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心情喝酒,委托王彩楚办理此事已经一个月了,“老虎”也肯定收到起诉书了,可奇怪的是她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自从在潍坊医学院学府酒店大打出手,我连家门也不踏了,以前孬好还回家在客厅睡。这越没动静越不是好事,谁知道“老虎”要捣什么鬼?
“来,王律师,我敬你。”我弟弟说。为了稳妥起见,我让我弟弟找了四个朋友帮忙。为此事,弟弟还不满意,我以为找四个都是多余,正常的婚姻起诉,还会搞得那么剑拔弩张。可弟弟说:“你就天真!你还不了解‘老虎’,你这样起诉,她不跟你拼命才怪!多带几个保险,一旦打起来总有个照应。”
天阴沉沉的,本应早出的月亮也姗姗来迟,大大的圆盘带着黑晕在灰色的云彩里慢慢地移动着,给嘈杂的黑夜带来一丝不安。宽宽的汶河边,杂草水丛,青蛙在烦躁地叫着,知了也一直在这无聊的夜晚“啦啦”叫着不肯歇息。
已经十一点了,安丘城北兰州军区干休所,几个黑影如古典侠客匆匆掠过漫漫暗夜,花墙树影,来到一户人家“嘟嘟”叩门。门“吱呀”一声开了,人影随即机警闪进。
“明天的事就这样定了。刚才有人打电话来,说他们在汇泉吃饭。你们一个个明天瞪起眼来,看我眼神。目的是逼他就服,尽量不涉及人身安全。”枣红色木椅上,一个白皙脸戴眼镜的说。
“操他娘!明天弄着他,直接找个地方,把他鸟子先割了,让他在外面乱操找女人。”另一个戴眼镜的,个头高高的瘦瘦的黑黑的佝偻着腰像春天要饭的身上饿扁了的暗无精神的虱子。
“唆啥?干脆一刀剁他条腿,省得他一年在外到处跑。俺姐姐不是早说了,砸断他一条腿,俺姐姐养着他。”墙角一个黑糊糊的汉子,三角眼,恶狠狠地说。
其他七八个,都在沙发上坐着只顾低头吸烟没吱声。
“好了,好了,净些没用的,你去砍啊,真到了时候,你敢砍?不想活了?没个数!”那个戴眼镜的训斥说,“就这样,大家回去早歇着,明天一早干休所门前集合。大家都想着啊,要穿紧身的衣服、运动鞋子,大东,你穿着个凉鞋踢里踏拉的,怎么弄?明天还不知道他那边带了多少人?”戴眼镜的用手理了理乱发,“唉!折腾!”
2005年8月18日,奎文区梨园法庭门前,是卖早点的地方,一个中年妇女正笑容可掬地招呼着自己的油条地摊,旁边一个大缸,盛着她早上刚刚烧好的豆汁,几排桌子整齐地摆在马路边,带着油渍的马扎偎依在桌腿下。她的地摊一边是一家包子铺的外卖,潍坊大包、水煎包、高密炉包,几个大锅正热气朝天地“咕嘟”着,服务员在忙碌地绞肉、拌馅、备皮。“包子喽,潍坊大包!”老板肩搭油光光的毛巾热情地招呼着顾客。“肉火烧喽,肉火烧,刚出炉的肉火烧啊!”那烤肉火烧的用一个长长的铲子不断翻着未熟的,挑出“吱啦啦”烤熟的叫卖着。还有几家卖早点的正忙碌着他们一天生意最好的时候,街上行人行色匆匆,不少人正紧张地低头吃着早点,有的抹着嘴高声喊老板结账。路边的小狗悠闲地吃着食客剩下的赏赐。
“就在这里吃点吧。”我放下背包,找了个“马扎”坐下,看看手机时间,才七点多,离开庭还有近一个小时。“你也招呼他们几个,自己随便吃。”我对弟弟说。
就在此时,一辆面包车“吱”一个急刹车,轮胎冒着黑烟,压在一个悠闲地舔剩包子的小黑狗后腿上,黑狗尖叫着奔向路边草丛。随着车门“刷”窜出六个黑大汉,直奔我来。紧接着一辆白色的捷达军车下来了“老虎”和她两个弟弟。
二土匪冲在最前面,一个箭步奔来,一把拖着我,一边骂一边说:“我操恩娘,你还起诉?有什么事过不来?孩子感冒了,在家打吊针,我们要拉你回家看看。”
“不要和他们动手打。”我一边撕扯着一边告诉弟弟。弟弟带的四个人已经和他们舞拳弄脚掺和在一起。刚才寂静祥和的街道顿时就像日本鬼子进村,鸡飞狗跳,尘土飞扬,油条踢得到处是,横一根竖一根。一个家伙一脚想踢另一个,没想到一脚踹在包子笼上,包子滚了一地,肉馅的、韭菜的、豆腐粉条的撒了满地,豆腐脑白花花地泼在地上,掺和着泥土,白里透着土气。一个家伙倒地,另一个一脚跺上去,对方就势一滚,却一脚剁碎马扎,被另一个顺势拿起一把砸在腿上。
“别弄翻了我的油条,哎呀,我的豆腐脑!”一妇女举着勺子大叫。
“你眼瘸骨(瞎)啊,亩(没)看着我肉火烧啊!”那个正在掏炉的师傅大骂其中卷毛带着耳坠的小地痞。胳膊上刺着一条黑龙,肯定是他们从安丘什么地方找来的打手,这些人什么都干。据说安丘一直有一伙斧头帮,被人雇佣,按身体部位收钱。砍一只胳膊1万元,卸一条大腿4万元。
