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种事,谁愿意理?若说有事,谁都可能有点事。兔死狐还悲呢。何况大家在同一个官场混?无论有恩有怨,谁希望别人坐到牢里去?可是,毕竟反贪是国家抓的大事,在这件事情上态度暧昧,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曾宪平自然也不会打无准备之仗,开这次会前,曾私下和几个常委交换过意见。
有关此事,他们讨论的,只是两个问题,一是查或不查,二是怎么查。前一个问题,如果不是某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站出来替华建纲说话,查是肯定的。就算有人肯出来说话,如果不是书记市长,别人的话,大概也是吹吹风,根本不起作用。华建纲在常委里排名第四位,排名靠后的,别说是出面替他说话,说不准,正巴不得他下去好让自己的位置往前挪一挪呢。
所以,很快形成决议:查。
至于怎么查,确实是一个问题。在市纪委的领导下,由市反贪局立案侦查?然而,查的是纪委书记,这样安排适合吗?会不会有后遗症?大家讨论了半天,最后还是曾宪平拍板。鉴于这一案件非常特殊,德山市只负责查案情,最后的处理,还是交给省委和省纪委。因此,他建议,第一,对华建纲实行双规。第二,由市委常委中抽一个人牵头,从市反贪局和区反贪局抽调一些力量,组成专案组。
研究过华建纲的事,接着研究刘立华的事。这件事,自然容易一些,很快得到结果,双规,再由市纪委牵头,组织力量调查。
当天晚上,这两个人便被双规了。后来,两人均因经济犯罪被判刑,当然,这是后话。
第二件对朱丽依有影响的事,是杨大元的劣根性大爆发。
朱丽依被反贪部门带走,事发极其突然。事前,朱丽依曾被传唤过,那时,她还对杨大元说自己没事。可有一天,杨大元到公司时,发现朱丽依不在,打她的电话,关机了。杨大元便意识到,朱丽依很可能受王才新案影响,被抓起来了。想到这一点之后,杨大元在第一时间对公司进行了解,很快发现,专案组并没有控制公司,公司还可以运转。他找到公司财务经理刘严萍,说朱总外出有些事,一段时间内,公司交给他负责。杨大元其人,心术不正,早就打公司的主意,所以平常在刘严萍身上下了不少工夫,两人的私交不错。但是,遇到这种事,刘严萍还是不敢乱来,毕竟她没有得到朱丽依的任何指令。
第二天,杨大元便约她出去吃饭,吃完饭又去唱歌,喝了很多啤酒,然后就装醉。刘严萍不知底细,只好送他。他没有说出家庭住址,而是说出一个酒店的名字,在那间酒店,星期七有个常备的房间。刘严萍将他扶进房间,他便倒在床上。她将他的双腿搬上床,又替他脱掉鞋子,转身想走,再看看他的睡相,发现他的头摆得有点别扭,便弯下腰来,替他正正颈子。就在这时候,他一把将她抱住。她虽然挣扎,可毕竟没有他的力气大。他把她压在下面,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吻她,同时解她的衣服。刘严萍是个内心十分丰富的女人,常常幻想有艳遇,只是没有遇到机会。现在突然面临这种状况,一方面又羞又急,另一方面,也有几分窃喜,挣扎了几次,发现根本挣不脱,也就依了。
杨大元才三十出头,身体强壮,床上功夫了得,又非常努力地取悦刘严萍,所以在床上越战越勇,整个晚上,两人都在不停地折腾。折腾一场,便紧紧地抱在一起休息,说一些甜言蜜语。缓过神来,重整旗鼓,再开战局。整个晚上,女人十几次高潮。这种经历,女人是从来没有过的。在杨大元的怀里,她一遍又一遍地说,哦,做女人原来这么快乐,就算是死了,我也值了。
将女人彻底征服,杨大元便开始说他的计划。他说,朱丽依肯定是受王才新案的影响,被抓起来了。据说,王才新不死也是无期。朱丽依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说,都得十几年。朱丽依这一进去,公司里的员工,全都要跟着倒霉。尤其是他和她,两人对朱丽依奉献这么多,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不值。所以,他想和她联手,从公司搞点钱,也算是补偿。
女人不敢。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搞不好,连自己都搭进去了。
