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台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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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台全传-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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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已久。前日闻沧州总兵拿解进京,不知怎么样了?”高三保道:“哥哥啊,前日金台被官捉牢,只因万岁不朝,故而收禁天牢,抵抵庄庄要吃刀的。”戚标道:“只怕不止一刀之罪吓。”高三保道:“还是他的造化,那安南国差遣难邦官进献石猴一个,朝中武将打他不过,眼珠子多挖去吃了,幸亏杨元帅保举金台打死石猴,万岁赦了他的罪名,封他做个八百禁军教头。”戚标道:“吓,哈哈哈,这也有兴。”高三保道:“什么有兴!澹丞相说他罪大功小抵销不来。这要问他三年军罪。”戚标道:“配到那里呢?”高三保道:“配到这里。”戚标道:“唔,只怕这一百杀威棍熬当不起吓。”高三保道:“皆因为此,小弟前来见表兄,与你商量,要你将伙计们调排好,行杖之时下手轻些,若保得金台有命,小弟总不负兄恩的。”戚标道:“我与你什么称呼,讲出这样话来?但是,衙门中这些人是真正兜惹不得的,动一动就要钱,若没有钱,良心就歪在旁边。不知金台肯出多少银子?”高三保道:“表兄,你道要多少呢?”戚标道:“须得一千银子才好。”高三保道:“哥哥是决不欺我的。但他是个穷人,出不起这许多银子,看我分上轻减些就感恩不尽了。”戚标道:“贤弟你说多少呢?”高三保道:“不过一百两头,不过一百两头。”戚标道:“一百两银子买一条性命,那里做得到呢?”高三保听说,就添五十两。戚标原道少,高三保只好三十两一加,二十两一添,真正说了万千好言,直加到白银四百两,戚标方才应充。那时高三保就往外边,同到金台与两个解差一同进内,与戚标见了礼,说了几句闲话,然后取银四百两,当面交明。戚标收拾,一面备酒来吃了一回。戚标就去了,与伙计们说明白了,二百出官,叨惠了二百两。这一晚就在戚标家里宿了一夜。
  次日清晨就到总兵衙门投送文批。窦老爷从头看过,吩咐大开辕门,衙役答应一声,三吹三打,放炮三声。窦总兵坐出来,年纪看去不过五十光景,一张白脸好像银盆,三绺花须一尺开外,威风凛凛,鬼神皆惊。标下武官多是明盔亮甲,走进辕门来参见已毕,命传马俭、牛勤。牛、马二人道:“大老爷在上,小的牛勤、马俭叩头。奉刑部大老爷点小的们管解军犯林和一名,到大老爷标下当军,求大老爷点验发落。”窦老爷道:“带进来!”衙役答应一声,嚷道:“大老爷吩咐带军犯林和当堂点验!”列位,那金台的刑具早已上好的了。一声传说,带进金台。、马俭、牛勤忙跑出来,鹰拿燕雀,把金台抓来,拍塔一声撩在阶上。那法堂原好像森罗殿一般,凭你英雄也要呆的。衙役道:“启上大老爷,军犯林和当面。”窦老爷道:“抬起头来!”衙役道:“吓,军犯抬头!”窦老爷道:“过来。”衙役们应声:“有。”窦老爷道:“照依批文之上,把他年貌,箕斗,细细验明回报。”衙役们答应一声,不多时便道:“启上大老爷,军犯林和年貌,箕斗照依批文之上,一些无错。”窦老爷道:“打开刑具,照例重打一百杀威铜棍!”衙役应声:“是。”就把金台刑具打开,擎头擎脚,擎在地上。行杖衙役道:“请大老爷验棍。”窦老爷道:“打。”衙役们喊声:“吓喝!”就装虎势,来打金台。比方文衙门内皂快,武衙门内军牢,各有行杖手段。如若犯人有钱使用的,看得起来原像打下去重得很的,其实家伙着肉不大十分疼痛。这是他们平日间炼就的名功手段。高三保花了这宗银子,金台不到得十分吃苦了,下手像重,着肉轻飘,哟哟喝喝,非常认真。金台是聪明人,便做作叫道:“大老爷开恩饶命。”