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雨芳跨了进去,欧阳佟返身关上门,见文雨芳站在客厅中发呆。
她自然会发呆,因为客厅里到处都是鲜花,简直就是一个花店。欧阳佟没有理她,走到沙发边,拿起一只花环,挂在她的脖子上,然后说,宝贝,生日快乐。他以为文雨芳会有什么动作或者语言,但是没有。他颇有些惊讶,认真去看她,发现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双眼下面竟然有两串晶莹的泪珠倾泻而下。欧阳佟吃了一惊,拉住她的手臂,关切地问,你怎么啦?不会是激动吧?她还是没有语言没有动作,只是眼泪哗哗地流。欧阳佟轻轻拉了她一下,想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却没有拉动,她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他于是大胆了点儿,伸手去揽她的腰,发现她并没有拒绝,便一把将她抱起来。他的想法是将她抱到沙发上坐下,不料她却一下子钩住了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怀中。他只好放弃了将她搁在沙发上的念头,转过身,自己坐到了沙发上,而她,仍然紧紧地搂着他,缩在他的身上。
他看了看她那张漂亮的脸,脸上梨花带雨,让他心中升腾起一股浓浓的爱意怜意。他情难自禁,便弯下头,去亲她脸上的泪痕。她的身子轻轻震动了一下,脸竟然向上抬了抬。他认为这个小动作代表了一种主动,便让自己的唇向下移,碰到了她的唇。她的唇很烫,因为有很多泪水,也很咸。最初,她的唇是紧紧闭着的,他伸出自己的舌头,轻轻地挑弄她的唇。令他心花怒放的是,她竟然将唇张开了。他因此长驱直入,两人开始疯狂地吻起来。
欧阳佟是那种对女性身体有痴恋情结的男人,每接触一个女人,他都要仔细地欣赏她的胴体。如果这具胴体有瑕疵,他的兴趣就会大减。如果白璧无瑕,他就会非常迷恋。他的人生历程中,几次恋爱,都与那具胴体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可这一次,他并没有兴趣欣赏这具胴体,原因很简单,因为文雨芳的身体不设防,他也就对这具不设防的胴体失去了兴趣,只想早点解决自己膨胀的欲望。
风收雨歇,他要抽身而退,她却不让,紧紧地搂着他,不肯松开。他只好趴在她的身上,轻轻地吻着她的脸,竟然有咸味。他抬起头看她,发现她又一次流泪了,泪珠顺着眼角往下流。他说,我是不是遇到泪仙了?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他问,为什么这样说?她说,我明知道到这里来,是送羊入虎口,可我还是来了。他暗想,还送羊入虎口?你是羊吗?还不知谁吃了谁呢。她问,想什么呢?为什么不说话?他说,听你说呀。她说,是不是在计算,我是第几个?他说,我说真话,你信吗?她说,你说吧,我不弱智。他说,我这里从来没有来过女人。就连我妈我姐,进入这里也没有超过一个小时。她突然睁开眼睛,看着他。尽管类似的话,他说过两次,可她显然不信。他说,信不信由你。她问,那我算什么?他说,我也不知道,我不想开这个戒,可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她说,哪怕你说的是假话,我还是要感谢你。他说,真的?她说,大概从十岁的时候起,就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了。他说,不会吧,你的爸爸妈妈也不记得?她说,他们只顾自己的政治前途,就算记得,大概也没时间去记。
欧阳佟明白了,这是个缺少爱的孩子。尽管如此,他却无能为力,因为他的爱情赤字。如果说,此前对她还有些感觉的话,今天之后,他对她的看法完全改变了。他正想着心事,她突然惊叫一声,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说,我不会怀孕吧?他觉得好笑,暗想,你又不是第一次,装什么清纯?他不理她,转身进了卫生间,准备清洗自己。岂知进入洗手间一看,发现自己的下面竟然有血。他想,她可真会装,都来例假了,还说会不会怀孕,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洗干净了自己出来,见她并没有穿衣服,光着身子在房间里打着旋儿。看见他,便急急地说,都是你,我可告诉你,如果我怀孕了,我要杀了你。
