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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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握天下-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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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侯随即点头;“对!你和倩仪一路辛苦,的确应该先休息?我们几个老头子自己聊!”
  倩仪只是微笑,并不说话,顺着倩容的意思离开,到门口,却又转身,对几位老人道:“江南本就是富庶之地,各位世伯都身家不菲。南郡再有利可图,也是南疆军镇重地,若是让朝廷误会就不好了!再说,各位刚插手了弹劾一事,这个时候不收敛一点,不怕皇上翻出永宁贞王的旧法吗?”
  南郡确实是宝地,沟通东西的地利无处可比,因此,江南世族无不紧盯这块大饼,偏偏又得不到最多的那份,毕竟,那是元宁西进、南下的桥头堡,齐朗与谢清可以插上一手,朝廷却不会让更多势力进入,这一次江南世族中有不少打的都是混水摸鱼的主意,也正是这个主意,让他们对齐朗的建议断然拒绝,因此惹恼了本就无耐心处理此事的齐朗。
  至于倩仪说的“永宁贞王的旧法”,则是当年夏祈年在世族大举弹劾皇帝后,以世族有心欺君为由,请求世祖不仅将各家宗主圈禁,还对各家执事长老一并调查,凡事涉弹劾者皆入“诏狱”——所谓诏狱,大正皇朝首创,其实就是天子私牢,无所谓律法,一切皆禀天子的意思决断,可以说是有进无出,。
  世祖当时尚犹豫:“诏狱一开,忠奸莫恕!”可是夏祈年说:“本已罪无可恕!”于是,血流成河。
  如今阳玄颢尚年轻,心性不稳,谁知道会不会如此!
  倩仪只管扔下重话,却不管其中各人的心思如何流转,轻笑着与倩容离开,进了后宅,才冷笑:“太平日子过久了,就不知道惜福两个字了!”
  倩容摇头,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对她说:“你似乎没有资格说那几位世伯!”
  “我向来是最懂惜福的!”倩仪抿唇浅笑,轻轻地淡语,眼中却显出几分复杂的意味。
  “算了!我们管这些做什么?”倩仪携起倩容的手,“压制江南世族本也不是杜家或谢家的事!至于永宁王府,就更不相干了!”
  倩容随她走,只是笑着摇头,唯一辛苦的是前面引路的侍女,听两位出了阁的小姐谈这些政务,纵然知道无妨却也不免心惊,到了两人的住务便连忙告退。
  维侯将两人的住处安置在一起,倩仪送倩容进房,闲叙了两句,便要回去休息,倩容却漫不经心地道:“皇上真会用贞王的旧法吗?”
  倩容一愣,随即笑言:“怎么这会儿想起来了?皇上未必想用,不过,我们的齐相就说不准了!随阳也不耐烦纠缠此事,谁知道最后是什么结果,不过是吓吓他们而已!”
  倩容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威胁,就帮齐朗解决了此事,江南世族在朝中的根基不深,齐朗又并非与他们一心一意,这次有意南郡倒有七分是为了对南疆大军的影响,康绪因此断然拒绝他们的要求,又传讯给齐朗,第二天,那些人真找上齐府,齐朗好言劝说了半天,却见他们执迷不悟,终是失了耐性,冷冷地扔下一句:“别真以为你们总会安然无恙!”便拂袖而去。
  齐朗没把话说透是为了相互留三分体面,倩仪却是无所顾忌,一句话点破天机,以让他们萌生了退意。
  无论如何,崇明九年的弹劾以妥协而告终,没有前两次的血流成河,在尹朔与谢清的处置下,皇帝明颁《罪己诏》,言亲政以来种种过失,检讨北疆之战本不合宜,同时,参与弹劾世族以大不敬问罪,更以“不纠拾上之错漏,失于臣道,兼处以非君之法,伤君名圣德”之由,一口气罢免了这些世族所有入仕之人,变相地惩处了这些世族。
  这些只是内政,随着周扬使节的到来,崇明九年最大的事件才正要开始。
  
                  第七章 谁能为此曲(上)
  《元宁实录•;顺宗卷》
  崇明九年四月,周扬使节至成越。
  实录记得简单,后世学者却从中读出了许多不简单的东西。周扬使节是递交了国书的,但是,遍翻史册,这一次,元宁的皇帝都没有接见周扬使节,这是失礼,在很多时候,这是足以引发战争的失礼。
  周扬已经没有挑衅的心气了,怀庆城震天撼地的爆炸毁掉的不仅是一座边城,还有周扬的军心士气。
  北疆防线向来是元宁军务的重中之重,周扬要反击谈何容易?