起初十来下,金台的喉咙响亮,打到十五下,渐渐低下去了。又是五下,喉咙不响了,装做熬当不起的光景。打到三十下,公子出来立在父亲旁边,轻轻说道:“爷爷,祖母大人吩咐说,配军犯人免打杀威棍,叫爷爷饶了他罢。”窦老爷道:“祖母说的么?”公子道:“祖母说的。”窦老爷一想,这是什么缘故呢?既是母亲吩咐,下官岂可逆命,吩咐:“把军犯林和免打放起。”衙役应声:“放起。”吆吆喝喝,满堂威势,放起金台。一角回文,十两银子给赏,两个解差归去。总兵堂上这些千百把总旗牌军牢人等,大家不懂这一百杀威棍是死不饶人的,怎么打得到三十下就免了,这是什么缘故呢?要知金台免打杀威棍情由,请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回 美英雄黄金埋土 少林僧就聘教拳

  且说金台在总兵堂上,杀威棍打到三十下,忽然公子出来传祖母命止住,连及窦大老爷也猜不出母亲什么缘故。少停,进去问个明白便了。太太因为缺少一个烧火人,要金台点做火头军了。窦总兵发落军犯林和,退堂进去,后文再表。再说两个解差叩头领赏出来,辕门外面等着了戚标,寻见了高三保,同到戚标家里。高三保动问如何,戚旗牌含笑把这情由说了一遍。高三保满心大悦,哈哈大笑,个个称奇。为什么太太来讨饶呢?戚标也不知其故,马俭、牛勤多不晓得。高三保已知金台做了火头军,虽只没有出头之日,还亏活得性命,放心得下了。便辞别表兄,就要归家。戚标再四留他留不牢,他只得备酒饯行。说说谈谈,天色尚早,酒罢,三人作别,洒开大步上路。高三保回转家中。马俭、牛勤预先打算好的,说道:“高大爷,我里去哉。勿得知到得东京呢到勿得东京?”高三保道:“啊,二位何出此言?”牛勤道:“勿瞒你说,我里动身时节,大老爷赏我里十两银子帮盘川的,连金二爷三个人吃用,真大老早用完的了,真正叫做只有来的盘川没有去的路费。如今分文没有,只好讨饭回京的了。饿死在半途中也论不定呢。”高三保道:“吓,原来没有盘费。何不早说?些须小事,有何难处?三十两花银送与二公的。”牛、马二人道:“啊呀呀,勿敢受的。”高三保道:“敢是嫌少么?”牛勤道:“妮子嫌少。”高三保道:“如此请收了。”牛勤道:“口夭,一转东京加利奉还。”高三保道:“哈哈哈,什么说话。”二人辞别走去。牛勤道:“哙,兄弟,我的计策可名功么?巧语花言说过去,就到手三封。”马俭道:“拿出来分哉。”牛勤道:“入娘贼,屋里去公分来勿及哉?”书中一路闲文不表,二人回京把回文缴去,一言交明。
  剪断西边,又讲东边。讲到窦总兵退堂进去,来见太太,动问:“母亲叫孩儿免打军犯林和的杀威棍是何缘故?”太太道:“儿啊,做娘的活到来年已是七十岁了。有一句俗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我有子有孙,心满意足,尝要与孩儿说,莫把充军犯人动不动打一百杀威铜棍,打了十个之中勿有一个活的,因此做娘想起甚觉孤凄。人人多是爹娘养的,有什么高来有什么低?虽说道:“自作孽不可活”,到底是好生之德呀。况且我儿已是五十一岁之人了,前长后短,光阴甚快,凭你百岁,终有死期的,劝儿差不多些罢,使尽威风不宜的。况且孙儿虽是英雄气概,到底年纪尚轻,劝我儿快听娘话,为人慈悲些。方才做娘的闻得发炮坐堂,打发丫鬟打听回报,才知解到一名军犯林和,要打一百杀威铜棍,故特命孙儿出来叮嘱你的。”窦老爷道:“既是母亲吩咐,孩儿自今以后永绝此例便了。”太太道:“这便才是。”列位,如若太太早说一个时辰,金台这三十下也不打了。自今以后凡有军犯到配,薄责四十木棍,皮不开,肉不破,人人感念窦老太太的恩典的。
  讲到窦总兵年过半百,只有一位公子,名唤秉忠,年方一十五岁,从幼攻书十分聪俊。将门之子,年轻有力,爱习拳棒。父亲只知武艺,那拳棒却不在行的。为此差人前往少林聘请法通和尚前来教授。差人去了,未曾回来。公子心中总丢不开,只等少林和尚到来,好将拳棒学习。
