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三在门外等得不耐烦了,问我到底想去相亲还是见岳父岳母。我心里恼火,老子睡着觉被你绑来这个鬼地方老子还想怒打你一顿呢,就骂道:“你他娘的搞什么名堂,把我弄来这里干什么?”
刚一吼完我就后悔了,狼三可是连师父说弄死就弄死的凶残货色,我和她非亲非故,她要是发了火还不得把我活剐了。但如果她要害我话,或许我就已经看不到今天的阳光了。
狼三不怒反笑道:“我既然不能和老友会面,见一见老友的孙子倒也合理不是?”
会面和夜袭这两词能被她这样轻而易举地说成一个意思,足以见得这厮脸皮有多厚,但是看来看去她脸上也没有多少皮肉,骨头倒是很多。况且我那卧室门十足被她给踢烂了,这人的身手实属不凡。
“小娃,我来给你讲讲你爷爷的故事吧。”狼三双手插包倚靠在门边的木柱子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她把头高高扬起,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烘烤。
我心想你是不是狼三本尊还是个未解之谜,如若不是,我听你胡言乱语一番岂不是浪费时间,便问道:“你究竟为什么要绑架我?”
狼三把头低下,冷冷地盯着我说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老娘便是要同你讲上一讲。
我大光其火,憋了一肚子的怒气冲她嚷嚷道:“你他娘的要杀要剐随你,别搞这些个玩意儿,老子可不吃你这套。”
狼三又是“哈哈”一笑,搞得我莫名其妙,甚至怀疑自己说点儿话是不是越来越充满幽默感了,只要我一说话,她铁定得笑上一阵。
“金斗的脾气你倒是一丁点不漏地遗传了,我且来问问你,你爷爷去世之前是不是皮肤剥落,死的时候身上全是暴露在外的血肉?”
爷爷去世那会儿我不过年少,但是爷爷身上的异样我却是看在眼里的。皮肤剥落是在他去世前发生的,这样一直持续了近半个月的时间。家里人都看在眼里,那种剥落法并不是像老皮褪去那样薄薄一片,而是整块皮肤,厚厚一层大片大片地剥落,一直到脖子根。就像一块风干了的黏土那样,龟裂,然后掉落。可奇怪的是爷爷竟然不感觉疼痛,好像剥落的并不是自己的皮肤。
一周之后爷爷在我们还在熟睡时离开了人世,我至始至终没能看到爷爷的尸体,父亲和二叔还有奶奶只一个劲地哭,我则被母亲拉进房内不准前去看。
而爷爷去世前皮肤剥落这件事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那时候家里只有爷爷至亲的人在他身边。下葬那天爷爷早已穿戴上寿衣,身上的异样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但是这个狼三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被我给说中了?金斗中的是‘鬼剥皮’,一个叫陆半仙的人给他下的蛊,现在是否有兴趣听我来讲上一讲?”狼三许是看我一脸惊奇问道,她将头高高扬起重新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
狼三出生在一个小山村,她的父母都是种地为生的平民老百姓。狼三出生之后村里人一直都不喜欢她,都跟见了瘟疫一般躲都躲不及。只因为她双手断掌,狼三出生不到一年她的母亲就在劳作中莫名地死在了田地里。她的父亲在一次上山砍柴时摔断了胳膊,两只耳朵尽数失聪。
在别人眼里看来男子断掌大吉大利、财运亨通,不过女子断掌却只会带来命硬克亲的恶果。有这样想法的还有她的父亲。狼三克死了她的母亲,现在轮到了她的父亲。
狼三在村里甚至在家里都遭尽了白眼、毒打。外人唯恐和她攀上关系,只需见到她便会让孩童紧紧躲在家里,并把门很快关上。她的父亲视她为畜生牛马,根本不当人来看,也不顾她的死活。狼三通常饿得两眼发昏,小小年纪看上去就像一只营养不良的猴子。
终于有一天她的父亲喝醉了酒,满嘴胡话,边说边嚎啕大哭,狼三不敢说话,只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父亲说到最后发了疯似的拿出刀子竟是要杀了她。
狼三又惊又怕,在争执中失手将刀子捅进了父亲的胸口。她心灰意冷,半夜在村里人还熟睡的时候点了把火烧了自家的房子,随后又将村子中所有的屋门锁上,一把火点燃了所有的房子。
