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比军主差,但不见得比你差!上次你不是也被军主打得灰头灰脸吗?连中军都被端掉了。”张寿反击道。
“那是在打夜战,谁知道军主打夜战比昼战更擅长,几路人马散出来,我连多少人从哪里进攻都不知道了。不过要是你,说不定连方向都分不清了。”甘芮红着脖子争辩道。
“好了,百山兄,长保兄,不要争了。我们该做的就是总结这次演练的经验。”曾华出言劝道,自己这个兄弟,相处的时间越久,感情深了却更爱相互掐架了。
张寿、甘芮两人极服曾华,见如此也不好言语了,只有停止斗嘴了:“谨遵军主军令。”
在曾华“三申五令”下,张、甘不好意思再叫比自己们小好几岁的曾华做“叙平兄”,却改口叫军主,叫曾华苦笑不得,只得由了他们。
“看出蓝队为什么会输吗?”刚演练完毕的长水军两幢人马在收拾战场,但是曾华等高级军官却聚在一旁的树林旁开起总结大会起来。
“我过于急躁,忍不住就主动进攻了!”张寿老老实实答道。
“过于主动进攻?如果我不进攻你也不进攻?我们就在这里大眼瞪小眼?”曾华这个时候彷佛是大晋国防大学校长,居然颇有点“道骨仙风”的味道,“你不进攻我就主动进攻,你反而更没有主动权。”
想当初,自诩一肚子中外古今兵书的曾华率领自家的长水军初次演练居然象赶着一群鸭子一般。场面之乱,战果之差,只能用惨不忍睹一个词来形容,在挨了三十皮鞭之后,曾华终于明白了,理论知识和实践能力完全是一会事情。
脾气特犟的曾华拿出参加高考的劲头,努力地把祖父办公室那满满一墙的军事书籍回忆一遍。做为一位师级领导,曾华的祖父紧跟时代潮流,在自己宽敞的办公室里安装了占一面墙的书柜,凡是和军事有关的中外书籍统统摆上去。曾华祖父大字不识一箩筐,只有三野扫盲班毕业文凭,这些中外古今的军事书籍自然就便宜了爱好这方面的曾华了。熟读了一肚子军事理论知识却在现实中一塌糊涂。
在另一方面,曾华拿出不屈不饶的精神,几乎是两天一演练,努力将回忆中的理论知识转化成现实中对部队的控制能力,对战局的洞悉能力和对战机的把握能力。反正是自家的兵,就当是试验田,大家一起进步吧。
经过几个月的磨练,曾华发现自己对军事指挥还是很有天赋的,很快就感觉越来越上手了,而且还有向高手高手高高手发展的趋势。
看来这打仗这玩意的确是要有天赋。曾华一边对自己“赞叹不已”,一边想起自己比较喜欢的解放军将领粟裕大将。
这位只读过一年常德二师附小的三湘子弟,没有到什么正规军事院校进修过,更没有到国共将领的摇篮-黄埔军校里镀金。老老实实从连长、营长、团长一直干起,最后遇到机会了就大放光彩。苏中七战七捷、孟良崮战役、淮海战役,打得是石破天惊,最后去世的时候中央在其讣告中说他“尤善于指挥大兵团作战”,而这样的评价在开国将帅中是绝无仅有的。
这说明什么问题呢?曾华一边努力回忆这位偶像的作战思想和风格,一边暗自给自己鼓劲加油。
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老天爷做这个弊是有组织、有准备的,不是胡乱抓个人就过来应差的。说不定老天爷早就暗中对自己经过过多番严格的审查,看来自己还真是个人才呀!曾华开始对自己和未来的前途有了巨大的信心,都有点踌躇满志了。
而且他制定出来的选兵、练兵方式,组建教导营培训士官、军官战术水平等举措也为他发挥自己的军事才能奠定了最重要的基础。曾华读了那么多书,自然明白一点,打仗不但要考验你对战局的掌控能力,还有考验你的统率能力和你带出来的部属。
你龙门八卦阵摆得再花里胡梢,手下却是一帮豆腐兵,估计上了战场除了表演一场团体操之外就只能吃败仗的份了。仗必须靠你的士兵去打,靠一级级的军官、士官去现场指挥。你再是什么诸葛孔明再世,再有什么一肚子的锦囊妙计,手下人却是个猪头或者莽夫,你哭都没地方哭了。
“百山,掌控战局的关键是把握战机,把握战机是什么?就是抓住战场上兵力、时间和空间的瞬息变化。打个比喻,我先用重兵攻击你的左翼和中央,你为了保证这两个地方不出差错,就从预备队和右翼调集人马去增援。一旦你的增援兵力到位,那么我就赢得了一个非常好的战机,那就是在你的右翼我可以暂时取得局部兵力优势,可以集中优势兵力攻破你的右翼。而你发现不对,赶紧增援右翼的时候,由于你的其它部队离右翼还有一段距离,你必须花费一段时间才能把你的援兵调上来,而这段时间就足够我用了。”
