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藏起来。
她坐到驾驶座上,立即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第一个可以看见的线索是乘客座下的地板。她低头看看,不禁皱起眉头。
一个苏打水罐子。
更准确地说,是健怡可乐的罐子。
她把罐子捡起来。里面还有一些液体。她想了想。她上次进这车是什么时候?至少三四个星期以前。当时没这个罐子。或者有,但她没看见。有这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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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这时,她闻到了那种味道。
她想起她大约十二岁时营地附近树林里发生的一件事。艾拉带她去散步。他们听到枪声。艾拉气坏了。猎人檀自闯入了他们的地盘。他找到那些人,高声吼叫起来,说这是私人地盘。一个猎人也开始吼叫起来,并走到离他们很近的地方,甚至去掩艾拉的胸脯。露西记得那人身上的味道很难闻。
现在,她闻到了那种味道。
露西转身看着后座。
地板上有血。
然后,她听到远处传来枪声。
那些骨架被摆放在一种银色桌子上,桌面上有细小的孔。这让他们很容易清洗那些骨头,只需直接用水龙头冲就行了。地板上铺有瓷砖,地面是倾斜的,积水可以流向房子中间的下水道,很像健身俱乐部里的淋浴房。这也让他们更容易清理废物。缪斯不想去想那条下水道里都有些什么,他们用什么东西去清洗,Drano清洗液会不会有用。或者,他们必须使用其他威力更大的清洁液。
洛厄尔站在桌子一边,缪斯和塔拉·奥尼尔站在另一边。
“说吧,怎么回事?”洛厄尔问。≮更多好书请访问。 ≯
“首先,少了一些骨头。我回头再出去看看。小东西,不是大骨头。这样的案子中,这种情况很普遍。我本想进行X光测试检査骨化中心,尤其是锁骨部分。”
“那会让我们知道些什么?”
“年龄。随着年龄的增长,骨头会停止生长。最后的骨化地方就在那里,锁骨和胸骨相连的地方。这个过程大约在二十一岁时结束。但现在这已不重要了。”
洛厄尔看着缪斯。缪斯耸耸肩。
“那你找到什么大东西了?”
“这个。”
奥尼尔指着骨盆。
缪斯说:“你先前让我看过。这证明死者是女性。”
“嗯,对。和我先前说的一样,骨盆宽大。加上不很突出的眶上突起,以及相对较低的骨密度一一所有这些都标明死者是女性。我毫不怀疑,我们眼前的这些骨头是女人的。”
“那你要让我们看什么?”
“耻骨。”
“耻骨怎么啦?”
“看这里。看到了吗?我们把这叫凹口一一或者更准确地说,耻骨的蚀损斑。”
“知道了。”
“软骨将骨头连接在一起。这是解剖学的基本常识。你可能知道。大多数人都认为,软骨就垃膝盖骨或肘骨,有弹性,可以伸张。但你们看到这里了吗?耻骨表面的斑点?骨头一旦结合然后又分开,就会在表面留下这些斑点。”
奥尼尔抬头看着他们。她的脸在放光。
“你们能听懂吗?”
