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电话亭就停下来,”他对司机说,后者由于圣体教堂附近的骚乱,仍惊魂未定。
“随您的便,先生。但是,先生,请您明白,现已超过我向车队报到的时间了。超过很长时间了。”
“我明白。”
“那里有电话。”
“好,开过去。”
红色电话亭上精致的玻璃窗在阳光下闪光,从外面看它象是座大玩偶房子,但是里面尿味冲鼻。伯恩拨了地坛旅馆的号码,把硬币塞进去。要420房间。玛丽接了电话。
“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时间解释了,我要你给古典打个电话找贝热隆。丹朱可能在交换台前;假报一个名字,告诉他说你已经用拉维尔的不公开电话找贝热隆有一个多小时了。说事情紧急,你必须和他通话。”
“他接话时我说什么?”
“我想他不会来接电话,可是如果他来接了,就把电话挂上。假如不是丹朱回话,你就问贝热隆什么时候回来。我过三分钟再打电话给你。”
“亲爱的,你好吗?”
“我经历了一场具有浓厚宗教色彩的活动,以后再告诉你。”
贾森的眼睛看着手表,细长、精致的秒针的细微跳动缓慢得令人太痛苦了。他开始从三十秒钟倒数,计算着在喉咙口能感觉到的大约每秒二次半的心跳。他在还有十秒钟时开始拨号,还有四秒钟时塞进硬币,在超过倒数五秒钟时要通了地坛旅馆交换台。电话铃刚响,玛丽就拿起话筒。
“怎么样?”他问道。“我以为你还在谈话。”
“对话很简短。我看丹朱很谨慎。他也许有一张知道那个私用电话号码的人的名单——我不知道。可他的口气迟疑、犹豫。”
“他说了些什么?”
“贝热隆先生地地中海物色衣料去了,今天上午走的,过几星期才回来。”
“很可能我刚在离地中海好几百英里的地方看到了他。”
“哪里?”
“教堂里。假如那是贝热隆,那么他是用一把非常锋利的锐器给人赦罪的。”
“你在说些什么?”
“拉维尔死了。”
“噢,上帝!你将要做些什么?”
“找一个我认为认识的人谈谈。如果他有头脑的话,一定愿意听听。他已经注定要给消灭掉了。”
30
“丹朱。”
“德尔塔?我不清楚什么时候……我想我在任何地方都听得出你的声音。”
他说出来了!这名字已被说出来了。这个名字对他毫无意义。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又意味着一切。丹朱知道。菲利普·丹朱是他忘却了的过去的一部分。德尔塔代表该隐。德尔塔代表该隐。德尔塔。德尔塔。德尔塔。他从前认识这人,这人掌握着答案!阿尔法、布拉沃、该隐、德尔塔、回声、狐步舞……
美杜莎。
“美杜莎,”他轻声说了一遍这个在他耳里无声地尖叫着的名字。
“巴黎不是三关,德尔塔。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债务了。别再想偿还的事了。我们现在为不同的雇主做事。”
“雅格琳·拉维尔死了。不到三十分钟前卡洛斯在塞纳河畔纳伊杀了她。”
“别骗人了。两小时前雅格琳已经登程离开法国了。她本人从奥利机场给我打的电话。她去同贝热隆碰头——”
“在地中海找衣料的样品吗?”贾森打断了他的话。
丹朱停了一下,“那个在电话上找勒内的女人。我已猜到了,这改变不了什么。我和她通过话,她在奥利的电话。”
“是别人要她对你这么说的。她说话平静吗?”
“她心慌意乱,但谁也不会比你知道得更清楚为什么。你在这里干得真了不起,德尔塔或者该隐。不知你现在自称什么。当然,他心烦,所以要离开一阵子。”
“所以她死了。你是下一个。”
“过去二十四小时对你是很值得的,现在可不是了。”
“有人跟踪她,你也有人跟踪。每时每刻都在监视。”
“如果有人跟踪我,那是为了保护我。”
“那么为什么拉维尔会死?”
“我不相信她死了。”
“她会自杀吗?”
