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他打开灯,除了箱盒瓶罐,什么也没有。“鲍比,你到底在哪里?”吴章用广东话问道。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鲍比的网球鞋。
林鲍比一动不动地躺在两螺纸箱中间,吴章弯下腰细细察看:“鲍比——”
吴章永远不会知道他是被什么东西击倒的。他只感到脖子后遭受闪电般的一击,立即不省人事。
劈断吴章脖子的是一只长满老茧的手。它的主人长相非同一般,即便是在人口稠密的香港也属罕见。他是华人,却长着一头白发,皮肤苍白,几乎带些粉红,戴着一副墨镜,墨镜后面的一双眼睛是晶蓝色的。他看上去约摸30岁,身材魁梧,像个举重运动员。
这个洋白人面对地上的两具尸体嘀咕了一句,然后将尸体挪到屋里唯一的舷窗下。他打开舷窗,探出身子,但见水面上有一叶小舟,小舟上有两个人影。不一会,那小舟靠在画舫边上,轻轻地晃悠着。洋白人松开肩上的一盘绳索,将一端抛出窗外,然后他用脚顶住窗下的船壁,稳住身体,紧紧抓住绳索,小舟上的一位接住抛出舷窗的绳索,沿着绳子迅速朝窗口攀登。那强壮的洋白人足以支撑绳索与悬在上面的人的重量。
那个身影很快攀到窗口,钻进来落在地板上。来人也是一头白发,浅色皮肤,戴着墨镜,也是30岁左右。第一个洋白人将绳索牢牢系在了柱子上,第二个洋白人则打开驮着的背包,拿出一些仪器,着手干活。
就在这时,餐厅里的盖伊示意乐队停止演奏,开始讲话。
“各位朋友,很遗憾,我总是不能及时嘉奖。借此良机,我为自己的疏忽谨表歉意!任何一位为我和欧亚公司工作的人都应该得到表彰。我想让各位知道,我为你们感到骄傲!正因为你们,欧亚公司才能在远东的航运贸易业中名列前茅。当然这需要有人具备高超的管理才能和领导能力,坚韧不拔地引导欧亚公司这艘巨轮经历急流险滩。30年来,这个人一直是我们的良师益友,激励我们奋勇向前。”盖伊将目光投向约翰·泰斯蒙德,继续说道:“约翰,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父执,甚至是再生父亲。”
泰斯蒙德满面笑容,不好意思地在座位上换了个姿势。他比萨克雷年长18岁左右,与萨克雷不一样,他生在英国,长在英国,直到50年代初才移居香港。
萨克雷继续往下说:“如果有人应该被授予最佳服务奖的话,此人就是约翰·泰斯蒙德。 我和大家一样会想念他!6月底他就要离开我们了。约翰,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害怕7月1日共产党来了夺走你的健康?”
全场大笑,报以热烈掌声。
萨克雷接着说:“长话短说,请允许我将这枚奖章献给你,上面写的是‘授予约翰·泰斯蒙德,为表彰他30年来对欧亚公司作出的杰出贡献’。”
泰斯蒙德离开座位,朝讲台走去,掌声更热烈了。两人热烈握手,然后泰斯蒙德转向大家,对着麦克风说起来。
“谢谢各位,这是美妙的30年。承蒙欧亚公司厚待,承蒙香港厚待。虽然我不知道7月1日后香港的前景如何,但我可以肯定……”泰斯蒙德犹豫片刻,好像是在找一个合适的词,“生意照做不误。”
在场的人都知道从7月1日起,英国将不再拥有香港政权。7月1日零时,整个殖民地都要移交给中华人民共和国。尽管中央政府保证香港将保持资本主义制度和生活方式至少50年不变,但没人能确信这一点。
“我祝大家万事如意!”泰斯蒙德接着说,“再次感谢各位,感谢我的好朋友盖伊·萨克雷,他才是欧亚公司的真正掌舵人,特向他致以崇高的敬意!”
两人在一片掌声中再次握手。盖伊示意乐队继续演奏,餐厅里回响着格伦·比勒的欢快旋律《费城六万五人》。
盖伊陪泰斯蒙德回到餐桌边。“约翰,真对不起,我得先回中环。我想明天能在办公室见面吧?”
“这么快就走?什么事情这么急?”
“有些要紧公务急待处理。嗯……你好好享受一番,我会同你细聊的。”
“盖伊,等等,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这你知道。”
“现在不行,约翰,我们明天到办公室再谈,行吗?”
