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赵帅只知道要找黄金盒子,却不知道什么是金瓜人头贡茶,所以两个人都一下子迷糊了。廖老二不明真相,拉着我们坐到一旁,说起了人头金瓜贡茶的事情。原来,在进贡京师的普洱茶中,极品名叫“金瓜人头贡茶”,现在杭州中国农业科学院茶叶研究所还有实物,已被视为国宝。它之所以能留存至今,是因为北京故宫的一些老专家的保护。1963年,故宫清理清宫贡茶,获两吨多,其中就有一些保存完好最长时间达150年以上的普洱茶。可惜时值中国茶叶减产,这些贡茶就被打碎并入其他普洱茶中,流向了民间市场。所幸一些专家把较大的一两个金瓜贡茶留了下来,并于80年代交给农科院研究和保存。
人头金瓜贡茶的生产始于1972年,当时云南总督鄂尔泰在普洱宁府宁洱县(今宁洱镇)建立了贡茶厂,选取西双版纳最好的女儿茶,制成茶团、散茶和茶膏,以此进贡朝廷。制人头金瓜贡茶的茶叶,据传均由未婚少女采摘,且都是一级的芽茶。采下的芽茶一般先放在少女怀中,积累到一定的数量后,才取出放到竹篓里。这种芽茶经长期存放,会转变为金黄色,所以人头贡茶又叫金瓜人头贡茶。
听到这里,我紧张就问廖老二,该不会你把放在农科院里的国宝——金瓜人头贡茶偷到这里来了吧。廖老二有点疑惑地看着我,但他马上否认,摇头说不是那么回事。廖老二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才又慢慢地解释。云南生产贡茶的时间,据考证是从1792年至1908年,达189年。1908年即光绪三十年之所以中止贡茶生产,原因是云南民间盗匪猖獗,将当年运往京师的贡茶,拦劫于昆明附近。当时朝廷动荡,国运式微,朝廷不追究,就不了了之了,且从此中断。
既然盗匪抢劫贡茶,那么其中就有些懂得茶道,知道哪些茶叶最为珍贵。有个盗匪认识金瓜人头贡茶,于是就留下了一大批,比起清宫保存的还要多出几倍。盗匪大多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但有些又只想劫货而不愿意杀人,久而久之,盗匪发生了分裂。有一部分不愿杀人的退到佛海一带,并带走了抢来的金瓜人头贡茶,从此销声匿迹。
列强入侵中国以后,英国人想控制云南茶叶生产线,也有人汉奸这类人趋炎附势。有个人拿出私藏的金瓜人头贡茶,献媚般地给了一个叫作莱尔*纳尔森的英国人。这个人本想让莱尔帮忙,全家逃到英国享福,避开中国的乱世战火,却不想全家被莱尔杀害,只有一个小男孩逃过大劫。
“那个男孩就是我老爹。”廖老二说完就望着我,眼神十分地诚恳,像是在说他已经把秘密都摆出来了。
“你……”我有点懵了,想了半天才问,“这么说你……你祖上是土匪啊?”
赵帅猛地醒悟:“我就觉得奇怪,那帮土匪怎么看了牺杓不抢我们了,原来你们果真是一伙的!”
廖老二喊冤:“现在是和平年代,哪里有土匪,我的小祖宗,你们不要乱给人扣帽子好不好!”
