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回头:“拍过了,现在去发认尸启示。”
子君沉吟了一下,又说:“去清门村的时候叫上我。”
小周点头:“好。”
从法医鉴定中心出来,子君蹲在路边的绿化带旁埋头啜泣,张昕红着眼睛,弯腰在她肩膀上轻轻拍着,意思是让她节哀。
老刑警的办公室里秩序井然,没有暴徒闯入过的迹象,也没有发生打斗的痕迹,茶几上丢着半盒红塔山,烟灰缸里躺着两截烟头,其中一截还剩半寸没吸完,显然老刑警遭遇不测时,自己离开没多久。子君随即想到那个神殿卫士模样的黑衣人,又随即后悔没及时提醒老肖加强戒备,如果在他身边多留一会儿,也许就不会出这种事。
张昕看出她心里的内疚,于是抚慰说:“富贵由命,生死在天,事已至此伤心也没用,再说,这又没你什么责任。”
子君用红肿的眼泡瞪着他,后者立即掩口:“得得得,算我说错了。”走出刑侦大队,正巧碰到小周和其他两个警员围在一辆公车前,表情相当无奈。
子君问他们:“是要去清门村吗?”三人一起回头,小周应道:“是啊,可咱队的车都没空,就剩这一辆闲着还是坏的。”
“有什么问题?”略懂汽车维修的张昕刚抬起脚,就被子君拉住:“算了,用我的车吧。”难得坐一坐领导的高级轿车,仨小伙都很兴奋地跟过来。
上了车,小周他们有意把副驾驶座留给张昕,而后者却站在窗边颇为犹豫。“你怎么了?”子君发动了汽车但没开走。“我担心会有其他任务。”张昕似有很大疑虑,“要不,我去请示下廖处?”子君打断说:“现在局里正在开会,一时半会儿没人理你。去清门村是肖队昨晚安排过的,我们手头暂没其他要紧事,不妨一道去看看。”停了停,子君又说,“我们必须尽快动起来,及早找到凶手,这就是我们当前最大的任务。”
张昕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点情绪,虽感不妥但还是拉开车门钻进去,语带双关地说了句:“我听你的。”
在小周带领下,先找到了大王庄发现尸体并报警的三位村民。大王庄属于临泉区,是个典型的都市村庄,各色人等鱼目混珠,高低楼房鳞次栉比,三个汉子年龄相仿也全都姓王是村里的房东。通过了解才知道,他们并非那两具尸体最早的发现者,而是有人将消息通报给他们,并求他们把尸体送到公安局。
子君问:“什么人?”一胖汉答:“是个小伙子,大概有十七八岁,模样挺清秀,好象”子君打断:“能否具体些?”胖汉皱着眉头:“天太黑,没看清楚。”子君盯着他一言不发,胖汉受不住那锐利的目光,向后退了退,一瘦汉无可退避,只好把当时的情景大致讲了一遍。听完后,张昕的目光满是惊疑:“他出300块钱让你们送尸体?”小周则半含轻蔑:“要是出三千让你们送个炸弹,你们干不干?”瘦汉的腿哆嗦起来。“好了,我们走。”子君转身向轿车走去,张昕紧跟着:“现在上哪儿?”子君拉开车门:“清门村。”闻听此言,一胖一瘦俩汉子异口同声喊道:“千万不能去!”子君已经坐在车里,张昕还没关上车门,站在车边的小周问:“为什么?”两个汉子面色如纸,窝在他们身后那个不胖不瘦的汉子结巴着开口了:“那里闹闹鬼,不不干净。”
第五章(清门鬼村)
“闹鬼?”张昕咧嘴笑了笑,用手在腰间拍了一下,“咱可是捉鬼专家!”车门“啪”地关上。小周和其余两个警员进了后车厢,轿车喷出一股青雾启动了。
清门村距大王庄还有十几公里,全是崎岖不平的山路,因此车开得很慢,后排三人在颠簸中竟昏昏欲睡。“嘿!”子君忽然喊醒小周:“前面有个岔口,往那边拐?”
“右边。”小周揉揉眼睛想继续睡,子君的疑问却没有停止:“刚才几个村民说清门村闹鬼,你怎么看?”相比子君和张昕这样的新市民,小周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他对此处的地理环境和历史掌故也就多一些。
“清门村经常听人说,但只去过一次,大概前年8月份吧,当时只是路过,没往村子里边走。”小周的语气十分平淡,作为新生代的青年,他理所当然地对闹鬼一事持否定态度,“闹鬼这个说法不科学,应当纯属讹传,鬼长什么样谁见过?”
