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打个电话,小妞儿,如此而已。”他拿起电话,用握着剃刀的手按了一下电话
回答机上的“开”键,然后,把电话筒给她。它是那种老式话筒,像一个稍微变形的哑铃,
比一般的话筒沉。他知道这一点,并从他给她话筒时她身体的移动看出她也知道这一点。一
丝微笑出现在金发男人的嘴唇上,微笑中毫无暖意。
“你在想用那玩意砸我的脑袋,对吗,小妞儿?”他问她,“我告诉你,那可不是一个
高明的主意。你知道那些不高明的主意失败的人怎么了吗?”她没有回答他,他说,“他们
从天上掉下来,真的,我在卡通片里见过。所以你牢牢抓住膝盖上的花筒,打消你的不高明
主意。”
她死死盯着他,血慢慢地从她下巴上落下,一滴血落在她衣服前胸。永远洗不掉了,小
妞儿,金发男人想,他们说如果你赶紧用冷水洗,可以洗掉,但这次不行了。他们有机器,
分光器,色彩计,紫外线,麦克白夫人是对的。
“如果那不高明的念头又回来了,我会在你的眼中看到的,小妞儿,这些又黑又大的眼
睛,你不想让一只又黑又大的眼睛从你两颊滚落,对吗?”
她猛烈地摇摇头,连头发都围着她的脸飘起来。当她摇头时,那对美丽的黑眼睛一直没
离开他的脸,金发男人感到大腿根一阵骚动。先生,你口袋里有一根卷尺,还是你就喜欢看
我。
这次微笑在他眼睛和他嘴唇同时出现,他觉得她放松了一点儿。
“我要你俯身向前,拨泰德.波蒙特的电话号。”
她只是盯着他,眼睛里显出镇静的神情。
“波蒙特,”他耐心地说,“那个作家。照我说的做,小妞儿,时间过得很快。”
“我的通讯簿。”她说,嘴唇现已肿得合不拢了,说话也听不清楚了。
“你说什么?”他问,“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说清楚点,小妞儿。”
她痛苦费力的说:“我的通讯簿,通讯簿,我不记得他的电话号码。”
剃刀穿过空气想她捅来,它似乎发出向人一样的低语声,这可能只是想像,但他们俩都
听到了。她更深地向坐垫缩去,肿起的嘴巴变得扭曲。他转动剃刀,让台灯昏暗的光照在刀
刃上,让光像水一样掠过刀锋,然后看着她,好像如果他们不崇拜这样可爱的东西真是疯
了。
“别骗我,小妞儿,”现在他的声音中有一种柔和的南方口音,“跟我这样的人打交
道,千万别这样。现在就拨他妈的号码。”她也许不记得波蒙特的电话号码,但她应该记着
斯达克的。在书刊界,斯达克是你的伙伴,电话号码和人是一样的。
眼泪开始滚出她的眼睛。“我不记得了。”她呻吟道。
金发男人已经准备割她了——不是因为他对她生气,而是因为如果你让她这么撒谎,她
就会连续不断的撒下去——这时,他又重新考虑了一下。他认为,她完全可能暂时忘掉像电
话号码这样的琐事,甚至像波蒙特/斯达克这样重要人物的电话号码。她处在震惊中,如果
他要她打她自己公司的电话,她可能也记不得了。
但是,既然他们说的是泰德.波蒙特而不是里克.考利,他有办法。
“好吧,”他说,“好吧,小妞儿,你很沮丧,我很理解。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甚至
很同情你。你很幸运,因为我恰巧知道电话号码,我知道它就像我知道我自己的一样。你知
道吗?我甚至不想让你打这个电话,一部分原因是我不想坐在这儿等你恢复过来,但也因为
我的确同情你。我准备探过身自己拨这个号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米丽艾姆.考利摇摇头,她的黑眼睛似乎吃掉了她大部分的脸。
“这意味着我信任你。到此为止,到此为止。你在听吗?你听懂了吗?”
