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男人是白人,女孩是黑人。
白种男人把女孩子像玩物一样抛来掷去。他们讥笑她,嘲讽她,还一直在互相说着话:
“把她翻过来,卡尔……对,吉姆,就这样……轻轻打她,卡尔……”
我没看屏幕,而是观察着陪审团的反映。这有点像孩子们玩游戏。像我女儿和她表姐扮演《小探险家朵拉》。尽管让人恶心,詹雷特和马兰兹却在扮演色情电影中的一幕。审判室里像篡地一样死寂。我看到边座里的人脸色阴沉下来,甚至詹雷特和马兰兹身后那些人的脸色也阴沉下来。电影中的黑人女孩尖叫着,那两个白种男人使用的是自己的名字,他们残酷地大笑着。
“让她仰起身子,吉姆哇,卡尔,这婊子很享受呢,干她,吉姆,对,用力点……”
就是这样。卡尔和吉姆。说了一遍又一遍。他们的声音残酷、可怕,恶心得要死。我望向审判室后面,找到了夏米克·约翰逊。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头螅哐锲稹
“哇塞,嘘,吉姆……啊,该我了……”
夏米克捕捉到我的目光,点点头。我也点了点头。她脸上有泪水。我不确定,但我觉得我自己脸上也有泪水。
20
弗莱尔·希科里和莫特·帕宾申请休息半小时,得到批准。法官起身离开后,审判室里炸开了锅。我什么也没说,回到自己办公室。缪斯紧紧跟在我后面。她个子那么娇小,却像是我的特勤局特工。
办公室门关上之后,她举起手掌:“耶!”
我只是看着她。她把手放下了。
“这事结束了,科普。”
“暂时没有。”我说。
“但再过半小时就结束了?”
我点点头:“那时才结束。但同时,还有工作要做。”
我走到会议桌前。露西的留言还在那里。讯问弗林时,我设法做到了分隔大脑。我把露西排除出去了。但现在,尽管我很想用几分钟时间享受一番胜利的喜悦,但那个留言又在呼唤我了。
缪斯看到我正低头看着那张记事纸。
“二十年前的朋友,”缪斯说,“正是那个热爱和平夏令营事件发生的时候。”
我看着她。
“与此有关,是吗?”
“不知道,”我说,“但可能。”
“她姓什么?”
“西尔弗斯坦,露西·西尔弗斯坦。”
“对,”缪斯说着坐回椅子上,把双臂抱在胸前,“我也猜出来了。”
“你怎么猜到的?”
“得啦,科普,你了解我。”
“了解你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太爱管闲事?”
“这正是我的部分魅力所在。”
“爱管闲事?也许还有你的鞋。你什么时候去调査我的?”
“刚听说你要接任郡检察官的时候。”
我不吃惊。
“嗯,而且,在我告诉你说想加入之前,我已经了解到那个案子的所有情况。”
我又看了看那张留言条。
“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缪斯说。
“夏日浪漫,”我说,“我们那时都还小。”
“你最后一次收到她的消息是什么时候?”
“很久之前。”
我们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我能听到门外传来喧闹声,但没去理会。缪斯也没理会。我们都没说什么,就坐在那里看着桌上的留言。
最后,缪斯说:“我有些事要做。”
“去吧!”我说。
“我不陪你回法院,没问题吧?”
“我会应付过去。”我说。
缪斯走到门口时,转身看着我:“你会给她打电话吗?”
“回头再打。”
“你想让我用她的名字査査吗?看看能发现些什么。”
我想了想:“暂时不用。”
“为什么?”
“缪斯,因为她过去在我心目中的分最很重。我不想让你去剌探她的生活。”
缪斯举起双手:“好,好,嘘,别发火。我不是说要给她戴上手铐,把她拖到这里来。我是说对她进行一个常规的背景调查。”
“不要,好吗?至少暂时不要。”
“那我去安排你去监狱探视韦恩·斯托本的事。”
“谢谢你。”
“这个卡尔和吉姆的案子。你不会放过它的,对吗?”