杨大元对女人就是有办法,连哄带骗,加上亲抚,将女人弄得晕乎乎的,答应了。
接下来,杨大元大干快上,以支付广告款、支付回扣款、请客报销款以及所有可能想到的名目,从公司大笔地划走现金。
朱丽依毕竟是女人,胆量不是太好,做事业稳扎稳打,太过冒险的事,她坚决不干。这些年,除了扩大实业之外,所赚的钱,主要用于投资房产。别的投资,她不太信任。房产是大投资,占有资金是很多的。此外,家里有个瘫痪的丈夫,说不准什么时候要用大钱,加上广告公司维护关系常常需要大钱进出,所以,她的公司储备资金从来没有少过五百万。一些房产加上这些资金,就成了朱丽依的全部资产。杨大元这样大干一个月,将星期七公司储备的五百多万现金和陆续入账的二百多万掏空了。
一个多月后,有关方面通知刘严萍去交保释金并且领朱丽依出来。刘严萍看了看账,只有几万元钱了,吓得全身发抖,立即叫来杨大元商量。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杨大元是个无赖,他事前就已经留了一手,在所有账目上面没有留下自己的痕迹,因此一退六二五,半点都不肯认账。刘严萍哭着求他,他竟然说,这些事,与他毫无关系,既然是她一个人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拉他下水。他有老婆有孩子的,经不起这种打击。刘严萍无可奈何,只得扔下一切,逃走了。
朱丽依左等右等,不见财务经理拿钱来保释她,只好给杨大元打电话。杨大元确实有些害怕,却又躲不过去,只得按照朱丽依的吩咐,拿了那套别墅的房产证,去银行抵押贷款,再拿着现金,去将朱丽依接出来。
欧阳佟当然不会再有妇人之仁。在朱丽依关进看守所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发了几份公函,催她参与博亿公司的管理。
朱丽依看到这些公函,心里真不知何种滋味。如今的她,真可谓山穷水尽。公司的现金,被卷走了七百多万,保释金五百万,还有博亿公司的债务七百多万,三项加起来,那就是近两千万。她能有多大的家底?这么一折腾,十几年的心血,瞬间就崩溃了。在如此严峻的时候,让她拿出七百多万去履行博亿公司的股权?那比割她的肉还让她痛苦。同时,她也知道,这事是自己惹下的,法院判决书已经生效了,现在她想推掉这些股权都不可能。
看到这些公函,朱丽依心里烦,扔在杨大元面前,说,这些事都是你惹出来的,你看怎么办?
杨大元从星期七弄到了大笔的钱,自然担心老在朱丽依身边转来转去,会引起她怀疑,正考虑抽身而退。现在博亿请求朱丽依派一个总经理,杨大元早已经动起了心思。如果能暂时到博亿过渡一下,再找个适当的时机,远离朱丽依。若能达成这一目标,自己弄的这几百万,也就完全没有风险了。
他对朱丽依说,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我知道你对我好,为我才惹上这个麻烦。这一辈子,就算是为你做牛做马,我也乐意。朱丽依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收起你这一套,我听得太多,耳朵都起趼子了。你说这件事怎么办吧?我头都大了。杨大元说,我们能不能坐下来谈判?朱丽依问,谈判?怎么谈?所有的机会,我们都放弃了。现在我们成了落水狗,他还肯给我们机会?杨大元说,正因为我们公司遇到一些麻烦,他们也是知道的。总不可能逼我们吧。再怎么逼,我们没钱,拿什么给他们?所以,我觉得才是谈判的好机会。要么,我们不管这件事,他要打官司打好了。我们申请星期七破产,他什么都拿不到。要么,各人退一步。债务,我们承认一部分,总经理,我们派。他们也退一步,把德山市庆项目划归博亿公司,至少也要给博亿一部分业务。
朱丽依说,你说得好听。第一,他会答应吗?第二,派谁去当总经理?
杨大元说,没有谈,你又怎么知道他答不答应?
杨大元说这话,是因为他对欧阳佟还是有认识的。毕竟几十年的交情。在他看来,欧阳佟这个人,心就是太软,又恋旧,从来只搞阳谋不搞阴谋,否则也就不会惹出这么大麻烦。有了这一前提,他如果放低姿态去谈,再弄点哀兵战略之类,说不定就打动了欧阳佟。至于总经理,除了他,还能有别人吗?
