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到了另一条路上才对。而且医院到那另一条路,也只能是往左拐。
接着我又想起被灵子袭击时所在的郎随风的房子,也是在这条分叉路上。
穆千金就是被带到了这房子里!要我拿《本草残卷》去换呢!
我的神情一下子从了然变成了犹豫,温必来注意到了我表情的变化,他皱眉地看着我,我没回头去看他,只是摸索了好久,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抖了好几下手才将烟塞进嘴巴里。
“你有线索了?”温必来问。我没回答表示默认。他又说:“但是很难救出来?”我抿抿嘴,还是不回答。
温必来这下便不说话了,他接过我手上的烟跟着猛吸了几口,然后又将快抽到屁股的烟尾巴狠狠往地上一丢。“救吧。”他说,“就算是普通居民,我们也不能置之不顾,更别说,她好歹也是因为我们而被抓的,好歹也帮了我们不少,好歹……”他顿了顿,脸色微微一红,随即又轻笑摇摇头,“好歹,穆千金这三个字,对我们而言,也算是朋友。”
温必来说着,我的心跟着一紧。“本草残卷”四个字,和“穆千金”三个字狠狠地镶嵌进我的脑海里,现在我必须在他们之间选择一个,而这选择竟然如此艰难。
我觉得有些闷,便转身走出门想去喘喘气,可没想到温必来竟然追了出来,他看上去很诧异看到我犹豫的样子,他一把拉住我,大声问道:“你在纠结什么?救人要紧啊,难道你从了这么多年医都白费了吗?不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救人命的大事怎么还在犹豫,就不说穆千金还是我们朋友,就算她是陌生人,你能见死不救吗?!”
“就算就算,就算她是陌生人你会这么急着去救吗?你真只把她当朋友来救吗?”温必来说话的声音一大,我便跟着急了起来,我像被点燃的炸药一般直接将所有的怒气都炸到他身上,“温必来你扪心自问一下,你究竟把她当什么。你再扪心自问一下,如果真的是陌生人,你的态度会不会和你所说的一样,如果是的,那我问你,大卖场上,医院里,被吓坏了,因为混乱而受伤的居民那么多,你怎么不在那个时候大义凛然地跳出来说要帮助他们,来救他们!”
“万济生你疯了吧!医院和大卖场的事情是我弄出来的吗?有人受伤了我不想立刻去救吗?可是如果我立刻跳出来救人了,搞不好会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而会导致更多居民受到伤害,你以为我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大家慌张而受伤的样子我愿意吗!”温必来跟着咆哮起来。一旁的老丹头连忙将我们俩隔开。
我大声说了一句脏话甩头走离走廊,温必来不甘示弱地在身后回敬了我一句,气氛一下子变得低落下来。我烦躁地抓了抓脑袋,还想抽烟,却发现烟已燃尽了。这万事都不如意的时候让我异常不爽,我一拳狠狠地砸在墙壁上,突然发现,站在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一大半的县城。
我突然想起穆千金和我说的话,说这县叫“平顺县”,这名字还是省里面省长亲自取的,因为这县几百年来都风调雨顺,人和安康,这里的百姓善良淳朴,为人正直。穆千金在说这话时,神情还是骄傲又满足的,那时候我们与她还不算熟,甚至说是有些反感她,可她说起平顺县时的样子,却还是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当她说这个地方时,她不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医生或是一个高傲的千金大小姐,而是一个非常热爱家乡的好居民。
我想,一个自视清高如穆千金的人,都会如此描述她的家乡,那这定是一个无比美好的地方。果然,我们住在了这里,虽然是因为孕妇郝莲难缠的病,可这依旧没妨碍我们近距离地接触这座小县。它很完美,到处都是脸上挂满笑容的人;到处都是整齐干净的房子;到处都是欢乐融融的样子。
可现在呢?
这里是废墟残垣一片,因为郎随风的到来,带来了灵子,无数物品被摧毁,导致不少人受伤,甚至有四个居民因为被感染要变残疾,四个幸福家庭因此变得乌云密布。居民如此,医院更甚,一层楼都彻底被毁的医院,也基本处于停业的状态,院长一夜愁白了头,无数生病的患者无处医治。好好的一个县,一朝之间成了一片残垣断壁,而我们,准确说是我,就是罪魁祸首!