“绝对不会。”
我的一个担心是,被告的辩护律师会声称夏米克·约翰逊也看过那部电影,并根据电影编造出她的证词,或者恍惚之中将电影当成了现实。但是,我有几个有利因素。第一,很容易证实那部电影并没有在兄弟会所的大屏幕电视上播放过。有足够多的证人可以证实这点。第二,我已经通过杰瑞·弗林和警察拍的照片证实马兰兹和詹雷特房间里没有电视。因此,她不可能是在那里看到的。
不过,这是我能够看到的唯一可以让他们有机可乘的地方。DVD影碟可以在电脑中播放。说服力不强吗?对。但我真的不想留下太多机会给他们。杰瑞·弗林是我所说的“斗牛”证人。在斗牛比赛中,公牛出场,一大群人——不是斗牛士——挥动着斗篷。公牛奋力冲刺,育到精疲力竭。然后,骑马斗牛士拿着长矛出场,把它们插进公牛脖子后方的肌肉中,公牛流出大量的血,脖子肿得无法大幅度转动头部。然后,一些其他入又跑出来,向公牛肩膀附近的腰窝投掷短标枪一装饰华丽的短剑。更多的血流出来。公牛已经半死。
然后,斗牛士一西班牙语是或者说“杀戮”的意思一出场,用一把剑结束战斗。
这就是我现在的工作。我已经让自己的证人精疲力竭,已经在他脖子上插入长矛,已经把一些色彩鲜艳的标枪掷入他体内。因此,现在该拔剑出鞘了。
弗莱尔·希科里已经在他可以使用的权利之内采取了一切可能的措施避免这事的发生。他申请休庭,声称我们以前从未出示过这部电影,这是不公平的,应该在透露阶段(在诉讼前或诉讼过程中,当事人必须透露事实真相或有关文件的内容。一译者注)把它们交出来,等等。我奋力反击。毕竟,影碟一一直在他的当事人手中。我们昨天晚上才自己找到一张。证人已经确认,影碟一直在兄弟会所里,人人都看过。如果希科里先生想声称他的当寄人没有看过,他可以让他们站到证人席上来。
弗莱尔不慌不忙地辩解着。他故意拖延时间,还请求与法官单独会晤过几次,尽量给杰瑞^弗林一些喘气的机会,并取得了一定成功。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弗林一坐到那张椅子上,我就看出了这点。他已经被那些标枪和那根长矛伤得太厉害。影碟是最后一击。播放影碟的时候,他把眼睛闭上了,闭得很紧,我甚至认为他也想把耳朵堵住。
我想说的是,弗林可能不是个坏孩子。事实上,正如他已经证实的一样,他喜欢过夏米克·约翰逊。他是合法地约她出来的。但那些学长们听到风声后,便取笑她,并威吓他参与实施他们病态的“电影重演”计划。弗林这个新生不得不屈服。
“我恨自己那样做,”他说,“但你应该能理解。”
我很想说:不,我不能理解。但我没说出来。相反,我只是注视着他,直到他垂下目光。然后,我看着陪审团,眼里带着一丝挑战。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最后,我转向弗莱尔·希科里,说:“请你讯问你的证人。”
我好不容易才清静下来。
莫名其妙地向缪斯发火之后,我决定做一回业余侦探。我把露西的电话号码放到Google上去搜索。两个号码都一无所获,第三个号码,她的办公电话,标明那是瑞斯顿大学一个叫露西‘戈尔德的教授的直拨电话。
戈尔德·西尔弗斯坦。妙。
我已经知道那是“我的”露西,但这进一步证实了我的猜测。问题是:我该怎么办?答案非常简单:给她回电话。看看她想做什么。
我不大相信巧合。我已经二十年没听到过这个女人的丝毫消息了。现在,她突然打來电话,还不说姓什么。这一定与吉尔·佩雷斯的死有关,一定和热爱和平夏令营的事有关。
显然是这样。
分割你的生活。将她置之脑后应该不难。一次夏日的放纵,即使很认真,也仅仅是放纵。我可能爱过她,可能的确爱过,但我那时还是个孩子。孩子们的恋情是经受不住鲜血和死尸的打击的。生活中有许多道门。我已经把那道门关上了。露西已经走了。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接受那个事实。但我的确把那道门关上了,而且一直没再打开过。
现在,我不得不把它打开。
缪斯想对她进行背景调査。我应该同意的。我让感情影响了决定。我应该等等。突然看到她的名字对我是一个冲击。我应该用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个打击,把情况看得更清楚。但我没有。
也许我暂时不应该打电话。
不,我又对自己说,别再拖延了。
我拿起电话,拨通她的号码。铃响第四声时,电话被接起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我不在家,听到嘟音后,请留言。”
嘟音响得太快。我还没准备好说什么。因此,我把电话挂断了。
非常成熟的声音。
我头晕目眩。二十年。已经二十年了。露西现年三十七岁。不知道她是否还和当年一样漂亮。我回忆起她那时的样子,她那种长相成年之后更耐看。有些女人就是这样。
科普,把心思放到游戏中。
我正在努力。但听到她的声音,听到那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这种听觉平衡就像与大学室友通电话一样:不出十秒钟,岁月便消失不见,你们仿佛又回到集体宿舍,什么也没变。我现在的感觉就是这样。她的声音一点没变。我好像又回到十八岁。
我吸了几口气。有人敲门。
“进来。”
缪斯把头伸进房间:“你给她打电话了吗?”
