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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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未远去的背影-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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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月1日出版的第二卷第五号上,已经发表了胡适的《文学改良刍议》。2月1日,《新青年》第二卷第六号出版,这是《新青年》进入北大后出版的第一期。在这一期上,陈独秀发表了响应胡适《文学改良刍议》的《文学革命论》。文学革命的号角于是吹响。陈独秀在答应就任北京大学文科学长的同时,向蔡元培推荐了尚在美国的胡适。1917年7月,胡适应蔡元培之邀回国,9月就任北京大学教授。这时,胡适后来收入《尝试集》中的一些新诗也开始陆续在《新青年》上发表。在1918年4月15日出版的《新青年》第四卷第四号上,胡适发表了《建设的文学革命论》。1918年1月,《新青年》改组为同人刊物,成立编委会,由陈独秀、胡适、李大钊、钱玄同、高一涵、沈尹默六人轮流主持。周作人也于1917年9月受聘为北京大学文科教授。在1918年12月15日出版的《新青年》第五卷第六号上,周作人发表了《人的文学》一文。鲁迅虽迟至1920年8月才被聘为北京大学讲师,但在1918年5月15日出版的《新青年》第四卷第五号上,鲁迅发表了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从此一发而不可收,几年间在《新青年》上发表了大量作品。这期间,被蔡元培聘入北大的钱玄同、刘半农、李大钊等,也是《新青年》的重要作者。如果把蔡元培主持的北大比作一座山,那《新青年》就是这山上的一孔清泉,从这里流出了新的文学思想、新的诗歌、新的小说、新的散文;从这里出发,新文学流成了一条大河。香港学人陈万雄在其专著《五四新文化的源流》中说道:“陈独秀之往掌北大文科,促使了北大原有革新力量成为《新青年》作者,这一刊一校革新力量的结合,倡导新文化运动才形成了一个集团性的力量。”'1'

论及新文学初期的情形,还不能不说到北大学生创办的《新潮》月刊。1918年秋,北大学生傅斯年、罗家伦等成立“新潮社”,在陈独秀等人的支持下,创办了刊物《新潮》。《新潮》与《新青年》相辅而行、相得益彰,为新文学的站稳脚跟和发展壮大,做出了重要贡献。1950年12月20日,傅斯年在台湾大学校长任上猝然辞世,罗家伦在1950年12月31日出版的台北《中央日报》上,发表《元气淋漓的傅孟真》一文以示哀悼,其中说:“一九一八年,孟真和我还有好几位同学抱着一股热忱,要为文学革命而奋斗。于是继《新青年》而起组织新潮社,编印《新潮》月刊,这是在这个时代中公开主张文学革命的第二个刊物。我们不但主张,而且实行彻底地以近代人的语言,来表达近代人的思想,所以全部用语体文而不登载文言文。我们主张文学主要的任务,是人生的表现与批评,应当着重从这个方面去使文学美化和深切化,所以我们力持要发扬人的文学,而反对非人的与反人性的文学。……其实我们天天与《新青年》主持者相接触,自然彼此间都有思想的交流和相互的影响。不过,从当时的一般人看来,仿佛《新潮》的来势更猛一点,引起青年们的同情更多一点。《新潮》的第一卷第一期,复印到三版,销到一万三千册,以后也常在一万五千册左右,则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论及这一时期大学与文学的关系时,另一群大专院校的学生不能不提,他们是郑振铎、瞿秋白、耿济之、许地山、瞿世英、王统照,还有其时在北京大学旁听并参加了北大“新潮社”的郭绍虞。1917年夏,郑振铎来到北京,考入交通部所属的铁路交通学校。而同年暮春,瞿秋白来到北京,考入外交部所属的俄文专修馆。耿济之与瞿秋白同时考入俄文专修馆,入学后俩人成为同班同学。许地山和瞿世英,其时同是北京汇文大学的学生(1919年,北京汇文大学、华北协和女子大学、通州协和大学合并为燕京大学),王统照则是北京大学学生。瞿秋白、郑振铎、耿济之、许地山、瞿世英等人恰好都住在东城根一带,又加上共同的兴趣和志趣,很快便聚集在一起。1919年11月,郑振铎、瞿秋白、耿济之、瞿世英等人合办的旬刊《新社会》出版。《新社会》主要发表批评社会的文章,但也发表新文学作品。在《新社会》第一号上,郑振铎发表了在当时颇有影响的新诗《我是少年》:

我是少年!我是少年!

