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少女,又压低声音道:“把她给我放进我屋里,绳子就不必解了。”
好似他浑然忘了刚才的事,趾高气扬地抱着一个厚厚的帐本向高楼走去。
钱世命也打了个呵欠,一边摇头晃脑道:“怎么这么困?我得好好睡一觉了。”绝口不提刚才的事,摇摇晃晃地走了。
连启云却想起一件事,他问赵乱红:“烈中的帐目不是由步堂主管的吗?怎么变成冷堂主亲自过目了?”
赵乱红笑道:“步堂主前日连夜走了。雷霆计划失败,不怨他自己,却怨我们不肯出力。两家现在毕竟不是翻脸的时候,冷堂主怕雷霆一怒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故而让步堂主出面调和。江南与塞北相隔千里,恐怕步堂主一时是回不来了。”
只见那温水柔袅袅走到丑八怪面前,把一瓶药膏丢到丑八怪面前,道:“这是我新配的金创药,你现在自己能动了,还是自己动手吧。”
丑八怪捡起药膏,依然一言不发,象块石头。但连启云却发现在他木然的眸子深处,有什么东西融化了。
上部烈马风云:第八章嫁祸江东
她有一个梦想。
梦想里有一望无际的草原,白云一样的绵羊,河水一样奔腾的骏马,然后还有他,一个一袭白衣的英俊青年在凝望着她。
她愿执子之手,与他偕老。
其实岂止是她。天下的女子,无论汉族、藏族还是蒙古族,恐怕心里都有那么一个梦想吧。
只是额赫(蒙古古语,母亲)啊,你看不到梅朵拉姆出嫁的那一天了。她想流泪。但听到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她挺起胸,狠狠地瞪着门口那个人,眼泪一下子让仇恨烘干了。
就算泪水再多,她也绝不能在马匪面前流。
屋里来了人。
一袭胜雪傲霜的白衣,一张英俊倜傥的俊脸。
只是当这个人出现在她的眼前,梅朵拉姆心里只有恐惧和厌恶。
她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是谁。
但她至少不会天真地认为他是来救她的。
烈马堂的人,在她眼里都是魔鬼。
所以在他掏出她嘴里的麻核,假惺惺地问她:“姑娘,你没事吧?”她狠狠唾了他一口。
他以为她是傻子?看不出他的狼子贼心?
只是这个白衣人似乎很有耐心,他居然没有生气。而是很耐心地用蒙古语说:“你不要怕,我是来救你的,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梅朵拉姆一下子愣住。他的话很流利,她不是听不懂。
可正是因为听懂了,她才有些发傻。他来救自己?他怎么知道自己被魔鬼捉住了,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难道是自己的祈祷被神听见了,神化身为人来救自己?
那白衣汉人的眼睛很深邃,又黑又亮,充满了智慧的光茫。仿佛有一种魔力,当他望着她的时候,不知不觉中,梅朵拉姆就相信了他。
他解开了她的绳子,给了她一套汉族男子的衣服,说:“快,把你的拉布西克(蒙古族少女的一种长袍)脱下来,换上这个。我再给你动点手脚,你就可以逃走了。”
在她逃离之前,他还做了一件事,当他的手抚上她的脸的时候,梅朵拉姆有些抗拒地颤抖了一下。
他柔声说:“不要怕。你这样子,是不可能逃出去的。我只想把你的容貌改变一下,时间不多了,抓你的坏人很快就要回来了,你不要因小失大。”
一提到花蝶,梅朵拉姆就象被毒蛇咬了一口。她宁可死,也不愿再见到那个人。
梅朵拉姆顺从地闭上了眼晴。她感觉有一双手飞快地在自己脸上涂了一些什么,其中夹杂了一些擦、抹、捏、拿等奇怪的手法。
不过,那双手很灵活,在她还没明白过来的霎间,就忽然停了下来。
“好了。”他递给她一面镜子,镜子里的容颜让她大吃了一惊。
那是谁?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一张男人的脸。
那张脸面容消瘦,颧骨突起,左脸颊还有一颗黑痣。这难道真是自己?梅朵拉姆忍不住想去摸,但白衣人却制止了她:“时间仓促,这面容还没定形。你逃出生天后,再过三天用清水洗去,就可以还你本来的面容。”
梅朵拉姆顿时停了手,尽管脸上很痒,而且感觉怪怪的。
但她言听计从。因为她已经认定、肯定了这白衣人是特意来拯救她的草原神。
除了神,谁可以随意改变一个人的容颜,让她变成另一个人?