  周扬朝中本就有惧战之心,因此,得胜之后,朝中舆论只言停战,并情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这是比战败更糟的事情,也是更大的危险。
  不是没有异样的声音,但是,那些人反对的声音太弱小,或者说,周扬的皇帝与高官重臣不愿意听到那些声音,于是有了这一次出使。
  倩仪尚在杜家未归,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谢清三月末的时候染了风寒,拖了两日,病情未好转,反而加重,只得告假,本来也不算大事,庶务由各部自理,重要的事情报给尹朔或者直接奏请圣裁即可,如与周扬和议的事情便仍由外政厅负责。
  谢清这个知典卿告假,尚有平时总理具体事务的少卿在,外政本来没问题,可是,因为周扬重视这个和议,派遣的正使竟是皇弟庆亲王,身份贵重不说,在周扬朝中也是极有分量的人物,知典少卿出身世族旁系,能力出色,身份就差了许多,和议的事情不便擅自做主,奏报了皇帝,阳玄颢接到奏章后,就让尹朔去负责此事。
  这些都没问题,谢清也没有在意,紫苏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尹朔是首相,倒是叶原秋对赵全说:“尹相从未涉足外政,只怕……我听说外政厅从来是没功劳的,很多事情都和其它官署不一样……”
  和议从来都是臣下谈妥后才由皇帝缔约,这一次也不例外,唯一特别的是,双方都无意纠缠,急于了结战事,谈判进展顺利,不过三天就有了结果。
  就是这个结果出了问题。
  尹朔主持和议,知典少卿不敢插手,觉出不对也没敢出声,只是,尹朔前脚离开,他后脚就赶去谢府。
  谢清正病着,头晕脑胀,思绪也不清楚,本来不想见他,他却怕担责任,硬是磨着谢府的下人来回三趟传话,谢清觉得不对劲,勉强起身见他。
  “怎么了?”没心情应酬,谢清不等属下行礼就直接询问。
  本来也是心急如焚,知典少卿立刻回话:“谢相,尹相已经谈妥和议条款了,下官却有些担心。”
  谢清一听更不高兴,冷斥一声:“你觉得不妥就向尹相进言,本相告着病假,你不知道吗?”
  知典少卿苦着脸,为难地说:“谢相,那也要尹相容我等进言才行啊!”
  谢清皱眉:“你主持外政厅诸事,尹相也非独断之人,怎么可能不让你说话?再说,尹相是老成谋国之人,和议而已,能有什么不对?”
  知典少卿自觉失言,讪笑一声,跳过前言,直接回答:“周扬说怀庆城已毁,寒关五城便如同虚设,愿将之移交我朝。”
  谢清眼皮一跳,先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道:“寒关五城?”
  “是!就是寒关五城,紧邻三河平原的寒关五城!”
  哗——
  谢清失手推倒案上的茶盏,一下站起,失声问道:“尹相应了?”
  “是!已经写入草本,进呈御前了!”
  “混帐!”谢清指着他痛骂,“尹相不理外政,你也不知道轻重吗?”
  知典少卿吓了一跳,要知道,谢清虽然驭下极严,但是,家教使然,别说痛骂,便是重话都很少对下属说,他们做得不如其意,最多也就冷嘲热讽地训斥一番,现在却是脱口而出,手指着他,整个人都在抖,显然是气极了!
  “下官知道……”他一个激灵,什么都顾不上,连忙解释,“可是,尹相一口气与周扬使节谈下来,下官实在……”
  “行了!”谢清打断他的话,抚着额坐下,定了定心神,却只觉得头昏沉沉的,整个人都疲乏得难受。
  “尹相怎么回那个使节的?”谢清好不容易理了个头绪出来。
  之前刚被骂过,知典少卿有点犹豫,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尹相说若无意外,他们很快就可晋见!”
  谢清冷笑:“你平时在本相面前不是挺会争辩的吗?怎么?见到尹相就不会说了?”
  知典少卿也只能苦笑,他能怎么说?说尹相根本不让他们有开口的机会?说尹相根本不认为和议有多重要?
  本来嘛,和议在很多人看来都只是形式,什么用都没有,外政厅也是个很重要又很尴尬的位置,尹相一到就一幅急于了结的样子,他们什么手段都用不上,到谈判时,他一个下臣怎么好打断首相的话?