米丽艾姆发疯似地点头,她的头发飘起来。天哪,他喜欢头发多的女人。
“很好,这很好。小妞儿,我拨电话时,你的眼睛要一直盯着这刀锋,它会让你别轻举
妄动。”
他探过身,在老式转盘上拨号码。当他这么做时,放大的滴答声从电话机边的留言机上
传来。米丽艾姆坐着,话筒放在膝盖上,交替看着剃刀和这可怕的陌生人的脸。
“跟他说话,”金发男人说,“如果他妻子接电话,告诉她你是纽约的米丽艾姆,你有
事跟她丈夫谈。我知道你的嘴唇肿了,但让对方知道是你。给我好好干,小妞儿,如果你不
愿你的脸变得像毕加索的画,你好好给我干。”
“什么。。。。。。我说什么呢?”
金发男人微笑了。她真不错,真有味,那长长的头发。他的腹沟又一阵骚动,下面活动
起来。
电话响了,他们俩都能从电话记录器中听到。
“你知道该说什么,小妞儿。”
电话拿起时有咔嚓一声响。金发男人等到他听到波蒙特说“你好”,这时,他探过身
去,闪电般地用剃刀在米丽艾姆的左面颊划了一刀,拉开了一条肉,鲜血喷涌而出,米丽艾
姆尖叫起来。
“你好”波蒙特在大声喊,“你好,谁啊?他妈的,是你吗?”
对,是我,你这婊子养的,金发男人想。是我,你知道是我,对吗?
“告诉他你是谁,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冲着米丽艾姆喊道,“照我说的做!别让我说
第二遍!”
“是谁?”波蒙特喊道,“怎么回事?你是谁?”
米丽艾姆又尖叫起来,血溅在小麦色的沙发套上。现在,她的衣服胸前不是一滴血,而
是浸透了血。
“照我说的做否则我用它割下你的脑袋!”
“泰德,有个人在这儿!”她对着电话尖叫。在恐怖和痛楚中,她又能清楚地说话了,
“这儿有个坏人!泰德这儿有个坏人——”
“说你的名字!”他冲她吼道,剃刀在离他眼睛一寸的地方划过,她哭着向后退缩。
“你是谁?为——”
“米丽艾姆!”她尖叫道,“啊泰德别让他再割我别让坏人再割我别——”
乔治.斯达克一刀切断结成一团的电话线,电话机发出一声愤怒的叫声,然后,寂无声
响。
这很好,还会更好,他要强奸她,他好久没有想要强奸女人了,但他很想强奸这个女
人,他不想杀死她,但她叫得太厉害了。兔子们会又从他们的洞中探出头,嗅出危险的气
味。
她仍在尖叫。
显然她已经疯了。
于是斯达克又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向后拉,直到她盯着屋顶,冲着屋顶尖叫,然后
割她的喉咙。
屋里一片寂静。
“好啦,小妞儿。”他温柔地说,把剃刀折起来放回口袋,然后伸出血淋淋的左手,阖
上她的眼睛。他衬衫袖口立即浸满热乎乎的鲜血,因为她颈静脉仍在喷血,但该做的事还是
要做。当对方是一个女人时,你就阖上她的眼睛,这和她有多坏无关,你总是阖上女人的眼
睛。
她只是其中一个小角色,里克.考利就不同。
还有为杂志写文章的那个人。
还有拍照的那个婊子,特别是她拍了那张墓碑的照片。一个婊子,对,是一个婊子,但
他也将阖上她的眼睛。
等他们都被解决了之后,就轮到和泰德本人谈了。不需要中介,面对面谈,让泰德明白
理由。在他解决了这些人之后,他希望泰德已经明白了理由。如果他没有,有办法让他明白
理由的。
毕竟,他是一个有妻子的男人,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妻子,皇后般的美丽。
而且他还有孩子。
他把手指伸进米丽艾姆热乎乎的血中,开始在墙上飞快地写起来。他不得不走回去蘸了
两次,但写得并不长,刚好在女人耸拉在沙发背上的头的上方。如果她睁开眼的话,她可以
颠倒着读它们。
当然,那是假定她还活着的话。
他俯身过去亲亲米丽艾姆的两颊。“晚安,小妞儿。”他说,离开了公寓。
对面走廊的男人又从他的门向外张望。
当他看到高大、满身血污的金发男人从米丽艾姆的公寓出现时,他砰地关上门并锁上
它。
很聪明,乔治.斯达克想,穿过走廊走向电梯,他妈的非常聪明。
他必须走得快一点儿,他没有时间磨蹭。
今天晚上还有一件事要解决。
第十三章 恐惧
一
泰德是如此慌张,以致于他真的动弹不了了,这究竟持续了多长时间,他根本不知道。
他还能呼吸,这真是令人惊讶。后来,他认为这种感觉只在十岁时体验过,那次他和两个朋