“任何战争都是在一个空间展开,而任何事情要进行都必须需要时间。所以如果你的兵力比对手少或者两者相当,你就必须利用空间和时间来为自己争取到优势。这也是兵书上所说的天时,地利。”
曾华喜欢和自己的心腹将领一起讨论,毕竟在自己成长的时候,也希望自己的属下一起成长。自己再厉害还是光杆一个,要是自己手下有一堆捍将,全放出那还不横扫天下!自己只管收捷报就行了。
“把握战机关键是什么呢?就是审时度势!然后才能扬长避短,避实击虚。”曾华正色说道,“事情有很多偶然性,你不可能把对手和战场上所有的一切都料想好。所以战斗在敌我相隔千里的时候就开始打起来了。你要想尽办法让敌人处于劣势,让自己处于优势。然后敏锐地寻找着敌人的弱点,最后突然一击而中。当然,算人者亦被人算,你在算计敌人,敌人也在算计你,这时就看谁能先抓住战机了。夫用兵者,下等者坐失战机,中等者把握战机,而上等者不但能抢先把握战机还能创造利己的战机。”
“我再说几条作战原则,利己者必有害于敌,利敌者必有害于己;无论如何必须保证手里有足够的预备队,而预备队的作用就是在关键时刻投入到关键位置,决定战局的胜负。百山,你的预备队投入太犹豫了,如果你当时果断一点,在我还没有突破你的左翼时迅速投入,你就不会完败了。不过要是我有一百轻骑,就不会让你在这里扛上一个时辰了。”
“在战争中,有利的时机通常比胆量更实用;人多势众不如骁勇善战;突然性能使敌人惊恐,让你掌握战局主动性...”
“真是佩服!听了曾校尉的一番话,我终于明白我龙禳军输得不冤枉!”从旁边突然传来一句话,打断了曾华的话。
“原来是朱将军,你从建康回来了!”曾华看着一位中年传令官在手下屯长田枫引领下从树林里走了过来,仔细一看便看清来人,不由惊异地出声问道,看来这位老朱用某种手段威胁田枫将自己带进亲卫营团团包围的这里,悄悄地听讲了一段“曾氏军事知识课”。
“是啊,我回来了,一回来就听说我龙禳军被人打得灰头灰脸,满地找牙。”朱焘笑眯眯地答道。
这老朱,还真是个小心眼。上月车胤去江陵办事,遇上桓温,猛夸自己练兵练得好。桓温一时兴起,点了一千龙禳军到当阳和一千长水军演练,却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打的丢盔卸甲,什么面子都丢光了。
去建康公干的朱焘一回来,听说这件事,顿时觉得老脸挂不住了,就找了借口跑来准备“好好讨教一番”,想把场子找回去。
“朱大人奉都督大人之命前来巡视我军。”田枫上前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原来如此,要不是有都督府的令牌,自己手下也不会轻易放你这个老东西进来。
“朱将军,你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曾华和朱焘挺对脾气的,两人一向关系不错,所以半开玩笑问道。
“问个屁,我原以为是我部下不济事才败在你手里,本来想亲自来好好讨教的。谁知听了你的一席话,还有看了这一场演练,这才明白,幸好我去了建康,要不然我这老脸真的全丢光了。”朱焘瞪了一眼曾华说道。
“嘿嘿,老朱你明白就好,要不是你去了建康,我都不好意思出手。再说了,又不是我要找你们龙禳军开练。这债有头冤有主,你要找也不能找我呀。”曾华开口挤兑朱焘道。
朱焘一听,气得不行。这两军演练是桓温下的令,听曾华的意思是要自己去找桓都督的不是,朱焘可没这个胆。
“对了,老朱,你不会干巴巴地为讨教而来的吧?”曾华看到朱焘要发飚了,赶紧开口问道,转移注意力。
“都督军令,命你立即随我回江陵,有紧急军务商议。”朱焘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都是这坏小子给气的,于是正色说明自己的真正来意。
