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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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日坛城-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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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子:“我能治好你。”俞上泉将她耳前的散发捋顺,道:“我患病后,周身是一种发紧的感觉,紧得我想挠烂皮肤、想摔碎每一根骨头……刚才,发紧的感觉没有了。”
    平子:“现在呢?”俞上泉:“现在又一点点紧了,就像在上钟表的发条。”
    平子伸手按摩俞上泉太阳穴,轻声道:“没事,我还跟你做爱。”俞上泉感激点头,神态单纯得如同孩童。刚入屋时压住的那颗泪在此刻涌出,平子双手按住俞上泉双耳,感到自己爱极了此人,一秒也不能分开。
    正情浓时,耳听俞上泉叹道:“女人真好,为什么我遇到的总能让我感动?“平子坐起:“你还遇到了谁?”
    俞上泉老实交待在此村遇到了一个女人,伸直左臂,按住平子乳房,道:“她让我这样按着她,对我说,你把自己走丢了,你就按着它,一步步走回来吧——我听不懂,但听了很感动。”
    平子按住俞上泉手背,脸上怒容淡去:“这个人对你真好,是院子里的高个姑娘么?”俞上泉刚要答,外屋门响,传来俞母的日语:“大家都等你俩呢,出来吃饭吧。”
    平子忙应一声,想到俞上泉弄破了和服背部,而衣箱还在院中,焦虑无法出门,展开和服察看,发现衣料完好,没有破洞。
    平子:“你刚才……你有了神通?”
    《大日经》之名在日本民间耳熟能详,知道其中记载诸多法术,可上通诸佛下调鬼神。俞上泉在日本时,便整日研究,此次重逢仍见他在看,透衣而不留痕的情况确实惊住平子,所以如此问。
    俞上泉看着平子撑开的和服,伸手行了个来回,转而抚上平子小臂。平子声音急促:“院里人都等着我们呢!”低头侧颈,任俞上泉擒住。
    俞上泉和平子一先一后走出碎石房时,西园已回上海市了。天色近黑,村长和索叔仍吃着,俞母和索宝阁仅吃了几口,只是陪坐。在村长招呼下,俞上泉和平子落座,吃了几口后,俞上泉左手握拳伸向索宝阁,众人均一惊。
    俞上泉:“送你。”展指,掌心是一只铜胎小象。平子用日语惊叫:“你怎么变出来的?”俞上泉满目得意之色,挑衅地看着众人。索宝阁避开他的视线,默然接过。
    俞上泉抓了三个饭团,对平子说:“村后有河,我们走走吧。”平子跟他出院。俞母瞥了眼索宝阁手中的小象,心知原在碎石房窗户内棱上,是老贺母亲用来安宅的吉祥物,想是刚才俞上泉出门时顺手拿了。
    索宝阁像抚小猫一样,指头抚小象背脊,喃喃道:“他怎么变出来的?”村长:“傻、r头,人手里可以放很多东西。你想想你一把能抓多少瓜子?”
    索宝阁语音低不可闻:“他开始装神弄鬼了……一个男人假装自己有神通,说明他内心多么虚弱。”转向俞母,音调提高:“你的儿子下不了棋了,凡是对抗性的事,他都做不了,因为他丧失了自信——这样的男人我不喜欢,从此我对他只有同情。”
    21。送君五千月与星一万筹
    积水洼边,有两位在月光下钓鱼的人,给人以双胞胎的感觉,他俩是赵大和钱二。
    俞上泉和平子行到水边,钱二热情地叫了声“俞先生”。俞上泉在钱二身旁坐下,问:“我认识你们?”钱二不再说话,专注望着水上的鱼漂。他们用的是德国的钢制鱼竿,长达一丈,悬在水面上空,如蛇嘴吐出的信子。
    俞上泉道一声“累了”,让平子坐在自己身前,展腿拢住她的腿,将头靠在她背上歇息。一会儿,又让平子一腿单盘一腿伸平,绕到平子身前,头枕平子大腿躺下。
    赵大叹道:“俞上泉怎么变成这样的人?咱们换个地方。”起身收了鱼竿,钱二与他同步收竿。两人移到两百米外,支好鱼竿,发现俞上泉拉平子跟了过来。
    平子坐下,俞上泉枕上她大腿,斜视着赵大、钱二。钱二从马扎上站起:“俞先生!请不要这样。”平子连忙解释,汉语说得十分生涩:“在日本,这是男人思考时的常用姿势。俞君从没这样过,他今天这么做,我也很惊讶,但这真的是一个正经的姿势!”
    赵大摆手示意钱二坐下,道:“俞先生,你在思考什么?”