“走!跟我回去,孩子感冒在家里打吊针,你还闹什么离婚?”二土匪揪着我的长袖衣服,我一拽,“哧啦”衣服袖子破掉。二土匪顺势一拳砸在我眼镜上,我一闪,一拳出手,也不知把他眼镜砸哪去了。趁着二土匪低头找眼镜的时候,我提着包,跑到一个墙角,成掎角之势。不知怎么,手机找不到了,我低头找手机,三土匪一下子上来,把我扑倒在地,我只好与他扭打在一起。
大土匪和“老虎”始终没动手,在一边站着冷冷地观看。“快打110!快打110!”路边有人清醒过来喊着。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弄到车上走!110来就走不了了。”大土匪吩咐。
弟弟和他四个朋友被他们分别隔开在厮打着。有两个在一起打得火热,“王德友,我操恩娘,你潮(傻)啥?不认得自己人啊?”二土匪找到眼镜,把他们两个大骂。
与三土匪撕斗中,我眼镜也找不到了,把背上的书包一丢,照三土匪鼻子就是一拳,趁他停顿,挣开三土匪的纠缠,看到树下站着一人,以为是我弟弟的朋友,就向树下走来。没想到刚到树下,那人看我走来,就用劲把我向面包车里推,我一脚踩蹬在车门上挣扎着不往里进,那边我弟弟和朋友让其他人包围着也过不来,此时,二土匪和三土匪已经冲过来,我用劲掰着车门子不让他们把我向里推,但最终抵不过,被他们推进了面包车里面。
“快!快上车!再不走警察来了。”大土匪一看我被塞进了车里,立即发出命令,登上捷达和面包车准备外跑。我弟弟一看实在没办法急眼了,跑到面包车前面啪啪地拍着车前玻璃,用身体挡住了车的去路。土匪他表弟挂上一挡轰着油门犹豫不敢跑,大土匪叫嚣着:“轧死他!轧死他!……”我弟弟一看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让开,土匪们拉着我扬长而去。
土匪两辆车到了健康街和鸢飞路路口时,向右拐驶上了健康东街。面包车由他表弟开着,三土匪坐前面,二土匪和其他三个社会青年坐后面,两个坐在后面把我夹在中间。我挣扎着想动一动,二土匪回头一拳,“老实点!”此时,我才发现,争斗之中,我的包和手机都不见了。
“怎么走?”二土匪向大土匪打电话。
“他弟弟带人乘了辆出租车在后面跟着,想办法向外走甩开他。”大土匪说。车子又掉回头沿着去火车站方向狂跑,大土匪的捷达车也一直跟在后面。路上,我一直想趁机猛地起身把他表弟的方向盘打向一边,非出车祸不可,这样他们就跑不了了,但又一想,何必呢,这帮悍匪什么事情干不出来,既然土匪们在火头上,我不如以静制动。
车子一直西行,过了火车站西仓南路桥洞子就跑上了去临朐的路,最后在潍城西边的一个大转盘停下,大土匪的车也上来了,两车的土匪都下来,包括“老虎”这个臭婆娘。四个人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着什么勾当,突然其中一个喊:“快走,他们追上来了。”是我弟弟乘出租车追上来了。
“老三,你领着王有德几个先回去吧,我和他们在这里。”大土匪安排三土匪领着那几个社会青年乘捷达军车先回去,然后大土匪、“老虎”婆娘、二土匪、他侄、他表弟挟持着我上面包车重新开始狂奔之路。只要能走的地方就到处拐,目的是甩开我弟弟的追踪。
“我操恩祖宗八辈!你离婚?你忘了这些年这些人对你怎么样了?”二土匪在车上开始大骂,“你不就是考上个臭博士吗?有什么了不起?就看不上糟糠之妻了?就知道在外面找小姐操小姐,就知道在外面找情人不顾家?你不怕你那吊操烂了?我操恩娘……”亏二土匪还是小学老师,简直是满口喷粪,人话不拉。当初他高中考学没考上,当了个代课老师,幸亏我帮他出主意陪着他去青州报到上了个什么师范学校才有今天。可今天,二土匪的土匪原像终于暴露出来了。
“你考上个臭博士就忘本,我看这些年就是惯的你。我姐姐一直让着你,你在外面洗澡找小姐,我姐姐一直让着你不说,你偷着开车拉着情人回老家睡觉,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村里邻居得了牛皮癣找我来看病告诉我的。你不是想出国吗?我出30万,非把你追回来不可。”大土匪一直喋喋不休,“你下乡镇,一直我姐姐一人带着孩子,容易吗?你以为离婚就那么简单?你想离就离?”
