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很明显，一个技术高明而又经验丰富的保护人对野外攀岩活动的成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李文左思右想，他的徒弟毕竟从事攀岩活动时间尚短，达不到他的要求。
正在李文苦恼万分的时候，他的启蒙教练—市登山协会王主席听到消息，给他来了电话，告诉他一些关于刘眯眼的事，这让李文更苦恼了。
这个刘眯眼，三十来岁，当过工程兵，转业后当过特警，还做过消防官兵的特训老师，教授的科目就是野外攀登。王主席说，他曾劝阻这种危险的比赛，但刘眯眼坚持要比。所以，王主席特地打电话来，嘱咐李文千万小心。
最后，王主席说：“要不我帮你推荐一个教练？此人姓杨，外市的，曾经是绝顶的野外攀岩高手，经验非常丰富！而且，听说他曾经攀登过燕子山西峰。”
李文听说攀过燕子山西峰，赶忙说：“教练倒不必了，能不能请他做我的保护人？”
“这个……”王主席犹豫了一下，说，“这个可有些难，据说他已经金盆洗手了，现在只教不练。你可以去找他试试……我想，他的门生故旧很多，即使他不答应做你的保护人，也一定会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说完，王主席给了李文杨教练的地址。
李文拿了地址，激动得当即打点好行囊，买了车票，就赶到了杨教练的住处。
杨教练是个黑瘦的中年人，独自一人住在小山村里。当他听说李文的来意后，连连摇头说：“王主席是我的老朋友了，他难道没告诉你我已经多年没攀岩了？让我给你做些指导还可以，让我做保护人是不行的。”
李文赶紧说：“王主席倒是说过，不过我想你既是攀岩界的高手，即使多年没攀过，但技术经验都在，上手应该很快。”
杨教练苦笑着说：“抱歉，真的不行，我患了恐高症。”
一听他患了恐高症！李文惊讶地说：“你不是曾经攀过燕子山西峰吗？怎么……”
杨教练脸色黯淡下来，说：“我是攀过燕子山西峰，不过没成功，从那以后，我就患了恐高症……”
李文看着满脸忧伤的杨教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既然这样，那么杨教练，你能不能给我推荐一个技术高、经验丰富的保护人？”
杨教练说：“这倒可以，不过我要先看看你的能力，再确定给你搭配什么类型的保护人。”说完，杨教练把他带到院子里一块三米高的石头面前，铺好抱石垫，要李文表演抱石。
李文二话不说，猱身而上，腾挪移跳，一口气做了了九十多个动作，将这项号称“岩上芭蕾”的抱石运动技巧展示得淋漓尽致。
李文得意地看看杨教练，没想到教练皱着眉头说：“技巧和体力都还说得过去，不过我发现你选择了最复杂的一条抱石路线，这块石头，换了别人，只用十七个简单动作就可以完成，可你刚才竟然做了九十多个高难度的动作。”
李文解释说这次攀越燕子山西峰是一次比赛，而比赛的规则，就是要选择一条最具难度的路线。
杨教练听了哈哈大笑，道：“攀岩比的不光是体力和技巧，更重要比的是脑子，观察山势，判断出最简洁的路线，并用最简洁的动作完成，这才是高手。可你倒好，要走最复杂的路线，舍弃脑子不用，那不是傻子比赛嘛！请问，你的对手到底是谁？”
李文尴尬地说：“他叫刘眯眼，是河阳市山狼俱乐部的。”
杨教练笑得更开心了：“你确定你的对手是刘眯眼？”
李文点点头，杨教练又说：“我实话告诉你，你们这种傻子比赛，可以说就是自寻死路，没有人愿意来做保护人，除非，那人也是个傻子。”就在李文被说得正无语时，杨教练笑道：“不过，我手里还真有这么一个傻子！”
杨教练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人高喊：“教练，我来了！帮我找到保护人了没有？”李文一听，惊愕地回头一看，只见刘眯眼背着一个大包袱，眯着眼睛站在门口。当见到李文时，他那对小眼睛突然瞪得有铜铃那么大，惊愕地说：“是你？”
