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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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级-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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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变了,这个人突然变得不可捉摸了!

一开始,金子杨还主动跟他通通气,告诉他一些跟案子沾边却又不违反原则的事。慢慢地,这样的机会少了,有时他实在耐不住,就将电话打过去,金子杨还能耐着心,听他海阔天空说一通,如果他问,也还能多多少少透露一些,如果不问,他也打几声哈哈,问一下他的身体状况,然后再很友好地把电话挂了。冯培明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金子杨忙,这点他不能否认,在这反腐呼声越来越高的年代,常委、纪委书记当然是最忙的。无论是工作量还是工作难度,都比他这个政协主席要大。冯培明理解,毕竟他也是从常委、副省长位子上过来的,一线跟二线确实有很大差别。当然,他现在还不能说到了二线,不过政协嘛,怎么说也不能跟省委和政府比,他们是让工作催着,政协呢,很多的时候得自己找工作做。每每想到这一层,冯培明心里就会涌上一层莫名的失落、不安,甚至还有些许的恨怨,总之很复杂。怕是没有哪一个人,能心甘情愿离开那些催人忙的工作岗位,到一个相对清闲的岗位上来。清闲就是失落,也是老了的象征,嘴上尽管不说,心里,没一个不这么想。冯培明长长地叹了一声,就又把思绪拉回到金子杨身上。

他怎么会变呢,这变,来得毫无征兆啊——

意识到金子杨的变化,是在陈小染强中行他们几个接受完调查回到江大后。见路平没回来,楚玉良有些惴惴不安,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他不满道:“路平回不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是配合组织调查,又不是他自己出了问题!”批评完后,楚玉良那边是安静了,没想到有一天胡阿德突然找来,说是看望他。

说实话,冯培明很反感胡阿德这个人,本不想见他,无奈事先接到过来自省委的一个电话,也就只好硬着头皮见了。坐下不久,胡阿德就提起这事儿,口气比楚玉良还慌张。胡阿德如果不来,冯培明也就把路平这个人给忘了,胡阿德这般焦急地找上门来,反倒提醒了他。冯培明很纳闷,一个校办主任,犯得着这么多人为他着急吗?胡阿德走后,他打电话给金子杨,开门见山就问路平。冯培明的原意是想问问为什么这么多人在关注路平,没想到,这次他碰了钉子。

金子杨说:“老领导,有些话我不便讲,你也就别难为我了,我们都是受党多年培养的干部,自己应该以身作则。”

这是什么话嘛!他冯培明用得着金子杨来教育,用得着金子杨给他上党课?那天他真是气坏了,想也没想就说:“好,子杨同志,这堂党课你上得好,我冯培明大受教育。”说完,就将电话挂了。原以为金子杨会找个机会向他解释一下,至少也该主动和他通个电话。谁知,这成了他跟金子杨的最后一个电话。

变了,金子杨真的变了。

变的不止是金子杨一个,细一琢磨,冯培明就发现,他身边的人,无论班子里的,还是班子外的,都在变,包括李希民,包括万氏兄妹。这变化有时肉眼看不出来,但心里能感觉得出,而且很强烈!

蓦然,他想到了另一层,自己不是也在变吗?

冯培明心里猛地一震。

为什么会变呢?思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省委书记庞彬来!

他忽然就记起庞书记跟他说过的一席话:“培明啊,我们应该不断检点自己,反省自己,有错误不可怕,怕的是执迷不悟。对共产党人来说,犯错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们犯了,总结了,检讨了,后面的人就会汲取教训,让他们少走弯路,不走弯路,也算是我们这些老同志的贡献吧。”

这番话是在省委召开的民主生活会上,冯培明因为有人批评他在闸北高教新村工程中有求大求全、盲目跟风的倾向,在会上说了些牢骚话,会后庞书记特意将他留下,跟他做了一番长谈。

那时他没在意,现在想起来,这话意味深长。

冯培明想了很多,他不能不想。自从庞书记到江北后,江北看上去风平浪静,一切都很太平,但巨变在深处!

后来他想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春江那边的情况,刚走到电话机旁,电话自己叫响了,拿起一听,是春江一位下属的声音:“老领导,春江起风波了,刘名俭在暗中调查我们。”

“什么!”

