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表里如一,一如既往的金玉其外,怀才其中。”
“一路过来,将近两月时间,未胜一盘,悔子连连,耍赖无数,和局毫无。
太子爷,这是金玉其外怀才其中?”
步清楚不冷不热地说着,将手里的棋盘放到身后。
那棋子玄铁所做,即使稍稍晃动也并不影响棋子原先布局。
夜迁尘面上感概更甚,轻咳一声,正襟危坐一脸深沉。
连那双狐狸眼都少了几分轻佻邪肆,很是镇定地解释:“这不就是舟车劳顿,难免分神,加之本太子怎可与小孩一般见识不是,倘若赢了,岂不是胜之不武,胜之不武啊。”
“哦?那按之先前的赌约,既然你胜不了小孩我,是不是说我就不用同你那劳什子的房渺子师父解释关于十岁尿床的事呢?”
步清楚从夜迁尘手里取回原本自己的暖手壶,一边暖着手,一边眉开眼笑地瞅着夜迁尘。
今日的步清楚一身书童装扮,青丝拢起,两个月来的调养,白皙的鹅蛋脸倒是多了几分婴儿肥,如今一脸灿笑,竟是十分惹人喜欢。
当然,前提是没有前面的那句话,那在夜迁尘看来眼前的小书童就确实可以秀色可餐了。
“你明知那时是你和若儿干的好事,本就无此事,骗我欠下你一个恩情,如今让那最不省事的人知道了。你不去收拾烂摊子,对得起我救你的大恩么。”
夜迁尘说着,眯起狐狸眼,看着步清楚一字一句的说着。
步清楚往后挪了挪,挑眉应了句:“你解释不就得了。”
“我解释?那岂不是雪上加霜,火上增油,成了欲盖弥彰。”夜迁尘太了解房渺子了,他要是信自己的解释,这比让父皇不传位给自己还难。
步清楚忽然大大的叹了口气,眼露困惑,带着十分为难的口气说着:“可是,如今你胜不了我,你知道的,我一向赌品很好。”
“你……”
夜迁尘一个“你”字刚出口,马车外突然响起的震天鼓乐之声,竟将自己后面的话盖了过去。
看着步清楚十分无辜地摇着头,表示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夜迁尘当下刷地离开软座,掀开车帘,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车夫带着风帽,有条不紊地驾驭着车前的七匹良驹。
刚扬起马鞭正要落下,感觉到肩膀突然增加的力度,车夫不由疑惑地回过头去。
只见夜迁尘站在身后,一袭暗红披风随风翻转,一手朝他勾了勾,示意附耳过来。
车夫赶紧将耳朵凑了上去,只听夜迁尘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地吼了句:“去给本太子把晁雷那小子叫来!”
顾不得揉搓自己被震得有些回音的耳朵,车夫赶紧勒住马驹,跳下马车,就朝着晁雷去。
收到车夫传话的晁雷,一听自家主子这会儿离隆乾只有数里了,竟突然传唤自己,倒是有了疑惑,登时打马就朝马车去。
一阵的嘀咕之后,晁雷一脸黑线的从马车那儿离开,扬鞭策马,当先朝着不远处声乐震耳更加发聩,已然恭迎许久的炎汉人马而去。
天际已经泛白,原本有些昏暗的天色,渐渐明朗。
皇甫珝一袭紫色锦袍裹身,外披银白狐裘,手握马鞭,身下的纯黑骏马凌立,长发半冠,额前的墨发随风飞扬,眉梢平稳,一双丹凤眼无波无澜,俊唇紧闭,猎猎寒风中,脊背挺立,不动如山。
同是驻马而立的风惊澜一身浅黄蟒袍,脚踏汗血宝马,清俊成熟的脸庞并无过多表情,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看似水波不惊,但若细细看去,竟是有几分阴鹜、不耐深埋其中。
同来迎接这位堪称盛周皇室奇葩太子的一行礼部司仪、典仪官,现下对万盛宫的那位主子安排皇甫珝和风惊澜同来相迎十分不解。
炎汉朝廷上下明眼人谁不知道,这两人现今的关系,撕破脸那是早晚的事。
一行人面对眼前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吹在身上的北风顿时又冷了几分。
风惊澜眼见晁雷独自打马前来,一挥衣袖,一时间,声乐齐停,只余北风呼啸。
晁雷想到自家主子刚才的吩咐,不由得嘴角微微抽了抽。
定了定心神,晁雷还是大声唤道:“我家太子说了,久闻炎汉日出极美,今日远道而来,怎可错此机遇,故而打定,日出之后方入城门,还望众位稍后。”
