞥,发现那女人的脸上似乎流下很多汗水,但很快他就感觉不对,那不是汗水,因为太黏稠,更像是融化了的蜡汁,一点一滴从眼角、嘴角、鼻孔里面往外渗。更可怕的是,女人那一对昏黄的眼珠子,居然还死死盯着张晴天的眼睛转动着,感觉真的毛骨悚然。

进入一条狭窄的通道,非常的黑,张晴天只能竖起耳朵听着脚步声跟着山羊胡朝前走。似乎走了很久,前面突然亮起两点火苗,照出了里面大概的轮廓,看来张晴天跟着山羊胡进入了所谓的后厢房。

“杜兰朵在……在哪里?”张晴天颤声问。

“你当真要见?”山羊胡说。

“要见。”

“果然要见?”山羊胡学着戏台上的语气说。

“快告诉我,杜兰朵在哪里?”一股怒气涌上头顶,张晴天大声说。

“就在那面墙后面。”

“墙后面?”

“对,因为他们两个人都靠在墙上……”

山羊胡话音未落便消失不见了,张晴天面对的那面墙根本什么也没有,尤其是山羊胡那后半句话好古怪,“两个人都靠在墙上”又是什么意思?

眼睛渐渐适应了室内的光线,他看见原来墙壁上确实有扇门,但门上挂着竹门帘子,颜色和墙差不多,一时没看出来。于是他迈开步子,抬起两根手指挑起竹门帘,顿时一股子蜡烛燃烧的味道从里面蹿出来。

为了杜兰朵,张晴天鼓足勇气闯进屋里去,室内比外面明亮,因为点着许多蜡烛,身后哗啦一声,那是竹帘子落下发出的声音。

这里是一间卧房,有一架老式的双人床,白色的床单铺得毫无褶皱,床面上撒满了栗子、大枣和花生,从布置上看,确实是婚房。

既然有婚房,怎么没有新人呢?

忽地,张晴天想起山羊胡那句古怪的话,于是转身看向背后那面墙,这一看,惊得张晴天叫出了声,就在那面墙上,居然端端正正贴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人双手垂直,穿着黑衣服,戴着新郎帽,胸前一朵大绒花,可惜花朵也是白色的,两只眼珠朝上翻,看不见眼球,却露出大量的眼白,整个躯体半点生机都没有。

女人紧挨着男人站在右边,她却是一身红裙子,红得耀眼,顺着女人露出的雪白手臂朝上看,那张俏丽的脸属于杜兰朵。

杜兰朵虽然是纸新娘,看起来都比旁边的新郎更像一个活人,她的头朝门口歪过来,那双多情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张晴天,仿佛在说:求求你,把我带走吧!

张晴天经不住那迷离眼神的诱惑,他朝杜兰朵走过去,但又不敢多看那男人一眼。

他是想把杜兰朵抱起来,立刻冲出这所宅院,可又担心自己用力过猛会把杜兰朵的身体捏碎,因为杜兰朵只是一具纸新娘。张晴天轻轻地拉了拉杜兰朵的两条胳膊,丝毫没有动,他这才发现,杜兰朵和那个男人居然被钉在了墙壁上,之前没有注意到的是,其实男人和女人的脚尖都离了地。

这该怎么办?

张晴天心焦气躁,不知为什么,他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显然这只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紧接着他就觉得不对,于是又抬起手臂看向腕部,那里没有了腕表,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那只腕表从买来至今就从未摘下过,即便是在睡觉的时候。

难道表丢了?

但下一秒,张晴天就意识到,原来自己处于梦中。

知梦扳机第一次启动成功了!

第九章 腐败的味道(1)

A面

“黄老,我真的能够运用知梦扳机知道自己在梦中了,可惜,我还是无法控制,当知梦扳机启动不久,我就紧张得被惊醒了,我还无法控制梦的长度。”

这天傍晚,张晴天带着马琳轩来到黄善的书屋。

“知梦扳机启动之后,由于兴奋、紧张或是眼前的景物突然变得更加恐怖起来,这确实会令做梦者快速醒转。”黄善解释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抑制这种紧张情绪,比如闭上眼睛蹲下来,或者慢慢地搓手搓腿以减少恐惧心理,这样去做,也许能延缓之前的梦,让之前的梦做得更久些。当然,这些都是我想的,不一定真有实效。”

“也许随着对梦的熟悉,那种紧张的情绪就会减弱,但是就在我完全从梦中清醒之前,还是经历了一段梦,在那段梦中,我确实发自自我的意识对杜兰朵做了什么……”

“哦?”黄善似乎颇感兴趣,“梦里最后的片段你还记着吗?”