·8·

第九章 以大局为重

1

夏可可原本想在这个暑假去旅游,要么去云南,要么去西藏,母亲也支持她。“这一学期太不平静了,我想出去透透气。”她跟母亲说。夏雨怕她闷在家里,被父亲的事影响,便赞同道:“是该出去转转,再有一年就毕业了,不能到时候连社会是什么样都不清楚。”

“这跟社会无关,我就是想出去透透气。”夏可可带着几分情结说道。

夏雨笑笑,大约是庆云的事快有了着落,她的心情分外好,女儿故意跟她较真,她也不计较。可可一直咬着她跟健行母亲的事不放,到现在还跟她闹别扭。

这事要说也怪她,几周前,孟荷请她吃饭,夏雨想也没想就去了,原以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两家以前关系就好,中间发生点小插曲,也是可以理解的。孟荷毕竟不比她,没遇过什么大事,突然遭遇这么一档子事,等于挨了一闷棍,乱了方寸也在情理之中。

谁知等去了才知道,孟荷请她,不是吃饭,是诉苦。一顿饭消耗了三个多小时,其中两个半小时孟荷在诉苦,不停地数落别人的不是。孟荷先是冲她说了一堆工会的不是,无非就是小人势利啊,过河拆桥啊云云。孟荷还说,为这份窝囊气,她找到了庞书记那里,告了他们的状。

“庞书记你也敢找?”夏雨真是吃惊,孟荷胆子也太大了。

“怎么不敢,是他们逼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提庞书记,孟荷苦着的脸开始放晴,抑制不住地浮现出一层得意。

孟荷的样子让夏雨很不舒服,在她的印象中,孟荷并不是这样一个人,眼前这个孟荷变得让她感到陌生。

“庞书记怎么说?”夏雨见孟荷越说越带劲,忍不住问了一句。

“跟我倒是没多说,不过,他们现在对我态度好多了。”孟荷喜形于色道。

“这样最好,不过以后你也要注意,别动不动就跑去告状,影响不好。”夏雨由衷地说。

“你可不能这么说,这些年我找过谁?我家正群一再告诫我,我小心还小心不过来呢。”

夏雨点点头,她了解周副省长,他跟自己的爸一个脾气,从来不许家里人给他们舔麻烦。庆云出事后,夏雨一直期盼着父亲能找找庞书记,就算不替庆云开脱,如实反映情况总行吧。谁知父亲说:“我不找,你也不能找,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过于自负的人就该接受一次教训!”中间她实在忍不住,托残联领导打听了一下,被父亲知道了,狠狠批了她一通:“你以为你是谁,谁给你的这份特权,他孔庆云要是没罪,就该坦坦荡荡接受组织审查。你也一样,心里没鬼,四处乱打听什么?”夏雨那天哭了一鼻子,后来一想,父亲说得对,托人打听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把心弄得乱糟糟的,莫不如就咬着牙挺住。

说完这事,夏雨原以为孟荷的话就能少点,哪知她接着又编排起了别人,先是骂那个叫雪娇的女人,说她势利眼,典型的暴发户嘴脸,一个不上档次的女人。夏雨听了半天,才明白孟荷是为了楚玉良。孟荷打电话拉楚玉良,想为耿立娟多争取5万块钱,楚玉良推辞说,他很忙,等忙完这阵,再回头找孟荷商量这事。孟荷认为他是在找借口,要么就是不想为耿立娟出钱。一激动,她就追到了楚玉良的办公室。电话里反复强调自己很忙的楚玉良竟跟雪矫在一起,孟荷当时就翻了脸,冲二人说:“好啊,你们、你们……”孟荷说了一句很难听的话,雪娇受不了,当着楚玉良的面就跟孟荷吵了起来。

“等着看吧,这两个,指不定哪天就会搅和到一起。对了夏雨,楚玉良你不大了解吧,我总感觉,你家庆云的事跟他有关。”

“孟荷!”夏雨本能地叫了一声,孟荷这句话刺中了她内心中的某个地方,她有些慌了,真怕孟荷再说出什么过头的话来了。

孟荷一点不在乎:“我说说怎么了,他们能做,我为什么不能说?”接着,孟荷就说起了强中行跟楚静。

夏雨这才知道,这顿饭她真不该来。孟荷现在的精神世界彻底混乱了。

等孟荷说完强中行夫妇,把话题回到孩子们身上时,夏雨就一刻也坐不住了。孟荷絮絮叨叨,说健行对可可怎么痴情,为可可茶饭不思,工作也没心思找,毕业快一个月了,整天窝在家里,轰也轰不出去。“夏雨,你可要做做可可的工作,别整天给我家健行甩冷脸子,看着健行受熬煎,我这当妈的心里难受。”

这些事,按说夏可可不会知道,夏雨在女儿面前只字未提,哪料想,三天后孟荷竟找了夏可可,连渲染带夸张,就把两人一起吃饭的事说给了她。

夏可可哪能饶她?

