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克雷点点头,瞪着一双散了神的眼睛,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来,放在左脸颊上。邦德觉得这样子很像米开朗基罗画的那幅《西斯廷教堂》里的一个细节,一个被定罪的恶棍突然意识到他的灵魂将永远被诅咒。
“是的,是我干的。”他低声说,声音小得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一他们都得完,他们发现了我干的一切。”萨克雷说,好像一个干坏事的孩子被捉住后的自我辩解。
有一会儿,他似乎茫然若失,思绪飘得很远,但随即振作起来,转向邦德,显现出自大狂暴的本性。
“当然,这一切都归咎于王祖康,这还真奏效。”他说,“美国向那里派遣了皇家海军舰队,中国军队集结在边境地带,导火索点燃了;你,邦德也在推波助澜,无须我的怂恿。你杀了王祖康,是不是?我有眼线,我什么都知道,是你干的,不是吗?你是为那个李前南干的。告诉我,我说得对不对?”
邦德撒谎道:“那不是我。”
“我不信你的话,但这已无关紧要。王死了,我真说不出有多高兴。我猜想李晋南拿到那份协议了?好吧,如果他认为他将接管欧亚公司,那么他的梦也该醒醒了,他没那么幸运。不管怎样,王遭谋杀只能使中国更加疑虑重重,更加咄咄逼人。还有,我对我的倒数第二个行动也不感到怎么惊讶。”
“什么行动?”邦德问。
“哦,你很可能还没听说,一艘星级渡轮沉没了,有人在船上放了炸弹。”
“你这个畜生。”桑妮低声骂道。
“现在已经为大转折准备好了舞台,香港易手的同时,我的炸弹也将爆炸。没人知道该谴责谁。中国将谴责英国,英国将谴责中国……肯定会有些误解,这太有趣了。”
“你要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战?”邦德说,“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又能得到什么?仅仅为了报复?摧毁一个现代文明奇迹能让你幸福?我可不这么看,萨克雷。我看你后半辈子会泡在酒精里不可自拔,你这个可怜的酒鬼,你已经不可救药了。”
一哦,我当然会非常幸福。邦德先生,我刚才讲了,我已把我的财产逐步地转到了瑞士银行的账户。公司账户几乎分文不名。在举行记者招待会的那天,也就是我‘死’的那天上午,我已经把所有的股票兑换成了现金。别人以为我死了,这是件好事情,否则难免因走私毒品而被捕,是不是?我已经听说了仓库的事情,你很可能也插了一手,是不是,邦德?没关系。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我想我会非常高兴地看到香港成为一片火海。我打算下半辈子匿名生活在澳大利亚这片地方,张氏兄弟会照看我,他们很忠实,我也待他们不薄。”
邦德知道自己必须制止这个疯子,需要了解有关这枚原子弹的更多的情况,如果能死里逃生,就能向美国秘密情报处报警。“你是怎样制造原子弹的,萨克雷?这可不是你能从教科书上学到的。”
萨克雷哈哈大笑:“对,当然不是从教科书上学来的,是从因特同上学来的。我发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网址,叫‘如何制造原子弹’。它给了我灵感。我雇了一些专家来帮我。几年前,我已在我的金矿里发现了钢,但没有报告。我在了一名叫冯·布莱里卡姆的核物理学家研制原子弹,他还设计了从细238中提取铀235的机器,这就是你在井下看到的那些玩意儿。这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枚原子弹算不上先进,可以说是相当粗糙,但威力已经够大的了,这是我这辈子玩过的最妙的把戏。”
“你把它放在哪儿呢,又如何引爆?”