卷一:乱起炎汉 第7章 三龙碰面
一听此话,那些站在冷风中许久的官员显然开始不淡定了,一阵低声议论顺着冷风飘进风惊澜,皇甫珝的耳里。
“这盛周太子当真是荒唐至极。”
“可不就是,如此目中无人。”
“还真以为盛周是当初的泱泱大国么。”
风惊澜剑眉微蹙,冷眼看向一众议论纷纷的官员,大喝道:“成何体统,远道是客,如今这是作何,本宫还在这儿呢。”
见风惊澜面带微怒,一众官员顿时噤声。
晁雷闻言当下拱手,再次开口道:“不愧是一国太子,国之表率,晁雷佩服!我家殿下还说了,欣赏日出乃是极富意境之举,声乐太吵,反倒坏了兴致,还是请免了吧。”
说完心里松了口气,打马离去。
听完这话,风惊澜眼里深藏的阴鹜竟闪现了几分。
离晁雷近的司仪听见晁雷最后一番话,看了眼马上的风惊澜,不由冒出一股冷汗来,原本是没有声乐这项行头的,太子自己后来补上,如今这盛周太子如此明显的不买账,风惊澜的面子如何下得来。
皇甫珝眉梢上挑,嘴上带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只是惊鸿一现,随即隐去,仍旧默然不语。
马车内,步清楚抱着暖手炉子,看着车帘外的夜迁尘迎风而立,默然不动,嘈杂的声乐戛然而止后,幽幽开口道:“太子殿才……”
夜迁尘闻声,一脸灿笑地回过头来,兴致高昂地说道:“如何?是不是觉得本太子十分潇洒风发,玉树临风?”
步清楚对于夜狐狸直接打断自己话的行为,表情淡淡,从暖炉上挪出一只手,朝已经打开的车帘比了比,继续说着方才被打断的话:“我大病初愈受不得风寒,把帘子放下,你继续。”
那语气叫一个淡定。
夜迁尘愣了愣,试探性地问道:“只是如此?我继续?”
步清楚本想直接回答“是”,但是想想那狐狸在风里吹了挺久的风,就冲这份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意志,她决定改口了:“很惊艳,风华万千的美人,要保持,你继续。”
“小楚子,美人是女子的称谓,如何能用在本太子这绝代美男的身上?”夜迁尘不淡定了。
步清楚将左手从暖炉挪开,指指自己的双眼,对着夜迁尘上下比划了下自己,很是无辜地说着:“我是小孩,你确定要跟我计较这个问题?”
“这会儿倒是想起自己的年纪来了,我怎么就没看出你有半分八岁稚童的影子。”夜迁尘嘴上这么说着,终是在看见了步清楚微微泛白的面容之后,甩手放下了车帘,只是他却并未进去。
步清楚对于这个别扭的夜迁尘,当下玩笑之心更甚,竟是接话道:“本就是十分的影子,又怎会有看出半分的道理。”
一帘相隔的夜迁尘听完这话,俊脸有了几分凝重,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小楚子,为何你要叫步清楚呢?”
等了许久,夜迁尘始终没有听见身后那稚嫩的童声再次想起,他莫名觉得有点烦躁,低咒一声:“这丫头又打马虎眼!”
修长的玉手正要掀开车帘,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在身侧响起。
夜迁尘转眼看向已经勒马止步的晁雷,收回伸出的手拢在衣袍内,倒是大大咧咧地坐在了车夫的身边。
晁雷下了马,恭身开口道:“殿下,话已经传到了。”
“嗯,今儿炎汉皇室都来了谁?”夜迁尘出声。
“炎汉太子来了,只是属下没想到,炎汉五皇子今日竟是同来了。”
“皇甫珝?”夜迁尘倏地站了起来,“想不到炎汉老皇竟能让他来接迎,有意思!真有意思!去,把我的雪玲珑牵来。”
晁雷看着自家主子眼冒精光,顿时知道估计又得有事,当下试探着询问:“殿下,这会儿牵马,那观赏日出之事?”
“那红日在哪儿看不都是一个样,猴屁股似的。”夜迁尘摆手,话语里有着几分兴奋:“炎汉老皇今日送本殿下如此大的见面厚礼,本殿下怎能知而不收呢?传令下去,整队起行,你快去把雪玲珑带来,殿下我呀,要去会会皇甫珝!”
……
北风又起,吹得旌旗摇曳狂舞,呼呼的风声如同狼嚎,阵阵狂吠。
风惊澜拢在衣袍中的手死死地紧握着,似乎要将指甲嵌进血肉,面色仍旧淡然,对着一旁的皇甫珝就出声道:“不知五弟对于如今之事有何高见?”