“好了,王武,停车!把他们甩掉了。”土匪为了甩掉我弟弟的跟踪在潍城西部、南部到处转,我弟弟的出租车也一直紧跟着,最后车子穿过玉米地村间小路,来到了潍城西南一个村后面,终于把我弟弟摆脱了。
这是一条通往村后的路,车子停在村后的一个大湾边,土匪们都下了车,大土匪把我和“老虎”留在车上,说:“谈吧,你不是想离婚吗?谈谈条件,凭什么起诉?”
“我想起诉吗?她不是不愿意协商吗?我只能起诉!”我说。原来,土匪拉到这的目的是想和我协商离婚的事情,车上只留下了我和“老虎”。土匪们在路边点着烟四处逛荡着聊天,村里的老百姓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远远地站着看究竟。
此时此地,与“老虎”已无话可说了,折腾到这个地步,还说什么呢。我无言,我保持沉默。
“要离就离,到法院去起诉什么?”她的一个侄大文凑上来说。
“大文,你知道吗?我把房产都留给你姑,你姑还要30万,凭什么?既然协商不来,那只能离婚。”我说,“大文,给我口水喝。”
“不要给他哈(喝),找他传染上性病怎么办?”大文刚要给我瓶子,二土匪上来恶狠狠地说。
三个小时过去了。
“姐姐,你们商量出个结果没有?我还得回去有事。”大土匪不耐烦了,斜叼着烟过来催“老虎”。
“李涵穹,你说,你究竟想怎么着?离婚你得给我赔偿,我带孩子这十年不能白瞎了。”“老虎”问我。
“孩子是你一人带大的吗?我母亲一直把孩子看到10岁,你怎么不说?”我实在懒得再说,已经重复了多少遍的话题。
“该讲的以前都讲了,我和你离婚,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你当初没对我讲真心实话。这些年和你感情不和,就这一条还不够吗?我还是老条件,离了,修要是跟着我,所有费用全部我承担,一分钱也不问你要;如果你带,所有学费我承担,每个月再给修500块钱生活费。”我说。
“不行!没门!我这些年的损失怎么办?这些年,你不在家,你家所有的人情世事都是我拿,你得赔偿。你还得赔我青春损失费。”她尖着低粗的嗓子。
“又来了,你到底想不想谈啊?你这样无赖怎么谈?”我不耐烦地应对着。“快谈!王修成是谁?发来短信问他在哪里?”大土匪拿着我手机过来问“老虎”,顺便把眼镜扔给我。
“王修成是他朋友,人民医院副院长。”“老虎”说。
“和他在一起的没个好东西!我发短信骂他顿。谈得怎么样了?快点!”老大催促着。
“不谈了,谈也谈不下去,我写。”“老虎”从本子上撕了几张草纸,拟了个草稿,“尔菲,你看看这样写行不行?”
“行!就这些东西。但是用这草稿纸写像什么东西?我去买纸去。”二土匪摔打着他那虾皮子腰晃荡着进了村,活像电影上那些地地道道的山土匪,就差一根“汉阳造”斜背肩上了。
“我抄一遍,你们两个签字。”二土匪买来纸笔说,“来,签字!”二土匪递给我。
经双方充分协商,李涵穹与刘亦菲同意离婚,达成基本协议:1。李涵穹所有家产归刘亦菲;
2。李涵穹赔偿刘亦菲青春损失费和精神损失费30万元,10天之内先付10万,余额在三个月之内付清;
3。孩子若李涵穹带,抚养费刘亦菲一分不拿;如果刘亦菲带,每月交抚养费500元,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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