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握天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权握天下- 第16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说不说的为难。
  稍一怔忡之后,齐朗心中便了悟了几分,眼神也冷下去,方允韶不觉移开眼,不敢再看他。
  紫苏没进内殿,便听到阳玄颢强自压抑的抽息声与间或难以忍耐的痛吟,不由心痛,面上也没有掩饰,一旁的医侍见状,连忙低声解释:“太后娘娘,太医在为陛下正骨。”
  紫苏点头,站在原地,没有进去,医侍这才松了一口气。
  外殿的人心急如焚,宫漏声声都打在心尖上,内殿的人也是一头冷汗,不知多久,一名医侍从内殿出来,一边擦汗一边道:“好了,我们去煎药!”他手里拿着一张方子,正在看,竟没看到紫苏,直到被外殿的那人扯了一下衣袖,才下意识地抬头,不禁吓了一跳,连忙跪下。
  紫苏看都没看他,径直走了进去,倒是赵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一名太医正在为阳玄颢施针,紫苏抬手示意其他人不必出声,默默地看着儿子。
  太医施针结束,稍稍退开几步,阳玄颢才看到母亲,连忙道:“儿子不孝,惊动母后了!”那名太医也连忙行礼。
  “这时候还有必要谈孝道吗?”紫苏温言,走到床边,细细地打量儿子,见他虽然痛得脸色苍白,但是,确实没什么异常,这才真正放心。
  “孩儿不能给母后行礼了!”阳玄颢强自笑道,稍动了一下,额头上便满是冷汗。
  紫苏皱眉,训了一句:“痛还不老实!”
  阳玄颢再不敢轻举妄动,陪着笑道:“是。”随即想到方允韶,又急忙道:“是孩儿自己莽撞,母后娘娘勿怪罪方太傅。”
  紫苏正在检视阳玄颢的伤,听了这话,头也不抬地说:“方太傅素来稳重,自然不可能是他的缘故,哀家怎么会怪罪?”
  “谢娘娘!”阳玄颢松了口气,不再说话,听母亲向太医询问自己的病情,心中十分愧疚。
  不多会儿,医侍端了药进来,一名太医亲自尝了,正要将药交给皇帝身边的曲微,却被紫苏伸手接了过去,亲自给皇帝喂药。
  阳玄颢方才听紫苏问明了方子,刚吃了一匙,才想起药里有宁神安眠的药,连忙交代:“太医既然说朕要静养,曲微,传旨,由议政厅主政,若不是紧急或重大的事务,便不必来请旨了,晚上递份禀报的奏章就行了。”
  “是!”曲微低头答应,刚要转身退下传旨,就看到紫苏眼中的冷冽,心中不由一紧。
  紫苏心中不悦,对皇帝这次受伤的前因后果更有数了,却只是眼神稍变了一下,面上并未表示出来。
  阳玄颢服了药,便安静地睡着了,紫苏这才起身离开,几名太医也退了出去。
  赵全低声禀报紫苏,后宫都在殿外,第一个来的燕贵妃。
  紫苏颌首不语,到了殿外,果然看到所有后宫都在等着,齐朗与方允韶避嫌,都退到远处站着,不由想笑。
  谢纹第一个说话:“臣妾惶恐,未能早点赶来,请娘娘恕罪。”这是请罪了。
  紫苏倒没在意,伸手虚扶了一下,和煦地道:“长和宫本就离得远些,皇后无需自责。”
  “谢太后娘娘不罪之恩。”谢纹谦恭地回答,却听紫苏随即就说:“皇帝无大碍,但是,不可妄动,总需要人尽心服侍,皇后就多费心了!安嘉就先送到慈和宫吧!皇后可放心!”
  “臣妾遵旨!”谢纹只能答应,在紫苏的示意下,起身进殿。
  谢纹离开后,紫苏看了一眼其他妃嫔,淡淡地道:“太医说了皇帝要静养,你们就不必来打扰了,每日遣一人过来请安问候即可。这事……便由慧贵妃安排。”
  尹韫欢有些不敢相信,却更不敢推辞,躬身行礼:“臣妾遵旨。”
  “你行事周到,哀家是放心的!”紫苏点头,笑了笑,“皇后要照顾皇帝,这后宫的事情亦由你费心了!”
  尹韫欢一愣,再不敢答应。连忙推辞:“臣妾愚昧卑陋,岂敢担此重任……”
  “不必过谦,你前次便做得很好。”紫苏微笑着勉励她。
  尹韫欢不好再辞,只能又进言:“臣妾谢娘娘厚爱,不过,此时与前时不同,不若臣妾与燕贵妃同理后宫事,请娘娘恩准。”
  紫苏淡了颜色:“燕州事未了,燕贵妃宜退居避嫌,岂能再理事?”
