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他长什么样,那你记得他的‘裤子’吗?”
这就是我喜欢和塞斯在一起的原因:我们用莫尔斯代码交谈,知道彼此代码所代表的意思,以及其中所有的笑话。我们共同的经历让我们拥有了一种密语,就像婴儿时期的双胞胎的交流方式。高中的一个夏天,一家高级网球俱乐部举行了一次大型的国际网球比赛,塞斯就在那儿做地面维护。他让我们偷偷地溜进去看比赛。由于观众很多,于是他们租来了一些移动公厕设备,是叫方便屋(Handy
Houses)、入立舒(Port…O…Sans)还是叫约翰上班中(JohnnyOnthe
Job)来着,总之都是些好玩儿的名字,记不清是哪个了。那些厕所看上去就像大型旧冰箱,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就全满了,移动公厕公司的人懒得来清理,因此它们臭气熏天。
那个叫艾里奥特·克罗斯的预科生,我和塞斯都很讨厌他,部分原因是他骗走了塞斯的女朋友,也因为他看不起我们这些工人阶级的孩子。他出现在赛场,穿着阴阳怪气的网球衫和白色的粗布长裤,挽着塞斯的前女友。他犯了个错误——进了方便屋去方便。正在清扫垃圾的塞斯看到了,冲我邪恶地一笑。他跑到移动厕所前,用捡垃圾的工具的木柄穿过门上的插销,让我和我们一个叫弗莱士·弗莱厄蒂的朋友,一起推得厕所前后摇摆。你能听到艾里奥特在里面大喊“喂!喂!这是他妈的怎么回事”,也能听到厕所里秽物泼溅的声音。最后我们把它完全推到了,艾里奥特也困在里面,我都不敢想像那个可怜的家伙在什么里头漂浮。塞斯丢了工作,但是他坚持说丢得值——就为了能看看艾里奥特·克罗斯穿着他那不再洁白的网球衫、一身大便干呕着跑出来,他都愿意掏大钱。
回想起艾里奥特·克罗斯歪歪趔趔地从移动厕所走出来,把溅上了大便的眼镜戴上他那张满是大便的脸的情形,我大笑得失去了平衡,四脚朝天地摔在了地上。我就那样躺了几秒钟,根本站不起来。大家都挤到我跟前,许多巨大的脑袋凑在我上方,问我有没有事。我显然是喝醉了,看到的一切都好像蒙了一层东西。不知为何,我脑子里突然闪过我爸和安托因·雷昂纳德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极其可笑,大笑得停不下来。
我感觉有人抓住了我的肩膀,又有人抓住了我的肘部。塞斯和另一个家伙把我扶出了酒吧。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
“对不起,哥们儿,”我觉得一阵尴尬,“多谢。我的车就在这儿。”
“你没开车来,兄弟。”
“车就在这儿。”我无力地坚持。
“那不是你的车,那是辆奥迪还是什么的。”
“那就是我的,”我一边坚决地说,一边用力地点头强调,“奥迪A6,我想是的。”
“你的Bondo车呢?”
我摇摇头:“我换了新车。”
“兄弟,这份新工作,他们给你的薪水比以前多很多?”
“嗯,”我回答,然后吐字不清地补充说,“也不是太多。”
塞斯吹口哨拦下一辆出租车,和另一个家伙一起把我推进车里。“你记得你住哪儿吗?”塞斯问。
“得了,”我说,“当然记得啦。”
“路上要来杯咖啡醒醒酒吗?”
“不,”我说,“我要睡觉。明天要上班。”
塞斯大笑起来。“我一点都不羡慕你,哥们儿。”他说。
第十七章
半夜里我的手机响了,震耳欲聋,好像不知道这还是半夜。我看见百叶窗后露出一束光。钟上显示五点半——早上?下午?我稀里糊涂全然不知。我拿起电话,直怪自己没有关机。
“喂?”。电子书下载
“你还在睡觉?”一个声音不敢相信地问。
“谁呀?”
“你把奥迪停在拖车区了。”
阿诺德·米查姆,怀亚特的安全纳粹分子,我马上听出了他的声音。“这不是你的车,是怀亚特电信公司借给你用的,你至少要好好地照看它——不要把它像个用过的避孕套一样四处乱扔!”
我全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在“巷子里的猫”喝得烂醉如泥,不知怎么回的家,忘了定闹钟……特莱恩!