李文和刘眯眼面面相觑，经过一番解释，李文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在李文忙着联系保险公司的时候。刘眯眼也忙着联系他在攀岩界的朋友，请他们给自己当比赛的保护人。没想到，刘眯眼的结果竟然和李文联系保险的结果一模一样，他的朋友们一听这样的比赛，都以各种理由婉拒了。无奈之下，刘眯眼只好拨了杨教练的手机，请他帮忙推荐一个保护人。
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杨教练冷冷地说：“懂了吗？这场比赛，没人愿意给傻子做保护！而单打独斗的话，结果百分之百是摔死。而且摔死了，也得不到一分钱意外保险。你们还要坚持比吗？”
李文苦笑着没有吭声。刘眯眼却说：“教练，你给出个主意，这场比赛我一定要比！”
杨教练想了想，说：“如果你俩都不愿放弃比赛，那么，可以换一个比赛方法：就是你做他的保护人，他做你的保护人。”
李文和刘眯眼听了都纳闷地望着杨教练，心里说：“这样还怎么比？”
杨教练解释说，燕子山西峰到顶峰的可攀距离大约有一千米，而攀岩用的绳索，一般长度是五十米。整个燕子山西峰约有二十几个绳距。所以，杨教练建议，两人将原来每人开一条线的规则，改为轮流做先锋和保护人，合力开发一条线路。
比如，第一个绳距，李文做先锋，刘眯眼在下方保护，李文成功后，接着在上方保护，刘眯眼攀登。第二个绳距，改为刘眯眼做先锋……以此类推，最后的胜负，就以首攀成功的数目来判定。所谓首攀成功，就是不论先锋还是保护人，第一次攀爬某个绳距，无一次坠落就取得成功。
这样的规则看起来比较合理，刘眯眼点点头，表示了满意。李文想了想，摇摇头，说：“这样不行！”
为什么？杨教练和刘眯眼都纳闷地看着他。李文指着刘眯眼说：“他做保护我不放心！他是为了钱来的，如果我坠落时，他故意把绳子脱手，就把我摔死了。我如果死了，攀岩基金自然就归他了。”
刘眯眼一听勃然大怒，一把揪住李文的衣领，大嚷道：“我还不放心你呢！我坠落时你把我的绳子脱手怎么办？你做先锋时故意踩下石块把我打下山怎么办？”
杨教练赶紧拉开二人，说：“都别急别吵！听我把话说完！”待两人都安静下来，杨教练才说：“第一，你们非要比赛。第二，你们没有选择，只有互相保护。第三，你们对彼此的保护人不放心。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
杨教练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他们两人的比赛不要通知任何媒体和救援组织。那么，如果一个人遇难，另一个人身子悬在半空，无论是无保护攀登还是固守待援，都是死路一条。因为即便是救援组织得到消息赶来救援，仅仅是翻越崇山峻岭到达燕子山西峰，至少需要一周时间，而悬在空中待援的人能坚持一个周吗？更何况这里是通讯盲区，能不能通知到救援组织还难说呢。
换句话说，这样就成了一场要死都死、要活全活的比赛。
李文觉得有理，便点了点头。而刘眯眼却支支吾吾地说：“可是……最起码得有个裁判啊！要不然，他输了耍赖怎么办？我有个朋友……”
李文冷笑一声，拉着杨教练的手说：“杨教练，就请你替我们当裁判！”
3。 满腹疑云
杨教练点头同意了，李文情不自禁微笑起来，刘眯眼却显得有些心绪不宁。
两人就在教练家住了下来，接受杨教练的一些针对性指导。这天傍晚，李文训练完回到房间，忽然听到隔壁隐隐传来刘眯眼的声音：“西峰……比赛……他答应……到时联系！”
李文轻手轻脚走过去，正好看到刘眯眼合上手机。他看到李文，先是一慌，接着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说：“给我老婆说一声，让她别担心！你这样看我干吗？这有什么问题吗？难道就连打个电话也违规？”
李文一把夺过刘眯眼的手机，将刚才的电话回拨了过去。很快，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笑呵呵的声音：“眯眼，还有什么事？我办事你放心！到了西峰吱一声……”
李文啪地将电话摔在地上，看着脸色煞白的刘眯眼，愤怒地说：“你老婆是男的？你别告诉我其实你是女扮男装！”