缪斯说:“不懂。”
“凹口是软骨被拉伸时形成的,也就是耻骨分开的时候。”
缪斯看着洛厄尔。洛厄尔耸耸肩。
“这意味着?”缪斯试探性地问。
“这意味着,在死者生活中的什么时候,这些骨肉分开过。也就是说,缪斯调査官,你这个死者曾经分娩过。”
37
有枪指着你时,事情并不会因此慢下来。
相反,它们会快起来。当艾拉把枪指向我时,我以为会有时间作出反应。我会举起双手,用这个最原始的手势标明我无意伤害他。我的嘴也会张开,劝他别那样做,告诉他我会合作,会按照他说的去做。我的心眺会加速,呼吸会停止,眼睛里只有那支枪,看到的只有那个枪管,那个黑黑的大洞现在正对着我。
可借,我根本没时间做任何事情,没时间问艾拉为什么要开枪,没时间问他我妹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死是活,那天晚上吉尔是怎样从树林里出来的,韦恩是否与此有关等。我没时间告诉艾拉他是对的:我应该让那件事永远成为过去,我现在不会再去追査那件情,我们可以回到各自的正常生活中。
我没时间做任何一件事。
因为艾拉已经扣动扳机。
一年前,我读过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的一本书,书名叫《眨眼之间》。我不敢简化他的观点,但他在书中说过:我们需要更多地依赖本能一一我们大脑中的动物因素,如果有卡车正向我们冲过来,我们会自动地眺到路边去。他还说,我们可以作出瞬间判断,而且有时好像是基于极少的依据。过去,我们称之为预感,而且预感往往都正确。也许现在就是这种本能在起作用。也许是艾拉的站姿,或者他掏枪的方式,或者别的什么让我意识到:我已经无法再和他
交流,他会向我开枪,我会死。
我本能地立即跳开了。
但子弹仍然打中了我。
他瞄准的是我胸口正中。但子弹擦着我体侧飞过,像支热标枪,撕裂开我肋部的皮肉。我猛地倒在地上,拼命往一棵树后面滚。艾拉又开了一枪。这次没打中。我继续滚。
我一只手摸到块石头,不假思索地一把抓在手里,一面继续滚,一面往他的方向扔去。多可怜的举动啊,完全出于绝望,甚至只会爬的小孩子可能都知道这样做。
我扔出的石头并没有多大威力,尽管打中他了,但我想没起到什么伤害作用。我现在才意识到,这是艾拉精心策划的。这就是他要单独见我,还把我带到树林里来的原因。他想杀我。
艾拉,这个貌似温和的人,是个杀手。
我回头看看。他离我很近。我脑子里闪现出喜剧电影《特务亲家》中的画面:让阿伦·阿尔金跑“蛇形线”躲避子弹。但这里行不通。那人离我只有约两米远,手里有枪。况且,我已经挨了一枪,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流血。
我要死了。
我们正在往山下移动,我还在滚,艾拉跌跌撞撞地跑着,尽力不摔倒。他想让身体保持足够的平衡,以便再开一枪。我知道他会。我知道我只有几秒钟时间。
我唯一的脱险机会是扭转局面。
我使出全身力气,用双手撑住地面,让自己不再继续滚动。艾拉这时已经跑得失去平衡。他想减慢速度。我用双手抱住一棵树,飞起双腿向他扫去。我知道,这也是一个可怜的笨动作。只有鞍马上的蹩脚体操运动员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但艾拉这时离我只有一臂之远,刚好能把他踹倒。我的脚蹬在他右脚踝上。力量并不很大,但够猛。
艾拉大叫一声,向地上倒去。
枪,我想,赶快拿枪。
我向他爬去。我比他块头大,比他年轻,身体状况比他好得多。他是个老人,脑子已经不那么好使。当然,他还能开枪。他的胳膊和双腿仍然有力。但他毕竟上了年纪,还滥用毒品,反应肯定比我慢。
我骑在他身上去找那支枪。之前一直在他右手中。我把手向他的右臂伸去。想手臂。只想手臂。我用双手抓住他的右臂,用身体压住它,让它不能动弹。然后,我把那条手臂向后掰过来。
那只手是空的。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右手上,根本没看到左手打过来了。他抡圆左手向我打来。他跌倒的时候,枪一定掉了。现在,枪在他左手中。他正紧紧摟住手枪,好像那是块石头。枪柄重重打在我额头上。
仿佛一道闪电击穿头骨。我能感觉到脑浆在迅速往右边流动,好像小船离开了停泊处,开始慌乱起来。我的身体抽搐着。
我放开他。
我抬起头来。他正用枪指着我。
“不许动,警察!”
我听出了。是约克的声音。
空气凝固了,又破裂开来。我把目光从那支枪上移到艾拉眼睛上。我们离得那么近,那枪差点就抵在我脸上了。我看到了。他要开枪,他要杀我。他们没法及时阻止他。警察已经来了。他完蛋了。他一定知道。但他无论如何要先把我打死。
“爸爸!不要!”
是露西。他听到她的声音了。那双眼睛里的什么东西变了。
“马上把枪放下!放下!马上!”
还是约克的声音。我仍然死死盯着艾拉的眼睛。
艾拉也盯着我。“你妹妹死了。”他说。
然后,他掉转枪口,把枪管放进自己嘴里,扣动了扳机。
38
我昏迷过去。
这是别人告诉我的。不过,我也有一些模糊的记忆。我记得艾拉向我倒来。他的后脑勺已经不见了。我记得听到了露西的尖叫声。我还记得自己抬起头来,看到了蓝天,看到白云正从头顶飘过。我估计是仰面躺在担架上,正被抬往救护车。记忆到此为止。蓝天没有了,白云不见了。
然后,我开始感觉安宁平静。我想起了艾拉的话。
“你妹妹死了……”
我摇摇头。不。格伦达·佩雷斯说卡米尔从那些树林中走出来了。艾拉不会知道。他不可能知道。
“科普兰先生?”
