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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眼睛。我仿佛又看见了,看见黑色的刀刃从年轻的肌肤上划过,鲜血喷涌而出,生命力正在离开她的身体。我想了想。玛戈·格林被屠杀的时候,我正在离她只有几百米远的地方和女朋友做爱。这可能有些刺激,一个男人正在做着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远处的另一个男人却在享受他最美妙的时刻。但现在已经很难看出这一点了。
“一时间,谁也没动。大家都站在那里。韦恩笑着对他们说:‘感谢你们的帮助。’”
我皱皱眉头,但可能我已经开始明白。卡米尔把玛戈骗出去。吉尔将她绑起来……
“然后,韦恩举起剃刀。吉尔说,他们可以看出韦恩非常欣赏自己所做的一切。他非常满足地盯着玛戈的尸体。现在,他已经有了嗜血的渴望。他向他们走过来。他们转身就跑,是往不同方向跑的。韦恩开始追他们。吉尔跑了一公里又一公里。我不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事。但我可以猜想。韦恩追上了道格·比林厄姆,把他杀了。但吉尔逃脱了,你妹妹也跑掉了。”
护士回来了。
“对不起,科普兰先生。我需要给你测脉搏,量血压。”
我点点头,让她进来。我需要喘口气。我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咚咚响。但是,如果我不能镇定下来,他们会永远把我关在这里。
护士默不做声地快速工作着。佩雷斯太太打量着病房,好像她刚进屋,刚刚注意到自己在什么地方。我生怕她会马上走掉。
“没关系。”我对她说。
她点点头。
护士忙完了:“你今天早上就出院。”
“太好了。”
她向我挤出个难得的笑容,走了。我等着佩雷斯太太继续说。
“当然,吉尔吓坏了。你可以想象。你妹妹也吓坏了。你必须从他们的角度看待这件事。他们当时都还那么年轻,亲眼看到玛戈·格林被屠杀,自己也差点被杀。但最让他们失魂落魄的是韦恩说过的话:‘感谢你们的帮助。’你明白吗?”
“他让他们成了他的帮凶。”
“对。”
“那他们怎么办?”
“他们只好躲起来。躲天一夜多。你母亲和我担心得要命。我丈夫当时在艾荣顿的家里。你父亲也在营地。但他和其他搜索队一起出去了。那个电话打来的时候,你母亲和我在一起。吉尔知道厨房后面那个公用电话的号码。他在不同时间拨过三次那个号码,但听到是别人接电话就马上挂断。然后,他们失踪一天多之后,他终于听到拿起话筒的人是我。”
“吉尔告诉你发生的事了吗?”
“对。”
“你告诉了我妈妈?”
她点点头。我开始明白了。
“你没有去找韦恩·斯托本?”
“我们没必要去找他,他已经找过你母亲了。”
“他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认罪的话,却清楚明白,他已经为他自己设定了那天晚上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而且你瞧,我们都已经知道。母亲就是那样。”
“你们知道什么?”
“吉尔的哥哥,我的爱德华多,正在服刑。吉尔也有过一次小前科一一他和几个朋友偷过一辆汽车。你家不富裕,我家也穷。绳子上会留下指纹。警察会奇怪,为什么你妹妹会把玛戈·格林骗到树林里去。
韦恩已经把对他不利的证据都销毁了。他有钱,人缘好,可以雇最好的律师。科普兰先生,你是检察官。你告诉我。如果吉尔和卡米尔站出来指证,谁会相信他们?”
我闭上眼睛:“因此,你们就让他们躲了起来。”
“是的。”
“那些有他们血迹的衣服是谁放到树林里去的?”
“我。我去见了吉尔。他当时还躲在树林里。”
“你看到我妹妹了吗?”
“没有。是他把衣服给我的。他在身上割了条口子,把衬衫按在伤口上。我让他继续躲起来,直到我们想出办法为止。你母亲和我想找到一个办法挽回那件事造成的后果,想让警方知道真相,但却想不出任何办法。许多天过去了。我知道警察是怎么回事。即使他们真的相信我们,吉尔仍然是帮凶,卡米尔也是。”
我明白了一些其他事情。
“你有个残疾儿子?”
