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接受我的口头承诺?”
“不,我已经写好一份法律文件。”
“你在开玩笑吧。”
格伦达·佩雷斯伸手从外套口袋中掏出那些文件,把它们打开。是―份保密协议。协议中还明确写着,我不得就马诺洛·圣地亚哥就是吉尔·佩雷斯一事发表任何言论或作任何事情,她父母不得受到任何指控。“你不可能强迫我签署这个协议,你知道的。”我说。
她耸耸肩:“这是我能想出的最好办法了。”
“我不会说的,”我说,“除非万不得已。我无意伤害你或你的家人。我不会再告诉约克或任何其他人说我认为马诺洛·圣地亚哥是你弟弟。我保证尽最大努力。但我们都知道,我只能做到这样。”
格伦达·佩雷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她把那些纸折起来,放回口袋里,向门口走去,用手扶着園形门把手,转头看着我。
“仍然是假设?”她说。
“好。”
“如果说我弟弟活着从那片树林中出来了,他不是一个人出来的。”我顿时浑身冰凉,无法动弹,无法说话。我想说点什么,但就是说不出来。我盯着格伦达·佩雷斯的眼睛。她也回望着我,并点了点头。我能看出她的眼睛湿润了。她转过头去,转动门把手。
“格伦达,别和我玩游戏。”
“我没有,保罗。我就知道这些。我弟弟那天晚上没死。你妹妹也没死。”
33
洛伦·缪斯到达营地旧址时,太阳刚开始下山。
有个标志上写着:共管中心。她知道,这片地很大,一直延伸到新泽西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的界河特拉华河那边。那个湖和公寓在宾州那边。大多数树林都在新泽西的地盘上。
缪斯讨厌树林。她酷爱运动,但讨厌那些所谓的户外运动。她讨厌昆虫、钓鱼、涉水、远足、寻宝,讨厌泥土,讨厌露营,讨厌诱惑,讨厌迷你猪,讨厌四健会。总之,她讨厌她认为是“乡下的”一切东西。
她把车停在那座小房子前面。房子里坐着个雇用警察。缪斯亮出证件,以为大门会打开。但没开。那个雇用警察,是那种傲慢的举重运动员类型,把他的证件拿进房间,打起电话来。
“嘿,我有急事。”
“别瞎嚷嚷。”
“别什么……”
她生气了。
前面有警灯在闪烁。她猜,有不少鳘车停在那里。也许方圆八十公里内的每个警察都想参与这件事。
那个雇用警察挂上电话,坐回岗亭里,没回到她车前来。
“嘿!”缪斯喊道。
他没反应。
“嘿!朋友,我在和你说话呢。”
那人慢慢将身体转过来向着她。该死,她想。那人很年轻,还是男的。这是个问题。如果碰到一个上了年纪的雇用警察,嗯,那往往都是些心地善良的退休老人,觉得无聊才出来干这行。女雇用警察呢?往往都是想赚点外快的母亲。但这么年轻的男人怎么会当雇用警察?十有八九都是那种最危险的愣头青,肌肉发达,头脑简单,想当真警察。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没当上。她不想抨击自己的职业,但如果一个人极想当警察却没当上,多半都有原因,而且不是什么你想去打听的原因。
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比让首席调査官一女首席调査官一一等候更能弥补你那毫无价值的生活呢?
“你听到没有?”缪斯把声音提螅税硕取
“你还不能进去。”他说。
“为什么?”
“你必须等。”
“等谁?”
“洛厄尔警长。”
“洛波警长?”
“是洛厄尔。他说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去。”
那个雇用鹜察居然坐在那里拉起裤管来,想保持裤线挺直。
“我是埃塞克斯郡的首席调查官。”缪斯说。
他嘲讽地说:“你觉得这里是埃塞克斯郡?”
“里面有我的人。我得进去。”
“嘿,别瞎嚷嚷。”
“说得好。”
“什么?”
“瞎嚷嚷啊。你已经说过两次了。非常非常有趣。知道吗,等我真正想收拾某人的时候,我也会这么说的。我说话算数。”
那人没理会她,拿起一张报纸看起来。缪斯真想直接冲过去,把大门掩倒。
“你有枪吗?”她问那个人。
他放下报纸:“什么?”