我眨眨眼,睁开眼睛。我躺在床上。在医院病房里。
“我是麦克范登医生。”
我打量着病房。看到约克在我身后。
“你体侧中弹,已经缝好了。你会没事的。但可能会有些痛……”
“医生……”
麦克范登正在表演他的医生独白剧,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插嘴。他皱皱眉头:“怎么啦?”
“我没事,对吧?”
“对。”
“那我们回头再说这些行吗?我真的需要先和这位警官聊聊。”
约克忍住没笑。我本以为会挨骂。医生甚至比律师更傲慢。但这位医生没骂我。他耸耸肩,说:“当然可以。你们谈完之后,再让护士叫我吧。”
“谢谢你,医生。”
他没再说什么,走了。约克坐到我床边。
“你怎么知道是艾拉?”我问。
“实验室的人在那个死者身上发现了相吻合的汽车垫纤维。”他的声音低下去,“我们仍然没能确认身份,但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叫他吉尔·佩雷斯。”
“那好。”
“不管怎么说,他们发现了他身上的汽车垫纤维。我们知道,那些纤维是一辆旧汽车上的。我们还找到一盘录像监控带,是发现尸体的地方附近的一个摄像头拍摄下來的。我们在录像中看到了一辆黄色甲壳虫,登记车主就是西尔弗斯坦。因此,我们急忙赶过来了。”
“露西在哪里?”
“狄龙正在向她询问一些问题。”
“我还是不明白。吉尔·佩雷斯是艾拉杀的?”
“对。”
“毫无疑问?”
“毫无疑问。首先,我们在那辆甲壳虫的后座上发现了血迹。我猜,一定与吉尔·佩雷斯的相吻合。其次,那个康复中心的工作人员已经证实,谋杀案发生前一天,佩雷斯——登记时使用的是马诺洛·圣地亚哥这个名字——来看过西尔弗斯坦。那里的工作人员还证实,他们看到西尔弗斯坦第二天上午开着那辆车出去了。这是六个月以夹他第一次开车出去。”
我做了个鬼脸:“他们就没想到告诉他女儿?”
“露西·戈尔德第二次去时,那天看到过吉尔的护士不当班。此外,那里的工作人员告诉我说,西尔弗斯坦从来没被认定过是无行事能力或者类似性质的人,他来去自由。”
“我还是不明白。艾拉为什么要杀吉尔?”
“我猜,和杀你的理由相同。你们俩都在调査二十年前那个营地发生的事。西尔弗斯坦先生不喜欢你们这样做。”
我试着整理思路:“那么玛戈·格林和道格,比林厄姆也是他杀的?”
约克等了一会儿,好像期待我把我妹妹的名字也加在那个名单上。我没有。
“可能。”
“那韦恩·斯托本呢?”
“他们可能以某种方式联手作案。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做的。但有一点我很清楚:我的人是艾拉·西尔弗斯坦杀的。啊,还有一件事:艾拉打你那支枪和打死吉尔·佩雷斯的枪的口径相同。我们正在进行弹道测试,但你知道结果会吻合。再加上那辆甲壳虫后座上的血迹,他和车子都曾出现在抛尸处附近的录像带……我的意思是说,这些证据已经具备超级杀伤力。不过,艾拉已经死了,你也知道,我们很难审判死人。至于艾拉·西尔弗斯坦二十年前做过或没做过什么事”一约克耸耸肩一“我也很想知道。但那是别人去解的谜。”
“如果需要,你会帮忙吗?”
“当然。很乐意。等你把一切弄清楚之后,为什么不到城里来一趟,我带你去吃牛排?”
“一言为定。”
我们握手。
“我应该感谢你救了我的命。”我说。
“对,你应该。只不过,我认为救你的人不是我。”
我想起了艾拉脸上的神情,他要杀我的决心。约克也看到了一艾拉想打死我,后果已经注定。与其说是约克的枪,还不如说是露西的喊叫声救了我的命。
约克走了。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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