盖伊说罢就走开了,约翰关切地目送他的朋友离开餐厅。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董事会其他成员得悉他前两天刚得知的秘密,肯定要炸翻天。他弄不懂盖伊·萨克雷为什么若无其事。
盖伊·萨克雷步出餐厅,登上甲板,钻进一艘小型交通艇,交通艇飞快地将他带到岸边,他的私人轿车正等在那里。转瞬间,轿车驶入五光十色、高楼林立的港岛北区。
就在这时,那两个洋白人也完成了他们的工作。第一个洋白人从储藏室的舷窗里钻了出来,顺着绳索下滑,落在等候的那条小船上,他的兄弟也如法炮制。须臾,小船朝200米开外停泊着的游艇划去。 小船上的第三个人,也就是划船的那位,同样长着一头白发,粉色皮肤,戴着墨镜。这洋白人三胞胎,以怪异与凶险闻名远东。不多不少,几分钟后,随着一声爆炸,翡翠宫一片火光,剧烈的爆炸声响彻整个餐厅,舞地降了下去。对已坠入死亡深渊的人们来说,此时此刻还不如即刻毙命更好些,那些身上还没烧着的人们鬼突狼奔,但最终都落水溺死。仅仅20分钟,整个建筑轰然倒塌,无人生还,包括约翰·泰斯蒙德以及欧亚公司董事会全体成员。1997年6月21日上午11点55分西澳大利亚
大约是詹姆斯·邦德在由牙买加金斯顿飞往伦敦的夜班飞机上进入梦乡的同时,太阳正洒在澳大利亚内陆.当地的一个土著男孩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伙白人心里还发毛,他常在这一带沙漠采集一种叫做可拉甫的食用植物。那伙人开着四轮驱动车来到这片荒原,男孩子实际上分不清四轮驱动车与一般汽车的区别。
男孩子的家就在一公里之外的栖息地,从他记事起就一直住在那里。他知道再往南,走上一天,就是白人住的城镇。往东走就靠近神秘的乌鲁拉,那是沙漠里由整块岩石组成的大山包,白人称之为“艾尔斯石”,白人在那里侵占了更多土著人的土地。
那天一早,那帮白人分坐两辆汽车来了,他们待了有一个小时,挖地三尺,埋入了什么东西,然后就走开,朝南面白人居住区的方向驶去。他们走后三个小时,男孩子想到这里来看看。
白人挖了个两米见方的坑,翻起的新立在阳光下已经发硬。男孩子很好奇,他想知道白人在这里埋下什么玩意儿,但他也很害怕。他知道如果被白人发现,他就会有大麻烦。不过眼下周遭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他本该去抓一只渐缓作晚餐,但他太想弄清楚那里面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如果男孩子戴着表的话,正好是中午12点整,一个火球在他面前炸开了。
发生在西澳大利亚累奥诺腊北面300公里处的核爆炸使全世界莫名震惊。 后来测定, 这个核装置的威力大约是那颗摧毁广岛的原子弹的四分之三,相当于300吨梯恩梯炸药,爆炸覆盖了大约五平方公里面积,这当然是毁灭性的,但从今天的标准看,还是比较原始的。然而不管怎样,如果爆炸区域有一座城市的话,它已荡然无存。
几个小时后,联合国举行了紧急会议,但除了超级大国之间的争吵之外,一无所获。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澳大利亚的官员们也茫然无知。现场调查除了知道那是一颗“土制”原子弹外,没有任何结果。大家都庆幸爆炸发生在内陆沙漠地区,估计没有任何伤亡。
但真正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核爆炸发生在澳大利亚。它十有八九是一次核试验,表明澳大利亚有一伙人——一不管他们是外国势力还是国内的恐怖分子——已经拥有了初级核武器。
澳大利亚、美国、俄罗斯和英国联手调查这次核爆炸,寻找答案。他们也期望有人出来承担责任或进行讹诈,但什么也没有发生。当詹姆斯·邦德在伦敦时间当天一早抵达伦敦时,那次核爆炸依然是个谜。
第三节 临危受命
倒数第十天:1997年6月21日英国
詹姆斯.邦德在飞机上总能酣然入睡,从牙买加到伦敦的飞行过程中也不例外。当英国情报处的轿车开进泰晤士河畔戒备森严的情报处停车场的时候,他感到充满活力,反应敏捷。邦德是情报处里为数不多的老特工之一,他记得当年的情报处设在环球出口公司的后面,而如今却堂而皇之地摆开了门面。