“当知梦扳机启动之后,我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就快要醒了,或许那一段梦属于清醒梦阶段,我知道杜兰朵与男人脚尖悬着被挂在了墙上,既然是做梦,我就无所顾忌了,所以我就想趁着梦醒之前,把杜兰朵从墙壁上解救下来。”

“你是怎么做的?”马琳轩听得出神,问道。

“杜兰朵是纸新娘,这点无论在梦中还是现实中我都很清楚,所以我不敢用力拉扯她,于是我就把脸贴在墙上寻找是什么东西钉着或挂着杜兰朵和那个死人新郎,随即我发现他们两个人的身体与墙壁还有一些空隙,并不是紧紧贴着墙壁,像是竹竿之类的东西编成的架子支持着两个人的身体。就在这时,我听见咯吱吱的竹子碎裂的声音,但是面前的杜兰朵并没有丝毫的动作,于是我侧头看向新郎,却发现杜兰朵身边空空如也。当时虽然知道自己在做梦,都是不真实的,但我也感到非常害怕,转回头,身后只有双人床,新郎也没躲在后面,我又朝床上看去,没想到新郎居然直挺挺地站在床上,正低着头直直地瞪着我,那种景象真的恐怖至极……”

“啊!真的好恐怖!”马琳轩捂住嘴,还是忍不住追问,“后来呢?”

“我知道新郎虽然暂时没有动作,那是他在积蓄力量,所以我必须抓紧时间采取行动。”

“你是怎么做的?”马琳轩又问。

“我俯下身伸出双臂,抱住杜兰朵的腿,她的身体就稍微晃动了一下,然后我把她的身体朝上托,我潜意识里觉得,假如她是被挂在什么架子上,这一托也可以把她从钩子上摘下来。结果我想错了,杜兰朵是很轻的,假如身体脱离了钩子,她会轻易地被我抱住,但她还是紧紧贴在架子上一动不动。我抬头看了一眼杜兰朵,她也正低头看着我,她的眉毛皱起来,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我心里突然非常难受……”

“你为什么不尽快把她救下来?”马琳轩着急地说。

“我不能,她那种眼神充满了痛苦,给我的感觉是,她的身体与背后的竹架子是连在一起的,如果我强行把她分离开,她一定会受伤的,不知为什么,我好心疼,真的好心疼。假如救了杜兰朵的同时,我也毁掉了她的身体,那么拯救与谋杀又有什么区别?杜兰朵的眼神还是那么哀婉地望着我,我知道她想让我救她,她却又忍受不了撕裂身体的痛楚,我心痛死了,不知不觉朝后退了一步,没想到,这一退,我的后背撞在了一个冷硬的物体上,我快速转过头,居然看见了新郎那张铁青的死人脸……”

“你就是从这一刻醒转过来的?”黄善问。

“是的。”张晴天点点头,“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我回忆着刚才的梦,一直没睡着。后来我想,之所以会做这样的梦,很可能是因为艺术品店铺的老板告诉我,杜兰朵是被一个乡镇企业的老板买走了,这件事给我的内心极大的触动,所以在梦里我才会去到一个偏远乡下,进入一座大宅,还有里面的主人,我还清楚记得男主人的穿着太土气了,很像印象里乡镇企业的土大款。”

“听你提到那家关门的艺术品店铺,我倒是帮你打听到了一个消息。”黄善说。

“真的,店铺为什么好端端关门了?”马琳轩问。

“据说那条街的店铺都是出租房屋,店铺的所有者大多都是艺术学院的老师或教授,房产属于他们,出租出去只是为了给生活增添一些额外的收入,所以我觉得,那是因为真正的房主急需那家店铺,或者租赁合同到期,那家店铺才被迫关门的,也许关门这件事仅仅是个巧合。”

“对了!”张晴天从马琳轩手里接过一张打印照片,“今天来找您还有一件事情,您的书屋在艺术学院附近开了几十年了,您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呢?”

黄善接过照片细细打量,图像上的长头发男人正是犯罪嫌疑人尔东。

“你们打听这个人做什么?”从黄善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似乎对此人并不陌生。

张晴天看了一眼马琳轩,马琳轩说:“这个人叫尔东,是杀害我姐姐的嫌疑人,也是杜兰朵的制造者,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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