如果没有我,怎么会吸引来郎随风;如果没有郎随风,怎么又会引起后面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
分明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什么还要平顺县的人民承担?分明这一切都是我的问题,为什么穆千金还要替我来承担这份罪。
我突然想明白了不少,做这样的决定,反而让我觉得减少了不少愧疚。我带上《本草残卷》,连温必来和老丹头都没有打招呼,便独自前往郎随风住的小屋。
我去的时候正好是大晚上,没有灯的小屋在这残垣之下显得更加清冷,而前两天来刚齐腰的狗尾巴草此时已经长到了腰上,这么一来显得更加诡异。我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走进去,屋子里的灯突然一闪,接着很快又熄灭。我呆愣在原地,而灯又是一亮一灭。
这屋子里有猫腻,穆千金应该就被藏在这屋子里。我也不顾脚下,连忙跑过去,岂料脚下的泥土黏糊腻人,我想跑快却又无法加快脚步,好不容易,眼看着我就要靠近屋子了。屋子里的灯突然大亮,一个黑色的人影张牙舞爪地趴在门上,它随着灯这一亮乍现在我面前。我注意到它的脸是紧紧贴在门上的,长长的头发缠绕在手臂上。
穆千金!
我的心被猛地揪了一下,这人肯定是穆千金,受了虐待的穆千金!
我拔腿就往门口冲,接着拼命敲着大门,这木质的大门被我砸得“咯吱咯吱”发响,却在这紧急的时候怎么也敲不开,我急得直跳脚,直接用整个身子去撞着门,又是一回,这破门终于被我撞开,一股浓厚的灰尘味直面向我扑来,我咳嗽了两声,连忙一手掩着鼻子,一手拼命挥散空中飘浮的颗粒。
这儿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满眼下来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空荡荡的,再无其他东西,就更别说是穆千金这个大活人。我以为这里是有什么秘道的,便又在里面东瞧瞧西瞧瞧,最后干脆蹲下身,在这里面搜寻了好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有。我深叹了口气,撑着膝盖站起,而这一瞬间,我竟然觉得两眼一黑,脚下跟着一软。
我连忙一手扶住墙壁,另一边深吸一口气,我以为这是正常现象,蹲久了导致血液一瞬间无法回到脑部而造成的暂时晕眩,可过了几秒钟,我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我这哪里是什么正常现象,分明就是被人在不知不觉之中下了迷药。我刚推进门来的一瞬间,迎面而来的灰尘不是这屋子里因常年无人居住还留下的灰尘,分明就是郎随风下的迷药粉!我竟然没有察觉,反而让自己吸进了不少的粉末。
我的脑袋越来越昏,懊恼地撑在墙上,可脚还是不住地发软,最后瘫倒在地上,在我脑袋还清醒的最后一秒,我看到一个人影朝着我慢慢走来,个子小小瘦瘦,穿着黑色衣服,样子有些熟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再次有意识时,下意识首先摸了摸怀里原本放书的地方,那里已然空空的。果然《本草残卷》被人拿走了,我心里一沉,脑子却跟不上思绪,接着手跟着一沉,又昏昏睡去。
当我再醒来时,已经是天亮了。我脑子还是昏沉沉的,过了好久,我才能慢慢睁开眼,而在我眼前扯进一片白的时候,我也是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是进了医院。
我下意识地看了下四周,温必来正坐在我床头,他闭着眼,看上去是睡着了,而我的对面,穆千金正同样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她胳膊上脸上都沾满了灰,看上去很是狼狈。我想下去细细看她一眼,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可我才是动了一下,便发现我的手脚软绵绵的,有气无力的样子。浅睡中的温必来很快就被我的动静闹醒了,他一步走过来连忙把我扶起来。
“我这是中了什么迷药,怎么后劲这么大?”我问。
温必来看了我一眼,无奈地摇摇头:“氯胺酮,这可算是猛药了,比三唑仑重多了,给你下药的人手真狠,这么看来,你是得乖乖躺个一天一夜了。”温必来笑嘻嘻地拍着我脑袋。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想举起来狠狠给他一拳,却最终有气无力的。
