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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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风流-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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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背景,亦不会忍受被个俗物破坏了雅兴!她寒声道:“绮绮虽身份低微,可在这雅心阁内,还是能作些主意的。兰儿,送客!”

得了小姐命令,兰儿走到叶枫旁边,摆手道:“叶公子,请。”

叶枫虽然心里有点后悔,但这话说了出来,当然不能搁着面子收回去,而且这十里柳河,又不止有她绮绮一人!他冷哼一声,起身甩袖:“有什么稀罕的,小爷花大把银子进来,摸不能摸,亲不能亲,你不请我走,我还不留在这呢,腻味!”

“枫老弟!”林轩站起身,脸色难堪地唤道,是他带叶枫来的,如今弄成如此场面,他罪责难逃。

叶枫没有理会林轩,大摇大摆地离去。厅中余人都有些扫兴,绮绮脸上虽淡然无变,心中却甚为难受,那叶枫的话太侮辱人了,一时之间,她不禁意兴阑珊。

李天纵一直没有说话,悠然自得地在那张摆满花卉的案边回来走动,摘了一瓣杜鹃,一瓣兰花,一瓣菊花,手指夹着三瓣香花,缓步走回之前所坐圈椅,淡笑道:“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绮绮小姐何必着恼?”

他强由他强……绮绮有如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蓦然醒悟,心中怒气全消,似是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那叶枫的恶言就像清风拂冈、明月照江,只要自己不在意,有何关系?

见李天纵随口便是如此富有哲理的妙句,梁磊等人更为折服,那边的丫环连忙在宣纸上书好,恐惧迟了一般。

茶几上的水仙花飘出阵阵清香,李天纵伸手一摘,摘下了一片花瓣,拿起方才饮过的茶碗,正要将四片花瓣尽皆放进,忽地一皱眉头,喃喃道:“不行,差了精髓。”

司马浩疑道:“纵弟,你说甚么?”众人都看着李天纵,猜不透他准备作何事。

放下茶碗,李天纵指尖夹着四片花瓣,走到上首绮绮的紫檀案几前,期盼道:“可否借绮绮姑娘的茶碗一用?”

请茶碗一用?众人更为不解,绮绮倾倒于李天纵的绝诗妙句,哪会拒绝这点小要求,点头道:“李公子请。”

李天纵淡淡一笑,揭开那只青瓷刻花茶碗,将四片花瓣撒入淡青色的茶水中,轻轻摇动茶碗,那花瓣随着茶水而荡漾,慢慢沉浸开来。李天纵将茶盖重新盖上,拿起青瓷茶碗转身走去。

“李老弟,你拿着绮绮的茶碗所为何用?”林轩的剑眉微锁,柔和的眼神中隐现锐利,他暗觉不妙,跟着李天纵身后,这家伙又要搞什么?

司马浩、梁磊等人亦起身跟来,绮绮更是坐不住,提裙快步,生怕错过什么。

李天纵一手握着绮绮的茶碗,一手背负于身后,徐徐地走到负责记录诗词语句的丫环那儿,将茶碗放在紫檀小八仙桌上,对小丫环笑道:“麻烦你收拾一下桌上的纸张。”

两个小丫环哪敢怠慢,慌忙七手八脚地将八仙桌上的宣纸收好。

“绮绮小姐,我上回摔花害你伤心,这回又累你遭人恶言相向,虽说错不在我,但我依然心存愧疚。”李天纵温柔的声音,令绮绮心中感动莫名,那双剪水明眸起了几分荡漾,李天纵淡笑道:“在下小才,懂得些丹青皮毛,愿作一幅墨画送给小姐,以表歉意。”

见他竟要当场泼墨作画,除了林轩心中揣揣,他人都甚是兴奋,李天纵能作出咏梅绝唱,不知这画技如何?

绮绮满脸感动的微笑,道:“绮绮静待李公子的丹青妙笔。”

李天纵点了点头,目光余处,瞥见林轩的嘴角牵动了一下,知他那是紧张之态,恐防被自己争了风头。李天纵笑道:“不知绮绮姑娘能否为我磨墨?”

“好!”绮绮嫣然一笑,接替过原本的小丫环,亲自拿着上好的锈花墨锭,往白玉砚缓缓旋磨。

把一张洁白宣纸铺开于桌,边沿放上一只玉鹿镇纸,李天纵拿起桌上绮绮的茶碗,一股混杂着花香、茶香的清馨扑鼻而来,他微微露出皓齿,以茶盖撇开花瓣,朱唇凑到碗边,抿了一大口。

呆了,公子丫环都呆住了,绮绮磨墨的手也停住,怔怔地看着李天纵,两边脸颊生起一片淡淡的粉红。

李天纵竟然饮绮绮之前喝过的茶!这本来是极其无礼的举动,偏生李天纵喝得自然而然,神态轻淡,令人生不出厌恶之感,反倒觉得风流韵味十足。

要说最愤恨之人,就是林轩了,他与绮绮相识相交近一年,未尝有过如此亲密之举,他李天纵第二回来柳河,居然与绮绮共喝一碗茶?还不顿时嫉从心上起,恨向胆边生么!他怒道:“李老弟,你这也太过无礼了吧!”