  书中又要说金台做了火头军在着厨房下,好像黄金埋土,乖人装做呆徒,半像痴颠。叫他挑挑水,水缸磕破,水桶跌坍。叫他烧火,锅子敲穿,柴堆失火。一间厨房几乎烧掉了。吃起饭来偏又来得。这些人大家不合式,零零碎碎的说话,不知讲了多少,个个欺他,金台总不发性。有一个沈娘姨,只得二十四岁。虽只容貌平常,情性极贪风月。见了金台之面,倒有留恋之心,看见众人说他不好,沈娘姨从中帮衬,说道:“你们为何如此?我看他身体生得单薄,谅来无啥大气力的。好人家子息呀,自家勿好。勿得知忤逆了爹娘呢,勿得知强奸了阿嫂,问了做个军罪。还算他的造化,平白无事,太太讨饶,这条性命只算太太救在此的。老爷点他做了火头军,大家要念他初到此间,年纪尚轻,做生活勿地道,到底要看破点点,认勿得真。且等他过了三个黄梅四个夏,生活勿教,自然会了。”厨子道:“娘姨,生活做勿来呢,倒也罢哉,但他吃起饭来,样式狼形。”沈娘姨道:“咳,我们真正笨得势,监牢里勿知坐了几年哉呀!虽然官府发粮,谅他饱饭总无得吃的,故而饿得这般腔子苦脑,饿得皮包骨哉,怪他勿得,灶前慌吃了几日,自然定了。”厨子们道:“大家勿要杀穷人。”众人听了沈娘姨之话,大家就照顾金台,生活一件多勿叫他做,饭悉听他吃,吃饱了听凭他玩耍。乌飞兔走,迅速如梭,忽又一月多了。那日,沈娘姨开口问道:“哙,小官人。”金台道:“娘姨作什么啊?”沈娘姨道:“你啊,晓得他们多道你勿好,有了许多说说话话,我是真正帮你的,你也要替我争气才好呀。你在此一月宽了,原是勿勤勿谨偷闲,倘或被他们告诉了官,门闩勿打,定打皮鞭。”金台道:“阿娘姨,到底要我怎么样阿?”沈娘姨道:“生活原要做做的。”金台道:“做不来的。”沈娘姨道:“做勿来学呀,生活做勿来,养妮子是会的。”金台道:“也不会的。”沈娘姨道:“学呀。”金台道:“没有人教道,全仗娘姨教导教导。”沈娘姨道:“罗刀水的,倒要讨我的便宜。”那娘姨有意说话之间套金台口风,金台反讨他便宜。那娘姨面上登时涨红,说道:“罗刀水的,倒来里作怪,讨我的便宜是罪过的。”金台道:“原是我失言了,娘姨不可动气。”沈娘姨道:“气是勿气。我且问你到底犯了什么法问军罪的?”金台想道:“这个妇人作怪得紧,左右空闲,待我耍他一耍,有何不可?”便道:“娘姨有所不知,只为我从前见识差了,见了我家表妹面貌如花,一时起了邪心,四顾无人,扯住了他。”沈娘姨道:“拉住他做啥呢?”金台道:“说也惶恐的。要与他干干风流事。”沈娘姨道:“啊,肯么?”金台道:“不肯,我就将他裙子一拉。”沈娘姨道:“抵庄强做呢啥?”金台道:“那知被他叫喊,众人拿我,此刻问了军罪。背井离乡,难以回家。”沈娘姨道:“咳,做出事体来,原是你自己勿好。要两相情愿,得情了开心;一相情原是做勿来的。比方就是我,肯呢,干干这事情,勿肯也要叫喊的。”金台便道:“不知娘姨此刻肯也不肯?”沈娘姨道:“啐!早死的!”
  二人正在谈心,僮儿福兴走进来,气冲冲叫道:“哙,火头军!”金台道:“做什么?”福兴道:“我看你生活一件做勿来,吃饱了玩耍,勿但旁观不雅,只怕自家也有点过意不起。”金台道:“因为如此,所以在此打算多少有件事弄得来的,承值承值才好。”福兴道:“如此罢,老爷这边送送饭,送送茶,这个无本事,再说勿会的了。”金台一想:当真没奈何也说不会的。便笑说道:“这个倒还做得来。”福兴道:“如此,老爷在花厅上,送茶出去。”金台道:“晓得。”福兴道:“若然老爷问你为何福兴不送,要你送茶这句说话,如何回报呢?”金台道:“容易的。原说福兴肚疼发痧,或者吐泻。”福兴道:“勿好,勿好。只说小肠气罢。”金台道:“是了,是了。”金台便端了一盏茶,曲曲折折匆匆送到花厅。只见窦总兵坐在那里看书,他就立在旁边说道:“老爷,茶在此。”总兵举目一观,倒不认得了。问道:“你是何人啊?”金台道:“小人是火头军林和。”窦总兵道:“为何福兴不送茶,要你火头军送?”金台道:“只为福兴有病,小人空闲,为此小人代为承值。”窦总兵道:“唔,方才好端端的,怎说有病?必定这狗才贪闲诿卸吓。”金台道:“啊,老爷,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一刻之间,身上寒冷,说什么头晕眼花,来不得了。又说腿软,就去眠了。为此小人权将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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