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小伙子,在梦里,这种痛苦是小伙子带给她的,而这个梦也一定会深深地烙印在她心里,等她醒过来时,这个梦已经成为了她记忆的一部分,永不会忘……”
我听她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插嘴了,说出了两个冷冰冰的字:“诅咒!”
“是的,这是诅咒,也是一个很小的惩罚,惩罚一个女人侵犯了本来不该属于她的男人!”田荣幽幽地说。
“我不明白,一截折断了的青草叶子,怎么会牢牢地粘在一个人的身上,难道不会掉下来吗?”
“青草当然会掉下来,但是青草所含的汁液却会像胎记一样永远留在那人的皮肤上。除非她能够将皮肤一块刮去!”田荣又冷冷地说。
提到胎记,我突然想到蔡峰尸体上那块幽蓝色的印记,这是否表明那就是有人利用别的物质涂上去的,目的就是实施诅咒?我没有追问下去,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没有意义,蔡峰的死亡确实和诅咒有关系,我发现的各种线索已经不止一次地表明了这个答案,再多一个胎记作为证明也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现在要做的是找到实施诅咒的人,或者更精确一点说,是找到俞仙儿(现在,我已经非常相信俞仙儿就是那个实施诅咒的人):“那么,那个女孩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田荣笑起来,“没有后来。我说过,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让她受点痛苦,并永远地记恨小伙子就已经足够了!”
实际上她现在说话的语气很怪,但是我也说不上到底哪里很怪,只是觉得她不应该以这种口气说话。
“从那以后,小姑娘知道提防已经不可能永远将小伙子留在自己身边。如果有一天,自己并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小伙子照样可能被别的女孩抢走,于是,她作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一个几乎算得上是灾难的决定!”
【二】
“异先生,你能猜到她会怎么做吗?”田荣笑着问我。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有了她前文叙述的铺垫,我能想得出来:“我想您所说的这个大胆而灾难的决定,应该和前面所说的诅咒术有关系吧?”
田荣呵呵地笑了起来,道:“那你就太不了解这个小姑娘了,她是从自己母亲那里得到过这种方法,和你所说的诅咒几乎差不多,当然也能够达到她想要的结果,令这个小伙子这一辈子只喜欢她一个,而不会去喜欢别人。但是,我要说的是她不是一个邪恶的人,更加不是一个会对自己深爱的男人下毒手的人。而且,她是一个走出了大山,走出了愚昧,接受过现代教育的新女性,这种邪术当然不能用来对付小伙子!”
我倒是吃了一惊,不禁好奇地问:“那是什么方法?”
田荣脸上居然泛起微微的红晕,笑道:“其实很简单。一个女人想要留住男人只有一种武器是她们觉得最有力的,虽然在男人看来这不算什么,但在女人,尤其是未婚少女看来,那是她身上所有武器中最宝贵的!”
我想到了,是身体,是的,就是身体,一个女人身上最宝贵的武器除了自己的身体之外,还能有什么?虽然,那不是最有力的武器(其实在男人看来,那甚至不能算是武器,如果同样是一个美貌女子,使出这种武器往往要比一直将它藏起来更加具有诱惑性),却是最宝贵的。
“是的,在西方这不算是一种武器,或者说这只是人性的本能欲望,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这只是一种诱惑,不会有任何作用,就算是在现在的中国,这也算不了什么。但是,这个姑娘来自一座与世隔绝的大山里,来自一个将纯洁的身体看成是最神圣的礼物的山寨里。就算现代知识能让她脱胎换骨,但却不能让她换一种思维方式,那是老祖宗千百年遗留下来的,已经烙印在她心灵的最深处……于是,在一天晚上,她约小伙子出了学校,到酒吧喝了很多酒,终于将自己视为比性命还珍贵的东西送给了小伙子。在她看来小伙子将永远是他的,永远不会离她而去,但是她错了,这不是一个珍贵的礼物,而变成了噩梦的开始!”