  谢清看了看天色,扬声吩咐:“来人,准备一下,我要进宫!”转头又对知典少卿道:“你回去安排一下,绝对不能让周扬使节晋见陛下!知道吗?”
  “万一陛下有旨呢?”
  “那是你的事!”谢清没好气地回答,起身就走。
  尹朔的确急于与周扬达成和议,了结战事,因此,他立刻将草本呈给阳玄颢,谢清求见时,他正在逐条给阳玄颢说明条款。
  “谢相?快请,梁应,给谢相赐座!”阳玄颢很惊讶,但是,立刻将谢清请了进来,知道他病着,还准备了座。
  谢清一路行来出了一身汗,身子仍不舒服,头脑却清醒了很多,进殿刚要行礼就把阳玄颢扶起,告了声谢恩,便坐下。
  “太傅病着,不是告了假吗?怎么还来求见?好好休养才是啊!”阳玄颢关切地询问。
  谢清看了尹朔一眼,慢慢地开口:“臣听说与周扬的和议草本已完成,臣领外政厅,不敢怠慢。”
  阳玄颢愣了一下,如此明显的意思他哪里不明白,随即就看向尹朔,尹朔皱眉,对谢清十分不满,见皇帝看向自己,终是定了定心神,对阳玄颢道:“理应如此,臣本也打算待会儿离宫后去知会谢相呢!”
  “不敢!”谢清欠了欠身,对尹朔笑道:“尹相在为陛下说明草本吧?请继续!”
  尹朔心中起了恼意,却听到阳玄颢道:“尹相继续说吧!谢相听着就是!”
  两国花了三天拟定的和议草本再简单,内容也不会少,更何况外交辞令从来是最复杂的,尹朔一边说明,一边不时回答阳玄颢突然想到的问题,也就渐渐不注意一直不说话的谢清了。
  听尹朔一一说明条款,谢清心中不由讶异,这份草本实际上十分妥当,至少以他听到了这些内容来看,并不比他来主持拟定逊色半分,看向尹朔的眼神更为复杂了。
  谢清的心绪复杂,身体本就不舒服,这会儿更难受了,勉力支撑着,心里忍不住苦笑——毕竟是世族嫡系的子弟,娇生惯养,受不得这种苦!
  “……周扬从寒关、裕关、定关撤防,以示不战之诚,第二……”
  “等一下,尹相!”听到自己关心的内容,谢清出言叫停,阳玄颢皱着眉头,看着草本,没有说话,尹朔转身问道:“谢相有什么问题?”
  “仅仅是撤防吗?”谢清锁紧眉头,向尹朔确认,心中却因为不只是寒关五城的防务而惊讶不已。
  “是的!”尹朔有些疑惑。
  谢清轻笑,反问了一个问题:“尹相,您可清楚寒、裕、定三关的位置?”
  尹朔冷了脸色,平淡地道:“本相清楚。”
  “哦?”谢清仍然置疑。
  “谢相!”尹朔警告了一声,“寒关五城在怀庆以西偏北,裕关在怀庆以西偏南,定关三城在怀庆以东,其中的宁晏城拥有东方第二大港口。”
  阳玄颢一愣,不解地问谢清:“这一条有问题吗?”
  谢清摇头:“没有问题!周扬本就有收缩防线的打算,这不过是顺水人情,不要白不要的事情!”
  “朕也是这样想的!”阳玄颢眼中有得意之色。
  谢清再次摇头:“裕关、定关都没有问题,但是,寒关……”
  谢清话到嘴边又犹豫了,因为阳玄颢的表现让他觉得,这一条的内容恐怕是皇上的意思。
  “寒关有什么问题?”阳玄颢很不解,“若是不要寒关,裕、定两关的边城形同虚设!”
  说着,阳玄颢还抽出了一轴图卷,展开后正是寒、裕、定三关边城的分布详图。
  果然如此!
  谢清确定了自己的想法,面上却不动声色,起身也来到书桌旁,指着地图道:“防范古曼是应该的,但是,陛下,寒关五城扼守的是三河平原通往白河平原的要道,我们接了这里就不只是防范了,对成佑皇帝而言,此举恐怕就直接等于是宣战。”
  “成佑皇帝野心勃勃,现在不加以控制,日后必成大患。”尹朔辩解,“惧战是没有用的!”
  阳玄颢点头。
  谢清苦笑,有种孤军奋战的感觉,心中第一次觉得他不该这个时候生病的!
  以至于现在才来改变皇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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