他冷冷一笑,说,你刚来了月经,怎么可能怀孕?她说,不可能,我才来了十天。每个月都很准的。他往沙发看了一眼,那里有一摊血。他说,你自己看吧。她看了一眼,脸猛地红了,继而愤怒,质问他,你说这是月经?他说,不是月经是什么?她说,我以为你是高手,原来你是白痴。她说着,开始穿衣服。
他有点发愣。不是月经难道是处女红?不可能。如果她是处女,怎么可能没有丝毫反抗?他接触过的女人不少,但从未接触过处女,对于处女并不熟悉。按照他的理解,如果是一个没有性经历的女人,一定会非常害羞吧,怎么可能完全对男人不设防?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已经穿好衣服,并且向门口走去。门锁的咔嗒一声,让他结束了遐想状态。他突然明白,无论如何,自己替她过生日是真诚的,对于她这个缺少爱的女孩来说,这也是自己唯一能为她做的。
他一步跨过去,在她拉开门的那一瞬间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将门关上。
她说,你干什么?放开我。他说,我不放。她说,放开。他说,我不放。她问,你想干什么?他说,不想干什么,只想让你高兴。她说,你已经让我不高兴了。他说,我如果让你不高兴,我向你道歉。她说,道歉有什么用?我现在连杀你的心都有。他说,那好,你杀吧,你想怎么杀就怎么杀。她抓住他的手腕,抬起来,放在自己的嘴边,竟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他惊叫一声跳开,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竟然出血了。
他说,你真咬呀。她不答话,也不再坚持要走,而是返回来,坐到沙发上,面对着那些血迹,呆呆的。欧阳佟再次进入卫生间,拿了一条毛巾出来,准备擦掉那些血迹。刚伸出手,文雨芳便说,别。欧阳佟连忙将手缩回来,问她,你要干吗?她说,让我向它告别。欧阳佟看她的表情非常严峻,不像是假的,心中愣了一下,暗想,难道真的是处女血?她说,这些血,跟了我二十五年,没想到,就这么给你了。他说,要不,我拿把刀来,将这一块挖下,你留下来纪念。她说,我不知道。他问,不知道?她说,是啊,毕竟是告别一个时代,觉得应该举行一个什么仪式才对,同时又觉得,这太矫情了,人生,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如果每个女人经历她的第一次,都要立一座处女牌坊,那世界早已经没有人类立足的地方了。擦掉吧。
欧阳佟说,既然如此,举行一个仪式也好。他将为她准备的生日蛋糕拿过来,搁在那些血迹上面,然后开始插蜡烛。她的心情似乎在转好,问他,你是给它过生日,还是给我过生日?他说,当然是给你过生日,这大概是你最特别的一个生日吧?
两人正举行仪式的时候,欧阳佟的手机响了。拿过手机一看,是许问昭。
许问昭告诉他,稽查局的曾科长刚刚给她打了一个电话。他问许问昭,你朋友的公司最近怎么样?许问昭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回话只能模棱两可,说,一家新公司,能怎么样?我听说经营比较困难,随时都可能关门。曾哥说,不会吧,我怎么听说他们最近接了很多业务,而且还接了好几个大单。许问昭说,你听谁说的?广告公司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有些业务数目听起来很可观,可大钱往往进了别人的口袋,公司能赚几个点就已经非常满意。扯了几个闲话,曾哥的话锋一转,说,你的朋友到底怎么得罪了人,人家要盯死他?听了这话,许问昭暗吃一惊。既然曾哥提起这个话,许问昭自然会想到,是不是这个杨大元又使什么坏了?难道还是举报逃税?这个杨大元,怎么知道公司如此之多的事?果然,曾哥告诉她,他那里再一次接到了由局长签发的举报信,这次举报的是文雨芳介绍的第二个广告,这个广告的提成款是四十五万,如果缴纳个人所得税,需要支付约九万元。因为此事涉及许问昭的朋友,数额又不是太大,曾哥才想到先给她一个电话。许问昭只好对曾哥感谢一番,让他先将这个案子压一压,她会和朋友商量一下,再给他回话。
挂断电话,欧阳佟便看着文雨芳,没有说话。
文雨芳觉得他的表情有点奇怪,便说,你怎么啦?什么电话,让你变成这样?是不是女朋友向你说再见?