“你问得太多了,邦德。即使你没法活着出去,我也肯定不会告诉你炸弹会放在哪里。至于引爆,很容易。在炸弹里放一只小小的数字钟就行了。你知道,它靠手表电池就可以运转,这样,原子弹就成了一颗定时炸弹,在7月1日起爆。时间一到, 引爆原子弹里的常规炸药,将棒状铀235撞向空心圆柱体,达到超临界质量,刹那间……永别了香港!它将永远埋葬中国收复香港的希望,它将给女王与她的国家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我是在香港与澳大利亚长大的,对英国毫无感情。去他妈的美国。”
萨克雷的情绪似乎好了一些,虽然还是醉醺醺的,但不像刚才那样暴躁了。他走到桑妮背后,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她挣开身子,但萨克雷扼住了她的脖子,紧紧搂住她:“你还挺烈性的,你知道吗,亲爱的?我想你可以成为我那个小鞭炮的装饰,我保证你会安全返回香港,而且是坐在首排位置上观看盛况!我的船停在新加坡,上面有许多隐秘的地方,我可以把你藏在那里。我在珀斯有架水上货运飞机,会把我们送到那艘船上。路途遥远,得赶快动身了。”
他松开她,朝汤姆与迪克点点头,这两个洋白人抓住桑妮,把她从桌子边拖开,她奋力反抗,尖叫道:“不!”邦德站起来要去帮她,但哈利用AK-47步枪对准了他,示意他别动。桑妮想施展空手道,但那两人把她挟得紧紧的,拖了出去,带到楼房的另一头,她的反抗声渐渐消隐了。
萨克雷手里突然有了一把手枪,又是一套障眼法魔术。邦德认出正是自己那把华尔瑟PPK手枪。 “现在我们该拿你怎么办呢,邦德先生?我不能让你活下去,这是肯定的。我很想在此时此地毙了你,一了百了。我总是纳闷,电影里的歹徒为什么不一论结果主人公,而去搞一些罗里啰嗦的刑罚或处决办法,到头来主人公反而死里逃生。所以,我现在就应该把你先了,没错吧?”
有那么一刹那,邦德认为那个疯子用枪对准他,是他见到的最后一个场面,但萨克雷只是一脸微笑。
“不。”他说,“现在还不行。我不想让你们情报处的人找上我。澳洲警方与国际警察几个星期前已经来过这里,彻底搜查了我的公司。你可以想像,由于我在内陆进行了小型核试验,卡尔古利的每一家矿业公司都受到了调查。这地方的副业之一便是生产炸药。幸亏我的铀矿脉隐藏得很好,欧亚公司的澳洲金矿清清白白。不过,还是小心为妙,我不想让任何人找到你的尸体或其他什么东西。”
他朝哈利打了个手势,说:“我的朋友张先生会带你去乘我的私人飞机,我们要带你去一个你可能闻所未闻的地方。我们将在那里干掉你,抛尸荒野。你会被食尸动物吃得干干净净,谁也发现不了你。我想这是个最佳方案。”他对哈利点点头,发出信号。
哈利用AK-47步枪狠狠地砸在邦德的后脑勺上,他眼冒金花,一阵剧痛,便不省人事。
第二十节 荒漠历险
倒数第三天:1997年6月28日下午6点
红白相间的赛斯纳一大卡尔文是最大的单引擎多用途涡轮螺旋桨飞机,广泛使用于邮政与快递公司。它全长41.6英尺,宽52.1英尺。配备PT6A-114A型发动机,675轴马力,巡航时速341公里。卡尔文的独特之处在于:它可以根据用户要求有五种座舱布置方式。眼下,布置的是10座短途型客舱,旅客可以享受头等舱般的舒适。
飞机在两万英尺高空以182节的速度巡航,詹姆斯如坐针毡。他从沉睡中醒来,发现自已被紧紧绑在最后一排的座椅上,太阳穴怦怦乱跳,昏沉无力。他们肯定在自己头部受伤之后注射了催眠剂。嗡嗡的声响明白无误地告诉他身在何处,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飞机的座位分两排,每排五座,座位前面是驾驶舱,有个人在那里驾驶飞机,他以前没见过他。那个哈利,个子最小但精力最充沛的洋白人坐在走道对面的座位上。飞机上只有他们两个乘客。
邦德瞥了眼窗外,夕阳西沉,大地金黄。看来,他们是飞行在一望无垠的沙漠上方。
他想动动身子,但全身被紧紧地绑在了座椅上,也许很快就要着陆了,他们会杀死他,抛弃他的尸体,然后飞回卡尔古利。盖伊·萨克雷和他的原子弹很可能已经在去香港的路上了……还有秦妮陪绑。
邦德呻吟了一声,意在告诉那家伙自己醒了。哈利回过头来,他拿着AK-47步枪。看来这地方AK-47多得不得了!
哈利朝他咕破了几声,好像在说:“哦,你醒了,好玩吧?”
“把我解开,你这杂种。”邦德呻吟道,“太难受了。”
哈利用广东话说了一句,邦德没明白,只听懂一个词:“快了”
“快点,”邦德说,“我得站起来,伸伸腰,我的脑袋快要涨破了。”
洋白人想了想,最后用英语说:“别耍花招。”
“你不是有枪吗,朋友。”邦德说。
哈利左手拿着一把小刀,割断了绳子,邦德抽出手来,将身上的绳子扯掉。哈利用枪指着他。邦德站了起来,向上伸出双手,客舱顶不高,他没法站得笔直,实际上,他必须斜着身子才能伸直腰。
“看见没有,我赤手空拳?”邦德说,“没必要将那玩意地对着我。”他蹲下来,上身前后摇摆,活动筋骨。
“你给我打了什么针?”他说,“我感到像是在特护病房。哎,我们在哪儿?”’