  尹韫欢一惊,知道再推辞就惹怒紫苏,只能应下:“臣妾遵旨。”心中却暗道:“退居避嫌?岂不是已认定燕州有罪、云家有罪?”
  这个意思所有后宫都明白,当下便心思各异地行礼退下。
  紫苏登舆,齐朗与方允韶过来行礼,却听她淡言:“皇帝既命议政厅主政,齐相必定事务繁多,棋日后再下吧!”
  “臣遵旨!”齐朗行礼答应,恭送太后离去。
  赵全知道紫苏动怒了,到了慈和宫,一路随紫苏进殿,一路给宫人使眼色,令众人退下,免得被紫苏迁怒到。
  进了殿,紫苏深吸一口气坐下,却终是难以按捺,挥袖将手边的棋秤推下,黑白子落了一地,赵全等人跪了一地。
  出了宫门,方允韶刚要走,就听齐朗唤住他:“方太傅,你当真无话对本相说?”
  方允韶心下一惊,却仍未开口。
  “既然如此,本相也不强求了!”齐朗平静依旧,语气却冷淡了下来,摆明了现在不说日后便不相干的立场。
  方允韶苦笑,叹息了一声:“并非下官不说,实在是不知如何说才是!齐相容下官晚间登门详谈如何?”
  “也好!”齐朗见他神思不属,想必是心绪极乱,也不强求。
  晚膳时分之后,方允韶才登门,到了齐府的书房,齐朗已备了茶具相候,方允韶接过茶盏,什么客套都没有,便说起皇帝坠马的经过:“陛下今日本就有骑马的计划,但是,兴致却不高,我便问了一声,陛下说:‘朕真的不知云家是否罪极至此!’下官对朝政只知一二,也知道此事极复杂,便没答话,只是引陛下骑射散心,后来说到打猎,我便道:‘首要专心,一心一意,切不可左顾右盼,认定一只便不可放松。’陛下点头应是,却又极轻声地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不多会儿,陛下又是如释重负一样,神态极轻松,我正要放心,陛下便疾驰而出,跟着就……”
  
                  第二十二章 叶落知秋(上)
  《元宁实录•;顺宗卷》
  崇明十三年四月,帝坠马。皇后日夜守于太政宫,亲奉医药,帝伤愈方返长宫,天下自是称贤德。其间,议政厅主政。
  崇明十三年五月二十,尹朔逝于家。
  齐朗听到紫苏那般吩咐时,并无惊讶的表示,只是点头应下。她说:“燕州的事情尽早了断吧!”
  四月十六,宜嫁娶的好日子,议政厅颁下对燕州世族的裁决,阳玄颢默许了,因为裁决中未提及云氏,只言:“云氏之案尚在议中。”
  燕州世族很平静,燕州上下都很平静,因为,所有人都在等下一道旨令,果然,五天后,议政厅正式颁文叙功,立下战功的军士与燕州各家有奖赏,唯有云氏没有。
  阳玄颢质问,谢清答得坦然:“云氏之案未结,功过难定,奖赏只能及人,无法加于家门。”
  不少人看出了其中另有深意,但是,这不是京中上下关注的焦点,更多的人将关注的目光投于齐府——四月二十八,齐府传了喜讯,齐相夫人诞下嫡子,母子均安。
  议政大臣的嫡出子嗣是有恩赏的,一般多在三朝之日降旨,但是,四月三十那天,宫中无旨。这是一件很特别的事情。虽然后来在五月初二那天,所有应有的恩赏都降下,也说了是因为皇帝的伤事,宫中一时未及布置,但是,这个理由有多牵强,所有对宫廷有了解的人都知道。
  这种恩赏与荫封什么的不同,不需要经礼部,直接由宣政厅与少府办理,最后由皇帝降旨颁赐,世族更是从妻侧有孕时就需要呈报有司。宣政厅与少府不可能等孩子出生才准备恩赏的事情,一般从知道消息就开始准备了。像齐朗这样兼着太傅的身份,还需要准备两套,因为无论男女都是有恩赏的。要知道,齐书莞出生时,齐朗尚在丁忧,应有的恩赏也是在三朝这天到齐府。
  皇帝对齐朗的不满几乎未加任何掩饰。
  朝廷上下为此人心浮动。
  谢纹却是知道皇帝为何如此——不仅是对齐朗不满,也是对太后不满。
  人在病中总是想要特定的人陪伴,阳玄颢想见的是云沐雪,而不是她,紫苏却用一句话令云沐雪根本不能见驾,皇帝如何不恼?