白衣人可没有时间去猜她在想什么,不由分说塞给她一个令牌,道:“你拿着这个出门,若有人问起,你就说奉连堂主之令出去买一些东西。你的声音,短时间内我可没有办法改变,你尽量少说话吧。你不要怕,姑娘。你一定能够逃出去的。”
他的眸子里有鼓励的光茫。
梅朵拉栂踏出屋门的那一刻,忽然回过头来,问他:“我叫梅朵拉姆,你是谁?”
白衣人淡淡一笑,道:“石波清。”
梅朵拉姆也曾想过,她要如何从这魔鬼成群的地方逃走?
可她从没敢想过,自己居然会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寨门。
一见那令牌,喽罗们就手忙脚乱地开了寨门。疑惑也不是没有,一个年轻的马匪低声道:“花堂主不是刚刚押了一批东西回来了吗?怎么连堂主又派人去买什么?”一个年长的则猥亵地挤挤眼,道:“这你就不懂了,连堂主买的都是一些不能让人知晓的东西,比如脂粉,女人的亵衣。这些,花堂主能代劳吗?”
那年轻的恍然大悟,道:“难怪。不过刚才那人说话也怪怪的,象痷了的小公鸡。”年长的笑道:“一个好好的大男人非要当什么娘子,这样的人,手底下能有什么好东西,不怪才怪呢。”
两人躲在暗处吃吃发笑,却没有发现走出寨门的梅朵拉姆一脸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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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世命忽然听见了敲门声。人一胖,难免就会发懒。越懒越胖,越胖越懒。他根本懒得动,扯着嗓子喊:“谁呀?”
却不见回答。
这当然不是幻觉。钱世命越想越不对,是谁敢这么戏弄他?
他怒气冲冲开了门。门外没人。却有一件色泽艳丽的拉布西克丢在门外。
这他妈的是什么意思?
钱世命莫名其妙。他踢了这长袍一脚。不想这一踢,就听咣的一声,从里面滚出一块银子。
钱世命的眼睛顿时亮了,就象黑暗中的烛火,熠熠生光。
他马上抱起拉布西克左翻右看,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又让他发现了一张金叶子。这下,可把他乐坏了。wωw奇Qìsuu書còm网
钱世命抬起头,左右察看,确定了周围没有人,立即脚下生烟,嗖地一声蹿进了屋。
贪婪是没有止境的。钱世命并不缺乏钱财,事实上在他吞并了凌云山庄的财富后,恐怕烈马堂最富有的人就是他了。
可他不满足。有了,还想再有。这好象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改不了也戒不掉了。
他看到这袍子时,起初是并不在意的。可一旦袍子掉出了银子,他就红眼了,他希望里面不但有银子,而且还有金子。果然,他找到了一张金叶子。可是一张太少了,他希望是一堆。
可惜,他的好运似乎到了头。在他翻来覆去寻了两、三遍,却依然一无所获的时候,忽听外边人声鼎沸,间杂着几声狗吠。
屋门呯地一声被人踢开了,花蝶带着三、四个人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
一眼瞥见他手里的拉布西克,花蝶脸上再也按捺不住怒色,厉声道:“钱堂主,你若是喜欢女人,自己去掳去;却为什么三番五次和我过不去?你以为我是什么,欺人太甚!”
钱世命一跳三丈高,道:“放你妈的屁,老子什么时候见过你的女人了?你少找不自在。”
花蝶见他不认,怒火更炽,冷笑道:“你若没见过她,手里的拉布西克是哪儿来的?莫不是说,你一个大男人穿的就是这个?”
钱世命翻了一个白眼道:“那是老子捡的,关你屁事!”