“清门村确实闹鬼。”坐在小周左侧那大眼睛警员否定了前者的说法:“那个村子我去过两次,第一次是上大三那年暑假,我跟几个同学探险时误入,发现村子很大却没有一个人,进去后怎么都走不出来,所有人的手机都没有信号,指南针全部失灵,我们感到害怕不敢到房子里住,在雨中困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才脱离困境。第二次是我跟一帮驴友去的,时间是去年冬天,目的就是到清门村捉鬼,当天晚上,我们集体住在村中最大那间堂屋内,到了半夜,大家被奇怪而巨大的噪音惊醒,听到外面有小孩的跑动、男人的惨叫、女人的哭喊、还有战马嘶鸣和刀剑交锋的声音,但没有一个人敢出去看。第二天,我们发现屋外的雪地上干干净净,没有丝毫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那地方是挺邪的。”小周右侧那小眼睛警员接住这个话茬,他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却没有支持同乡的意见,“前段儿有几家电视台去做专题拍摄,拍的时候一切都正常,拍完回去就开始出事,一连死了好几个人,而拍下的画面当时很清晰,等拿到台里放的时候却发现所有人的脸都模糊难辨,背景还夹杂着奇怪的噪声。这事在网上流传很广,有文字图片也很视频,不知道是否经过技术处理,反正看上去挺吓人的,从那以后再没人敢去过。”
张昕吸口凉气,假装害怕说:“哟,我感觉有点尿急。”
子君嗤笑:“露出本相了吧,还捉鬼专家,也就给吹个牛给自己壮壮胆子。”“我吹牛?”张昕红了脸,三分懊恼七分憋气地拨出手枪:“走着瞧吧,看几个小鬼厉害还是本警官牛X!”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轿车戛然停下,同时车顶“啪”地撕开个带着豁口的孔洞,众人惊骇地看着张昕,后者的枪口还在微微冒烟。
前车门打开了,子君纵身跳下,停了好几秒,其他人才把关注的目光转到车外,并纷纷下车。张昕看到,子君正从车轮边搀起一名受伤的男孩,并连连表达歉意。男孩额头上渗着血,好象比较忌惮那身警服,谨慎地拨开她的手,弯腰去扶倒在地上的电动车。
子君有些尴尬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喊小周去后备箱拿止血带。男孩推着沾满泥巴的电动车刚跨上去就被张昕喊住:“嘿,刘雯!”一直垂着的头抬起来了,众人看到一张俊秀无比的脸。男孩顶多十八九岁的年纪,衣着虽然普通,骨子里却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贵族气质,干净的脸面上合乎比例地安放着精致的五官,无论是嘴唇的外形还是眉毛的曲线,不管是眼窝的深浅还是下巴的弧度,任何细节都合乎完美的标准,整体搭配浑然天成、无可挑剔。如果上帝造人是真实的,那么这个男孩一定是老人家一时失手成就的另类,因为凡人不可能没有瑕疵。
看到张昕,男孩脸上掠过短暂的惊喜,随后又恢复漠然和紧张的神色。张昕大大咧咧走过去揽过对方的脖子,对其他人介绍说:“这就是常跟你们说的刘雯,我关系最铁的哥们儿,也是未来的superstar!”
子君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刘雯脸上,她拿张昕跟眼前这男孩做了对比:前者体格健硕、棱角分明,阳刚之气十足,给人的感觉是敦厚可靠,后者骨骼俊朗、面目清秀,略带几分乖戾,给人的感觉是飘忽不定。看着他,子君忽然想到那块赤红色的古玉,既臻善至美又神秘难测。
这种关注不过是出自职业的敏感,外加一点点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却让张昕心里泛起阵阵醋意。子君从小周手里接过止血带准备给刘雯绷上时,张昕立刻抢过:“还是我来吧。”可能为顾及形象,刘雯边摇头边伸手阻挡,张昕啧了一声,后者遂不再坚持。
绷好之后,刘雯蓬松的头发恰巧掩住白色的布条,看上去并不明显,但他还是十分介意地对着手机屏幕照了照。
张昕叉着腰问:“你今天没演出?怎么跑这儿来了?”