    俞上泉:“我想起你们了,你们是中统特务。”
    赵大点头。俞上泉:“你们来杀汉奸?”
    赵大:“我们不能将所有沦陷区的人都视为汉奸,汉奸总是少数,多数人只是想活下来。按照国际公约,日军不能进入英法租界,给我们留下一个藏身地,但待久了憋得难受,出来钓鱼是想放松一下。”
    钱二:“钓鱼要一直盯着鱼漂,享受的是专注。专注才是真正的放松,您的病如吃药吃不好,我建议钓鱼吧。”
    赵大:“话多了。”钱二住口,转看水面。
    晦暗的水面上,白色鱼漂一沉。赵大忙收线,一块鱼腹银光在水面上一闪即灭。赵大站起,收线的频率降得很慢,似忽然有了心事。
    线收尽,没有鱼钩。钱二点燃马灯,照亮赵大手中线头。钱二:“刀斩断的。”赵大:“我们遇到条大鱼。”
    钱二走到水边,喊道:“朋友,别开玩笑了,现身吧!”赵大隐在钱二身后,掏出手枪,透过钱二臂下空隙,瞄着水面。
    水波频率依旧,表明水下没有大体积的东西游动。赵大从钱二身后走出,将手枪放到岸边,两脚踩水行了三五步,侧向扑入水中。
    约过两分钟,赵大的身体横浮在水面上,死尸一般向岸边漂来。漂行的速度很快,至岸边时,赵大身下伸出一只手,握住岸边的手枪。
    钱二猛然醒悟,伸手人怀掏枪,但赵大身下的枪已指向他。赵大的身体立起,走上水面。赵大眼光阴冷,显然未死,而是被人制住。
    他身后是位持刀的十七岁青年,有一张分外老成的脸,是失踪的本音堕新秀广泽之柱。他为提高棋艺,仿效古代武士去各地巡游,在小田原城失踪。棋界认为是本音壁一门的损失,武道界认为是一刀流的庆幸,因为传闻说他无意中磨了一把锈刀,此刀是一刀流圣物,祖训为“磨刀者是宗家”,让一个不懂武功的人做一门领袖,有损一刀流威名。
    有人推测,一刀流为避免尴尬,派人在小田原城将他诛杀。
    广泽之柱用刀鞘在赵大肩膀敲一下,赵大横蹦出三五步,跌坐在地。钱二与赵大目光迅速交接,赵大眼光一沉,表明“我无事”。
    钱二看向广泽:“你是日本特务?”广泽以求助的眼光看向平子,平子帮他翻译为日语后,广泽摇了摇头。钱二:“你要杀我俩?”平子翻译广泽的回答:“你俩为何到这里?”
    钱二:“不是钓鱼,是找人。一个来自雪花山的人。”平子翻译广泽的话:“那你俩与我无关,我找的是别人,希望我们不要相互妨碍。”
    广泽扬手,钱二接住手枪,扶赵大消失在夜色中。
    平子:“村里有日餐。”
    广泽看向俞上泉,俞上泉仍头枕平子大腿,是在棋盘前沉思的眼神。
    老贺院中点了两盏马灯,广泽吃饭时,仍穿着湿衣。俞母招呼他换衣,广泽表示让湿衣服身上干透,是他两年来养成的习惯。席间有日本清酒,村长和索叔抱怨味淡如水,平子翻译后,广泽举杯相碰,道:“两位老兄,酒不是血,不必那么浓的。”
    村长和索叔表示不懂,广泽让平子翻译:“要是见过流血,就会厌恶所有浓重的东西,所以武士的饮食都很清淡。”索叔叫道:“谁没见过血啊!”
    广泽:“你没见过。”右手从袖中勾出柄小刀,在左臂划一下,伸到一个空碟上方。血滴于碟中,频率逐渐增快。
    索叔大喊:“服了!”广泽抓过一个饭团按住伤口,止了血。村长见女人们脸色惨白,便举杯打圆场:“哈哈,清酒之味……恰到好处!”
