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犯罪诊断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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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犯罪诊断书-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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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遗忘的罪案?我想起他始终没让我看过他后来写的东西——我看到的只限于最初几个月写下的篇章,或是那些他穿插在手记里的剪报之类的东西。在最后的几个月里他究竟写了些什么?会是什么重要得让他赔了性命的事吗?

我们取得了货运收据的影本,第二天早上前往波士顿。我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这个城市了,在开车前往北站的路上经过大众公园①时,让我突然很想再回到这里。在新英格兰农村的生活有其迷人的地方,可是也有些欠缺之处,在整个北山镇上就没有一个女孩子像我眼前所见的一样漂亮。

①The mon,波士顿最大最主要的一个公园,占地约五十亩。

柯德维勒和我耐心地等着他们找到我们所熟悉的那个保险箱,拿了出来。当我看到那个职员毫不费力地挟在胁下走过来时,我背上突然起了一阵凉意。亨利·柯德维勒和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抬到车站里呢。

“好像是空的,”那个职员说着,把保险箱放在柜台上。

那位做弟弟的瞪着我。“空的?”

“不可能,”我说。我找到了钥匙,打开了锁,掀开盖子。

保险箱里面是空的。

亨利·柯德维勒的手记消失无踪。

我的护士爱玻比蓝思警长有同情心得多了(老医生继续说道)。她那天下午除了最紧急的状况之外,取消了所有病人的看诊,然后在最后一位病人离开之后,陪我坐在办公室里。她也许不像波士顿的女孩子那样年轻貌美,可是我敢打赌她做护士比她们任何一个人都好。

“保险箱是空的?”

我点了点头。“空的。三十多本手记和二十多本书——全不见了。一点踪迹也没有。”

“有人偷走了!”她马上下了结论。

“当然,可是怎么偷的?”

“把箱子弄破。”

“不对,那是很硬的木头做的,边上包着铁皮,还有铁条整个包住。上面的锁也没有撬过的痕迹——我仔细检查过。见鬼了,爱玻,那是个那种银行里用的保险箱呢!我唯一找到的只有箱子底下钻了个小洞,还有,我差点忘了,箱子里还有一些锯木屑。”

“锯木屑?”

我又点了点头。“我们这位粱上君子不知怎么在车上或在波士顿把箱子弄到手,他躲过了所有的警卫,把箱子翻转过来,在底下钻了个直径才八分之一时的小洞——然后就从那个小洞里把三十六本手记还有那么多的书给拿走了。而且还都没给人看到。”

“哎,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山姆医生。”

“我知道,”我闷闷不乐地说。

尽管爱玻对我的困惑颇为同情,蓝思警长却不然。他不想听什么手记失踪的事。“那件事让波士顿的警方去伤脑筋,”他对我说,“我可是手上还有件命案呢。”

“你看不出这两者是一回事吗,警长?偷了手记的人杀了柯德维勒,好让他没办法重写。”

蓝思警长耸了下肩膀。“那箱子搞不好从头到尾都是空的。”

“保险箱不是空的!我亲自帮忙放书进去,我帮他抬到车站。货运提单上注明重量是四十五磅。空箱子——我们后来找到的时候——重量只有十一磅。一共有三十四磅重的手记和书都不见了!”

“你说箱子底下钻了个小洞,说不定是什么人把强酸倒进去了。”

“强酸毁了所有的东西,单只保险箱本身丝毫无损?”

警长挥了挥手。“我不知道,别拿这事来烦我,我已经准备逮人了。”

这个消息让我大吃一惊。“逮人?谁?”

“你会知道的。”

第二天我真的知道了。老蜜妮·杜兰杰给我带来了消息。“天啦,山姆医生,警长打算以谋杀的罪名把塞思·霍金斯抓起来。”

“塞思?”我简直不能相信,“这不可能呀。”

“蓝思警长说那小子怕他得重新让磨坊开业,所以把那里烧了,柯德维勒正好撞见所以就被杀了。”

我生气地冲出了诊所。“这真是我所听过最蠢的一件事。”

我在监狱找到了蓝思警长,他刚填好了逮捕到案的相关表格。“我想这案子八九不离十了,”他说,“当然他还没招供就是了。”

“警长,你听我说!磨坊起火的时候,我正和塞思·霍金斯在一起。我们在十二哩外的卡金角看斗鸡。”

“对,他跟我说了。”

“你不相信他?这是事实呀。”

“哦,我是相信他不错,我也相信你,山姆医生。可那正是凶手会想到的那种不在场证明,对吧?他敲了柯德维勒的脑袋,杀了他,然后点上一支蜡烛去烧一堆有油的破布,蜡烛慢慢点完,引破布着了火,到那时候,他已经到了十二哩外去了。”

“你找到这样的证据吗?”