“噢,妈的!”我摇晃着坐起来,胃里直翻腾。我的头抽搐着疼,我感觉自己的脑袋胀得跟《星际迷航》里的外星人一样巨大。
“我们把规则讲得很明白了,”米查姆说,“不得狂欢,不得聚会。你应该以巅峰状态进行活动。”他说话是不是比往常要快、要大?听起来的确是。我几乎跟不上他了。
“我知道。”我嘶哑无力地说。
“这可不是个好开始。”
“昨天真的——真的很忙。我的第一天,而且我爸爸——”
“关我屁事。我们签订了明确的协议,你是要遵守协议的。你对黄鼠狼项目有什么发现?”
“黄鼠狼项目?”我把双腿甩下床,坐在床边用空着的那只手按摩太阳穴。
“高级机密、有代码的项目。你到底以为你去那儿是干什么的?”
“不,还太早了,”我回答,“我的意思是,太快了。”我的大脑慢慢开始运转了。“昨天我去哪儿都有人陪着,就没有一分钟自己待着的时候,要偷偷摸摸地干点儿事太冒险了。你也不想我在第一天就把任务搞砸了吧。”
米查姆沉默了几秒钟。“合理的解释,”他说,“不过你应该很快就会找到机会了,我希望你能抓住它。今天下班之前我要收到你的报告,明白了吗?”
第十八章
直到午餐时间,我才开始感觉自己并没那么像残兵弱将。我决定去体育馆——不好意思,是“健身中心”——活动活动筋骨。健身中心在E座顶层,上面是一个大圆顶。健身中心有网球场和各种各样的健身器材,动感单车、台阶器、跑步机等全都单独配备了电视/录像显示屏。更衣室里有蒸汽室,能蒸桑拿,宽敞舒适。这个健身中心不亚于我见过的任何一个高档健身俱乐部。
我换了衣服正打算出去练举重时,查德·皮尔逊晃晃悠悠进了更衣室。
“在这儿呢,”查德说,“怎么样啊,牛人?”他在我的存物柜附近打开了一个柜子,“来打篮球的?”
“事实上,我是打算——”
“可能他们正在打呢,想玩儿吗?”
我犹豫了一秒钟,说:“当然。”
篮球场上并没有其他人,于是我们一边随便控球、射篮,一边等人。等了几分钟这不见人来,查德说:“不如我们一对一吧?”
“好啊。”
“先满十一分者胜,如何?”
“好。”
“听着,不如我们对这场比赛下点儿赌注,如何?我并不怎么争强好胜,所以,也许来点儿赌注能刺激刺激我。”
我暗想:哈,没错,你才不争强好胜呢。“赌半打喝的还是什么呢?”
“得了,哥们儿。来张大钞,一百美元。”
一百美元?什么?难道我们这是在拉斯维加斯和鼠党(Rat
Pack,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美国红极一时的五人乐队,主要表演地点多在拉斯维加斯,曾主演电影《瞒天过海》——译者注)豪赌吗?我很不情愿地说:“好吧,当然,随便。”
这是个错误的决定。查德打得不错,他攻势很猛,而我还在因为宿醉未醒而难受。他冲到三分线上,投篮,入球。然后,他颇为骄傲地用食指和大拇指做成手枪的姿势,作势吹散枪口冒出的青烟:“冒烟呢!”