闻言,皇甫珝面露三分笑,静看着风惊澜,眼里波澜不惊:“太子皇兄倒是客气了,高见珝可当不得,珝认为静观其变未尝不可,小不忍则乱大谋,古往今来,如是而已,太子皇兄认为如何?”
风惊澜看着皇甫珝,突然朗朗大笑道:“知我心意者,非五弟不可。”
炎汉的一众随行人员看到眼前和谐的一幕,脑子里闪现的却是不久之前那个多事之夜,两人明枪暗箭,是将你死我活进行到底。
这世间,最了解自己心思的人往往都是自己最强劲的敌对之人。
“驾!”
一声吆喝由远及近传至炎汉一众之人的耳里,循声看去,只见通体雪白的马驹卷起尘土,仆仆而来,马上之人,外披玄墨长裘,暗红色的长袍摇曳生辉,朝着隆乾城门而来。
风惊澜看见那一袭标志性的暗红袍衣,自是认出了,来人就是夜迁尘。
皇甫珝见夜迁尘独自驱马前来,后面的的尘土更甚,便知停步的车辇已经重新出发了,微微扬眉。
显然这阵势,来者不善!
夜迁尘修长似玉的手勒住马缰,白马蓦然人立而起,长嘶震空,稳稳地停了下来,对着离他只有百步之远的皇甫珝长笑一声,半眯着狐狸眼,将精光隐在眼底,朗声说道:“久闻皇甫珝才华过人,远胜炎汉当朝太子,今日相见,仪表堂堂,传言诚不相欺与我。”
至始至终未曾看过皇甫珝身旁的风惊澜半眼。
炎汉的一众臣子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如此忽视炎汉太子的存在感,这盛周奇葩太子居心不良啊。
卷一:乱起炎汉 第8章 狐言忽语
对于夜迁尘如此单刀直入的挑拨离间,皇甫珝倒是十分淡然,语带笑意反问:“传言盛周太子行事荒诞,言语间时有前后不搭之举,敢问尘太子,珝是该信还是不信?”
此话一出,众人暗自松了口气。
“哈哈,语带双关,五皇子果真有意思,有意思!”夜迁尘闻言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时光飞转,天际的日头已然跃现高空。
一旁的风惊澜倒是沉得住气,尽管袍下双手如何这般,面色自是微笑淡然。
没事人似得开口道:“盛周太子一路舟车劳顿,如今既然已赏完我炎汉日出美景,宫中已摆好酒席,举杯畅谈岂不快哉?”
夜迁尘听见风惊澜的话语之后,这才转头看向风惊澜,带着五分吃惊五分抱歉的表情十分无辜道:“哎呀,五皇子光芒强盛,以致迁尘与五皇子攀谈之际倒是忘了澜太子的存在,真是失敬,失敬了啊。”
那一旁刚松了口气的炎汉众官员,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这盛周太子是打算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节奏啊。
风惊澜也没想到这夜迁尘居然这么阴他一招,嘴角微微抽搐,脸上的淡笑险些挂不住了。
这时,落于夜迁尘之后的盛周车队也已行至了城门口,在夜迁尘的身后几步停了下来。
步清楚撩开车帘,露出半只眼睛来,好整以暇地看着这边的好戏。
夜迁尘听闻车辇已经赶来,心思一转,狭长的眼眸流光闪溢,再次开口:“迁尘听闻此番炎汉削藩,便是澜太子的主意,此次,长青王被戮,澜太子亲驾西南不战而屈西南王之兵,更有镇北王请降,此等大功,真真是令迁尘佩服万分。”
此话一出,炎汉一众官员齐齐愣神,心下百思不得其解,这盛周太子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原先还起哄搞离间呢,这会儿怎么就赞起风惊澜来了?
风惊澜也对此十分不解,但是还是回话:“尘太子倒是谬赞了,比之尘太子十二岁便舌战北周群臣,力排众议独领军队平定内乱,惊澜这算是小巫见大巫了,再者,此次平藩少不得五弟的功劳。”
夜迁尘一副恍然大悟:“哦,原来五皇子也有参议,怪不得了,怪不得……”话说到这儿,倒是止住不说了。
这样的弦外之音,众人又不是愚笨之辈,怎么可能听不出其实的促狭之意。
得了,这不又绕回来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僵持,造事者显然毫无自觉性,扫了眼显然已经维持不住笑容的风惊澜与雷打不动稳如山的皇甫珝,哈哈一笑,继续开口道:“怪不得炎汉当得这幻川大陆三国之最,兄弟之间和睦友爱,迁尘今生是再无机会领悟分毫了,真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