我想我明白了,蔡峰那直到死还在发出的忏悔、那一块幽蓝色的胎记、那可怖的死亡形状已经说明了一切。蔡峰辜负了她,女人本来就不是心胸开阔的人,尤其是在男女感情上,她能够在看到一个别的少女和蔡峰说话,就会用诅咒对少女进行伤害(虽然程度很小,但那确实是伤害),那么在她奉献了自己视为生命的身体之后,蔡峰辜负了她,伤心加上绝望,难道不会使一个她这样的纯真少女做出更加过激的事情吗?
其实,蔡峰自始至终都是冤枉的。不能因为他得到了姑娘的身体以后又辜负了她而将罪名通通归到他身上,始乱终弃、薄情寡义用在这里一点都不合适。因为那不是他的错,面对一个存心引诱你的美丽少女(是的,俞仙儿很漂亮,从我见到她照片的那一刻起,我就被她的美丽所震惊),恐怕任何一个处在青春年少的男人都不会躲得掉。可是,蔡峰真的爱俞仙儿吗?我看未必,也许,这只是俞仙儿的一相情愿,蔡峰可能只当她是一个可爱的小妹妹!
想到这里,我开口说:“我能看得出来,俞仙儿与您有很亲密的关系,但是你一定要告诉我她在哪里!她已经用一种邪恶的方式杀了人,任何人都不能随便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她也不能!”
田荣教授向我神秘地笑笑:“异先生是想将她绳之以法吗?是的,我和她……是有很亲密的关系,但是你不觉得这样过早地下结论很草率吗?你要给她定一个什么罪名呢?”
“用邪术杀人,虽然没有她在场的证据,但是她一样要受到法律的制裁!”我义正词严地说。
“不,不!”田荣摇摇头,道,“事情远远不是你想的那样。请你听完我的故事再作决定好不好?我觉得你会得出不同的答案的!”
实际上我不想再听下去,我此时只是想知道俞仙儿藏在哪里。但出于对一个长者的尊敬,我又重新坐好,等她将这个冗长而俗套的情杀故事讲完。
【三】
“小姑娘将自己最珍贵的礼物献给了小伙子,她认为这是值得的,就算是真的没能留住他,她也绝不后悔。可是,就在那个醉人的夜晚,在汹涌澎湃的激情过后,小姑娘突然感觉有一股死亡的气息正在慢慢地向自己深爱的男人靠近。虽然她不知道这股气息来自哪里?但她确实感知到了它的存在……异先生,你相信人的第六感吗?”
我点点头:“是的,有时候人的第六感可能远比其他的具体感知更加牢靠。如果俞仙儿真是掌握了巫术的话,她的第六感就更加可信。因为凡从事神秘职业的人都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能力,第六感就属于这种能力中最具代表性的!”
“和异先生谈话很舒服,和一般人讲上半天都不会明白的道理,在异先生这,往往一点就透,这使我丝毫不再怀疑你书中那些诡异莫测的事情的真实性了!”田荣笑道。
我苦笑了一下:“非凡的见识是凶险经历的结果,我并不为此感到自豪,相反,我渴望自己一无所知!”
“是的,你的话很对……哦,我们接着说,小姑娘虽然不知道这股死亡气息的来源,但她知道如果不设法为小伙子解除,可能用不了多久,小伙子就会被这股力量吞噬掉。于是她开始用母亲所传授的古老卜验方法来探知这股力量的来源。这种卜验法是拿一个鸡蛋问卜力量的源头,如果所说应验的话,看蛋清和蛋黄的痕迹就能知道力量来自哪里!”
我沉吟道:“这应该是苗疆巫蛊术中比较盛行的冷蛋问鬼神,苗语中叫做‘丁更欧瑟’(注,苗语音译),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田荣摇摇头,带着迷惑的表情回答:“很奇怪,小姑娘什么也没有卜到,反而受到了邪恶力量的波及,每天都是精神恍惚,脸色煞白,上课也打不起精神来!”
我有点震惊。是的,任何一种邪恶力量都会对企图给它造成阻碍的人以伤害。但是,俞仙儿的卜验方法只是一种探知,也就是说并没有对这股力量发挥作用形成阻碍,但是就是这样也能对自己造成伤害,这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股邪恶的力量过于强大,强大到可以令任何会产生阻碍可能的人都波及在内,那这股力量到底来源于哪里呢?