  四月三十,谢纹依着规矩请皇帝用玺颁赐,阳玄颢口上答应,却就是不用玺,她不好反复地催,便只能任由皇帝拖过当天,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冷笑,比谁都明白皇帝的意思——想与太后“谈谈”罢了。
  不过,谢纹没有想到紫苏根本不来见皇帝。
  第二天,慈和宫便报太后染了风寒,阳玄颢还得呈请安的书笺过去。当天,皇帝收到了一份直呈御前的奏章——宗正的奏章。
  宗室的奏章,尚书台未得旨不能启封,皇室的家事,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因此,这类奏章素来都是呈送得最快的。
  谢纹不用看内容,只看阳玄颢的脸色,便大约知道内容——八成是不遵师道什么的。
  果然,阳玄颢半晌来了一句:“给齐家的恩赏怎么没有颁下?”
  谢纹能说什么?她只能跪下:“臣妾惶恐,竟忘了取用过玺的旨意。”皇帝担不得罪名,只能由别人领下,她责无旁贷。
  皇帝受伤,皇太后微恙,议政厅真正是权重一时,齐朗告假抽身,谢清与王素只能无奈地硬撑。
  谁都清楚,权重一时永远不会是什么喜事!
  议政大臣权重天下,却也是动辄得咎的位置。
  这个时候,尹朔的死讯传来,即便是谢清,也不能说自己没有一丝物伤其类的悲叹。
  尹韫欢把自己锁在寝殿,无声地哭得凄惨,宫人远远站着,不敢听也听不到。叶原秋奉命到启祥宫,看到这样的情景,一摆衣袖,没有进去,只是对尹韫欢的亲信尚宫道:“太后娘娘有旨,尹相乃国之良臣,特允慧贵妃娘娘素服三日。”
  “奴婢代主子谢太后娘娘恩典,定让娘娘前去谢恩。”
  “不必了!”叶原秋擅自做了主,“娘娘有恙,不会见的。素服从今日开始,你们好好服侍,谢恩之事,三日之后再说吧!记着,只是慧贵妃素服,你们却不可。”
  “奴婢省得!”
  尹朔离开朝廷只不过三年,但是,对朝廷的人来说,那已经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了。谢清却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难得的宽厚。
  不是太傅,而是皇子外家,似乎有意提醒着什么。
  尹韫欢是第一个觉出不安的人,素服三日之后,她以前所未有的恭敬、谦顺向紫苏致谢,连紫苏都吓了一跳,赵全借着奉茶的机会禀明缘由,紫苏才凝了神色,不语地看着尹韫欢。
  “韫欢,你坐下!”紫苏语气平淡,却是温和的,仿佛多年前让年少的尹韫欢在身边侍奉时的语气。
  思忖了好一会儿,紫苏才道:“我想你可能误会谢相了!谢相的用意不在皇子身上。”
  尹韫欢松了一口,却敛着神色,不敢表露。
  “皇子都是哀家的孙子。”紫苏点到为止。
  “是!”尹韫欢总算是放心了,“臣妾愚昧,谢娘娘提点。”
  离开慈和宫,尹韫欢恢复了一贯的高雅淡漠,乘舆去看自己的儿子。
  镇定下来,尹韫欢便是慧贵妃了,再加上紫苏方才几乎挑明的话,她自然明白,谢清的用意既然不是皇子,那便是太傅了。
  联想到齐朗的事情,不难猜出他是何意。——他是在质问:天子在乎太傅的名义吗?
  想到这儿,尹韫欢连忙收了心思,轻笑着告诫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不要沾半分!”
  尹韫欢是聪明的,她知道紫苏的骄傲与谢纹的温和都不会在尹家败退后,再对对付自己,但是,前提是,她守着贵妃应有的本份,其中也包括贵妃应有的尊荣——她们不介意她用手段维护自己在宫中的尊荣。
  至于其它,尹韫欢在想透之后,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思,甚至,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与某件事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阳玄颢不是一个聪明的皇帝,云沐雪不是一个聪明的后宫。
  尹韫欢比谁都清楚阳玄颢这些年的孤独寂寞。这个后宫没有人愿意与皇帝交心,阳玄颢已经足以明白这一点。尹韫欢清楚是因为她曾经就在扮演那样的角色。
  聪明的皇帝会习惯孤独寂寞,将信任与感情分开,很明显,阳玄颢没有学会这一点。
  太后希望皇帝是睿智的,一再的失望会让她无法放手,然后呢?
  尹韫欢明白,却不愿想。
  云沐雪呢?
  每一次看到云沐雪,尹韫欢都会想到当年的自己。事实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