他把我拦在身后,来了几个后仰投篮,马上他就得分领先了。他不时来两下阿朗佐·莫宁的小动作:两只手前后摆动,就像神射手准备开火时把枪甩到前面一样。这很让人恼火。“看来你状态不佳,哈?”他说。他的表情看上去很亲切,甚至有点儿关切,但是双眼却闪烁着“我手下留情放你一马,该感谢我吧”的眼神。
“我想是的。”我回答。我努力保持形象,让自己享受比赛,不想像条疯狗那样和他一分高下,可是他开始让我忍无可忍了。我运球的时候动作根本不协调,完全找不到感觉。我几次投篮不中,又有几次被他拦下了,不过我还是拉小了点儿差距,很快比分变成了六比三。我注意到他总是右手运球。
查德兴奋地抡起拳头挥了几下,又做了个手枪手势。他右手运球,又进了一记跳投。“钞票!”他欢呼起来。
突然,我就像拨动了某个精神开关,斗志高涨。我发现查德一直往右边运球、从右边射篮。很明显他不习惯用左手,不能用左手控球。于是我开始抢占他右边的位置,把他逼在我左边,然后我带球上篮。
我猜得没错,他左手根本不行,几次左手投篮不进。有几次我还轻易地在他带球过场时从他手里抢下了球。我挡在他面前,然后突然往后跳到他的右边,逼他快速改变方向。开始比赛以来,大多数时间我都是运球上篮,所以查德肯定以为我不会跳投。当他看见我跳投进篮时,目瞪口呆大吃一惊。
“你一直藏了一手啊,”他咬牙切齿地说,“你的确擅长跳投——不过我不会让你进球的。”
我开始跟他打心理战了。我做个跳投的假动作,骗得他跳起来盖帽,而我则飞快从他的右边冲过去。这一招非常有效,于是我如法炮制了一次。查德神经紧张,以至于第二次比第一次更容易。很快比分就拉平了。
我把他激怒了。我脚下一顿,来个小动作假装往左,他就会跳到左边,让我得以右手控球。我每得一分,他就越发慌乱。
我运球过场,带球上篮,然后又后仰投篮进了一球。我现在领先了,查德面红耳赤地上气不接下气,再也不说显摆的话了。
十比九,我领先。我运球直冲向篮板,却在半途猛一刹车,查德往后踉跄几步,摔了个屁股墩子儿。我抓紧时机,站好姿势,举手投篮——一记漂亮的空心球。我用食指和拇指做出手枪的样子,吹了一口气,然后笑容灿烂地对查德说:“冒烟呢。”
查德靠在体育馆的软垫墙上气喘吁吁地说:“好家伙,你让我大吃一惊啊。你比我想像的要强多了。”他深吸一口气。“不错,真好玩。但是下次我要打得你屁滚尿流,伙计,现在我可知道你的套路了。”他咧嘴笑了,就像只是在开玩笑。他伸出胳膊,把一只汗涔涔的手放在我的肩上:“我欠你一张本杰明(一百美元面值的钞票上印有本杰明·富兰克林的头像——译者注)。”
“少来。我可不喜欢为钱而打球。”
“不,真的,我坚持。拿去买条新领带或是别的什么吧。”
“没门儿,查德。我不会要的。”
“我欠你——”
“你不欠我什么,伙计,”我想了想,大家最乐意付出的莫过于建议了,于是我说,“除非你能给我提供一两条有关诺拉的建议。”
他眼睛一亮。这可是问到他最擅长的地方了。“噢,她对所有的新人都那样。这是她独特的捉弄人的方式,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并不是针对你一个人,相信我——我刚进来的时候也经历了和你一样的遭遇。”
我留意到他没说出来的潜台词——“现在再看看我。”他十分谨慎,没有说诺拉的坏话。他知道要防着我,不能太坦白。“我是成年人了,”我说,“我受得了。”
“我的意思是你根本不用忍受什么,兄弟。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要随时做好准备——现在她要继续推进工作了。她之所以那样做,当然是因为觉得你是‘大潜’啦。”他的意思是,大有潜力。“她喜欢你。如果她不喜欢你,就不会努力把你争取到她的团队来了。”
“好吧。”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隐瞒。
“我是说,如果你想……比方说,今天下午的会议,汤姆·龙格尔会来参加,审查产品,是吧?这几个礼拜以来我们一直在白费力气,卡在一场愚蠢的争论上:到底要不要加入‘砂金’技术。”他翻了翻白眼。“饶了我吧,千万别让诺拉又扯到那些废话上去。总之,如果你对砂金技术有什么见解就最好不过了。你不用赞同诺拉的观点,说它纯粹是瞎话、只会烧钱,关键是你要对它有自己的看法。她喜欢听到有理有据的讨论。”
我知道砂金技术,这是消费型电子产品业最近的重大发明。“砂金”这个名字是某个机械工业委员会为了市场宣传而取的怪名,它是一种低功率、短距离的无线传输技术。这种技术能使你的奔迈、Blackberry或Lucid掌上电脑与电话、笔记本电脑、打印机或其它设备进行互联,只要是在二十英尺范围内。你的电脑可以跟打印机交流数据,每一台设备都能与其他设备交流,而且不必担心错综复杂的难看电缆会把你绊倒。“砂金”将让我们摆脱电线、电缆、绳索的束缚。当然,那些发明“砂金”的工业怪才们没能预料到WiFi——基于IEEE
802。11b标准的无线局域网——的突然蓬勃发展。嘿,在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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