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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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握天下-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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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仪,齐相到了。”那名宫人恭敬地禀报。
  “好的。”随着优雅的音色入耳,车窗也被推开,尹韫欢向齐朗点头致意。
  齐朗躬身行礼,默然以对,他现在只需装不知道就可以了。
  “齐相大人,我希望您能为我解眼前之困。”这句话是尹韫欢思考数天后的结果,眼下情形,祖父帮不了她,阳玄颢无意帮她,她只能自救了。
  与她所设想的一样,齐朗稍露惊讶之色,随即便恢复了平静,淡漠若水的目光落在她的眼中,似乎想探究什么,却又似乎只是好奇,她不由握紧了拳,面上却维持着自若的神情。
  “本相为何要帮您呢?”齐朗轻笑,不在意地说出她想要的问题。
  
                  第二十章 惊鸿照影(中)
  找上齐朗是尹韫欢计算再三之后才做的决定。
  在皇宫中,最基本的生存之道就是了解上位者的脾性,紫苏出身尊贵、大权在握,谈不上什么好恶,赏罚多付于宣政厅与内宫执事,可以说是很难亲近与讨好的,杀伐决断时,能进言的也有限,以宫人来说,叶原秋虽有掌印之职,却没有资格进言,宫务上,赵全的话倒是十言九依。本来,尹韫欢是希望赵全能帮自己一把的,可是,明白形势的赵全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得罪谢清?因此,对尹相的邀约,赵全委婉地推拒了。
  朝臣能进言的就更少,毕竟这是后宫事务,有资格的若非顾命大臣,便只有皇上的太傅了——尹相要避嫌,谢清不落井下石已是万幸,王家也是如此,方允韶从来是不关己事不开口,唯一与后宫利益不搭边的只有齐朗。
  更何况,皇宫哪有什么秘密,即使赵全能管住宫廷的消息不外泄,也无法阻止宫人间的私语,尹韫欢也听过一些,而她的祖父也曾隐晦地确认那些传言的真实性,阳玄颢也曾在无意中与她说过,齐朗可以左右太后的心意。
  想了又想,尹韫欢还是决定冒险寻求齐朗的帮助。
  尹韫欢并不贪心,也很有自知之明,她很清楚,即使自己的家世已经很显赫了,但是,在世族、在宗室眼中,尹氏是寒族这一点就足以让她与后位绝缘了,她清楚,尹朔同样清楚。
  不过,后位是一回事,皇帝的宠爱是另一回事,从一开始,尹朔就没有指望过自己的孙女能够成为皇后,他只希望尹韫欢可以得到皇帝的宠爱,毕竟她已经入宫,只有皇帝的恩宠才是她活下去的保证,这是后宫妃嫔的宿命,另外,这也是保住家族的希望所在。
  尹韫欢当然也知道,齐朗与紫苏都只是将自己的祖父当作挡箭牌,这是尹朔亲口告诉她的。这种情况下,要齐朗帮自己,虽然还谈不上与虎谋皮,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齐朗没有立刻拒绝,显然是心情尚好,想听听她怎么说,却未必真是有这样的打算。
  “齐相,您认为本宫可以参与后位的争夺吗?”尹韫欢关上车窗,轻声叹息,这是最简单的理由,也是她最容易付出的代价。
  “尹昭仪,谁会买属于自己的东西呢?”齐朗摇头,后位不可能是她的,她这个理由太差劲了,让他有些怀疑尹韫欢是否真的有才华了。
  尹韫欢暗暗叹了口气,明白自己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齐朗怎么可能算计不过她?
  这样一来,尹韫欢发现自己原来想的理由都派不上用场了。
  “尹昭仪尚是待罪之身,臣虽有顾命之责,也须避嫌,臣请告退了!”等了片刻,齐朗便不耐了,他本来就不想介入后宫的事情,这次来,也是想评估一下这个才女的能耐,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他很失望。
  听到齐朗的这句话,尹韫欢更急了,想阻止,偏偏又没有想到更好的筹码,便是阻止齐朗离开,也是无益于事。
  该说是急有急智,尹韫欢倒真是灵光一闪,匆忙出声:“齐相,您与谢相最关注的并非皇后之位吧?”
