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大半天的车,他们都饿坏了。他俩沿着双低街朝市中心方向走,最后找到了一家闹哄哄的酒吧。邦德刚一进门,就觉得时间倒退到从前。它与英国式的酒吧不同,更像荒蛮的西部酒店,里面挤满了男人,都是些酒徒。他们一看见桑妮及那修长的秀腿,顿时鸦雀无声,然后响起一声又长又响亮的口哨声,接下来便是粗野的狂笑。一位女招待吼道:“够了!”
邦德领着桑妮来到远离酒吧区的桌子边,轻声跟她说:“你没事吧?”
她自信地点点头:“经历过我那种生活的人,一切不在话下。”
酒吧里的男人又交谈起来。邦德能听见“小妞”、“小鸟”、“裙子”、“漂亮”之类的词,这些浓重的澳大利亚俚语都是同女性的美丽有关,至于是指女人还是妓女,则视对象而定。
那位女招待就像是在淘金热时代出生的,她过来请他们点菜,微笑着,那模样好像以为他俩是从火星上下来的。
“她没事儿的。”这女人说,邦德认为她的意思是不必担心。“他们只是起起哄而已。你们从哪儿来?”
“英国。”邦德说。
“你也是?”女人问桑妮。
“我从美国来。”桑妮回答。
女人嗯了一声,问:“要啥?你们饿了吧,我们只有康特餐。”
这时有个男人在酒吧里叫起来,声音稍微响了一些:“这回轮到你做东了,斯基普!”被叫的人咕饿了一声,为他的同伴各叫一杯啤酒。
“什么叫康特餐?”桑妮问。
女招待看着她,说;“烤肉和炸薯片。”
“可以。”邦德说。
女招待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还带价色拉。”
“我要两品脱啤酒,我知道你们自酿啤酒。”
“不错,伙计。汉侬牌,西澳大利亚最好的啤酒。两杯?”
“等等,玛丽。”那个叫做斯基普的人拿着两大杯啤酒过来。“我做东,因此两位客人也包括在内。”他把两杯啤酒砰地放在桌子上,手伸向邦德,“我是斯基普·斯蒂沃特,欢迎光临,伙计。”
邦德与他握手,“谢谢,我是詹姆斯,这是桑妮。”
“桑——妮!”他说着朝她微微鞠了个躬。
斯基普·斯蒂沃特穿着野外干活的衣服,下身是条毛头厚布裤,脚登结实的皮靴,上身穿一件肮脏的斜纹布衬衣,卷起袖口,头上还有一顶高高的宽边帽,右小腿上绑着一把有刀鞘的砍刀。“什么风把你们吹到我们这个美丽的城市来的?”
“只是路过。”邦德说。
“你知道,说到这个城市,我倒是可以讲几件事儿。”斯蒂沃特说,“我的曾外祖父是第一个将水引到卡尔古利来的工程师。”
“是吗?”
“没错。他叫C.Y.康纳尔。那是在世纪之交,正是淘金潮……”斯蒂沃特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开始讲他的故事。邦德并不介意,桑娘也笑眯眯地看着他。他真是个土头土脑的家伙。
“你知道,矿工们因为缺乏饮用水而纷纷倒下。我的曾外祖父搞出一个发明——从卡尔古利将木制水管一直铺到珀斯附近的蒙德林威尔。没有人相信他会成功,大家都叫他憨大,但他还是闷头苦干。嗯,水管终于铺好了,并通上了水。但三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水出来!我那可怜的曾外祖父开枪自杀了,因为他认为自己失败了。嗯?你们知道后来怎样?”
“怎样?”桑妮问。
“他并不知道那水要经过两个星期才能到达这里。嗯?其实他已经解决了难题。在他自杀。。整理制作,并提供下载的十天后,水冒出来了,灌满了城市的新水库!”