欧阳佟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道,最近,你见过杨大元吗?文雨芳想都没想,说,没有。他有点不相信,说,真的没有?她说,干吗?你怀疑我什么?他说,我希望你对我说实话。她一下子烦了,说,我怎么没说实话了?你说,我怎么没说实话了?你听到了什么?欧阳佟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别管我听到了什么,你只告诉我,你说的是真话吗?她不敢和他的眼睛对视,目光仅仅只是在他的面前停留了一瞬间,然后移开了。她说,你不相信我?他说,看着我的眼睛。她的目光又转回来,仍然不敢和他对视。他说,你在撒谎,能告诉我,为什么撒谎吗?
她突然愤怒了,说,你不相信我,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说过之后,抓起沙发上的包,往肩上一挎,向门口走去。欧阳佟并没有动,很想对她说,我希望你想清楚。你如果这样走出去,那么,一切都结束了。转而一想,就算自己有那么点喜欢她,可她和杨大元勾勾搭搭,这样的女人,自己能要吗?她要走就走好了,自己才不稀罕。她果然走了,头也没回。随着关门声到来的,是欧阳佟冲天的怒气。这个杨大元,真是阴魂不散,无孔不入。是可忍,孰不可忍?看来,自己是真的该反击了。可是,怎么还击?王禺丹和邱萍说得好,最佳时机,被自己白白地浪费了。
欧阳佟并没有在家待着,而是赶去了公司。明天,他要去德山一趟,德山市政府有一个宣传策划案,他必须去跑一趟,争取将这个案子拿下来。离开之前,他必须将眼下这件事处理好。
这段时间,许问昭没有闲着,她已经打听清楚,和上次一样,杨大元向区税务局长递了一封举报信。博亿公司上次已经被举报过,局长有印象,加上这位局长是部队转业,和杨大元有些转弯抹角的关系,当即在举报信中签了字,要求稽查局严查并且直接向他汇报。许问昭对欧阳佟说,她已经和曾科长商量过,这件事,处理起来倒不是太难。有两种办法,一是将这笔钱补交了,将事情按下来。如此一来,公司所做这笔业务,实际就亏了约六万元。第二种方法,公司在这笔业务上毕竟没有赚多少钱,由她出面找关系,该送的送一点,该请的请,花个一两万元,应该可以摆平。她最担心的不是这件案子,而是这件事,搞不好没完没了。这次举报的是文雨芳介绍的业务,而文雨芳总共介绍了三笔业务,这是最小的一笔,总额只有一百五十万。她最担心的是另外两笔,累计高达二千八百万,而文雨芳提走的回扣也高达七百二十万,逃缴个人所得税接近一百四十万。再加其他几笔业务和两笔已经举报并且处理的,总值接近二百万。只要上百万,案值大了性质就变了,再仅仅补缴税款,恐怕很难平息。搞不好,新账旧账一起算,不仅要追缴税款,而且要罚款,那么,博亿公司就得拿出近三百万。这些业务,博亿公司总共没有赚到五十万元,却要支付三百万的税款,实在是亏大了。
更为关键的一点,许问昭认为,杨大元既然知道文雨芳的第二笔业务,就没有理由不知道第一笔和第三笔。他为什么单单举报较小的一笔,却不举报最大的两笔?这里面似乎有什么名堂。
欧阳佟自然知道,杨大元的意思绝对不在这里,他是想慢慢地和自己玩,一直到将他玩残玩死为止。令他不太明白的是,文雨芳在这里面到底充当了什么角色?难道说,这一切都是杨大元的设计,文雨芳只是充当了他的枪手?想一想自己和文雨芳认识的过程,正是杨大元介绍的。仔细一想,文雨芳与杨大元,似乎并没有太深的关系。难道说,杨大元和文雨芳有了暗中来往,却没有告诉自己?可是,文雨芳不是好几次在自己面前表示不喜欢杨大元吗?还有,文雨芳说自己是处女,欧阳佟仔细分析过,似乎不像是说假话呀。如果她真是处女,那就表明她没有上过杨大元的床嘛。既然没有上过他的床,他们之间,又怎么可能有了联系?
这些事纠缠在一起,令欧阳佟的心情顿时灰败得无以复加。想到杨大元在背后整自己,也想到王禺丹曾经的提醒正在一步一步地兑现,他心里就烦。许问昭的分析是对的,既然杨大元知道文雨芳介绍的第二笔业务,就没有理由不知道第一笔和第三笔。他显然是想将这些东西慢慢地抛出来,一步步地折磨欧阳佟。他知道欧阳佟是个性情中人,因为爱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