夏可可把去西藏的行程都安排好了,姥爷不放心,特意给调到西藏工作的两位下属打了电话,要他们把自己的宝贝外孙女照顾好。临出发前,可可突然得到一个消息,团省委和省青年联合会组织了一支大学生社会实践团,到江龙等边远地区去。可可认为这事更有意义,最后一个报名参加了。上了船才发现,曹媛媛也在里面,还当了团里的联络部副部长,可可就觉得这事别扭,早知道她在,自己就不来了。

行程愉快而又紧张,实践团第一站去的是林水县,在江龙上游,属于经济欠发达地区,不过这两年经济发展步子快得很,马上要超过江龙了。学子们在这儿参观了林水新建的两家企业、一座防洪工程,跟当地两所学校的学生进行了联欢,然后就往江龙返。这期间可可已跟团里的队员熟络起来,跟她同行的小乔是一位爽朗的女孩,大家都叫她宝贝。她走到哪儿,就能把笑声带到哪儿,受她的感染,可可的心情也是格外好。这次活动一共有12所院校220名同学参加,其中就有长江大学6位同学。长江大学火灾发生后,学生被迫提前放假,这6位同学是团省委点名要参加的,可可听说,他们的一切费用都由团省委出,不像可可他们,费用都是自理,每人要交300元钱。可可当然不是计较钱,她在想,团省委这样做,是否预示着省里已经在重视长江大学?

受姥爷和父母的影响,可可喜欢动这种小脑子,事物一旦有区别,就必有某种动因在,每件事的背后都有它深刻的缘由。

坐任船上,可可正在乱想,宝贝小乔走了过来,俏声道:“萧虹想跟你聊天,问你乐意不乐意。”

萧虹就是来自长大的一位女生,长大6位同学中,就她一个女生,长得小巧玲珑,像洋娃娃一样,非常招人喜欢。

“乐意啊,谁说我不乐意了?”可可刚说完,萧虹已走了进来。可可给萧虹让座,萧虹客气地笑了笑:“可可,我们还是去上面吧,船舱太闷。”可可爽快地答应了她,两人来到甲板,有几个男生在抽烟,看见她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可忽然就想起了周健行,在江大学生会,周健行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抽烟者中的一个,还公开在老师面前抽,可可觉得他抽烟的姿势很美,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帅气,透着成熟。

糟,怎么忽然想到他了,可可不禁一笑,将周健行驱出脑子。我才不想他呢,有什么可想的!他到现在都不打一个电话给我,还说痴情,哄鬼去吧。

“可可,我想跟你谈一个人。”避开那些男生,萧虹道。

“谁?”可可好奇地问,她跟萧虹还不是太熟,一路上也就说过几句话,在林水参观防洪工程那天,可可跟她同行,看得多,说得少,返回的路上,两人刚想聊聊学校生活,曹媛媛就插进来,高谈阔论,好像见识广得很,搅得谁都没了谈兴。

“张朝阳你认识吧?”萧虹问。

可可点头,她不能说不认识,她跟张朝阳见过两次,第一次是他找到江大,以长大学生会名义跟可可谈两校学生联谊的事。第二次是可可约的他,当时可可是怀有目的的,说白了就是想借长大学生的力量,给有关方面施加压力,促使他们公正对待父亲。

“朝阳他……”萧虹有些腼腆地望向可可,大约是因为紧张,她脸红得像块大红布,不知怎么往下说才好。一看那眼神,还有满脸通红的窘相,可可心里就有了数。她虽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但对恋爱中男女的“症状”,还不至于太迟钝。

“怎么,喜欢上他了?”夏可可索性一针见血。

“没,我可不敢。”萧虹慌忙摇头,急忙解释:“他心里早有了人。”可可偷着笑了笑,什么叫欲盖弥彰,这就是最好的注解。

“你说的是那个叫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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