我有如炬的眼,

我有思想如泉。

我有牺牲的精神,

我有自由不可捐。

我过不惯偶像似的流年,

我看不惯奴隶的苟安。

我起!我起!

我欲打破一切的威权。

这首诗,表现的是典型的“五四”精神。叶圣陶晚年在为《郑振铎选集》作序时,写道:“振铎兄的这首《我是少年》发表在‘五四’运动之后不久,可以说是当时年轻一代人觉醒的呼声。这道诗曾经有人给配上谱,成为当时青年学生普遍爱唱的一支歌。”'2'1920年5月,《新社会》办到第19号时,被北京警察当局查禁。郑振铎、瞿秋白等人又于8月间创办了《人道》月刊,但也出版了一期便因经费无着落而停刊。

这时期,这群青年学生对俄罗斯文学发生了强烈的兴趣。郑振铎在《记瞿秋白同志早年的二三事》中回忆道:“我们那个时候开始有一个共同的兴趣就是搞文学。我们特别对俄罗斯文学有了很深的喜爱。秋白、济之是在俄文专修馆读书的。在那个学校里,用的俄文课本就是普希金、托尔斯泰、屠格涅夫、契诃夫等的作品。济之偶然翻译出一二篇托尔斯泰的短篇小说来,大家都很喜悦它们。”'3'瞿秋白、耿济之等直接从俄文阅读俄罗斯文学,郑振铎等则找来英译俄罗斯文学作品阅读。读好的外文作品而产生翻译的冲动,是很自然的。郑振铎们也不例外:“我们这时候对俄国文学的翻译,发生了很大的兴趣。秋白、济之,还有好几位俄专里的同学,都参加翻译工作。我也译些契诃夫和安得烈耶夫的作品,却都是从英文转译的。同时,也看些用英文写或译的俄国文学史,像小小的绿皮的家庭丛书里的一本《俄国文学》,就成了我们怀中之宝。秋白他们译托尔斯泰、屠格涅夫、高尔基的小说,普希金、莱蒙托夫的诗,克雷洛夫的寓言,其中有关于作家的介绍,就是由我从那本小书里抄译出来的。我当时写信给在日本的田汉同志,希望他能介绍些俄国文学史给我们。”'4'瞿秋白、耿济之等人对俄罗斯文学的翻译,是中国直接从俄文原著翻译俄罗斯文学之始。这期间,有几种他们翻译的俄国文学作品集出版。瞿秋白、耿济之等翻译的《托尔斯泰短篇小说集》由共学社出版,郑振铎、耿济之等多人翻译的《俄国戏曲集》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耿济之、沈颖等翻译的《俄罗斯名家短篇小说集》第一集由北京新中国杂志社出版。在翻译俄罗斯文学的同时,郑振铎、瞿秋白,耿济之等人还有不少介绍、评析俄罗斯文学的文章。俄罗斯文学对中国现代文学产生了巨大而深刻的影响。这一时期,瞿秋白、郑振铎、耿济之等一群北京大专院校的学生对俄罗斯文学的翻译与评介,实际上在间接地从事着中国新文学的创造。

1920年10月,瞿秋白以北京《晨报》和上海《时事新报》特派记者的身份起程赴苏联。1921年1月4日,中国第一个文学社团“文学研究会”在北京中央公园来今雨轩宣告成立。当时公布的12位发起人是:周作人、朱希祖、耿济之、郑振铎、瞿世英、王统照、沈雁冰、蒋百里、叶绍钧、郭绍虞、孙伏园、许地山。这12人中,周作人、朱希祖是北大教授,他们同蒋百里、叶绍钧、沈雁冰、孙伏园等人显然是被拉来壮声势的,且叶绍钧、沈雁冰也并未来京参加成立大会。耿济之、郑振铎、瞿世英、王统照、许地山这几个学生无疑是“文学研究会”真正的筹划者。“文学研究会”的成立,并非心血来潮之举。郑振铎、瞿秋白、耿济之等人几年间在从事俄罗斯文学的翻译评介过程中,逐渐形成了发起成立一个文学社团的想法。“文学研究会”正式成立时,瞿秋白已离开北京,所以无缘成为发起人,但应该认为瞿秋白是实际上的发起人之一。另一个应该强调的问题是,“文学研究会”完全是俄罗斯文学所催生的。“文学研究会”的宗旨是要在中国创造新文学,至于如何创造新文学,是以俄罗斯文学为参照、为榜样的。郑振铎起草的宣言中说:“将文艺当作高兴时的游戏,或失意时的消遣的时候,现在已经过去了。我们相信文学也是一种工作,而且又是于人很切要的一种工作。治文学的人,也当以这事为他一生的事业,正同劳农一样。”这样的一种对文学的认识和要求,也是俄罗斯文学赋予的。是托尔斯、屠格涅夫、契诃夫、果戈里等人让郑振铎们对文学具有了这样一种观念。