花蝶再也忍不住道:“兄弟们,亮家伙!制住了他,冷老大那边我去顶罪。”
有了这一句话,众人顿时亢奋起来,一涌而上。
只是钱世命一声冷哼,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便不见了他的身影。为首的张老三蓦然回头张望,只见身后站着三人,看衣饰倒象是随自己来的,但却无头。
血淋淋的脖子上伤口狰狞,有的象是被狼啃过,有的则比刀砍的还平整光滑。
张老三大骇,惊叫着便想跑。可刚跑两步,眼前就一黑,头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套住了。接着就听见咋嚓一声,声音沉闷却很近。居然是从自己脖颈上发出的。
自己的脖子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张老三不明白,而且永远也想不明白了。因为若是一个人脑袋掉了,就算再简单的问题也不可能想明白的。
花蝶冷汗淋漓,剑在手,脚却在发软。
他的脸色很难看。就象一个猎人正在追赶一只兔子,却一头撞进了黑熊的怀抱。
他带来的这四个人皆是堂中的好手,却一个照面就让钱世命给杀了。这人的武功竟深不可测,大出他的意料。
花蝶本是一个欺软怕硬的角色,见钱世命露出獠牙,顿时萌生退意。
只是却骑虎难下。
他的脚悄悄往外挪,嘴上却虚张声势道:“姓钱的,这事没完。有本事的,随我来,我们让大堂主评评理!”
“谁有功夫陪你?老子忙的很,要去你便去,老子等着!”钱世命自然不肯。这好比街头两人打架,力大总想把对方拎到僻静处狠狠揍一顿,体单的却总想把敌人引到人多的地方让大家评理。
事情闹到这地步,钱世命也是左右为难。他的遮月袋里另有乾坤,凡被遮住的,人头必落。可虎肉好吃难消化,杀了花蝶身边的人还没什么,可要真杀了花蝶,;篓子就捅大了。冷独孤最忌恨的就是窝里斗,若真杀了花蝶,自己就算能活命,也要脱一层皮。
投鼠忌器。
所以他任由花蝶退出去,并没有动手的意思。本来这件事就此按住,花蝶虽然吃了个哑巴亏,但谅他也不敢真到冷凋零面前诉苦。
只是墙角处忽然转出连启云,他先是悠然,后是一惊,指着一地血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在干什么?”
花蝶就如同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声道:“他藏了我的女人,还杀了我的手下。连堂主,你可要为我做主。”
钱世命却双手抱胸,冷哼一声。他的地位比连启云还高一些,别人怕这妖人,他却不怕。
他的高傲显然惹恼了连启云,连启云冷笑道:“花堂主,这个主我可做不了。人家位高权重,哪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花堂主,我看你还是去找冷堂主吧。”
说到找冷独孤,花蝶却有些犹豫。
连启云又道:“花堂主,你若是这样忍气吞声,别人还以为你怕了他,日后恐怕蹬鼻子上脸,会惹出更大的祸来。我这两日回来,也正要拜见冷堂主,不如一起去吧。”
花蝶被他再三鼓动,不由动了心,真地和他并肩而去。钱世命怎能吃这个亏,若两人在冷独孤面前添油加醋胡说一通,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他也一声怪叫,跑了出去,反比花蝶、连启云更快些。
议事厅的门开着,三人却齐齐止步,再也不敢迈脚。
厅里有人,从连启云这个角度看去,只见一袭红衣俏生生站在窗口,她的脸上似乎凝着一层霜,冷冷道:“娶我?冷堂主,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尽管微有薄怒,但丽质难掩,仍楚楚动人。
看不见冷独孤的人,但他的声音却一字一字传了出来。这人,连启云遥遥见过一面,甚是年轻,只是他的声音却干涩、生硬,象一个老人在磨一把钝了的刀子,语调平缓而冷淡:“不错。我找你就是为了说这个。怎么,你不愿意?”
温水柔冷冷道:“我的心早就死了。我早就不相信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
“人活着,心就不会死。”
“如果在五年前,你说这话,我还会以为是我的容貌打动了你。可现在我只是一个丑八怪,你说这话就耐人寻味了。莫不是看中了我的出身,想借用水家的势力?可惜,我和水家已经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丑八怪?
连启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连温水柔都算丑八怪,那世上还有什么美人敢说自己美?只是她说得很认真,冷独孤也并没有反驳。连启云听得出她心里的自卑,那可不是想装就装得出的。
丑八怪,水家……等等,水家?
连启云心里忽然一动,想起了一个人。
难道她竟然是她,那个传闻中早已死去的女人?
只是物以类聚,若她真是她,那么那个真正的丑八怪又是谁?
真伤脑筯啊。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试。
就象冷独孤所说,人只要活着,心就不会死。一个人,无论他怎么变,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却永远不会改变。
又听冷独孤笑了一声,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