李天纵自从含了一口茶,便闭上双目,淡淡的面容似乎跟世界隔离一样,没有理会林轩。

绮绮知他在酝酿墨画,被人打扰就会乱了心神,连忙嘘声道:“林公子,先别出声!”

林轩胸中纵有千百愤恨,但人家绮绮说没事儿,他自然不好再谴责李天纵了!只好憋着一口恶气,让脸色变得难看,他轻哼一声,重重地甩了甩袖。

就在此时,李天纵蓦然睁开双眼,眸里流光异彩,仿似看到的不是眼前事物,而是他心中的画卷!李天纵的右手疾风般飞至山形笔格,提起一支尚未沾墨的羊毫,看也不用看,羊毫直抵在白玉砚里,同时嘴一鼓,倾身往桌上倒下一般,用力一喷,口中茶水化作点点水珠散落在宣纸之上。

众人自是大惊出声,来不及发问,李天纵已经挥毫而至,在宣纸中勾画着线条,用笔自然有力,刚柔相济,墨遇茶水而淡,扩散开来,这绘画墨法似冲非冲,众人皆看之不透。

从轮廓来看,这宣纸上画的应该是一株花,但绮绮从来见过这种叶如狭针,莛花串串的花!

方才绘完众多花瓣,李天纵便将手中羊毫一掷,那羊毫往外飞去,从林轩的白脸边擦过,跌落地上。而李天纵掷完笔,却没有停下一瞬,又往笔格疾探而去,抓起另外一支洁净羊毫,往砚中沾墨,这次沾墨较之刚才,力道大了甚多。

沾墨刚毕,羊毫便至宣纸,只见毫尖在原本的花瓣重叠绘画,以浓破淡!

这正是王维独立的破墨法,不用重彩,只用水墨渲染,以不同墨色先后相叠而相互渗透,自然淡雅。

李天纵描绘之间,几乎全无停顿,清润的笔意画出朵朵香花,那株不知名花卉在破墨法之下,纯然灵动,加上初初的喷的那口茶水,使宣纸有着淡淡的花茶之香,更让画中花活过来一样。

在八仙桌旁围观的几位公子,都不禁赞叹出声,梁磊轻摇着手中折扇,道:“李兄的笔墨让人惊叹啊!这破墨法竟可这般用,在下还是初次知闻。”

司马浩点点头,心忖:“纵弟的蜕变太大了!以前别说墨法,就让他绘一幅十分寻常的青竹图,他也给画得歪歪斜斜的。怎像如今,有笔有墨,画意深远,随手便是好画!”

添上最后一笔,这幅画便完成了。李天纵淡淡一笑,对这幅临时之作还算满意,但他没有就此作罢,右手一移,羊毫重新往砚台里上墨,往画卷空白处,行云流水地书上一首题画词。

绮绮自始至终地看着画卷,被李天纵高超的画技吸引住,入了神,沉浸于淡泊的画意之中。

李天纵以飘逸似仙的草书,书起一首词来,绮绮跟着笔尖喃念道:“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第18章 风信子

李天纵这首题画词的词牌是「卜算子」,词虽朴实无华,却将一位深情、专情的女子心思尽皆写出,满腔绵绵情思,愿两情天长地久,又唯恐对方负情,隐隐忧愁。

绮绮念着,心里感受到那词中女子的复杂情思,不禁幽幽一叹,对李天纵的钦佩之情又添了几分。原以为李公子心性淡泊,不会执着于世俗情事,岂料是她误会了,李公子竟是个通晓女儿心思的人!

与绮绮一般想法的,还有司马浩、梁磊几人,与那首「山园小梅」所不同,这首词又是另外一种风格、一种心境,借水寄情,以江水永不枯竭,喻离恨永无绝期,最后一句“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如同让人听到那痴情女子的心灵呐喊——守情不移!

这词不华丽、不着色,却长于淡语、景语、情语,通篇情意绵绵,清新高致,实在是难得的佳作。

李天纵写好题款,将羊毫一挥,掷回笔格之处,淡淡一笑,卷起半截衣袖的右手十分自然地拿起八仙桌上那只绮绮用过的茶碗,抿了一口,滋润干枯多时的嘴唇,道:“绮绮小姐,你对在下绘的这幅画,可还满意?”