这时期,北京的清华学校也活跃着一批热衷于新文学创作和研究的学生。闻一多1913考入清华学校,1922年离开清华学校赴美留学。闻一多的新诗创作和研究,起步于清华学校求学时期。1923年9月,闻一多的第一部诗集《红烛》出版。《红烛》全书分为“李白篇”、“雨夜篇”、“青春篇”、“孤雁篇”、“红豆篇”,其中“李白篇”、“雨夜篇”、“青春篇”都写于清华学校时期。在热情地创作新诗的同时,闻一多还热心于新诗的理论批评与研究。在1921年3月11日出版的《清华周刊》第211期上,闻一多发表了《敬告落伍的诗家》一文,对清华学校国文部的文化保守倾向进行了尖锐的批评。文章一开头便强调“诗体底解放早已成为了历史的事实”,而清华学校却“人人都摇起笔来,‘平平仄仄……’的唱开了,把人家闹了几年的偌大一个诗体解放底问题,整个忘掉了。”闻一多进而写道:“我诚诚恳恳地奉劝那些落伍的诗家,你们要闹玩儿,便罢,若要真做诗,只有新诗这条道走,赶快醒来,急起直追,还不算晚呢。若是定要执迷不悟,你们就刊起《国故》来也可,立起‘南社’来也可,就是做起试帖来也无不可,只是千万要做得搜藏一点,顾顾大家的面子。有人在那边鼓着嘴笑我们腐败呢!”'5'不仅是闻一多热衷于新文学的创作和研究。那时的清华学校学生梁实秋后来回忆道:“我从事文艺创作是在我进入高等科之初,起先是几个朋友(顾毓秀、张忠绂、翟桓等)在校庆日之前热热闹闹翻译了一本《短篇小说作法》……我们的组织名为‘小说研究社’,向学校借占了一间空的寝室作为会所。后来我们认识了比我们高两级的闻一多,是他提议把小说研究社改为‘清华文学社’,添了不少新会员,包括朱湘、孙大雨、闻一多、谢文炳,饶子离(孟侃)、杨子惠(世恩)等。……这时候我和一多都大量的写白话诗,朝夕观摩,引为乐事。”'6'

1925年5月,闻一多终止在美国的留学,回到国内,任国立艺术专门学校教务长,对新诗的热情却仍未稍减。徐志摩主编《晨报副刊》,每周出诗刊一次,这诗刊就由闻一多编辑。这期间,闻一多的书房成了一群新诗人聚会的场所。闻一多将自己的书房装饰得别具一格,因而给来过的人都留下深刻的印象。例如,蹇先艾在《忆闻一多同志》中有这样的回忆:“他的那间书房,凡是到过的人都记得很清楚,完全用黑纸裱糊,诗人仿武梁祠画像,细笔勾勒了一些人物、车马的图形,在高悬的电灯照耀之下,显得格外神秘、阴森;当然也别具一种艺术风格。”'7'到闻一多书房来读诗、品诗、谈诗者,大都是在北京求学的学生。沈从文在《谈朗诵诗》中对这时期闻一多书房的诗歌活动有这样的介绍:“在客厅里读诗供多数人听,这种试验在新月社即已有过,成绩如何我不知道。较后的试验,是在闻一多先生家举行的。他正从国外学画归来,在旧北京美术专门学校任教务长职,住家在学校附近京畿道某号房子。那时他还正存心作画师,预备用中国历史故事作油画,还有些孩子兴趣或摩登幻想,把家中一间客厅墙壁表糊得黑黑的,(除了窗子完全用黑纸糊上!)拦腰还嵌了一道金边。《晨报》社要办个诗刊,当时京派诗人有徐志摩、闻一多、朱湘、刘梦苇、孙大雨、饶孟侃、杨子惠、朱大楠诸先生。为办诗刊,大家齐集在闻先生家那间小黑房子里,高高兴兴的读诗。或读他人的,或读自己的。不特很高兴,而且很认真。结果所得经验是,凡看过的诗,可以从本人诵读中多得到一点妙处,以及用字措词的轻重得失。凡不曾看过的诗,读起来字句就不大容易明白,更难望明白它的好坏。闻先生的《死水》,《卖樱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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