“没,可我会找到的。这回我比你早抓到了凶手,医生。”

“我倒不知道我们在比赛。”

我意气消沉地回到诊所,发现蜜妮·杜兰杰还在那里等着。“他怎么说?”

“没说什么,”我承认道,“他认为人是塞思杀的。”

“那你认为呢?山姆医生?”

“他大概跟你一样清白,我要证明这点。”

我在波士顿一家医药器材供应商那里买了样东西,那其实还在实验阶段,我很清楚万一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可能会丢了我的医师执照。可是我仍然感到值得冒这个险。那天下午,我把我的计划说给爱玻听。

“我到监狱去需要你的协助,”我说。

“听起来很危险,山姆医生。”

“所有的事都很危险。”

“蓝思警长会同意吗?”

“不知道,”我承认道,不过我打算弄弄清楚。

我在警长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他,开门见山地对他说:“如果有一种化学药品——一种药——可以告诉你塞思·霍金斯究竟有没有罪。”

“是啊,医生,要是真有那种化学药品,那我就没饭碗了!”

“我告诉你——还真的有。几个礼拜之前,在七月九号出刊的那一期《时代》杂志里就有报导。是一种叫莨菪碱①的东西,那是一种有毒的生物碱麻醉剂,是从可以致命的龙葵萃取出来的。那就像是一种催眠剂,注射之后,那个人就不会说谎话。他们在圣昆丁监狱里试用过,也在芝加哥和德国用过。”

①用于扩张瞳孔、镇静、无痛分娩的一种镇静剂。

“一种诚实血清?”蓝思警长笑了起来,“你相信这种胡说八道?”

“我相信到在波士顿的时候就去买了一点莨菪碱的样品,只要你答应,还有塞思答应,我想试用在他身上。”

“太疯狂了!”警长咆哮道,失去了幽默感。

“你有什么损失呢?如果他有罪的话,你不就有他招认的供词了吗?”

“也对……”

杂志上的报导很谨慎地说明了这种供词不得用于法庭侦讯,因为规定不能用自白作呈堂证供,可是我觉得不需要把这一点告诉蓝思警长。我非常相信他根本听不到什么供词。“怎么样?愿意让你的逮捕行动有科学试验支持吗?”

他又考虑了一阵,最后终于说道:“我们看看犯人会怎么说。”

塞思·霍金斯很信任我,当场就同意了。爱玻穿着她的护士制服来帮忙,我打行了皮包。我以前从来没用过莨菪碱,可是我看过剂量,以确定我能正确地使用。

一等药效发作,我就开始问他:“塞思,你知道磨坊失火的什么事吗?”

“不知道。”

“是你放的火,还是找别人替你放的火?”

“不是。”

“是你杀了亨利·柯德维勒吗?”

“不是。”

“你有没有打过他,或推倒他过?”

“没有,他是我的朋友。”

蓝思警长把我推到一边,由他来主导发问:“哎,听好了,塞思,你不想让磨坊重新开业,是吧?”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我没法像我爹那样经营.我怕我会失败。”

“所以你就把磨坊给烧了。”

“没有!”

“你知道是谁放的火吗?”

“不知道。”

我又接手过来。“塞思,你可知道是谁从保险箱里偷走了柯德维勒的手记?”

“不知道。”

“你知道是怎么偷的吗?”