现下谁也不会纠缠于他喝绮绮用过的茶,是否过于无礼了,就连方才满心嫉恨的林轩,此时都被桌上的画卷吸引住,恍恍走神。

绮绮被唤了一声,才恋恋不舍地从画卷上移开目光,看着李天纵笑道:“李公子说笑了,绮绮能得如此好画佳词,还会有什么不满意的?”她又往画卷看去,轻声赞道:“这幅画真是让人愈看愈欢喜呢。”

“喜欢就好。”李天纵微笑道,将碗里已凉的香茶饮尽,那四瓣香花留于碗底。

绮绮从桌侧缓步走到桌子正面,站在李天纵旁边,柳眉微颦地观察着画中的花,半晌才小嘴喃动:“这花的叶子倒有点像水仙,不过哪会有莛花这么多朵的水仙?李公子,可否告知绮绮,这画上的究竟是什么花?”

司马浩也点头问道:“纵弟,为兄与绮绮姑娘一样,也是从未见过这种花,却不知是何品种?”

那株水墨花从画卷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顶端两边挂满喇叭形的花,细数竟有近二十朵。李天纵微微一笑,将茶碗放下,道:“这花名为风信子。”

“风信子?”绮绮几人不解地念了声,苦思冥想,搜肠刮肚,还是没有半点头绪,风信子这种花,闻所未闻!

对于他们的反应,李天纵是意料之中,风信子原产东南欧,非洲南部等地,至十九世纪末才传进中国。如今不过是十世纪末罢了,新宋人自然不会听过、见过风信子。

李天纵点点头:“不错,正是风信子。”他言罢,便俯身拿起那只压在画卷边上的玉鹿镇纸,细细把玩,没有继续解释风信子为何物,惹得众人心里痒痒的。

啪的一声,梁磊合上手中扇,敲着手掌,满脸急色道:“李兄,你别再卖关子了,快快给我们说清楚这风信子吧!”

绮绮的双眸中充满期待,就差要拽住李天纵的衣袖来追问了!

李天纵没有一点觉悟,依然在上下鉴定着手中的玉鹿镇纸,嘴里喃念有词,似乎在说年代甚么的。听到梁磊急问,他很是不奈地抬起头,望着林轩,蓦然满脸孩子气,笑道:“林兄学富五车,知识渊博,定然知晓这风信子了,就由林兄来说吧!”

林轩与梁磊他们一样,何曾听过什么风信子,还竖起耳朵准备听个清楚呢,怎知李天纵话锋一转,竟把他也给扯上了!倘若不答,岂不是让人觉得他见识浅薄么;但是他真不了解风信子,这让他如何是好?

受此无妄之灾的林轩,当真是哑巴吃黄连了。再看李天纵一脸顽皮之色,还对林轩眨了眨眼睛,叫人又好气、又好笑,却偏偏没有半点厌恶。

“这个,这个……”林轩支吾其词,目光闪躲,不敢与他人接触,只一会,额头上已经沁出一片细密的汗珠,可见他心中的焦急紧张。

林轩这般表现,早已告诉别人,他不懂!只是不肯承认,死撑到底罢了。

绮绮嗔怪地白了李天纵一眼,明眸带着笑意,催促道:“李公子,别捉弄林公子了,快点告诉我们吧!”

她这话引得司马浩等人一阵笑声,林轩纵然又羞又恼,却只能憋在心中,还要陪笑几声,假装欢愉。

收起顽容,李天纵轻咳一声,正色道:“林兄不必自愧,你不知道也十分正常,因为风信子原产大秦那边,尚未传进新宋。”大秦是指罗马帝国,亦就是欧洲,一听竟是如此遥远的异域之花,众人不禁吃了惊。

李天纵接着道:“还是一次有个番邦人,来登门拜访家父,赠了一盆风信子给我。只是可惜,那盆风信子不久就枯萎了。”

纵弟何时有过盆风信子了?司马浩苦思不透,以前纵弟有什么好玩的事物,一定会先与他说的,但他的记忆之中,并没有风信子这回事。

“呀,那真是太可惜了。”绮绮满脸惋惜,单看画卷,就知道风信子的美丽了,不能亲眼看看,实在遗憾。

李天纵叹了一声,淡淡的神伤,似在追忆。半晌,他将玉鹿镇纸放回桌上,轻轻抚了抚宣纸上未干的浓墨,道:“绮绮小姐知道我为何要以这首「卜算子」为题画词么?此词其实与风信子的传说有关。小姐要听么?”

绮绮喜欢花卉,自然也极是喜欢它们的传说故事。一听那首「卜算子」与风信子的传说有关,她的心就“突”的一声提了起来,纤纤玉手不由地紧扣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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