  齐朗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心道:“看来她倒确是很聪明。”
  “不知尹昭仪有何见教?”心中这样想着,口中却很淡漠地问道。
  “齐相,本宫可以保证,皇长子不会由本宫所出。”咬牙道出唯一的筹码,尹韫欢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以目前来说,后宫中,最得宠的是尹韫欢,若是她生下皇长子,倒确实是储位的有力竞争者,这一点确实让齐朗有些心动了。
  这样想着,齐朗没有回答她,淡淡一笑,便离开了。
  “昭仪,齐相已经走了。”尚仪看到这一幕,出声提醒主子,却半天没有得到回应,不禁担心地打开车门,只看见尹韫欢一脸疲惫地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昭仪……?”尚仪更担心了。
  “何尚仪,你认为齐相同意了吗?”尹韫欢轻轻地问道。
  何尚仪愣了一下,上车扶起主子,忐忑地回答:“奴婢哪里懂这些啊!”她是真的没看懂齐朗的意思,这让她有些汗颜,要知道,她在宫中已经待了几十年,竟然看不出一个二十多岁的人的决定。
  “若是那么容易就被人看懂,他如何能坐稳宰辅的位置?”尹韫欢笑着睁眼,安慰自己的尚仪,只是明媚的笑容也难掩其中的苦涩。
  “主子,值得吗?”何尚仪想到她方才的条件,也有些不安。
  “值得?”尹韫欢苦笑,“现在还谈得上值不值得吗?”
  她有得选吗?
  她已经被软禁十多天了,阳玄颢不曾过问她的状况,紫苏也没有其它旨意,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尹韫欢感到恐惧,寒意已经透入骨髓之中,她很清楚,再拖上些日子,她之于阳玄颢就再无任何特殊意义了,毕竟,他本也只是喜欢她而已。
  这才是太后的用意吧!
  只要想到这一点,尹韫欢就忍不住颤抖。
  杀人不见血吗?
  她不能不想到入宫前,家中延请的老尚宫语重心地教诲:“在宫中最可怕的不是刑罚,而是不见血的处置,太后娘娘更是擅长此道。”
  是啊!何必见血呢?人都是同情弱者的,这种看似宽容的处置才会真的毁掉一个人!
  尹韫欢再次打了个冷战,何尚仪这才发现,她的主子竟是满身冷汗,手足冰冷,不由大惊。
  “昭仪,您怎么了?”这样恐怕会生病的。
  不出何尚仪所料,当天晚上,尹韫欢就发起了高烧,慌得服侍的宫人连忙请御医,但是,行宫中的御医并不多,又都是老得成精的人,哪里敢去给一个待罪的宫妃请脉,推了半天,一个厚道人才说:“若是平常倒也无妨,现在要去昭仪请脉,没有太后的谕旨,只怕没人敢去。”
  这是实话,“笼闭自省”, 除了本来服侍的宫人,是不允许见任何人的,齐朗是顾命大臣,皇帝的事情,无论巨细皆可过问,可以不在此列,所以,他才会去见尹韫欢,御医却是没这个资格,也没这个胆量。
  一语惊醒,宫人这才去禀告太后,赵全不在,叶原秋听到这个消息,皱了皱眉,吩咐旁边的一个宫女:“你领一个御医去请脉。”
  也算尹韫欢有幸,若是赵全,此时不便请示紫苏,他必会淡淡地道一句:“等太后娘娘的旨意吧!”才不会去理这个事。
  紫苏此时正在见齐朗,无论是赵全,还是叶原秋,都不会用尹韫欢的事情去打扰。
  不过,此时此刻,紫苏与齐朗也正在谈论尹韫欢。事实上,齐朗坐下后,紫苏就提起他去见尹韫欢的事情,而且,眼中、话中充满了好奇的兴味,齐朗并不意外,却忍不住好笑。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他让宫人通知了赵全,只怕他与尹韫欢说的每一个字,紫苏都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当然这不是指责,仅仅是回应,说明在他看来,她不应如此好奇。
  “你的感觉如何?”紫苏笑道,同时伸手为他倒茶。
  齐朗微微皱眉,阻止了她的动作:“别糟蹋了好茶。”
  世族间的交际有很多讲究,自然也就很多相应的才艺,世族的享受也是从中而来,紫苏深得个中真意,唯有茶道,只能算是差强人意,中规中矩之外,再无半点灵性,连谢清都嘲笑过:“你那不是茶道,是茶艺演示。”尽管以他狂傲的性子,同样也无法精于茶道。
  齐朗是所有人中最喜欢茶道的,自然对她的随意行止无法纵容。
  没有急着烹茶,齐朗慢条斯里地回答她的问题:“担得起皇后的职责,却没有皇后的器度。”
  这句话让紫苏愣了一下,这还是齐朗第一次如此明确表示对皇后人选的看法,正想再追问,却见他已经专注于烹茶的每一个细节,只能作罢,敛色正坐,不打扰他。
  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青瓷茶盅拿到手上,细品过一轮之后,紫苏才再次开口:“景瀚属意谁呢?”