“对。”
“你们需要钱,需要照料他,也许还需要钱送格伦达·佩雷斯上像样的学校。”我盯住她的眼睛,“你们什么时候意识到可以利用起诉大捞一把的?”
“我们最初没那么想。那是后来的事,比林厄姆的父亲开始指责西尔弗斯坦没把他儿子保护好。”
“你便看到机会了。”
她不安地在椅子上扭动了一下:“如果西尔弗斯坦先生把他们照看好,他们绝不会到那些树林里去。在这件事情上,他推脱不了责任。因此,对,我看到了机会。你母亲也看到了。”
我的头开始旋转起来。我好不容易才让它停止转动,静止足够长的时间,以便让我接受这个新的事实。“你的意思是说……”我顿了顿,“你的意思是说我父母都知道我妹妹还活着?”
“不是你父母。”她说。
我感觉心底升起一股凉气。
“噢,不……”
她没说什么。
“她没告诉我爸爸,是吗?”
“对。”
“为什么?”
“因为她恨他。”
我愣愣地坐在那里,回想起他们之间的那些打架、争吵和痛苦:“那么恨?”
“什么?”
“恨一个男人是一回事,”我说,“但她就那么恨我爸爸,恨到让他认为自己的女儿死了的程度?”
她没回答。
“佩雷斯太太,我在问你问题。”
“对不起,我不知道答案。”
“你告诉佩雷斯先生了,对吗?”
“对。”
“但她却从未告诉我爸爸。”
没有回答。
“他经常到那些树林里去找我妹妹,”我说,“三个月前,他临死时的最后一句话还是让我继续找妹妹。她就那么恨他吗,佩雷斯太太?”
“我不知道。”她又说了一遍。
这个消息开始抽打起我来,像沉重的雨点般打在我身上。“她耐心等待着机会,是吗?”
佩雷斯太太没回答。
“她把我妹妹藏起来。她从未告诉任何人一甚至没,甚至没告诉我。她在等待机会,等待胜诉后的赔偿金。那就是她的计划。赔偿金一拿到……她就跑了。她带上足够的钱,跑去和我妹妹会合。”
“那是……那是她的计划,是的。”
我脱口问出下一个问题:“她为什么不把我带去?”
佩雷斯太太只是看着我。我想了想。为什么?然后,我意识到了什么:“如果他把我带走,我父亲绝不会停止寻找。他会让索希叔叔和他的全部老克格勃朋友们去找我。他可能会让我母亲走他可能也已经不爱她了。他以为我妹妹死了,因此也不会想到去母亲那里找她。但我母亲知道,他永远不会放我走。”
我想起索希叔叔说过的话,说她回俄罗斯去了。她们俩都在那里吗?她们现在就在那里吗?这说得通吗?
“吉尔改名换姓,”她继续说,“四处周游,过着普通人的生活。那天,那些私家侦探到我们家来,问了一些问题,他听到了风声,又把这看成了大捞一把的机会。你瞧,奇怪的是,他也指责你。”
“指责我?”
“你那天晚上没坚守岗位。”
我没说话。
“因此,他也有点怪你。他认为这可能是让你付出代价的好机会。”言之有理。与蕾亚·辛格告诉我的情况完全吻合。
她站起来:“我就知道这些。”
“佩雷斯太太?”
她看着我。
“我妹妹怀过孕吗?”
“不知道。”
“你看到过她吗?”
“你说什么?”
“卡米尔。吉尔告诉你说她还活着。我母亲告诉你说她还活着。但你亲眼看到过她吗?”
“没有,”她说,“我从没见到过你妹妹。”
41
我不知道该怎样想。
而且也没时间了。佩雷斯太太走后五分钟,缪斯就到病房来了。
“你还得去法院。”
我们非常顺利地办了出院手续。我办公室里放着一套备用西装,我换上以后便往皮尔斯法官的内庭走去。弗莱尔^希科里和莫特·帕宾已经在那里了。他们头大晚上都听说了我的事情,但即使他们很关心,今天也不会表现出来。
“先生们,”法官说,“希望我们能找到一个解决这个案子的方法。”
我没心思听他说这些:“就是为了这事?”
