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克不见了。’’
“不见了?你是说跟另外一个女人跑了?”
“不是,不是那种事啦。”
拉瑞扶着蜜丽回她房间去的时候,我跟着文生进了厨房。他不是像杰可柏·布林洛那种会挥着斧头的人,可是他有一辈子在田里干活而有的肌肉。“汉克要我跟着一起来,”我解释道,“说你伤到了脚。’
“没什么,劈柴的时候扭到了脚踝。”
“我能看一下吗?”
“用不着。”可是他很不情愿地拉高了裤腿,我弯下腰去检查了一下,还是有肿胀和瘀青,不过最坏的已经过去了。
“不太槽,”我同意道,“不过你该泡泡热水。”我四下看看,确定没有人会听到我们说话之后,我放低了声音说:“你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汉克·布林洛和另外一个女人跑了。你心里想的是谁?”
他一副不自在的样子。“没有谁呀。”
“这事可能很严重,欧布莱思先生。”
他考虑了一下,最后说道:“我不会假装说我女儿要嫁一个不信天主教的男人那件事让我很高兴,拉瑞也有同样的感觉,何况,汉克还跟镇上一些女孩子鬼混。”
“比方说是谁呢?”
“比方说在银行做事的吉儿·佩姬。要是他跟她跑了也不奇怪。”
我看到蜜丽走下楼来,就把声音提高了一点。“你要泡泡脚踝,要用热水。”
“有什么消息吗?”蜜丽问道。她已经恢复了正常,不过脸上还是没有血色。
“没有消息,不过我敢说他会出现的。他有耍花样的习惯吗?”
“有时他会拿苏珊和莎莉来唬人,你是说这个吗?”
“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承认道,“可是他当时好像急着要你坐我的车,也许其中有什么原因。”
我留下来吃午饭,因为没有消息进来,我就一个人动身回镇上去,经过那座屋桥的时候,蓝思警长和另外几个人还在那里,可是我没有停下来,我看得出他们要解开这个谜团连一点头绪也没有,而我急着在银行下班之前赶到那里。
吉儿·佩姬是个眼光锐利的金发女子,也是那种在新英格兰的小镇上永远不会觉得快乐的人。她回答我有关汉克·布林洛的问题时,带着阴沉而不信任的表情,大概她对所有的男人都有这种感觉吧。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吉儿?”
“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
“你是不是打算在他结婚之前和他私奔?”
“哈!我跟他私奔?告诉你,如果蜜丽·欧布莱思那么急着想要他,就给她好了!”银行正要结束当天的营业,她回去数她抽屉里的现钞。“再说,我听说男人过了一阵之后,就会对婚姻生活厌倦了。我说不定会在镇上再见到他。可是我绝不会跟他私奔,然后就跟一个男人绑在一起的!”
我看到劳勃士,那家银行的经理,在盯着我们,我不免奇怪他们为什么会一直雇用像吉儿这样的女孩子,我猜她在这家银行的女性顾客眼里是最不受欢迎的一个。
我离开银行的时候,看见蓝思警长走进对街的杂货店。我跟了上去,在酸黄瓜桶前拦住了他。“有新的消息吗,警长?”
“我放弃了,医生,不管他在哪儿,反正不是从桥上出去的。”
这家杂货店正在我诊所隔壁,是个很舒服的地方,有大块的乳酪,一桶桶的面粉,和一瓶瓶的太妃糖。老板的名字叫麦克斯,他养的那只大苏格兰牧羊犬总睡在大肚火炉附近的地上。麦克斯从柜台后面绕出来找我们,说道:“每个人都在讲汉克的事,你们觉得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晓得,”我承认道。
“会不会是有架飞机飞过来,把所有东西全给吊走了?”
“我就驾着我的马车跟在他后面,根本没有飞机。”我看了窗外一眼,看见吉儿·佩姬和那个叫劳勃士的经理一起离开银行。“我听到有人说汉克和吉儿·佩姬很要好,是真的吗?”
麦克斯抓抓他下巴上的胡茬,大笑着说:“镇上每个人都跟吉儿很要好,包括那个老劳勃士在内,那根本不算什么。”
“我想也是,”我表同意道。可是即使对汉克·布林洛来说不算什么,但在蜜丽的爸爸和哥哥眼里是不是算什么呢?