友在五月中旬决定去游泳,这比他们以往游泳至少要早三个星期,但这似乎仍然是好主意。
五月的新泽西晴朗炎热,气温高达八十度。他们三人走到戴维斯湖,这是他们给离泰德家一
里的一个小池塘起的讽刺性名称。他第一个脱掉衣服换上游泳裤,因此也是第一个下水的。
他从岸上一头跳下水中,差点儿死掉,那天的空气感觉像仲夏,但水却像初冻结冰前的最后
一天,他的神经系统一瞬间短路了。他的呼吸停在他的肺中,心脏停止了跳动,等他浮出水
面时,他就像一辆电池用光的汽车,非常需要尽快充电,但不知道怎么办。他记得阳光是那
么灿烂,在蓝黑色的水面照射出成千金黄色的亮点,他记得哈利.布莱克和兰迪.韦斯特站
在岸上,哈利正把他褪色的游泳裤往他的大屁股上拉,兰迪手拿游泳裤赤身裸体站在那里喊
道:水怎么样,泰德?那时他刚浮上水面,他所能想的是:我要死了,就在阳光灿烂的这
里,当着我两个最好朋友的面,放学了,我没有家庭作业,妈妈说我可以边看电视边吃饭,
但我看不到了,因为我要死了。几秒钟前,呼吸还是件容易的,毫不复杂的事,现在却卡在
他喉咙中,他既呼不出又吸不进。他的心脏躺在胸中像一小块冷砖,然后它爆开了,他大大
的吸了一口气,他的身上长出十几亿个鸡皮疙瘩,他不假思索的以小孩才有的那种恶意的快
乐告诉兰迪:水很好!不太冷!跳吧!几年后他才意识他可能杀了他俩,就像差点儿杀了他
自己一样。
现在就像那时一样,他全身处在同样的冻结状态。他作在椅子上,不是里而是上,身体
前倾,电话筒仍在手里,凝视着电视上的天线。他知道丽兹走进来,她先问他是谁打来得电
话,然后问出了什么事,就像那天在戴维斯湖一样,他的呼吸像一只脏袜子一样堵在他的喉
头,既不能进又不能出,大脑和心脏之间的联系突然中断,我们对这次突然的停顿表示歉
意,交通将尽快继续,或永远停下,但不管怎么样,请你安享在美丽的安德斯韦尔的停留,
一切铁路在此终止。
然后它突然爆开,就像那次一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脏在他胸中狂跳了两下,然
后继续以它平日的节奏跳动。。。。。。虽然它仍然跳得很快,太快了。
那尖叫声,天哪,那尖叫。
丽兹现在跑过房间,当他看到她冲话筒一次次喊哈喽和谁啊时,他才意识到她从他手里
夺过了电话筒。这时她听到断线的声音,把它放回原处。
“米丽艾姆,”丽兹转身看着他,他最后终于说话了,“是米丽艾姆,她在尖叫。”
“
除了在书中,我从没杀过任何人。
麻雀又飞起。
这儿我们称之为废物。
这儿我们称之为安德斯韦尔。
回到北方,伙计。你要为我做不在现场的伪证,因为我要去北方。
“米丽艾姆?米丽艾姆.考利?泰德,怎么啦?”
“是他,”泰德说,“我知道是,我认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今天。。。。。。今天下
午。。。。。。我又有一次。”
“又有一次什么?”她的手指压着她颈脖的一侧,使劲按摩,“又一次失去知觉?又一
次恍惚?”
“都是,”他说,“先是麻雀,我恍惚中在一张纸上写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把它
扔了,但她的名字在纸上,丽兹,米丽艾姆的名字是我这次恍惚中所写的一部分。。。。。。而
且。。。。。。”
他停下来,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
“什么?泰德,写的是什么?”他抓住她的一只手使劲摇,“写的是什么?”
“她客厅有一张广告画,”他说,他听着自己的声音就像它是别人的——来自遥远地方
的声音,也许是从对讲机上传来的,“一幅百老汇音乐歌剧的广告画。猫。我上次在那儿时
看到过它。猫,现在和永远。我把那也写下了,我写它是因为在那儿,所以我在那儿,我的
一部分通过他的眼睛看到。。。。。。”
他看着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
“这不是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