“没事。”刘雯似乎更为紧张,转头看了子君一眼,低声回道,“我先走了,你们忙。”话音未落,电动车就发动了,开出几十米后,他忽然摘掉头上的止血带抛在路边。
“嘿,这小子!”张昕冲刘雯的背影叨咕着。
“有点意思。”子君脸上绽出一丝笑意,抠着手上的泥巴朝车头走,张昕跟在子君身后,小心揣摩这四个字的含义。
清门村坐落在弗宁市北约20公里处一个树木葱郁的峡谷之中,山势呈西南——东北走向,谷中有一条湍急的溪流。
把轿车停在大路边,子君他们爬上一座矮小的山甸,从远处依稀可见枝叶间错落有致的红石房屋,看上去废弃已久,想必就是清门村。子君注意到,村子两头的谷中各有一座庙宇状的建筑,于是问小周:“那是什么?”
“是庙。”小周答。
子君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两座庙均为砖瓦结构,规模不大,从破损的程度上看,存在时间不过几十年,前后既无行人出入,顶端也无青烟缭绕,于是就更感到奇怪:“既然是庙,为何没人去烧香呢?”
“不是烧香用的,是要镇住清门村子的邪气。”小周解释道。
子君踮起脚四下张望,小周知道她在找什么,于是抬起胳膊点明方向:“石桥就在那儿,离村口大概两百多米。徒步过去只需十几分钟,开车得半个钟头。”
子君点点头:“我们走过去。”
正在此时,谷中传来“呱——呱——呱”的鸣叫,单调、苍白、冷酷、嘶哑,像个即将断气的人被死神扼住了咽喉,在痛苦中凄然挣扎。紧接着,密林中传来“噗噜噜”的怪响,一只漆黑的大鸟从头顶凌空而过,未及看清是只什么鸟,只觉一股强风袭来,眼前出现成千上万只黑鸟,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巨大的投影淹没了整座山甸。
第六章(邪气逼人)
顺着荒草半掩的小路走了约十五分钟,眼前出现一座古老的拱桥,桥体由暗红色的山石筑成,表面已经风化。石桥横跨山谷约40米长,宽2米多,虽是枯水季节,但桥下的急流依然撼人心魄。桥根接近水流的部分呈墨绿色,岩石和苔藓已相融相生凝为一体。小周介绍说,这座石桥建于东汉时期,距今快两千年了。
蹲在石桥边,子君触摸着那巨大的石块心生感慨:古人用最原始的头脑、最笨拙的后段、最低廉的材料造就出最简单的渡桥,但历经千年依然坚实,而现代人有最先进的科技、最齐全的设备、以最昂贵的代价造出最复杂的工程,却往往经受不起几十年、十几年甚至几年的风雨,究竟人类在进步还是在倒退?
根据大王庄三位村民提供的线索,张昕和小周在桥头最北一处倒伏的草窝进行了检查,但一无所获,甚至连滴血迹都没有发现。
“那三个家伙会不会骗我们?”张昕狐疑地望着正在桥边拍照的子君。子君收了她的vertu红色经典站起身,她发现这一带全是多年生的艾蒿和猪毛蒿,这类蒿草活时柔韧枯时脆硬,没有足大压力不会造成特别严重的倒伏。从桥边跳下来,她蹲在草窝边进行仔细观察,见蒿草都是从根部折断且朝一侧倒伏,有明显的碾压痕迹,另从倒伏面积上看,恰好能停放两具成年人身体,这足以证明村民没有说谎。她还从地面上发现一些杂乱的脚印,大小不一至少有四五种尺码,其中一个最大的脚印吸引了她,用手咂摸了一下,将近四十公分,如果此人体态比例正常的话应有两米多高,这明显不符合三个村民的体貌特征,难道是最先发现尸体的那个男孩?子君又举起手机拍摄。
“杜队你看!”小周持着一样东西从接近溪流的位置跑过来。子君接过捏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那东西长若食指形如弯月,剥去身上的泥土,赫然发现是把纯金制作的刀鞘,上面雕着奇怪的图案,好象是一种动物,很陌生却又很眼熟。对了!子君忽然想起那件赤红色的玉,两件物品必定属于同一来路,翻过来,刀鞘另一侧没有纹路,但刻了几个奇怪的符号。
“是个什么东西?”张昕盯着那把刀鞘。
“异域之物。”子君含糊作答。正应了她最初的猜测,这里不是案发现场,那个年轻人也未必是第一目击者,同时也应了老刑警的忠告,此案非同寻常,谜底隐藏得很深。把刀鞘装进随身的证物袋,子君抬头望着不远处破败的村落。
张昕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咱们真要进去吗?”
“当然。”子君拍掉手上的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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