“决不会。”
“打电话给在塞纳河畔纳伊的圣体教堂所在教区。询问那个在忏悔时自杀的女人。你损失不了什么吧?过后我再打电话给你。”
伯恩挂上电话走出电话亭,到人行道上另找出租车。再一次给菲利普·丹朱打电话至少必须在十个街区以外。来自美杜莎的人是不容易相信的。在他相信之前,贾森不愿冒着被电子扫描器找到哪怕只是电话的大概位置的风险。
德尔塔吗?我想我在任何地方都听得出你的声音……巴黎不是三关。三关……三关。三关。该隐代表查理,德尔塔代表该隐。美杜莎!
停止!别想那些事情……你不能想那些,集中考虑现在。现在。你自己,不是别人说你是什么——甚至不是你自己认为你是什么,只是现在,现在有一个能给你答案的人。
我们现在是在为不同的雇主做事。……
这是关键。
告诉我,看在上帝份上,告诉我!他是谁?谁是我的雇主,丹朱?
一辆出租车简直就在他腿旁紧急停了下来。贾森打开车门进去。“旺岱广场,”他说,知道那地方靠近圣奥诺雷。把正在迅速成形的策略付诸于行动,必须尽可能挨近些。已经掌握了优势,问题是要把这优势用于双重目的。应该使丹朱相信那些跟踪他的人是他死刑的执行者。但是那些人不知道另外有个人在跟踪他们。
旺岱广场和往常一样拥挤,交通也和往常一样混乱。伯恩看见街角有个电话亭,就走下出租车。他走进电话亭拨了古典服装的号码。从他在塞纳河畔纳伊挂电话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四分钟。
“丹朱吗?”
“一个女人在忏悔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知道的不过如此。”
“算了吧,你不会就此罢休的。美杜莎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给我一分钟让我把交换台的线路停一下。”静了大约四秒钟以后,丹朱的声音又响了。“一个头发灰白,身穿昂贵服装,手拿圣劳伦手提包的女人。形容的这个样子的女人巴黎有上万个。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抓一个女人杀了以后又给我打电话?”
“嘿,当然,就象圣母玛丽亚抱着基督尸体那样,我抱着她走进教堂,她创口的血一滴滴洒在走道上。理智点,丹朱让我们先说显而易见的事。手提包不是她的。她拿的是一只白皮包。不大可能为一家竞争对手做广告。”
“这更使我相信,死的不是拉维尔。”
“也更使我相信。手提包里的证件证明她是另外一个人,很快就会有人去认领这具尸体。没人会触动古典服装店。”
“就因为你这么说?”
“不,因为这正是卡洛斯在五个我能说得出的杀人案里所使用的方法。”他真的说得出来。可怕就可怕在这里。“一个人被干掉了。警察相信他是某一个人。死得象个谜,凶手不知是谁,后来他们发现这人是另外一个人,此刻卡洛斯已到了另外一个国家,已完成了另一个契约。拉维尔是这种方法的一个变异,仅此而已。”
“空话,德尔塔。你从不多说话,可是真的开了口,空话总是很多。”
“假如你三、四个星期后还在圣奥诺雷——这是不可能的——你就会看到事情是什么结局。在地中海一架飞机坠毁了,也许是一条小船失踪了。几具烧焦的尸体,根本无法辨认。或者干脆找不到了。然后尸体是谁查明了。拉维尔和贝热隆。其实只有一个是真正死了——拉维尔。贝热隆先生亨/(原书如此,应为享)有特权——这种特权比你知道的更多,贝热隆又回去做生意至于你呢,你是巴黎尸体认领所的一个数字。”
“那么你呢?”
“根据计划我也得死。他们期待着通过你来抓住我。”
“符合逻辑。我俩都来自美杜莎。这一点知道——卡洛斯知道。他们估计你认识我。”
“你认识我吗?”
丹朱停顿了一下。“是的,”他说,“我对你说了,我们现在是为不同的雇主干活。”
“这就是我要和你谈谈的。”
“不谈,德尔塔。但是为了旧时交情,为了在三关你为我们大家做的事——接受了一个美杜莎的忠告:离开巴黎,原则你就是刚说过的那个要死的人。”
“我办不到。”
“你应该离开。假如有机会,我会亲自开枪,领一大笔赏金。”
“那么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原谅我,如果我觉得这大有油水的话。”
“你不知道我想什么,也不知道我为了得到它愿意冒多大的危险。”
“无论想要什么都得为它冒风险。但是真正的危险是你敌人方面的。我了解你,德尔塔。现在我必须继续接线。祝你狩猎有收获,但是……”
现在我到了使用他剩下的唯一武器的时候了,也只能有这个威胁能使丹朱继续通话。“既然蒙索公园已经失去作用,你找谁去请示?”