那天夜里天空都被染成血般通红,大人的尖叫声、咒骂声,小孩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不绝于耳,小小的山村宛若成了鬼哭狼嚎的人间烈狱。通天大火毫不留情地将一切烧作灰烬,也使得她幼小的心灵再也触及不到一丁点阳光。
全村三十多口人无一幸免。第二天狼三看着烧成黑炭的尸体,心里不禁感到好笑,她瘦骨嶙峋的双手冻得通红,紧紧握着从父亲胸口拔出的刀子,对准了自己骨头突兀的胸口。那年狼三只是个刚满十岁的女孩,此刻的她理应如同公主一般依偎在母亲身旁等待梳理长发;抑或缠住父亲的手臂,要他带她一同去山林里捕猎;又或者与小伙伴们蹦蹦跳跳共同玩耍嬉戏……
深冬夹杂着一阵萧瑟入骨的冷风袭击着这个身上仅仅穿着单薄布衣的孩子,她竟从未感觉到如此心满意足过,嘴角轻轻上扬,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着什么。
狼三握着刀柄狠狠插了下去,就在刀尖刚要碰触到胸口的骨头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狼嚎。狼三吓了一跳,放下刀子怔怔地望着远处被大雪层层覆盖的大山,山脚下,一群雪白色的生灵忽地出现在她眼前,并朝着她慢慢逼近。
5、真相(下)
狼三远远望着一群嘴吻尖长的狼飞奔过来,她直起手中的刀子心里惊恐无比,捏住刀柄的拳头竟有些微微发抖。
狼群靠近她之后便停了下来,狼三握紧刀子,只感觉手上的皮肤绷得生疼。当头一只耳朵直立向前,毛茸茸的大尾巴纵向背部卷曲的威风凛凛的狼慢慢向着狼三跺了过来。深冬寒冷的狂风将狼身上的毛吹得倒立起来,狼三重重地咽了口唾沫,手掌心黏黏的,早被汗水浸透。
其他的狼全伏着身体趴在远处,嘴唇和耳朵向两边拉开,伸缩着舌头,上挑的长眼睛却紧紧盯在狼三身上。朝狼三走过来的狼停在她的跟前,不再动作,狼三正感觉莫名其妙,只见那狼微弓起背部,耳朵和背上的毛一下子竖立起来,嘴唇也跟着迅速上卷,露出一张银牙突兀的血盆大口。
狼三心中一颤,手中的刀子“啪”一声被吓掉到地上。她哪儿敢弯身去捡,只能呆若木鸡地站着,两只手垂在半空。她不敢去看狼的眼睛,只有把眼睛紧紧闭上,却害怕面前那狼猛地把她扑倒在地又微微睁开了眼睛。
那匹狼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神态坚定的模样,伏低身体,眼睛却依旧紧紧盯着她。狼三想哭,恁是没能流出一滴眼泪。一人一狼就这样僵持了好几分钟,狼三全身满是黏糊糊的汗水,汗水顺着脊梁慢慢滑落下去,有一种痒痒的感觉,她很想伸出手去抓上一把。正当这时,狼站立了身体,弯曲的四肢活动起来,渐渐向着狼三逼近。
狼三身体一哆嗦,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头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用两只胳膊紧紧盖住脸,不往狼身上看。
过了一会儿狼三只感觉一条温热的舌头在舔舐着自己的手背,狼三吓得低声啜泣起来。舌头一直在狼三的手背附近逗留,弄得她开始感觉有些痒。狼三慢慢把手臂摆下,只见面前那匹狼好像之前家里养的那只狼狗“大黄”,只不过大黄去年死了,是被狼三的父亲喝醉酒给打死的。从此之后狼三再也没了朋友。
狼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狼头,那狼好似无比享受地高高仰起头碰触她的手掌。之后狼三便不可思议地随同狼群入了山林,狼群貌似分外钟意她那怪异的面孔,将她当作同类伙伴。狼三也似乎找到了归宿,和狼群一同捕猎,和它们一起栖息在怪石嶙峋的崖石之间,过着狼一般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好几年,直到遇见她之后的师父——陆半仙。
几年之后的冬季,天气转凉搓绵扯絮的大雪像千万只蝴蝶一般纷飞着扑向大地。山里的寒冷比之山下要凛冽上许多,慢慢地山里便没有了动物的踪迹,狼群无食物可觅只能偷偷下山,寻找农户所饲养的牲畜下手。
山下的农户为了避免损失,早就做好防范,设下陷阱等待从山上而来的不速之客。狼群一下山便有一些踩上了捕猎夹,被伤得血肉模糊。狼天性机敏,却也逃不过这样的祸害。
隔天起床的农人一大早便去察看早些日放下的陷阱,却莫名其妙地发现奄奄一息的狼群中躺着一个赤身裸露的女孩。