“对。”
我看着法官。他也看着我。我摇摇头。明白了。他们可以向我施压,阻止我做进一步调查,那有什么能阻止他们向法官做出同样的事情呢?
“人民对这样的交易不感兴趣。”我说。
我站起来。
“坐下,”科普兰先生皮尔斯法官说,“你的DVD证据可能有些问题。我可能必须拒绝接受它。”
我向门口走去。
“科普兰先生!”
“我不想留在这里,”我说,“法官,这是我自己决定的。您尽到了责任。尽管指责我吧。”
弗莱尔·希科里皱皱眉头:“你在说些什么啊?”
我没回答,而是伸手去开门。
“坐下,科普兰先生,否则你就犯了藐视法庭罪。”
“就因为我不想讲和?”
我转身看着阿诺德·皮尔斯。他的下嘴唇颤抖了一下。
莫特·帕宾说话了:“谁能不能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法官和我都没理会他。我对皮尔斯点点头,标明我理解他的处境,但我不会让步。然后,我打开门,走出房间,顺着走道往前走去。我腰上的伤疼得厉害,脑袋也一眺一眺地痛。我想坐下来哭一场。我想坐下来,认真想想刚刚得知的有关母亲和妹妹的消息。
“我就知道不会有结果。”
我转头一看,是EJ·詹雷特。
“我只是想救儿子。”他说。
“你儿子强奸了一个女孩子。”
“我知道。”
我停下脚步。他手里拿着个牛皮纸信射。
“坐会儿吧。”詹雷特说。
“不坐。”
“想想你女儿。你的卡拉。你想想,有一天,她也会长大。也许,在某次聚会上,她会喝太多的酒,然后,也许她会开车撞上什么人,也许那人死了。就像这样。她犯了个错误。”
“强奸不是错误。”
“不,是错误。你知道的,他永远不会再犯了。他把一切都搞糟了。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现在,他知道好歹了。”
“我们还是别再说这样的废话了吧。”我说。
“我知道。但人人都有秘密,人人都可能犯错误,犯罪,或者做出任何事情。只不过有些人更擅长于将它们掩盖起来。”
我没说话。
“我从来没找过你孩子的麻烦,”詹雷特说,“我只是不放过你。我去调査你的过去,甚至没放过你姐夫。但我从来没碰过你的孩了。这是我自己的个人原则。”
“你是大好人,行了吧,”我说,“那,你们抓到皮尔斯法官的什么把柄了?”
“这不重要。”
他说得对。我不需要知道。
“科普兰先生,我要怎样做才能帮上我儿子?”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你真的相信这点吗?你认为他的生活就此结束了?”
“你儿子可能最多被判五六年,”我说,“他在里面怎么做,出来以后怎么做,这才能决定他今后的生活。”
EJ·詹雷特举起那个牛皮纸信封:“我还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些东西。”
我没说什么。
“任何人都会不惜一切保护自己的孩子。这也许是我的借口。但也许也是你父亲的借口。”
“我父亲的?”
“你父亲是克格勃。你以前知道吗?”
“我没时间谈这个。”
“这是他的生活简历。我的人把它翻译成英文了。”
“我不想看。”
“我认为你应该看看,科普兰先生。”他把信封递过來,我没接,“如果你想知道一个父亲为了让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会做出什么的话,你应该看看这个。然后,也许你就更能理解我一点了。”
“我不想理解你。”
詹雷特仍然没把信封收回去。最后,我只好接过来。他没再说―句话,转身走了。
我回到办公室,关上门,在办公桌前坐下,打开那个信封。我读了第一页。没什么让人吃惊的。然后,我读了第二页,并且读了两遍。就在我以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伤害我的时候,那番话却撕裂我的胸膛,把我撕成了碎片。
缪斯没敲门就进来了。
“他们在那个营地找到的骨架,”她说,“不是你妹妹的。”
我说不出话来。
“嗯,那个叫奥尼尔的法医找到了一个叫舌骨的东西。我猜是喉咙里的骨头。形状像马掌。不管怎么说,那块骨头破成两半了。这意味着死者可能是被人掐死的。但是,年轻人的舌骨不会那么容易脆。而是更像软骨,我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