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亚楠皱着眉头往墓穴里看,小周掏出打火机啪嗒啪嗒地按着:“不就是一窝小虫子嘛,看我一把火消灭干净!”“你敢!”亚楠提醒他说,“里面埋的可是我们杜家的祖宗,不许亵渎尊灵。”
“还尊灵呢,你没看都成虫子窝了。”小周话未说完,就感到屁股猛然一疼像被蝎子蛰了一下,扭头看去,裤子上破了一个指头肚大小的洞,穿透*露着白白的肉。抬起头,见亚楠扣着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显然刚刚发射完暗器,刚想说点什么,对方手心又运出一颗石子,于是闭了嘴,他相信那颗石子会长了眼睛一般照屁股上的破洞飞来,然后不偏不倚命中靶心,后果可想而知。
这回轮到方一鸣笑了,笑声激起一连串的咳嗽。小周惹不起亚楠,掩着屁股走进一丛树林,等他回来的时候,屁股上的破洞已看不到皮肉,隐约透着暗色的底裤。亚楠猜他准是把*前后掉转了方向,于是忍不住笑起来。
方一鸣翻过身,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亚楠这么阳光这么直率的笑:“你笑起来真好看。”亚楠白了他一眼,收了笑容站起身朝石楼那边看,嘴里轻轻嘀咕道: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就在决定拨打他们的手机时,子君和张昕从河谷中一前一后走了上来。
“有什么发现吗?”亚楠迎上去关切地问。
“方家祖谱上的记载果然没错,也正应了我们的猜测,木士就是杜嵘。”子君打开手机,让亚楠看她拍下的照片,从残破的房屋到雄壮的石马再到神秘的暗道,[517z小说网·。517z。]最后几张光线昏黑,但仍能分辨出那是六列刻在暗道石墙上的汉字。
“杜嵘遗训?”亚楠念出开篇的四个大字,她不理解遗训为何刻在暗道。虽是繁体,但刻得工工整整一丝不苟,因此读起来并不费力,内容一共三条,翻译成今天的话就是:一,如果我不幸被朝廷诛杀,杜家子孙不得为我报仇,更不能举兵叛汉;二,杜家子孙一律不得从政为仕或结交权贵;三,无论何朝何代,若得传国玉玺应上交朝廷,万不可据为私有。最后一句话是“违者天打雷劈!”
张昕解释说:“暗道的入口设在石马腹部,出口在河谷边,整条暗道有两百米长,每隔五六十米一座石门。木士,哦应该称‘杜嵘’,他非常聪明,早就预料到即使隐姓埋名也恐难逃一劫,所以才设计了这条逃生之路。”
子君认可地点点头:“石壁上的文字笔锋飘逸气定神闲,绝不是火烧眉毛的仓促之举,这表明杜嵘是经过深谋远虑的,他先开凿暗道,为子孙后代预设了逃生之路,再把遗训刻在第一个拐角处显而易见的位置。当朝廷的人到来之后,杜嵘现身与方霆交涉,争取时间掩护家眷逃走,由于双方不曾兵戎相见,家中物什才会完整无损,他最终通过牺牲自己,保全了家族的血脉。而立下的三道遗训,客观上为家族的繁衍复兴创造了安全环境。”
张昕未想到这一层,刚张开口却被亚楠抢了先:“皇帝诛杀杜嵘,无非是担心他私藏传国玉玺,将来威胁到刘家的统治地位,这么一来,方霆就该大肆搜查,可为什么结果是全村遭殃杜家反而不乱?”
亚楠的设想正好契合子君当初的猜测。“如果我是杜嵘,就会明确告诉方霆,将军拿到传国玉玺也是死,拿不到也是死。丢失传国玉玺是皇家的无上机密,姑侄反目外戚专权更令刘氏蒙羞。其实,皇帝也知道我杜嵘根本就没有传国玉玺,诛杀我不过是祛除他的一块心病。你虽受皇命却违背天德,谏议大夫必然会在殿前奏你一本,说你诛杀前朝忠臣、祸殃全村无辜,不出十年,方家必遭灭顶之灾。”子君反问亚楠,“如果你是方霆,你会怎么做?”
这回张昕抢了口:“以温和的方式杀了杜嵘,然后回朝复命。”小周接了张昕的话:“再然后辞官归隐。”亚楠一声叹息:“但最终没能逃脱相同的厄运。”
张昕从地上拣根树枝,朝小周屁股上的破洞里戳了一下,后者条件反射般跳起来。子君止住他们:“别闹了,你们这边情况怎么样?”小周掩着屁股:“墓门已经打开,要不我们进去看看?”方一鸣呼地站起来,脸色依然惶惶:“不能进去,里边有很多蜈蚣!”张昕走过去摸摸他的头:“叔叔帮你去捉虫子,等着啊。”方一鸣踢了他一脚:“占我便宜!”