丹朱的沉默使气氛愈形紧张。当他说话时,他的声音如耳语般低。“你说什么?”
“要知道,这是她被杀的原因。你也一样。她去了蒙索公园,所以给杀了。你也去过,照样也得死。卡洛斯不能让你活下去,你知道得太多了。他为什么要让这个安排遇到危险?他要利用你来把我诱入圈套,然后干掉你,再另开一家古典服装店。作为一个美杜莎对另一个美杜莎说话,你能怀疑我所说的吗?”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气氛也更紧张。显然这个从美杜莎来的年纪大点的人正在问自己许多难题。“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除了我这人。你应该知道,人质是没有什么意义的,然而你用你掌握的情况来挑动我、吓唬我。我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对你都没用,因此你想要什么呢?”
“情况。假如你有的话,我今晚就离开巴黎,不论卡洛斯还是你都再也不会听到我的消息了。”
“什么情况?”
“如果我现在要你说,你会撒谎。我要问的,在我跟你见面的时候再问,那时你会把真话告诉我。”
“把根钢丝套在我脖子上?”
“在人群中怎么样?”
“人群?大白天?”
“过一小时,卢浮宫外面,靠近石阶,在出租汽车站。”
“卢浮宫?人群?你认为我有能打发你走的情报?想明白些,别指望我谈我雇主的事。”
“不是你的。是我的。”
“纹石?”
他知道,菲利普·丹朱知道答案。保持冷静,别露出焦急。
“七十一号,”贾森补充说。“只有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远走高飞。只要你回答了——要说真话——我能给你一些东西作为交换。”
“我又能从你那儿得到什么呢?除了你这个人?”
“可能使你活下去的情报。不是保证,可是相信我,没有它你是活不成的。蒙索公园,丹朱。”
又是沉默。伯恩能够想象灰头发的前美杜莎成员正盯着面前的电话交换台发呆,巴黎富人区的名字在他耳边越来越响地重复着。蒙索公园有死神,丹朱知道,如同他知道死在塞纳河畔纳伊的女人是拉维尔一样肯定。
“什么情况?”丹朱问。
“你的雇主的身份。名字和充分的证据把它装在一个信封里交给律师一直保管到你的生命自然终止。如果你死于非命,即使是意外事故,律师将按照你的委托,开启信封,把内容公诸于众,这是一种保护,丹朱。”
“明白了,”美杜莎轻声说。“可你说有人监视我,跟踪我。”
“要掩护你自己,”贾森说,“要把实情告诉他们。你有个联系的电话号码,对吗?”
“是的,有个电话号码,一个男人。”这个比他年纪大的人的声音由于惊讶而提高了点。
“和他联系,把我刚才对你说的话全部都告诉他……当然除了交换条件。说我找上了你,要和你见面,地点在卢浮宫外面,时间是一小时以后,照实说。”
“你疯了。”
“我明白自己在干些什么。”
“你一向是这样。你是自己在给自己设圈套,自投罗网。”
“这样你能大大立功领赏。”
“或者说自寻死路,如果你说的是这个意思的话。”
“究竟如何,看吧。我将通过某种方式和你联系,相信我的话。他们有我的照片,我和你联系的时候他们一定知道。见面时心里有数比心里无数要好些。”
“现在我听见德尔塔说话了,”丹朱说。“你不是自己在给自己设圈套。不是在束手就擒自己找死。”
“对,他不是,”伯恩同意。“你没有选择余地,丹朱。一小时后在卢浮宫外面。”
任何圈套的成功在于它归根结底十分简单。由于其简单,反圈套必须迅速,而且更简单。
当他坐在出租车里在古典服装店所在的圣·奥诺雷大街上等候的时候,这些话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叫司机带他在这个街区绕了两圈,自称是美国来的游客,妻子在这条高级时装林立的街上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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