杨教练知道了情况也非常生气，刘眯眼流着眼泪解释说，电话是一个朋友打来的，自己其实是交代后事，万一出事托朋友代办遗嘱什么的。
李文问：“那他在电话里一直笑？还说什么办事放心？到了西峰吱一声？”
刘眯眼又解释说，他那个朋友嗓子声线有问题，哭起来像笑一样。另外，所谓办事是指办丧事，至于到了西峰吱一声，刘眯眼也不明白，他认为李文肯定是听错了，因为西峰那儿没有通讯信号，刘眯眼就算想吱声也吱不出来啊。
这比赛到底还进不进行？李文犹豫了。刘眯眼在一旁赌咒发誓，最后杨教练说：“这样吧！把手机都交出来，咱们明天出发！西峰那么大，就算有人提前得知消息，不知道确切地点，想找到我们也和大海捞针一样！”
两个人便这样交出手机，收拾好行囊，跟着杨教练出发了。经多天跋涉，他们来到燕子山西峰，杨教练架好仪器测温湿度和风向，李文和刘眯眼则拿着望远镜，观测山势，寻找合适路线。
李文发现了一条路线，杨教练看后，皱眉道：“你以前参加过野外攀岩吗？”李文尴尬地摇摇头，刘眯眼嗤笑一声，说：“他也就只会在室内比赛玩玩！”
李文不服气地问：“教练，问题在哪儿？你不是说要寻找最简洁的路线，用最简洁的动作完成吗？我觉得这条路线符合你说的特征啊。”
杨教练说：“这条路线，半山往下杂草比较多，半山往上，有好几棵树木。这些杂草树木，在一般的登山人眼中，是提供助力的好帮手，但对你们攀岩者来说，却是危险万分。”
接着杨教练解释说，杂草树木会遮挡保护人的视线、缠住绳索，对攀岩者构成威胁。而且，草木之下，必定存在土壤或是完全风化的岩石，挂绳索用的安全锁钉在这些岩质差的地方就危险了。
李文恍然大悟，刘眯眼在一旁嘲笑道：“攀岩场馆岩壁都是特制的，你什么也不用担心。野外攀岩，你得考虑岩质、天气、风向、给养和很多紧急状况呢。教练，你看看我找的这条路线，应该没问题吧！”
李文见刘眯眼发现的线路，一路全是坚硬的岩石，岩质很好；沿线寸草不生，视线也比较通透；岩壁的倾斜度非常理想，发生坠落的时候，攀岩者不致被突出的岩石划伤。再听刘眯眼的解说，李文不由暗暗点头。
没想到杨教练听完，却摇摇头问了句：“这条线路有多长？”刘眯眼暗自估算了一下，说：“应该有四十个绳距吧！”
教练又问：“那你算过没有，这四十多个绳距，要用多少膨胀栓和安全锁？这些东西加起来重量是多少？”
刘眯眼和李文都傻眼了，是啊，这四十多个绳距的膨胀栓和安全锁加起来恐怕不下二百斤，两人分摊，一人也得负担一百多斤。再加上绳子、镁粉、开山镐等装备，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还怎么攀岩？
“可是，教练……”刘眯眼急道，“燕子山西峰有一千米，至少是二十个绳距。二十个绳距的装备负重也不是个小数目啊！每人至少也得六十斤！那……还攀什么？”
杨教练说：“线路和负重的问题你们就不要担心了！我来解决！现在的问题是，李文没有野外攀岩经验，刘眯眼的攀岩技巧不行。我建议你俩抓紧这几天互相传授经验和技巧，互相切磋，取长补短。毕竟，增强保护人的实力，也是为了自己活命嘛！”
两人仔细想想杨教练的建议，觉得还真是这么个事！虽然满肚子不情愿，刘眯眼也只好无可奈何地打起精神，详细地教李文野外攀岩的经验。李文也苦恼地指出了刘眯眼在抱石技巧方面的不足，还教给了他手指胶带的十几种缠法，以保护手指和加强指掌力量。
杨教练在旁边笑着说：“现在，你们还认为对方是自己的对手吗？”李文和刘眯眼听了，都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
接下来，两人你教我学，我教你学，一丝不苟，真有点倾囊相授的味道。有时，看到刘眯眼焦灼地讲着，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让李文忍不住产生了一种伙伴和战友的感觉。可是，当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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