“枪。你有吗?你知道的,这可以弥补你的其他缺陷。”
“你给我闭嘴。”
“你知道的,我有枪。听着,把门打开,我就让你摸一下我的枪。”
他没说话。妈的,干吗让他摸枪。也许她可以把他毙了。
雇用警察对她怒目而视。缪斯举起一只手在脸上挠挠,故意将小手指指向他的方向。从他看她的样子可以看出,这个手势击中了他最大的痛处。
“你想在我面前装神气?”
“嘿,”缪斯说着重新把手放回方向盘上,“别瞎嚷嚷。”
缪斯知道,这样做很蠢,伹也真他妈有趣。她现在已经按捺不住怒火了。她急于知道安德鲁·贝雷特发现什么了。从那些闪烁的瞥灯数景看,一定是大东西。
比如尸体。
两分钟过去了。缪斯正要把枪拿出来,强迫那家伙开门,一个穿繁服的男人迈着从容的步伐向她的车走过来。他戴着一顶宽边帽,胸前别着警长的警徽,名牌上写着:洛厄尔。
“小姐,需要帮忙吗?”
“小姐?他没告诉你我是谁?”
“嗯,对不起,没有。他只说——”
“我是洛伦·缪斯,埃塞克斯郡首席调查官。”缪斯指着岗亭,“里面那个小浑蛋把我的证件拿去了。”
“嘿,你叫我什么?”
洛厄尔警长叹口气,用手绢擦擦鼻子。那个鼻子圆圆的,很大。他的所有面部特征都差不多,脸很长,肌肉松弛下垂,好像什么人给他画的一张滑稽漫両,然后把它放在太阳下融化成了这样。他向那个雇用警察挥挥那只捏着手绢的手。
“桑迪,放松点。”
“桑迪,”缪斯重复道,她望望岗亭,“这不是女孩子的名字吗?”
洛厄尔警长越过那个巨大的鼻子俯视着她。也许对她刚才的话不以为然。也不能怪他。
“桑迪,把这位女士的证件给我。”
刚才那家伙让我别嚷嚷,然后这位警长叫我小姐,现在又是女士。缪斯竭力抑制自己不发火。她现在所在的地方离纽瓦克和纽约市不到两小时车程,却感觉身在该死的梅伯里电视剧中虚构的地方一一译者注
桑迪把缪斯的证件递给洛厄尔。洛厄尔用力擦着鼻子。鼻子上的皮肤如此松弛,缪斯生怕他会擦掉一层。他检杳了证件,叹口气,说:“桑迪,你应该告诉我她是谁的。”
“但你说没有你的批准,谁也不能进去。”
“但如果你在电话中说了她是谁,我会允许她进去的。”
“但——”
“我说,伙计们,”缪斯打断他们的话,“帮帮忙。下次开会时再讨论你们的落后方法吧。我得进去。”
“把车停在右边,”洛厄尔不慌不忙地说,“我们必须步行去现场。我带你去。”
洛厄尔对桑迪点点头。桑迪按下一个按钮,大门打开了。缪斯开车进门时,又用小手指在脸上挠了一下。桑迪敢怒而不敢言,缪斯暗自得意。
她把车停好之后,洛厄尔过来了。他拿着两支电筒,递给她一支。缪斯的耐心已经快到极限了。她一把抓过电筒,说:“好了吧,怎么走?”
“你对人可是真的不错啊。”洛厄尔说。
“谢谢,警长。”
“往右。走吧。”
缪斯住在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花园公寓里,因此她无权对这里的房子发表意见。但是,她这个外行照样能看出来,这个社区看上去与任何其他社区没什么两样,尽管建筑设计者追求的好像是乡村风格,但完全没实现目标。一大片占地面积很广的三层楼公寓,木屋式样,外墙却是铝质建筑材料,看上去非常滑稽。洛厄尔走下人行道,走上一条泥土路。
“桑迪叫你别嚷嚷?”洛厄尔问。
“嗯。”
“别往心里去。他对谁都这样说。”
“他一定是你们这个狩猎小组的活宝。”
缪斯数了数,有七辆醫车,三辆其他应急车。都闪着灯。她不知道它们为何要闪灯。住户们,有老人,也有年轻人,都被这些多此一举的闪烁灯光吸引过来了。结果却什么也没看到。
“要走多远?”缪斯问。
“大约二点五公里。你想顺便看看吗?”
“看什么?”
“原来的谋杀现场。我们会从他们二十年前发现其中一具尸体的地方旁边经过。”
“你那时参与侦破这个案子了吗?”