蓝思警长和我一起离开了杂货店,他答应有消息就会通知我,而我回隔壁我的诊所去,我的护士爱玻正等着听所有的细节。“我的天啊,你可有名啦,山姆医生!电话就没停过。”
“这种事有名才糟糕呢,我什么也没看见。”
“重点就在这里。换了别人他们都不会相信——可是你不一样。”
我叹了口气,踢掉脚上湿了的靴子。“我不过是个乡下医生而已,爱玻。”
她是个三十多岁很开心的胖女人,我从来不曾后悔在我到镇上的第一天就雇用了她。“他们觉得你比大部分的人聪明,山姆医生。”
“哎,才不会。”
“他们认为你能解开这个谜。”
还有谁在那天也说我是个侦探来着?莎拉·布林洛?“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想因为你是镇上第一个开一辆响箭型敞篷车的医生吧。”
我气得骂她,可是她大笑不止,我也笑了。外面候诊室里有几个病人在等着,于是我去给他们看病,这天和平常日子大不相同,可是我还是得看诊。到了黄昏时分,看诊结束之后,天气已经转暖了些。温度大约是华氏四十度左右,小雨开始下了起来。
“这下积雪会融掉了,”在我准备回家的时候,爱玻说道。
“是呀,真会那样。”
“也许能露出一个线索。”
我点了点头,可是并不相信这件事。汉克·布林洛早就去得远了,融雪不可能让他回来。
半夜四点钟,电话铃声把我叫醒了。“我是蓝思警长呀,医生,”对方说,“抱歉吵了你了,可我有差事要你做。”
“什么事?”
“咱们找到汉克·布林洛了。”
“在哪里?”
“在邮政路上,离镇南十哩路,他坐在他的马车上,好像停下来休息似的。”
“他是不是——?”
“死了,医生。所以我才要你来,有人打他脑袋后头开了一枪。”
我花了将近一个钟点的时间(山姆医生继续说道)才到了现场,已经是尽快地赶着我的马车驶过湿滑泥泞的乡间小路。虽然晚上不那么天寒地冻的.可是在我为那可怕的任务在黑暗中驾车赶路时,雨水却让我寒到骨子里去。我一直想着蜜丽·欧布莱思,还有才从长期卧病中恢复过来的汉克的妈妈。这个消息对她们会是多大的打击呢?
蓝思警长弄了几盏灯笼在路上,我驾车过去时,看得到那阴森的灯光。他扶我下了马车,我朝着围在另一辆马车前的那一小圈人走了过去。他们有两个是副警长,另外一个是住在附近的一个农夫。他们没有动那具尸体——汉克依然瘫坐在座位的一角,脚顶着马车前面口
我看到他的后脑时不禁倒吸了一口气。“猎枪,”我简单明了地说。
“你能不能说得准这里就是案发现场呢,医生?”
“恐怕不是,”我转身对那农夫说,“是你发现他的吗?”
那个人点了点头,又把他显然已经向他们说过的故事再说了一遍。“我老婆听到马蹄声。我们这条路上半夜里是没人来的,所以我到外面来瞧瞧,看到他就像这样。”
在灯笼的光照射下,我注意到了一件事——在马的肚子上有一块圆圆的印子,一碰好像就会痛。“你看,警长。”
“这是啥?”
“烫伤。凶手把汉克放在马车上,把缰绳绑好,用雪茄烟还是什么去烫那匹马,让它跑。可能跑了好几哩路才累得停了下来。”
蓝思朝他两名手下比划一下。“咱们把他带回镇上吧。在这里找不到啥别的东西。”他再转过来对我说:“至少找着他人了。”
“不错,找到他了。可是我们还是不知道在那座桥上出了什么事,只知道那不是开玩笑。”
葬礼在两天之后举行,那个礼拜五的早上,一轮惨白的冬日太阳从云层里挣扎出来,把三月里的长长影子投射在小镇基同的墓碑上。布林洛家的人当然都在场,还有蜜丽的父母,以及镇上的人。葬礼之后,很多人都回到布林洛的农场。这是乡下的传统习俗,不管多伤心都一样,还有很多邻居把食物送给这一家人。
我坐在客厅里,远离其他的人。那个叫劳勃士的银行经理来到我面前。
“警长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呢?”他问道。
“据我所知是没有。”
“这真是个难题,不单是怎么发生的,而且还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
他点了点头。“你如果想杀什么人,动手就是了,不会想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诡计让他先失踪。有什么道理呢?”