“小姑娘心急如焚,但是又不能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遭受噩运,于是,她又作了一个更加冒险的决定。她要用自己的性命为小伙子解除威胁!”田荣双眼熠熠放光,也许在她看来,俞仙儿的这个决定是令自己这个亲密的人也感到自豪的。
我静静地听着,心“怦怦”直跳。我自然知道苗族的巫蛊术十分强大,许多被邪恶力量毒害地奄奄一息的人,也能在巫师的救护下得以起死回生,但这却不会给巫师带来多少影响。称得上用性命来做赌注的救赎,这股力量一定已经强大到难以形容的地步。所以,虽然我没有发出声音,但呼吸已经有些粗重了。
“那是一个很清冷的月明之夜。小姑娘将自己的情郎约到了一所教堂里,那里是那座城市中最庄严高大的教堂,她让自己的情郎待在教堂里不许出来,并把一块裹尸布裹到他的身上,然后将他的一缕头发剪下来,小心地放在胸口。她交给情郎一封信,让他坐在教堂里披着裹尸布睡一晚上,并嘱咐他不能出去,也不能取下裹尸布,不然就再也见不到自己了。她说得很郑重,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来的。你不知道,小伙子是很听姑娘话的,他见她这样一本正经,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他服从了——当然,姑娘并未将那股死亡力量的事情告诉他。姑娘只是告诉他,如果自己明天六点时还没有回来找他,就让他将信打开,按照上面的话去做。小伙子几乎哀求地要姑娘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姑娘只是笑笑,然后就离开了教堂,到了一块墓地边缘。在那里,她已经在一个破旧的小旅馆里租了一个房间,备好了足够自己度过十几天的饮食。她等到深夜十二点,就打开了面向墓地的那扇窗户,将小伙子的头发用火化掉,吞入肚里,那股死亡气息立即笼罩到自己的身上,她面向墓地,开始念起了咒语……”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陷入一阵沉思当中。
“那后来呢?”我问。
“后来?后来……小姑娘在小旅店里的那个房间等了足足半个月,才等来了从万里之外赶过来的母亲。于是小姑娘休学了,从此杳无音信!”
“那么,她和蔡峰就从来没有再见过面?”我问。
“是的,小姑娘在信中根本就没有提到过自己去的地方。只是告诉了他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和自己要去做的事情,然后是一封寄往大山深处的信。那封信是写给自己母亲的,那是一封求救信,或者说是一封让母亲来为自己收尸的信!但是,她没有死,却也不会再见这个小伙子!”
“她失败了?”我问。其实,这个问题问得很多余,如果她成功了,可能现在已经和蔡峰成双成对地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但小姑娘没有死?”我又问。
“是的,没有死,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没能将情郎拯救出来!”田荣低垂着眼光说。
“后来,小姑娘去了美国,就认识了您,或者在跟您学习心理学,于是,她把事情告诉了您?”我神色有点黯然。说实话,这听着真像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我甚至都不相信这会是真的,但田荣没有必要骗我,如果她只是想为自己心爱的学生洗脱罪名的话,她根本就不用见我,更不用说这些话。
“不!”田荣眼角渗出两滴泪水,幽幽地说,“这是她永远的秘密,她不会讲给任何人听,除非她认为到了讲出来的时候!”
我听了她的话,不禁问道:“那您是说……”但后面的话却咽了下去,因为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近乎是匪夷所思的可能!
“如果你想将她绳之以法的话,你不用客气,你随时都可以将她带走!”说着,她伸出了两只纤细白嫩的小手。
虽然我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但是听到她的话,我还是惊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是的,谁能相信,眼前这位面貌丑陋的老太婆就是几年前刚满十七岁的苗家小姑娘,那美丽的容颜已经变成了满脸的褶皱,那清纯稚嫩的小姑娘已经变成誉满世界的心理学家!
“一个继承了祖宗巫术的人,想要转行做心理学家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田荣(不,应该说是俞仙儿)苦笑道。
“恐怕这就是反噬的结果吧!”我用尊敬的口吻说。
“这不重要了!”俞仙儿苦笑着,“没有了小伙子的小姑娘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了!”
哀莫大于心死!在一个已经心死的女人看来,变成什么模样,真的是无所谓了。
“我对我刚才的鲁莽向你道歉,请你原谅!”
“没事,其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