“不知道。”

蓝思警长举起一只手。“我们问不出结果,医生,我告诉过你我对那个保险箱不感兴趣。至于你的诚实血清——对我来说也什么都没证明。除非你给郡里每个人都打上一针,到你找到有人承认杀了他之前,这小子还得关在牢里。”

我看看爱玻,她点了点头。警长说得对,我自己也许觉得塞思是清白的,可是我并没能有合法的证明。至于警长也没有证据证明塞思行凶的事并没有什么关系,像这样的案子凭证据或凭一般的舆论都能起诉。

“好吧,”我说,“现在让他休息一下,药效很快就会退的。”

我们走回诊所的路上,爱玻说:“你真的希望像蓝思警长那样的老狗,会因为你让他看点新药就像小狗一样听话,要他翻滚就翻滚,要他坐下就坐下吗?”

“我想不可能,可是值得一试。至少我确定塞思是清白的。”

“这点你本来就知道嘛。”

“不错,”我同意道。

“那凶手是谁呢?你认为是柯德维勒摔倒而意外死亡,同时还引发了火灾吗?”

我摇了摇头。“他的头部受到多次重击,不可能是跌倒造成的。何况,若是死亡和火灾都是意外的话,那又是谁从保险箱里偷走了他的手记呢?”

“你老是回到保险箱的事上!”

我把椅子往后仰,两脚架在桌上。“我相信那才是关键所在,爱玻。那个里面有点锯木屑的保险箱。”

“你说提货单始终没有找到,也许凶手用那张单据把真的保险箱弄到手之后,再换上一个假的替代品。”

“不对,我相信那张提货单是在大火里给烧掉了,如果说那个保险箱先领出去,调换之后再送回来,那提单号码会不一样。何况,我记得箱子盖上有块磨损的地方。就是原来那个保险箱不错。我把箱子摆进我车里的时候——”我突然停住了话尾。

“怎么了?”爱玻问道。

“我的车子。”

“你的车怎么了?”

我举起一只手来。“让我先想清楚。”

“天啦.山姆医生——”

我的两脚落在地上,然后我朝街上走了出去。“我得到报社去查点东西,爱玻。”

“什么样的东西?”

“一个地址。”

一小时之后,我回到警长的办公室。他用暗淡无神而疲惫的两眼望着我说:“现在又是什么花招了?医生?还有诚实血清的花样吗?”

“不耍花招。如果你肯随我来,我很可能可以替你侦破这个案子,把真正的凶手交给你。’

“随你到哪里?”

“到阿白纳市。”

“阿白纳市!那不是在隔壁州吗?”

“我知道,我在找到我要的那个住址之后,已经查过地图了。这只是个大胆的猜测,可是值得一试。你来不来?”

“去干啥?”

“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去逮凶手。”

“我不能到阿白纳市去逮人。”

“那我们在路上找一两个当地的副警长去,你想必认得那里的警长吧。”

“呃,当然,我认得他,可是——”

“那就来吧,我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我让蓝思警长坐上我那辆敞篷车,在阿白纳市的镇外找来一车子当地的警方人员,那里比北山镇要大,一排排整齐的房子列在荫凉的街道两旁。

“那边那栋白色的房子,”我由街口指出那地方。

“看起来好像没人在家,”蓝思警长说。

“这其实只是我的猜想而已,不过让我们弄弄清楚。”

然后,突然之间,我看到大门开了,一个胡子刮得很干净的人,穿着一套黑西装,从前面的阶梯走了下来,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我很不愿意做我必须要做的那件事,可是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我横过街去拦住了他。

“我相信我们彼此认得吧,”我说。

他的眼光只迟疑了一下,在估量他的机会。“你认错人了,”他咕哝道。

“对不起,狄洛斯,”我说,“可是我们全知道了。”

他的左手动得很快,把我一把拉倒,右手伸进了上装里面,抽出一把枪口很短的左轮手枪,我在突然袭来的恐惧中发现自己整个做错了。现在他会逃之天天,而我在忙乱一场之后会死在这里。他不是个朋友,是个被逼到绝路的凶手。

但紧接着在我身后有另一支枪开了火,狄洛斯身子转过去,用手压紧在腰侧。,蓝思警长跑了过来,一脚踢开那支跌落在地的左轮手枪,用手铐铐上了那个受伤的人。我从来没看到警长的动作这么快过。

“快叫救护车,”他对一名当地的警察叫道,“他血流得很多,”然后对我说,“你满意了吗?”

“我想是吧。”

“这就是狄洛斯,那个越狱的逃犯?”

我点了点头。“可是我们比较认得他是亨利·柯德维勒。”

“柯德维勒!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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