正如方家祖谱里记载那样,杜嵘的墓规模很小,几乎没什么值钱的陪葬品,墓室中央摆着一口红色棺椁,上绘黑青相间的寿纹,看到它的人立刻想到进村时所见的幽冥之师,送葬者抬的棺椁跟眼前这口几乎一模一样,就连花纹的大小、款式、色彩都完全相同!
张昕和小周持着燃烧的火把前边开路,不断摇晃以驱散成群的蜈蚣。子君和亚楠发现棺椁两侧的墓壁上各有一块画像砖,一侧绘有“大善人木士布施汤粥”的场景,另一侧绘有“光武皇帝赐匾予木家”的场景,画中的“木士”疏发长髯慈眉善目,跟在他身边的妇人年约五旬面容端庄,子君立刻想到首探清门发现的人物塑像,从相貌上看正是杜嵘,也许是供奉者有意拔高其身份,却因不知底细才描绘成文官的形象。
待子君和亚楠恭拜完毕,张昕抓住棺椁的盖沿用力往上一扛,结果棺盖稳丝未动,自己却被压坐在地上,腰差点没给闪断:原来是一口石棺!靠在棺椁上喘了半天气,刚要站起来,忽然觉得有点异样,于是张昕把耳朵贴回棺椁,渐渐的他的脸色开始变得灰白,猛地直起脖子叫道:“里面有声音!”
第二十五章(人虫大战)
在地下沉睡千年的棺椁中居然有声音?会是什么东西呢?站在石棺前的四个人不约而同想到了盗墓小说里常常描述的怪物或僵尸,可惜手中没有糯米和黑驴蹄子,只有两把手枪。但在张昕看来这已经足够了,区区一口石棺能龟缩几只怪物?何况他们四个人也不是吃素的。
张昕与小周交换了下眼色,两人合力搬住棺盖一角,数一二三同时往上抬,结果只挪开一条细缝,棺椁里的声音更大了,像是蛇类的爬动又像是人的叹息。子君和亚楠主动上手帮忙,四人合力终将棺盖搬起,一厘米、五厘米、十厘米,当顶盖与棺体错开约半米左右的时候,又“咣当”一声坠了下去。子君和亚楠受巨大的重力牵拉,几乎伏在棺盖上,张昕抱怨地看着小周,因为是后者猛然松了手,若不是他反应迅速,左手非被压残废不行!
小周的眼睛则死死盯着墓道口,他看到有个黑影正一摇一摆晃过来,骨骼扭动引起的“喀喀”声清晰可闻。张昕和子君他们也看到了,两条光柱立刻扫过去,光亮聚集的中央出现一张苍白的脸。
“方一鸣?”张昕惊讶地叫道。没错,是方一鸣,他害怕墓穴里成群结队的蜈蚣,但一个人留在外面也不塌实,因此就溜了进来,至于走起路来一摇一摆,那是由于他呕吐得骨头都软了,实在没力气把身体撑直。
小周收起枪,略带鄙夷地瞪着他:“臭小子,进来也不吭一声,差点没把你当僵尸给毙掉!”方一鸣浑身上下不停打哆嗦:“真的有僵僵僵尸。”
张昕摇头叹气:“唉,这孩子被吓傻了。”
方一鸣张圆了嘴巴,像是要呕吐又像在哭喊,汗珠混着眼泪滚滚而下,那样子真像被吓傻了。
方一鸣原地站着没动,“喀喀”声却在继续。张昕觉得不对劲,扭头看去,棺中正缓缓坐起一个人形怪物,之所以说是“人形怪物”,是因为看不到五官也看不到衣物,浑身爬满了红体黑头的蜈蚣,那些多足虫已经习惯了黑暗的世界,突然出现的光亮中使他们不安地翻腾着纠缠着,而“喀喀”声也许来自人形怪物腐朽脆硬的骨节。
小周向后退了一步,张昕抽过插在石壁孔隙里的火把往棺椁深处照去:人形怪物的身下竟涌动着几万甚至几十万只同类,仿佛澎湃着一汪红涛汹涌的海洋,无数躯体和腿脚摩擦出“嗤嗤哗哗”的碎响!