“真是个有趣的故事。”邦德说。
“是真的,伙计。”
在酒吧那边的人举起空杯子招呼斯蒂沃特。
“哦,嗯,轮到你做东了,伙计。”斯蒂沃特对邦德说。
那就是说邦德要为酒吧里的每个人买上一杯酒。“行。”邦德说,朝女招待点点头。
斯基普·斯蒂沃特站起身,显然很高兴邦德能满足大家的要求,“好家伙,我看得出你喝上两杯不成问题。喂,如果你在这里需要什么,尽管吱声。我可以提供去内陆的全套服务。我有四轮驱动车,轻便卡车,野营车,还有沙漠摩托车。如果你急着要去什么地方,我在机场还有一架小飞机,出租用,机师免费提供。”
“机师是谁?”邦德问。
“你面前的就是。”斯蒂沃特说,他将手伸到屁股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邦德,汗水已使名片受潮发软。“这是我的名片,伙计,有事就吱声。你俩吃饭,不打扰了。”他借机又好好看了桑妮一眼,随后晃晃悠悠地回到那帮朋友那里。邦德将名片放进口袋,对桑妮笑笑。她显然很喜欢这一切。女招待端来了康特餐:油腻腻的牛排煎得很老,油重得要命的法国薯条,色拉是两片莴苣叶子,再加上一片番茄与一片薄薄的甜菜根。邦德一扫而尽,桑妮只是挑着吃了一点儿。
“下一回我们找一家像样点儿的餐馆。”邦德许诺说。
“没事儿。”桑妮说,“我不怎么饿,我们什么时候回旅馆?”
他们回到“星与勋章”旅馆,桑妮马上闩上门,转过身靠在门上,朝邦德伸出双臂。他迎上去,两人抱作一团,邦德结实的身体将她顶在门上。“哦,亲爱的詹姆斯。”她长长的大腿绕在他的腰间,呻吟道。他搂住她,将她凌空抱起,骨盆使劲地顶在她的两腿之间,缓慢而有力地磨擦着。他俩深深地吻着,忘掉了周围的一切,沉醉于对方的怀抱里。
随后,她放下双腿,接着他挪到床边,两人脱掉衣服.他背部的伤一碰就痛,她便将他压在自己光滑而柔软的身体上。她在他身下波浪般地动作着,就像维多利亚港的海水那样富有节奏。他们继续接吻,一刻不停地抚摸着对方的肌肤。最后,她抓住他的东西,引导它进入自己的体内,两人融合在一起,带着激情亢奋地扭动着,最终一起达到了高潮。
他们继续做爱,似乎有几个小时。床吱吱叫着,空调机嗡嗡响着,但毕竟房间还是凉快的。
倒数第三天:1997年6月28日上午8点
“我要同你一起去。”桑妮说,套上短裤与裙子。邦德已经冲完澡,穿戴完毕。
一夜销魂,他们没睡几个小时。邦德觉得应该自己一个人去金矿,本想趁着她睡着时悄悄溜出去。
“桑妮,我不知道会在那里发现什么。可能还会遇到麻烦。”
“哦,别拿我当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我可以替你望风。你见识过我的拳脚,我是香港姑娘,记得不?”
“好吧,穿上长裤,别再把大腿露外面。我们要下矿井。”
太阳刚刚升起,他们就离开旅馆出了城,开往北方更偏远的矿城:百鲁阿洛、卡密特凡尔和里昂纳拉。欧亚公司的金矿大约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卡尔古利的许多金矿都是露天矿坑,即在地上挖出一个大坑,将矿石运上地面。这样,可以用最短的路线、最少的浪费将最多的富集矿石送到处理厂。闻名遗迹的“超级矿坑”便是其中最大的一个,这一带的采金业主要集中在它周围。
欧亚公司的金矿是老式的地下矿井。用传统的工具打钻,爆破,挖过的空坑道再由同一矿井挖出的废矿石回填。炸碎的矿石用缆车或轨道矿车运到地下的初级粉碎机里,经过处理后再用绞车从矿井用上地面。用于地下的卡车、装载机以及其他设备先在地面上分解,然后将部件从矿井运下去,在地下的车间里重新装配好。大型井架是卡尔古利一大景观,它用来将矿石角到地面上来,也可运送矿工与设备。
去金矿的路就在公路边分岔,一块退了色的牌子上写着:“欧亚公司澳大利亚分公司——私人领地,闲人奖人。”一条土路伸向远处,邦德拐进去,沿着高低不平的路继续往前开。
“你这是干什么?”桑妮问。
“我不想在土路上留下新鲜的轮胎印,这样谁也不会注意到有车从这里开过。”
过了十分钟,土路通进一处铺着砾石、围有带刺铁丝网的宽阔场地,大门关着。在铁丝网后面有一幢二层楼的白色木楼,几辆四轮驱动越野车和普通汽车停在楼前面。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楼边上还有一条简易的跑道,一架赛斯纳一大卡尔文单引擎涡轮螺旋桨飞机停在跑道上。邦德认为这可能是供公司管理人员在紧急情况下使用的。在西澳如此辽阔的地域,一些公司甚至私人也拥有这种类型的飞机。
邦德将维特拉越野车停在一丛枝树后裁,以防被人看见。他与桑妮下了车,靠近铁丝网。在白楼的那一端是金矿的入口。一个高50米的井架就是标志。两辆卡车停在斜坡上,那是通到大黑洞里去的,它旁边还有一个较小的建筑,很像矿工的工棚或储藏室。两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正走向白楼。邦德不知道现在楼里面有多少人。
从他们所处的地方,能看到楼里的装载厅,一辆平板车上装着一只暗棕色的有红罩棚的舢板,他最后一次见到它是在葵涌的欧亚公司仓库。这东西怎么会到这里来的?难道“泰泰号”没把它运到新加坡去吗?“泰泰号”不可能在四天里跨越重洋到达琼斯。这实在太奇怪了——这里并没有江湖河海,这帮人弄来一只中国舢权干什么?