也罢,温必来像是摆弄娃娃一样摆弄了我一下,便又无趣地转身离开,我还在想追查《本草残卷》被拿走一事,虽然这只是抄录的,但是却是师父出走的一个重要线索。可是我却什么都没发现,所以比较懊恼自己,一旁温必来又开始给穆千金调整枕头,接着又见护士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两瓶点滴,一瓶是生理盐水,还有一瓶是金银花冲的水。
金银花是解迷药的东西,温必来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解,便和我解释道:“穆千金也和你中了一样的迷魂药,而且她中得比你还深,到现在都没醒来,所以我才想着是不是要用药解开。”他说着,一边把针头细心插进她的手背血管里,一边又调整了下吊瓶。
“对了。”温必来突然又抬起头,看向我,“我们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都已经晕倒了,是在一个很久没人住过的屋子,我后来听人说,这是穆千金家的房产。”
穆千金家在这县上算是小有名气的,有几处闲置的房产也不奇怪,而郎随风看中了其中一套撬来当临时住所也不奇怪,想必穆家人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去查到。
我歪了歪脑袋还是没想出其他线索,而神经又疼得难受,便只能不吭声地又将脑袋转回,直到闭上眼后我脑袋才觉得舒服些,又没一会儿,我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再一次醒来时,已经到了傍晚,此时我手脚已然有些力气,可视线却还是有些模糊,眼前一个身影慢慢地朝着我靠近,有些熟悉,却让我下意识地很反感,我脚狠狠往前一踹,直直朝着黑影的肚子上踢去,黑影尖叫一声往后一退,接着只看见温必来急急忙忙地将黑影扶起。我再睁开眼,穆千金捂着肚子郁闷地坐在地上,一旁温必来正扶着她错愕地看着我。我这才发现,我刚才竟然踢成了穆千金。
“万济生你干吗呢!”温必来怪罪地说。我连忙晃了晃脑袋,一脸抱歉地看着穆千金。穆千金倒也没多恼,只是慢慢摸索着往旁边床走去。
末了还不忘来损我一番:“我说万济生,你是和我有仇的吧?我好不容易醒了想下来走走,你倒好直接踹了我一脚到地上。”穆千金不满地撇撇嘴,我耸耸肩不回答。
“穆千金分明中了比我还重的迷药,现在倒醒得比我早了。”我笑着看着穆千金说。穆千金往床上窝得更深了点,她哼了哼,懒得来理会我。我看了看四周,却没有看到老丹头的影子。
“老丹头呢?”我问温必来。
“出门帮人看病去了。”温必来说着把穆千金喝药的碗拿起,“现在医院基本都不能营业了,老丹头只好帮着去外面看病。”他顿了顿,然后又叹了口气,“这是我们作孽。”
温必来的话让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低沉了下去,穆千金没有吭声继续闭眼就睡,我也跟着喝了些药,脑子还是有些疼,也跟着睡了过去。
等脑子第三次完全清醒时,已经是大晚上,这时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就连穆千金的床铺上也是空的。我心里一惊,连忙下床就往外跑,没想到穿鞋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晕,险些摔倒在地上,硬是撑着一旁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我心里奇怪地想了一下,只觉得温必来说我这中的迷药应该只会昏迷一天一夜,可不知为何如今都已经两天了,我的脑子却还是昏昏沉沉的。而且穆千金,她分明中迷药比我深,怎么到头来竟然比我恢复得快?
我苦笑两下,然后晃了晃脑袋,集中注意力,往外头走去。医院像意料之中般特别静,温必来和穆千金都不在外头,我喊了好几句,也没有人回,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心底慢慢升起。又过了一会儿,只见老丹头神情慌张地冲了进来。
“老丹头!”我连忙叫住他,老丹头猛然一回头看我。他的眼神很诧异,看上去是被吓了一跳,直到看见是我才缓了过来。“怎么了?”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脸色怎么那么差?
我连忙走过去,老丹头先是一缩,我又连忙凑过眼,他这才是完全恢复了正常。“发生什么了?你神情好差啊。”我说道。他抿抿嘴。
“到底怎么了?”我又问。他一把拉过我的袖子,一脸惊恐。
“万济生,蝉虫卵病人又出现了!”他道。我错愕地瞪大了眼。
不可能啊!温必来和穆千金分明将大卖场里受伤的人都治疗好了,而我们这儿也是将医院里仅有的四个蝉虫卵病人都治疗看好,蝉虫卵没理由还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