朱丽依刚刚出来,麻烦事一大堆,没有一件是顺心的。听了杨大元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毕竟公司已经到了这一步,最坏的结果就是破产,还能坏到哪里?如果能谈成,反倒还有一线希望,便同意了。她对杨大元说,好,这件事,就由你去处理。有什么问题,你及时告诉我。杨大元说,这是当然,我随时都会向你汇报的。
杨大元也知道,如果他打电话约欧阳佟,肯定约不到。干这一类事,他总是有办法的。他直接去欧阳佟的公司。怎么说,欧阳佟好面子,不太可能将他轰出去。只要给他说话的机会,他认为自己就一定有办法说服欧阳佟。
这天,杨大元先去了财富大厦的博亿公司,那里有十几个人在上班,雷蕾负责。当初,公司搬家的时候,所有人都搬去了金融城,财富大厦这边当仓库用。后来,资圆公司的项目越来越多,尤其是入股道隆和设立影虹制衣项目办公室之后,办公室显得有些挤了,便将博亿公司分了过来。杨大元向雷蕾打听欧阳佟,雷蕾说,欧总一般在金融城那边上班,这边来得少。杨大元说,他是董事长总经理呀,他不来,公司业务怎么搞?雷蕾说,这边没什么业务,基本就是维持。杨大元问了很多公司情况,只要问到博亿公司,雷蕾有问必答。如果问到资圆公司,雷蕾便是一问三不知。她说,自己不是资圆公司的人,又不在那边上班,所以对那边的情况,完全不了解。
杨大元见问不出更多的,便离开财富大厦,去了金融城。
金融城的资圆公司,同样没有他熟悉的人。他便说自己是欧阳佟的好朋友,要见欧总。接待小姐说,欧总不在公司,到北京出差去了。杨大元不相信,要在那里等。接待小姐说,先生你可以留下姓名电话,等欧总回来,我会转告他。杨大元怎么敢留下姓名电话,只好告辞离开,却并没有走远,而是去了大厦停车场。在里面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欧阳佟的车,才知道他确实不在公司。
接待小姐并没有说假话,欧阳佟确实去了北京。
这次去北京,有很多事要做。第一件事,明年德山市庆,乒乓球国际邀请赛,还有一些最后的手续需要办。第二件事,道隆集团上市,在武蒙的努力下,取得了首长的批示,接下来便是最后冲刺。他们的想法是,今年底要搞完路演,最好明年初能够顺利挂牌。第三件事,影虹制衣公司和资圆公司签了投资协议。资圆公司分两期投资一亿元,占公司49%的股份。第一期投资五千万,其中两千万用于制衣公司的周转和技改,三千万用于创办女性时装设计中心。胥晓彤主要负责抓这件事,这段时间以来,她大量的时间在北京、上海、广州三地奔波,目的就是招聘一批出色的服装设计师。恰好,胥晓彤在北京接触了几个人,希望欧阳佟也去看看。此外第四件事,欧阳佟还需要为未来影虹公司上市做一些前期准备,这也是需要时间的。第五件事,欧阳佟还需要和签约的北京广告公司磨合一番,并且争取邀请某些重要人物出席明年的德山市庆活动。
这可苦了杨大元,他天天在资圆公司楼下守点。他当然不是时刻守在这里,而是上班之前来看一眼,没有见到欧阳佟的车,便又返回公司,十点来钟,又赶来看第二眼。下午又来看一两次。这样跑了一个星期,杨大元意识到,欧阳佟确实不在雍州,便不再这么积极地跑了,而是每天跑一次。直到二十多天后,才终于见到欧阳佟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
接着,杨大元上楼,来到资圆公司。前台接待小姐将他拦住,听说他要找董事长,便十分礼貌地问他是否有预约。杨大元睁眼说瞎话,回答有。前台小姐便要查预约记录。杨大元知道混不过去,便说,我是星期七广告公司的,你们多次发函,请我们来谈博亿公司的股权问题。前台小姐给欧阳佟打电话,说是有一位星期七的先生来谈博亿公司的股权问题,说是我们邀请的。
这段时间,杨大元一直在金融城转来转去,欧阳佟是清楚的。贾宇革将他的一言一行,全都报告给了欧阳佟。最初得到这个消息时,欧阳佟还有点紧张,担心杨大元狗急跳墙,来搞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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