情报处刚换了位新领导,尽管她的名字不再保密,但邦德还是不敢直呼其名,对她的前任迈尔斯·梅瑟维爵士也是如此。迈尔斯爵士退休后变得平易多了,经常邀请邦德去位于温莎大公园旁边的他家赴宴或打桥牌,他俩还经常在布莱德斯男士俱乐部见面。想当日,他们一个是顶头上司,一个是普通雇员,彼此敬而远之;但如今,随着时光流逝,他们成了推心置腹的朋友。尽管如此,邦德还是难以改变称他为“阁下”的习惯。
邦德不知道自己同新来的M能否成为朋友,他甚至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她,但他尊重她。 M履新伊始,就显示出精明强干的领导才能。她并不要求在行动中墨守成规,这正中邦德的下怀。倘若碰上棘手的活儿,她会毫不犹豫地下令邦德或其他00系特工去完成。她既不拘谨保守,但也决不会轻率从事。邦德觉得在她面前自己可以畅所欲言,对方也会给以实实在在的答复。邦德知道这个女人对自己的看法,邦德是个民族至上主义者,用她在一次工作晚餐上的话说就是“冷血动物”。邦德当然理解她为什么这么说,并不因此耿耿于怀,从某种程度上说,她的话没错。
在去四楼见M之前, 他先去了一下位于四楼的他自己的办公室。他的私人助理海伦娜·马克思伯里女士正在忙着。海伦娜在情报处已经有一年了,为所有的00系特工工作。从莱奥莉莱·庞森贝和玛丽·古德奈德开始,接待桌旁的小姐走马灯似的换,一阵子是金发女郎,一阵子是黑发小姐,一阵子是红发美人。海伦娜·马克思伯里留着一头黑发,有一双大大的绿眼睛,聪明伶俐、反应敏捷,而且富有魅力。邦德想,倘若她不是自己的助理该有多好,可爱的海伦娜就可以同自己共进美妙的晚餐……也许还会有第二天的早餐。
“早上好,詹姆斯!”她的话语带着欢快的威尔士口音,邦德觉得这特吸引人。
“一切都好吗,海伦娜?”
“我可是半夜里被叫来的,又是半夜。”她叹气道。
邦德已经对澳大利亚的事情略知一二,眼前每个部门都为此忙得不可开交。
“叫得正是时候。”邦德说。
“我想你半夜里起来不会有任何问题。”海伦娜眼睛里闪着光。
邦德笑了,说:“别听他们胡说,马克思伯里女士。”
“行。如果你兴奋得睡不着觉,我这里倒有一种草药茶,保证让你精神放松。”
“茶我是不碰的,这回你该知道了吧?”
“其实,我已经注意到了。詹姆斯,你根本不喝茶,是吗?你真算不上一个美国人!”
“我宁肯喝烂泥汤。”邦德耸耸肩道,“况且,我本来就是半个苏格兰人,半个瑞士人。”他对她粲然一笑,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邦德从来就不愿意在装饰办公室上花力气。墙上挂的那幅水彩画出自名不见经传的画家之手,画的是皇家圣乔治高尔夫球场的更衣室;桌上相框里的照片是他与美国密友费利克斯·莱特在纽约一家酒吧的合影,莱特是前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工,照片上的两个人都是醉意喉咙,而且显出一副吃惊不小的神态。每每一看这照片邦德就忍俊不禁。
没有什么紧急信件,于是邦德抓起电话,拨通了莫奈彭妮小姐的号码,铃声刚响了一声,她就接起了电话。
“嗨,詹姆斯,欢迎归来。”
“彭妮,你电话里的声音太美妙了,你自己知道吗?”邦德问,“你应该找一份第二职业,在电话上慰藉那些孤独的男人。”
“嗯,我敢说,你肯定是常客。不过,我可不会给你灌什么迷魂汤。”
“哦,这道菜可不错啊,彭妮。”邦德笑出声来。
彭妮也格格大笑:“听着,你最好马上过来,她五分钟前还问起过你呢。”
“我马上就到。比尔在吗?”
“他在这里。”
“好吧。”邦德挂断电话,离开办公室乘电梯直奔八楼。
莫奈彭妮小姐一向循规蹈矩,但从那双蓝眼睛里却看得出她对邦德的喜爱。多年来,他们互相总是这么打情骂俏,但也奠定了一种彼此融洽的友谊。莫奈彭妮与其他人一样,在前任领导迈尔斯手下干了那么久,在新头头面前自然不甚习惯,但她很快发现新M令人愉快,两人相处甚洽,因此莫奈彭妮决定在情报处继续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