“从外围。”
“什么意思?”
“从外围参与。只负责相对次要的事情,或者关系不大的方面。在外围活动。”
缪斯看着他。
洛厄尔可能笑了笑,但很难从那张松弛的脸上看出笑容。“对狩猎小屋的乡巴佬来说,这就算不错了,对吧?”
“不明白你的意思。”缪斯说。
“你可能该对我客气一点。”
“为什么?”
“首先,你未经我允许便派人到本郡来找尸体。其次,这是我的案发现场。你来这里是客人。”
“你不是在和我玩什么司法管辖范围的游戏吧?”
“不是。”他说,“但我喜欢让别人觉得我的话够有威力。做得如何?”
“呃我们可以继续前进了吗?”
“当然。”
土路越来越窄,最后完全消失了。他们翻岩石,绕树丛。缪斯一直都有点像假小子,喜欢这样的活动。而且一让弗莱尔·希科里滚蛋去吧一一她的鞋也能应付这样的事。
“停一下!”洛厄尔说。
太阳还在下落。现在只能看清洛厄尔的轮廊了。他摘下帽子,又用手绢捂着抽起鼻子来:“这就是那个叫比林厄姆的孩子被发现的地方。”道格·比林厄姆。
听到这些话,树林好像安静下来。然后,风轻声唱起了一首老歌。缪斯低头看去。可怜的孩子。比林厄姆当时十七岁。他被发现时,身上有八处刺伤,大多是自卫过程中留下的。他与袭击者搏斗过。她看着洛厄尔。他低着头,眼睛闭着。
缪斯突然想起了什么别的事情,从那份资料上看到的事。洛厄尔。好像就是这个名字。“还说什么外围。你别骗我了,”她说,“你当年就负责这个案子。”
洛厄尔没回答。
“这我就不明白了。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耸耸肩:“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把我的案子重新揭开?”
“其实没有。我的意思是,我认为我们暂时什么都还没发现。”
“因此,你的人就跑到这里来了,”他说,“纯粹是碰运气?”
情况不妙。缪斯不喜欢。
“我们离发现玛戈·格林尸体的地方还有多远?”缪斯问。
“向南直走大约一公里。”
“玛戈·格林的尸体最先被发现,对吗?”
“对。还记得你来的地方吗?那些公寓房?那里过去就是女生营地所在地。她们的木屋就在那里。男生营地在南面。那个叫格林的女孩子的尸体是在那附近被发现的。”
“你们找到格林的尸体后多久才找到比林厄姆的尸体?”
“三十六小时。”
“够长的。”
“找了很多地方。”
“不过还算找到了。他也是被随便扔在地上的?”
“不,埋在一个很浅的坟坑里。正因为如此,第一次捜索时才没被发现。你知道那种情况。人人都听说孩子丢了,都想做好公民,都跑出来帮我们找。结果他们从他身上踩过,却一点不知道他就在他们脚下。”缪斯盯着地面。完全看不出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有个十字架,像为车祸中丧生的人制作的那种临时性纪念物。十字架很旧,已经快散架了。没有比林厄姆的照片,没有纪念品,没有鲜花,也没有抱抱熊。只有那个久经日晒雨淋的十字架孤零零地立在树林里。缪斯差点颤抖起来。
“凶手叫一这你可能知道一韦恩·斯托本。结果发现他是营地辅导员。对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推测颇多。但大多数人好像都认为,斯托本先杀那两个未找到尸体的孩子一佩雷斯和科普兰。把他们埋了之后,他才开始给道格·比林厄姆挖坑,但却被玛戈·格林掩上了。因此,他把她也杀了。据那个自命不凡的家伙说,掩埋尸体也是让他觉得刺激的事情之一。斯托本把所有其他受害者的尸体都埋了。就是其他州被害的孩子。这你知道吧?”
“对,我知道。”
“你知道吗,其中两个是被活埋的?”
这个她也知道。“你讯问过韦恩·斯托本吗?”缪斯问。
“我们和营地的每个人都谈过。”
他这句话说得很慢,很小心。缪斯脑中拉响了鱉报。洛厄尔继续说着。
“对,斯托本纯粹是胡说八道——至少,我现在觉得是这样。但这也许是事后聪明。我现在也搞不明白了。没有证据将斯托本和那些谋杀联系起来。其实,没找到与任何人有关的证据。而且,斯托本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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