邦德想挪到走道上, 去驾驶舱, 但哈利阻止了他,打手势要他回座位上去。“坐下。”他只说了两个字。
“哦,行了行了。”邦德说,“你刚让我站起来,我不能稍稍转一转吗?”哈利朝邦德身边的座位种地开了一枪,座椅立即出现了一个洞。“好吧好吧,我懂你的意思了。”邦德说,“你的老板愿意你这么开枪打他的飞机吗?你要知道,这事儿可干得不聪明,在密封舱里开枪。我认识一个韩国佬,有一次……
邦德玩了一个老掉牙的把戏,但挺管用。他看着前面的驾驶舱,作出惊恐的表情:“我的天,你那个机师在干什么名堂’!”
哈利朝驾驶舱转过头,邦德扑了过去。最要紧的是夺下他手中的枪,邦德抓住哈利的枪和他的右手,全身压在他身上,两人都跌倒在走道上。哈利仰面躺着,邦德在他上面,两人都奋力夺枪。一梭子子弹穿透顶棚,机舱里的所有没有固定的东西都飞了起来,朝破洞窜出去,泄压的气流声震耳欲聋。机师大声吼叫,但谁也没听见。
哈利疯狂地射击,邦德几乎抓不住他了,因为枪的后坐力太大了,而且哈利身手敏捷。邦德不希望打破舷窗玻璃,那样的话,他俩都可能被吸出机舱外。机师去拿放在身边储物箱里的手枪,但飞机突然倾斜,迫使他不得不去控制住飞机。
邦德用肘部连续猛捶哈利的脸,但洋白人抓住枪死不肯放。他举起枪想挣脱邦德,手举过了头顶,不幸的是,这一来枪口正好对准驾驶舱,一梭子子弹将机师与操纵台打得满是窟窿。机师应声仆倒在座椅上。
飞机立即脱离航线,开始俯冲。邦德与哈利被顶在座椅k,哈利的枪也掉下去,飞机翻了个底朝天,他俩也滚到了已成地板的顶棚上。突然那小个子男人使出空手道,猛击邦德腰部,痛得他松了劲,哈利立即挣脱身,去抓枪,但已找不到枪的踪影。
飞机又翻滚过来,一切都回正了,飞机已失去控制,十分危险。他俩又被顶在了座椅上,哈利朝邦德扑过来,重拳连续出击。邦德疼得喘不过气来,只剩下招架之功。如果他的身体没受伤就好了,他瞅准时机用右手猛击对方的脸,洋白人仰身倒下,邦德双手扶住座椅,屈起腿,再狠狠地踢出去,正中哈利的脑袋。但看来这一招没有使对方丧失战斗力,哈利趁机抓住邦德的脚,拼命扳,几乎要拧断他的脚骨,邦德疼得大叫,提起另一脚踢过去,哈利松了手,滚到走道上,却一眼看见那枪,连忙去抓。
邦德一下子跳到洋白人背上,那枪离他还有一点地距离,哈利已经被逼到绝路上,他拼死命挣脱邦德的胳膊抓住枪,挣扎着起身,跪在地上,但飞机又一次厂过去,将他们两人都甩在了客舱左侧的舱门上。邦德伸手去抓横在哈利胸前的枪,洋白人的背紧靠在了舱门上。两人眼睛死死盯着对方。
现在,机舱里所有的气压都已释放了,呼吸困难。但邦德有了可利用的机会了。他使出全力,用右手推开枪,不让枪口对准自己,同时左手伸到洋白人身后去摸那个紧急开启手柄,抓到之后狠劲一扳。
舱门訇然打开,哈利掉了出去,枪依然抓在他手里,他尖叫着,脸上露出恐怖的神情去见死神了。邦德使劲顶住门框,然后慢慢地顺着走道爬到驾驶舱去。
邦德将死了的机师拉出座椅,迅速坐到驾驶台前。我的上帝,飞机离地面只有1000多米了!他会不会在着陆时将飞机撞得粉身碎骨?邦德竭尽全力将飞机拉平,减到安全速度之内。下面有一块平坦的沙地,也许能行。谢天谢地,这一带没有悬崖峭壁。
邦德把飞机降下来,但无论如何,这将是一次迫降,他集中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