  这个问题,紫苏倒没有指望齐朗会回答,毕竟现在这个答案已经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了,但是,说出口,授人以柄的事,齐朗是不会做的。
  “立后从来依势而行,太后不必在意别人的想法。”齐朗的回答不出意料,却又让紫苏不得不惊讶。
  “先帝一开始也并不想立您吧!”
  他不高兴!——这是紫苏对齐朗这句话的第一个反应。
  难得齐朗有这么明显的情绪表现,紫苏的第二个反应竟是微笑,很愉悦的那种微笑。
  齐朗看到她的笑容,才回过神来,脸也有些发烫,干咳了一声,才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必须在我离开前,立后,否则,尹相与随阳必然势成水火。”
  “你不会是担心随阳被尹相压制吧?”紫苏对他的话感到愕然,因为,她怎么想,齐朗方才那句话都有这层意思在,而尹朔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压制谢清的势力吧?
  “很难说!”齐朗却没有否认,“我觉得,随阳现在,手段是圆滑了不少,可是脾气却更大了,对倩仪表姐的耐心都不大,很难说,真的对上尹相,他能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尹相也不是等闲之辈,真被他抓到随阳的错处,说不准还真能让随阳翻船。”齐朗很认真地分析,却也忍不住摇头。
  紫苏对他的分析也是认同的,谢清可以说是太过顺遂了,从谢家长孙到议政宰辅,他就没受过什么挫折,或者说他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对手,因此,他们都无法保证,谢清在面对尹朔的全力出手时,可以常心待之。
  “我会考虑这件事的。”紫苏答应,不过,跟着便一脸似笑非笑地问他,“你的心情不好吗?还是想起了什么?”
  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直接而且忽然地转到这个话题上,齐朗一时无言以对。
  紫苏一点都不着急,对答案也不是很执着,只是想知道齐朗会如何回答她。
  “心情是不好,也的确有些感触。”齐朗笑得无奈,回答却十分平静。
  紫苏扬眉,不安又不解地看着他的眼睛,齐朗仿佛被她的神色吸引,眼中闪过一丝迷恋与茫然交织的神采,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你我这么大的时候,可曾算计过自己的感情?”齐朗轻声叹息,“尹昭仪却已经有那样的觉悟了!”
  十二岁,事实上,尹韫欢的年纪还不到十二岁!齐朗确实在心里为此感叹过,无论是他,还是紫苏,亦或是谢清与其他人,十二岁的时候,绝对都不曾想过用与自己感情相关的事情为筹码,毕竟那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
  尹韫欢这么做,无论有没有用,齐朗都不得不对她另眼看待。
  “你是夸赞她呢?还是不满意?”紫苏轻轻地覆上他的手,回应他的话语,语气并不在意。
  齐朗对她的回应报以微笑,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
  “我只是想确定她会不会成为尹相的臂膀。”微笑着,齐朗对紫苏解释,“目前来看,还差得远呢!”
  紫苏看着他,听着他的话,眼中有难掩的愉悦之色,齐朗不由执起她的手,却又停了一下,想起未说完的话,摇了摇头,将话补完:“就连她对陛下的影响力,我都认为,我之前是高估了!”
  “若不是皇帝的心境有变,你便是正确的。”紫苏闻言,稍稍敛色,认真地回答了他一句,同时颌首表示同意。
  除非阳玄颢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情感,否则,他这么多天对尹韫欢不闻不问的态度已经表明,尹韫欢对他既非无可取代,更非不可或缺。
  阳玄颢从来都学不会控制自己的情感,也可以说,阳氏皇族从来都不会压抑自己的情感,他们可以对喜欢的人纵容宠爱,甚逾自己的生命,也会对厌恶的人冷酷残忍,即使挫骨扬灰也难消心中的憎恨,从太祖开始,阳氏族人可以隐忍一切不公平、不公正的事情,只为日后的一飞冲天,却永远都学不会隐藏自己的感情——明知道夏家的支持对自己的帝业霸图至关重要,元宁太祖仍然在大战前夕迎娶顺淑皇后;明知道永宁王足以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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