这场景看得张昕头皮发麻,不由想到商纣为惩处反对者而设的“虿盆”。忽然,他小腿上一阵奇痒,垂下头,见裤管上爬着一只小蛇一般的蜈蚣,继而发现石棺尾端紧挨地面的位置有个破口,不时有蜈蚣从棺内爬出,沿着地面攀上石壁,再由石壁窜上穹顶,在潮湿和低凹之处成群簇拥着。看来石棺就是它们的总巢穴,甬道顶端那窝不过是个分舵。
张昕把裤管上的那只大家伙抖落,结实地捻上一脚。小周冲棺材里的怪物骂了一声“去死”,将手中燃烧待尽的火把抛出。亚楠和子君齐声喊道:“不可!”已经晚了,火把落入石棺,数不清的蜈蚣血一般从棺内溢出,空气中弥漫起浓烈的腥臭味。
愤怒的蜈蚣从四面八方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包围过来,五个大活人仓促应战,巴掌、皮鞋、电筒、火把、手枪全部用上,这些武器可以轻松搞死几只怪物,甚至撂翻几个僵尸,但对多如牛毛的攻击者来说毫无作用。
远离墓穴的石滩里燃着一堆火,五个人或卧或倚都垂头沉默。他们刚刚被一帮凶恶的虫子击败了,张昕最后一个逃出,差点成为虫子的俘虏。幸好这些蜈蚣嘴尖齿小,要是体格再大两倍,窝在这儿的肯定是五具伤痕累累的白骨。子君甚感心酸:堂堂卫将军杜嵘先遭朝廷诛杀,死后也不得安宁,一代忠烈竟成为虫子的美味!
“究竟是什么招引来这些东西?”亚楠用手指弹去一条正在膝盖上游动的蜈蚣。方一鸣抬起脚,狠狠结果了那个胆敢孤军深入的敌人。
“大概是用于防腐的香料。”子君挤着手臂上被蜈蚣噬咬的伤口,“石棺如果封闭严密,是不会有虫子进入的,或许因为年代久远棺体残破才招来这些蜈蚣,久而久之便成为他们的乐园。”
“这是我24年来经历过最激烈的一场战斗,可惜失败了!”张昕把方一鸣踩死的那条蜈蚣丢进火堆,“上帝会保佑你的,阿门!”
小周脸上的恐惧已被疲惫淹没:“太累了,真想找张床舒舒服服睡一觉。”
等了大概有两个小时,心怀不甘的五个人才返回墓穴,甬道中躺满蜈蚣的尸体,棺椁里只剩下一只漆黑丑陋的火把和两具千疮百孔的枯骨。子君这才看清两具枯骨都没有脑袋,头颅是用稻草扎成外裹绸布,因腐蚀和虫噬早已五官难辨。从骨架形状来看,躺在这里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应是杜嵘,女的应是他妻子,两人显然死于朝廷诛杀,方霆带走了他们的人头。由于大群蜈蚣的涌动,女的尸骨垫在棺底,男人被撑得半卧起来。
棺中没有墓志之类的铭物,仅有一只黛青色锦凤翡翠镯。戴上手套,仔细观察这只手镯,子君甚感惊讶:中国自古有爱玉崇玉的传统,玉中极品当属新疆和田的羊脂玉,最著名的当属“和氏璧”,但这些都是白玉,翡翠的绿色时尚到今天不过几百年历史,但其一出生就令拥有数千年历史的白玉黯然失色。奇怪的是,眼前这座东汉墓葬居然发现明清时才流行的翡翠玉,究竟从东汉就兴起了绿色时尚,还是这只翡翠镯经历了时空穿越?
此外,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王朝,除了身份极为尊贵的皇后或嫔妃,凤的形象可不是一般人所能使用的。这只锦凤翡翠镯出现在杜嵘的墓中,只有一种解释,即孝元太后差杜嵘把传国玉玺带给刘信并请他发兵的信物,也就是说,镯子的主人正是孝元太后王政君。用今天的话讲,老人家是非常fashion的,而当时的玉石工艺也相当surprising!
收起玉镯,子君他们又四下找了找再无其他发现。于是,几人小心安放好遗骨,重新盖上棺盖,然后退出墓室填平墓道,等忙完这一切,天已经黑透了。
方一鸣忽然说想去解手,事实上他已经憋很久了。子君对张昕说:你陪他去吧,要小心。她知道此地诡异,而小孙又是如何死在这儿的,所以不得不谨慎。张昕不大情愿地应了一声,抓过方一鸣右臂:“你呀,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方一鸣回望亚楠一眼,随张昕走进密林。此处位于山麓,地势不平乱石横生,若单纯撒泡尿还是容易解决的,可方一鸣要来大的,不想离张昕太近。他把手电筒交给张昕,让他在底下守着,自己爬上一个距地两米来高的山洞。褪了裤子蹲在洞口,看着张昕觉得挺不好意思,因此掂起裤子朝洞里挪挪,可看不到张昕心里又觉得不塌实。好不容易挑定个远近合适的位置,他却迟迟拉不出来,因为洞穴深处有一双眼睛瞧着他,圆圆的,在黑暗里呈冷紫色。
是是什么东西?方一鸣提着裤子站起来,黑暗中的眼睛随即增多,两双、三双、五双、不,不,应该是二十双、三十双、五五十双!那些眼睛密密麻麻星星点点,仿佛坟场里一闪一闪的鬼火!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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