“我试了她家的号码。没人接。”
“你现在可能找不到她,”缪斯说,“她在上课。”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是首席调査官。我没必要对你言听计从。”
她坐下来,将那双穿着实用鞋的脚伸到桌子上,观察着我的脸色,没说话。我也没说话。最后,她说:“你想让我出去吗?”
“先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吔好不容易才抑制住没笑:“她十七年前把名字改了,现在叫露西一戈尔德。”
我点点头:“结案之后这样做是明智的。”
“什么结案?啊,等等,你们对营地主人提出了诉讼?”
“是受害者家属。”
“露西的父亲就是营地主人?”
“对
“搞得很不愉快?”
“不知道。我没怎么参与。”
“但你们贏了。”
“当然。那的确是个没有安全措施的夏令营地。”说这话的时候,我蠕动了一下身子,“受害者家属得到了西尔弗斯坦最大的资产。”
“营地本身?”
“对。我们把它卖给一个开发商了。”
“都卖了?”
“有个与树林有关的规定。其实,那是一片没多大用处的土地。因此,林地被托管给某个公益信托机构了。不能在上面修建建筑物。”
“营地还在那里吗?”
我摇摇头。“开发商把那些旧木屋都拆了,建了一些社区。”
“你们得了多少钱?”
“扣除律师费用之后,每家人得到80万美元。”
她的眼睛睁大了:“哇。”
“是的。孩子丢了最好的赚钱机会。”
“我不是故意一一”
我摆摆手:“我知道。我这人就这样
她没说什么。”那一定让一些事情发生了改变吧。“缪斯说。
我没有立即回答。那笔钱一直被存在一个共用账户中。我母亲拿走了十万,把剩下的都给我们了。我猜,她真够慷慨的。爸爸和我搬出纽瓦克,搬到蒙特克莱尔—个体面的地方。我当时已经得到罗格斯大学的奖学金,但又喵准了纽约的哥伦比亚法学院。我就是在那旱认识简的。
“是啊,”我说,“改变了一些事情。”
“你想知道老情人更多的情况吗?”
我点点头。
“她上的是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专业是心理学,还获得了南加利福尼亚大学心理学博士学位,以及斯坦福大学的英语博士学位。我没査到她的全部工作历史。但她现在在瑞斯顿大学工作,是从去年开始的。她,呃,在加利福尼亚时曾两次因醉酒驾车被捕。一次是2001年,一次是2003年。两次都服罪认罚。除此之外,她的历史很清白。”
我坐在那里。醉酒驾车。听上去不像露西做的事。她父亲,总辅导员艾拉,倒是个瘾君子,总是喝醉。因此。她对仟何让人兴奋的东西都不感兴趣。现在,她竟然两次醉酒驾车。很难想象。但当然,我当年认识的女孩子甚至不到法定饮酒年龄,一直生活得很幸福,有点天真,循规蹈矩,家里有钱,父亲好像也是个没什么坏心眼的自由主义者。
那天晚上,所有这一切也被埋葬在那些树林中了。
“还有一件事,”缪斯说,她在椅子上动了动,想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露西·西尔弗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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