他将铁丝网撑开,两人钻了过去,一起跑到矿井进口处的一堆石头后面躲起来。邦德者看周围设人,就蹑手蹑脚地走到那幢小房子前,在门外听着,没动静。他朝桑妮招招手,两人走进了这间小房子。
他猜得不错,里面满是采矿的工具、安全帽、橱柜与一个淋浴喷头。邦德扔给桑妮一套工作服,自己也穿上一套,找了两项安全帽,桑妮将长发拢在帽子里。他俩又拿了两支电筒和尖嘴镐,走出门去。外面没有人,也许矿工们还没有上班。如果抓紧时间,不等别人上班,他们就可以返回地面。
邦德和桑妮走进矿井,沿着黑洞洞的斜巷往里走。他们打开手电,矿洞里色彩单调,洞顶不会比邦德高多少。每隔几米打一个顶予支撑顶板,他参考了一下从葵涌找到的地图。
“到这地方我们得走一会儿。”他指着一个交叉口说,斜巷朝左边拐过去,地图上显示有另一条道通往禁区。
矿井里的温度大约比外面低15度,感觉宜人。但空气不新鲜,带有矿物味儿。他们很快来到一个新开掘的地方。有几把尖嘴镐扔在地上,左侧的坑壁被凿开了,邦德用手电照了照,岩石上布满暗棕色的矿脉。
“冶见没有?”邦德用手指着,“这是金子。”
桑妮很惊奇,“真的吗?看上去并不像金子。”
“金子一开始并不是闪光晶亮的。通常色泽很暗,也很款,有韧性。这就是所谓的‘闪光的并不都是金子’。”
他们继续往坑道深处走,最后来到一个交叉口,通往右边的坑道非常狭,必须一个一个地挤着过去。他们又走了几分钟,一直走到一个宽敞的处所,邦德又参考了一下地图。
“我们差不多已经来到主楼的下面了。不知道会不会有电梯或别的什么通到上面去。”
他用手电照了照房间四周,看到天花板上装了灯,找到开关打开。这里摆着桌子、柜子、椅子,还有一架自动饮料售货机。在那一头墙上有一扇大钢门,上面写着“禁区,危险;放射物”。门上有个小洞,邦德走过去,往里看。好像是密封门,因为一米开外还有一道钢门。
放射物?那钢门后面有什么东西呢?邦德的心怦怦直跳,自己撞到了什么?难道找到了澳大利亚核爆炸的根源?真是这么回事吗?
他迅速转过身来,搜索柜子,里面装满了抗辐射的紧身衣裤,他拿起一件,穿上。
“等在这里,”他对桑妮说,“我进去看看。”
“当心一点。”她说,有些紧张了。
邦德很容易就找到了密封门的开关,打开外面的门,走进去,关上后又打开里面那扇门,走进一条坑道。他打开电灯观察坑壁,已经没有金子的痕迹,却发现有网状表面的暗黑矿石,既不光滑也不是很粗糙。他不需要盖格计数器就可以断定这东西,欧亚公司是在开采铀矿!
他沿着走道来到另一个大工作区域,这地方看起来像是一个实验室,里面有一架电梯,邦德估计是通往地面上主楼的。房间里还有一些大机器,邦德认为它们是反应堆,将木能分裂的铀238即自然铀,转变成铀235,后者可用于原子弹。他知道自然钠含有两种同位素,但通常只有60%的成分是可裂变的铀235。
铀235的原子很不稳定, 只要被一个中子击中,就会分裂,并引起连锁反应。当铀235分裂时,它将以热与伽马射线的方式释放能量,这是辐射中最强大的射线,也是最致命的。分裂了的原子还能发出二三个中子,它们足以分裂所碰到的其他原子。理论上说,只要有一个原子,里面的中子就可以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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