狼三那个时候已经成年,身姿曼妙杨柳细腰。农人见色心起,不去管那些嗷嗷嚎叫的狼,小心翼翼地替狼三解了夹子,扶起她就往家里赶。
狼三吃痛渐渐清醒过来,见那农人将自己放在床上,兴冲冲地开始宽衣解带。她怒火中烧,“噌”一声从床上蹦跶起来双手搭在正背对着淫笑的农人肩上。农人吓了一跳刚转过身就被狼三一口咬断脖颈,瞬间毙命。
狼三饥肠辘辘,趴下身体啃食农人的尸体,却不料被一个路过的猎人发现。猎人抬起老火药枪开始填火药,狼三吓了一跳,迅速冲破了茅草房顶,逃往村子里去了。
老猎人惊恐未定,往家牵了只狼狗,又纠结上一帮村民,一同捉拿吃人怪物。
话说那狼三赤身裸露跑进村子里后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在一番追击之后,狼三本想逃回大山却不料又被山下的捕猎夹夹住了腿。
村民对狼三这个吃人怪物憎恨非常,咬牙切齿地叫嚷要杀了她。众人一呼百应,冒着风雪往村子中央立了根木头,摆上干茅草就要烧了她。这时人群中突然喊出一句话来:“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只见人群里挤出一个邋里邋遢的独眼老头子。老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他远远地看了几眼被捆在木桩子上的狼三,突然脸色大变,朝人群喊道:“众位啊,我不是想吓你们的,可知不知道你们抓了什么?”
大伙儿面面相觑,一个大胆的村民问老头是哪里钻出来的乞丐,这妖物吃了人,现在要烧了她除祸害。
老头哈哈一笑道:“烧了这尊神,我看尔等也得跟着陪葬,下至九辈,报应不断。”
人群一下子慌了神,那个大胆的村民再问:“你是什么人,如何知道这妖。。。。。。”他好像意识到什么,赶紧改口:“这人是尊神?”
老头像模像样地捋了捋下巴上的几根干草似的秃须,说道:“知人命,断阴阳,行天道者,陆半仙是也。”
独眼老头这一说让众村民你看我我看你竟不知如何是好,老头见有了效果接着又天花乱坠地乱侃上一番,村民们思想陈腐,鬼神之说在他们看来确有其事便急急将狼三松了绑,对着独眼老头千恩万谢。老头哈哈一笑,让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用简易的轿子抬起奄奄一息的狼三往山里赶。
村民们不知他搞的什么名堂,心想神人自有神人行事的道理,也就不便多问,临走前还给老头送了些鸡蛋。那老头却也不拒绝,大大咧咧地接过说是给狼神补补身子,以保村民性命。他们一听这话自然高兴地不得了,家里储藏的好东西通通拿出来让老头带上。
话说这独眼老头,也就是陆半仙见狼三天赋异禀,才好心救她,之后的日子里他慢慢使狼三改掉了狼性,又教与她生平所学,狼三渐渐成了他的得意弟子。前面说过,这陆瞎子不但算命,也干些挖坟掘墓的勾当填补家用,狼三在狼窝中生活了一段时间,嗅觉灵敏、身手矫健,陆瞎子有了这个徒弟自然如虎添翼,手里的古董玩意儿也慢慢多了起来,吃饱穿暖自然也就不愁了。
狼三生于人,养于狼,最后又得陆瞎子真传,这一生可谓坎坷,好在陆瞎子为人不算霸道,狼三自然回归了人道,师徒两人的生活倒也滋润。
6、棺材里的活人
陆瞎子如往常一样在街上摆了些古董,将就给过往的行人算命。狼三在大山的家里深居简出,一怕自己这副可怖的面貌吓到他人,二来她也得到处寻找隐埋在地底的坟墓。虽说狼三回归了人道,不过就这样看来,她的生活依旧像匹隐蔽山林的狼。
山里的坟墓又岂是开采不尽,师徒俩便经常打几枪换一个地方,陆瞎子会观龙点穴的本领,找到一个宝地便在那儿生活上一段时间,待收刮一空之后又接着换地方。也因为这样陆瞎子的名声当时在行里奇臭无比。
一天,陆瞎子正给人算命,街上一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小混混身穿质地极好的衣服,却因为长期没有清洗脏得像块洗碗用的抹布。小混混坐在一间小酒馆独自喝着闷酒,时不时朝着陆瞎子的算命摊子偷看。陆瞎子戴着一副墨镜,一直斜瞥着独眼看他。
等到接近傍晚时分,陆瞎子收拾了货品准备回去的时候小混混果不其然鬼鬼祟祟地跟了上来。
陆瞎子知道他打的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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