我想了想这个问题,但是没有答案。劳勃士走开之后,我走到莎拉·布林洛那边,问她有没有不舒服。她用疲累的眼光看着我说:“我可以下床的第一天就去葬我的儿子。”
对一个母亲的悲伤是很难说什么的。我看到麦克斯拿进一袋从他店里来的杂货,就准备过去帮忙。可是我的眼光看到了客厅桌子上放着的一样东西,那是三月号的《赫斯特国际月刊》。我记得汉克看过在二月和三月号连载的福尔摩斯探案。我在一叠旧报纸下面找到了二月号的杂志,就翻到那篇福尔摩斯的探案。
那篇小说分上下两部,题名叫《雷神桥之谜》。
桥?
我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看书。
我只花了半个钟点的时间,看完之后,我去找隔壁农场的华特·雷姆赛。他正和拉瑞·欧布莱思站在侧门的门廊上,看到我走过来就说:“拉瑞在他马车里有很好的走私来的酒,要不要来一杯?”
“不用,谢了,华特,不过你可以帮我另外做件事,在你的谷仓里有没有一条很结实的绳子?”
他皱起眉头来想了想。“我想是有的。”
“我们能不能现在驾车过去?我刚看了篇东西,让我想到汉克是怎么由屋桥里消失的。”
我们上了他的马车,沿那条弯弯曲曲的路走了一哩路到他的农场。这时候雪已经融了,那些母牛都在谷仓边的水槽附近。华特带我进去,经过空空的畜舍、牛奶桶以及马车的轮子,到了连接在后面的一间大工具房。他在各式各样的工具之间找到了一条十二叭长的旧绳子。
“这可以吗?”
“正是要这个东西。要跟我一起到桥那边去吗?”
河上的冰仍然很结实,虽然路上都变成了烂泥巴。我把绳子的一头交给华特,把另外一头放下去,一直到碰到了结冻的河边。“这是做什么?”他问道。
“我读到一篇小说里说一支枪给拖进了水里,因此从桥上消失无踪。”
他看来一脸不解。“可是汉克的马车不可能到河里,河上的冰并没有破。”
“我还是认为这让我知道了一些事。谢谢你让我用这根绳子。”
他把我送回布林洛家里,虽然觉得奇怪,却没有多问什么。吊唁的客人歼始告辞网家,我找到了蓝思警长。“我对那件谜案有一个想法,警长,可是那有点疯狂。”
“在这个案子里,就算是疯狂的想法也是好的。”
杰可柏·布林洛带着一个双胞胎女儿从屋子那边转了出来,高大的身子并没有被葬礼的杂事压倒。“怎么了,警长?”他问道,“还在找线索吗?¨
“也许会有个线索,”我说,“我有个想法。”
他上下打量着我,大概把他继子出的事怪罪在我身上。“你还是当你的医生吧,”他说话有点含糊不清,我知道他刚才喝过拉瑞瓶子里的东西,“去看看我老婆,我觉得她有点不对。”
我走进屋子里,发现莎拉脸色苍白,看来很疲倦。我命令她上床去,她什么话也没说地上床去。麦克斯正要走,欧布莱思一家人也准备离开,那位银行经理早就走了,可是等我再回到门廊上时,杰可柏·布林洛还在等着我。他是在找麻烦,可能是伤心和走私进来的威士忌酒混在一起的结果。
“警长说你知道是谁杀了汉克。”
“我没有那样说,我只是有个想法。”
“告诉我,告诉我们所有的人!”
他说话的声音很响,拉瑞·欧布莱思和蜜丽都停下来听。华特·雷姆赛也走了过来,远处靠近几辆马车的地方,我看到在银行做事的吉儿·佩姬。我在葬礼上没有见到她,可是她还是来向汉克作最后的致意。
“我们可以到里面去谈。”我回答道,始终压低了声音。
“你在唬人!你什么也不知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既然你要这样。汉克在生前刚看完一篇福尔摩斯的探案,另外还有一篇他大概在多年前看过,在那篇小说里,福尔摩斯要华生注意晚上那只狗的怪事。我也要再重复一遍他这句话。”
“可这回没啥晚上的狗,”蓝思警长指出道,“这该死的案子里根本就没有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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