曾华听了以后,眼珠子一转,站在那里想了一会,转过头对张寿、甘芮、车胤说道:“我随朱将军去江陵,你们立即传我的命令,长水军全军开拔,三天后在令阳县历山下驻扎。”
“历山,那可是我们屯地范围最西边了,离夷陵(今湖北宜昌)很近了。”张寿嚷嚷道。
“对,同时传令,各部立即整顿装备兵器和粮草,一级军备,随时候战。立即执行!”曾华厉声说道。
“遵令!”众人应道。
“小子,你这也猜到了!你是不是算命出身的?”朱焘惊异地问道。
“屁话,我从来不会装半仙。只是我做事一向喜欢有准备。”曾华眨巴着眼睛笑眯眯地答非所问。
第九章 … 西征大计
永和二年冬,汉太保李弈自晋寿1举兵反,蜀人多从之,众至数万。汉主势登城拒虞,弈单骑突门,门者射而杀之,其众绵溃。势大赦境内,改年嘉宁。势骄淫,不恤国事,多居禁中,罕接公卿,疏忌旧臣,信任左右,谗诌并进,刑罚苛滥,由是中外离心。蜀土先无獠,至是始从山出,自巴西至犍为、梓潼,布满山谷十馀万落,不可禁制,大为民患。加以饥馑,四境之内,遂至萧条。
…………………引言摘述
“你们还是反对吗?”桓温环视一遍跪坐在周围的部下,益州刺史周抚、龙禳将军朱焘、南郡太守谯王司马无忌、征虏将军监沔中军事领义成太守刘惔、督江夏、随、义阳三郡军事、建武将军、江夏相袁乔、安西将军长史范汪、参军毛穆之、龚护、孙盛、周楚等人坐在那里神情各异,却都沉默不语。
已经列席过好几天“军事扩大会议”的周抚、朱焘、司马无忌、范汪、毛穆之、龚护、孙盛、周楚等人都是反对人士。
刚才他们已经又重申过一遍反对意见。西征多派兵则恐怕会造成荆襄兵力空虚,要是北赵乘虚南下,直取荆襄,占据江上,那下游的晋室就危在旦夕了,这荆襄一干人等就是千古罪人了。少派兵吧又恐怕没有十足的把握,伪汉已经立国数十年,历经数代君主了,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到时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大败而归的话,不但荆襄战区实力大减,桓温自己在朝野上下的威望也会丢得一干二净,众宵再群起攻之,后果可想而知。
道理已经讲的很清楚了,但是这位安西将军还是一门心思想西征,天天照常开会,开会就只说这个老话题,什么意思谁听谁知道。即然老大和大家的意思不一样,大家该说的都说完了,也不好再紧逼了,再说下去就是和领导对着干了。可是顺着领导派兵西征吧,这事太重大了,谁也不敢担这个干系。于是大家只好坐在那里不好说话了,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和曾华差不多时间赶到的刘惔和袁乔却反应不一。刘惔正坐在桓温的左下首,腰背挺直,可就是双目微闭,双耳不闻周围事,一副万事关老子屁事的名士模样。
而袁乔坐在那里,一脸的沉思,消化刚知道的信息。在独自想了一会之后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在大家还在沉默的时候,突然抬起头准备开口说话了。
不好,要是袁乔也开口反对西征伐汉,桓温这面子今天就算交待在这里,而西征大计可就不知要拖延到何时了。袁乔和刘惔可是桓温属下的左膀右臂,是荆襄地区最大的两位地方实力派人物。
去年桓温赴任江陵,都督荆襄,开门两件事就是委好友刘惔为征虏将军,把自己已经去世的好友、前都督江荆司雍梁益六州诸军事、安西将军、荆州刺史、假节,先康帝国舅庾翼(也是桓温的妻舅)的儿子庾方之从监沔中军事领义成太守的位置上替换下来,然后再委袁乔为建武将军、督江夏、随、义阳三郡军事、领江夏相,这才算是在庾家经营了数十年的荆襄地区站稳脚跟。后来加上心腹爱将曾华统领六万屯民,组建长水军;驻武当的梁州刺史司马勋(他最可怜,空职一个,又没有什么兵马,更得不到桓温的器重,这次连参加军事会议的资格都没有)响应投靠;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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