    索宝阁和平子陪笑,俞母则对广泽说:“饭菜是我做的,此桌上我是主人,你违反了做客之道,请离开。”
    广泽变了脸色:“我只是告诉他俩一个道理。并没有蔑视您的意思,如果您要我离开,便侮辱了我。”俞母:“请离开。”
    广泽坐正上身,眼白如冰。村长见气氛不对,询问平子后,忙道:“哈哈,哈哈!妹子,这小伙子跟我聊得不错,他动刀子纯粹是怕我听不懂,再说流血的是他,又不是我,你就别为难他啦。”
    俞母一眼瞪来,示意村长别说了。索叔:“来,小伙子,叔跟你喝酒。”举杯到广泽面前。广泽本能地举杯相碰,但距唇两寸停住了,看向俞母。
    俞母摇头。广泽的手缩回桌下,表情屈辱。
    广泽腿上倚着一柄刀,刀长四尺二寸,柄上缠线已脱落,刀鞘的黑漆斑驳,露着陈腐成灰色的木质。它是一刀流圣物,宗家的身份象征。
    广泽将刀横置胸前,道:“此刀叫直心镜影,上品的刀都有人名。我不能让它受辱。”平子惊叫:“母亲,让他留下吧!他会杀死你的。”
    俞母对广泽说:“请离开。”
    广泽眼光射向俞母。俞母迎着如刀劈来的眼光,面色不改。
    平子忘了呼吸,近乎窒息时,听到广泽叹一声:“我真的错了么?”响起俞母坚定的声音:“你错了。”
    广泽向俞母沉首致歉,拎刀离席,快速出院。
    他走了许久,村长打破沉寂:“这小伙子挺有风度的。”索宝阁跳起来,搂住俞母的肩,叫道:“姑,你真棒!”索叔也站起安慰:“妹子,他刚才要敢动你,我就跟他拼了!”
    俞母看向俞上泉,眼中有一丝渡过劫难的庆幸。俞上泉高深莫测地说:“不会有事的,我刚才用法力震住了他。他一拔剑,天上就会劈下一道闪电!”
    众人皆变色。俞母转身奔入厨房,入门的一刻以手抚脸,似在擦泪。索叔叹道:“村长,咱们吃得差不多了。”村长知趣,向厨房喊:“妹子,我们走了,千万别送。”
    厨房内没有回应。索宝阁跟村长、索叔一块离席,手却被俞上泉抓住。俞上泉:“你留下。”索宝阁:“我留下干吗?”俞上泉:“住。”
    索叔勃然大怒:“你小子也太过分了吧!你是精神病,不是流氓!”村长忙劝:“一般精神上出了问题,就会特别需要爱情。报纸上说,恋爱中男女的内分泌状况和精神病患者一致,爱情本是精神病的一种,精神病等于爱情的极致。你明白两者的关系了吧?”
    索叔哑然,半晌后道:“不说了!”拉着索宝阁往外走,索宝阁一声惊叫,她的另一只手仍被俞上泉拽着。索叔用力拉一下,然后问村长:“人得了精神病,力气也会变大么?”村长:“一般如此。…
    索宝阁:“实在不行,我就留下吧。”索叔:“……我也留下!”
    当晚住宿如此安排:俞母住进老贺一家失踪后空出的主屋,索叔住在碎石房的外间,俞上泉和平子、索宝阁住内间。
    内外间仅半截布帘相隔,索叔躺在床上,手里握根木棍,准备一听到什么动静,便冲入内间一顿乱棍打下。正当他浮想联翩时,忽感一阵晕眩,心想:“清酒这么淡,也会醉人么?”随后眼皮沉重,暗道:“坏了,坏了!”
    索叔的鼾声传到内间,俞上泉跟两女言:“我用法力将他催眠了。我要带你们干一件大事。”索宝阁发出痴痴笑音,平子紧张得“嗯”了一声。
    俞上泉一手抓一女,带她们下了床。平子:“去哪?”索宝阁:“肯定是我家,我爹睡这,我家空了……毕竟是下棋的,他虽然疯了,头脑还是周密。”
    坐在家门口的村长惊醒,见俞上泉拉着两女走过。村长叫声:“泉啊,还不睡啊!”俞上泉回一句:“睡你的吧。蠢货!”
    看他们三人去的是索家方向,村长感叹:“唉,老索中了调虎离山计。”
    行至索家门口,索宝阁叫声:“我家。”手抚平子后背,觉肌肉紧缩,笑道:“别紧张,我对他只有同情,以后也不会跟你们在一起。人生苦短,今晚我只是求个乐子,明天就忘了。”
    不料俞上泉拉她俩走过索家,拐到村外。
    行至积水洼上游河道,见水边长满槐树,因为水位下降,裸露的树根如巨大鹰爪。河水萎缩,在树根前余出一条十米多宽的沙地,躺着一块白色东西,走近才发现是截汉白玉雕的龙头,自颈而断。
    中国的石碑底部多为鳌座,鳌是龟身龙头的动物。中国有立碑表彰功德的习俗,中国人复仇,会捣碎仇人家的功德碑。这截龙头应是毁碑后扔入河的鳌座残块,经漫长时光,水冲至此。
    俞上泉扶两女顺树根攀下,行到龙头前,道:“这是俱利伽罗大龙,是我佛为杀天魔而变成的凶相,天魔灭后,凶相无用,大龙就此陨落人间,已有两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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