我看廖老二如此诚恳,不像是撒谎,所以也觉得四方红印匪与他没有关系,至少没有直接的关系。不过,我们和廖老二相交不深,他又送牺杓又说家族秘密史,依照他那狡猾的个性,怎么会如此轻易地相信我们?我将疑问抛出,廖老二只说我们很投缘,所以才如此掏心掏肺,叫我们别乱想。
廖老二感叹地说,他虽有资格参加山东的茗战,却丝毫没有胜算的把握。那时在青岛,他已经是把祖上的宝贝都搬出来了,现在已经没招了。因此,廖老二才想到他老爹说过的金瓜人头贡茶,查了很久的线索后,他才来到妖宅,希望能找到一些残留的金瓜人头贡茶。我质疑就算有金瓜人头贡茶在妖宅里,但过了近百年,恐怕早就化为泥土。廖老二却不以为然,他说前人保存茶叶的方法不比现今差,有的茶叶能留百余年,不论环境多么恶劣,切莫瞧不起前人。
赵帅撞了我一下,又朝我使了眼色,他是说黄金盒子里装的可能就是金瓜人头贡茶。如果咱们能找到这些茶叶,那么就不愁没有翻身的资本了,要知道现在妖宅里的金瓜人头贡茶已经有近百余年的历史,绝对算得上是茶中的太上皇,也是不可多得的国宝。可是,现在廖老二也知道了金瓜人头贡茶的事情,也许知道的内容比我们还多,要怎么才能赶跑这个竞争对手。
可恨的是,我们只知道妖宅有黄金盒子,却不知道盒子里的是不是金瓜人头贡茶。不过仔细一想,祖父忽然发迹,做起了茶叶生意,极可能黄金盒子里装的金瓜人头贡茶。我一直好奇祖父为什么没有把黄金盒子里的东西全部带走,还对我说如果有困难可以到妖宅走一趟。现在我才明白,祖父没有完全取走黄金盒子里的东西,是因为他担心无法保存金瓜人头贡茶,所以暂时留了一部分在黄金盒子里。这样的话,祖父万一失败了,还可以继续回妖宅取用。幸亏祖父成功了,否则黄金盒子里的茶叶早就没了,如此说来,黄金盒子里的金瓜人头贡茶十有八九还完好地保存着。
我没把祖父的事情说出来,但妖宅的传说已不是秘密,所以我就问廖老二,妖宅的传说是怎么回事,该不会真有妖怪吧。廖老二遗憾地摇头,他只知道妖宅可能留存有金瓜人头贡茶,至于为什么妖宅如此诡异,他却没有一点儿头绪。廖老二对妖宅的传说并不尽信,他怀疑那是以讹传讹,恐怕这些传言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有点动摇,很想相信廖老二,但李秀珠说过她的亲身经历——一头牛神秘地消失在妖宅里。单不说其他怪事,一头牛忽然消失,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实在是难以置信。能让一头牛呼救,或者惊叫的机会都没有,人类很难办到,但妖怪就能办道,若真有这玩意儿的话。赵帅嗤之以鼻,他认为没有妖怪,根本是李秀珠胡诌的。何况来云南前,他到白云寺去求了开光法物,真有妖怪来了更好,可以试试开光法物有没有用。要是没有用,回到北京就把白云寺拆了,省得那群僧人招摇撞骗。
谈话间,山林有些异动,我们聊得起劲,完全没有注意到。逐渐地,我发现鸟虫飞起,像是受了惊吓似,所以马上提高警惕。妖宅四周都是茂密的树丛,很容易躲藏,刚才我们就没有发现廖老二,可见要是有人埋伏,我们很难发现对方。山林的异动越来越大,廖老二和赵帅慌忙张望,但什么也没看到。
这种情况下,看不到什么比看到什么更令人着急,就是因为什么没看到,所以才有一种莫名难言的恐惧。山林里的怪鸟仍在以妖宅为中心,辐射状地散飞,就连山林都骚动起来。妖宅却依旧死一般的寂静,恐怕真有凶悍的妖物出现了,再待下去就不明智了。我见毒日正挂,现已是中午,就以要吃午饭为借口,想要体面地开溜。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点头,正打算逃离妖宅,可当我们从妖宅后院拐到前面时,那一刻却全都惊呆了。
卷一《佛海妖宅》15。没有写完的血字警告
断壁残垣的红色废墟被绿叶青枝覆盖,这种景色在荒野本就有一种怪异之感。当我们绕到废墟前院,却看见鲜血飞溅在植被茎叶上,就如一场杀戮刚刚结束一般。刚才废墟上的植被还是干干净净的,一转眼的功夫就变了,我们三人都觉得奇怪。
我急忙搜寻血迹的来源,废墟上没有尸体,别说死人了,就连死猪死鸡都没看见一只。可是,鲜血是新鲜的,仍是液体状态,这说明鲜血是刚刚洒上去的。就在我们谈话的那段时间,废墟前院发生了什么事情,难不成真有妖怪出没?废墟上除了刚才虫鸟惊慌飞起,并没有多大的动静,而且如果没有那些虫鸟的声音,我们根本察觉不到暗地里的异常情况。
正当我一头雾水,怀疑是不是真有妖怪时,赵帅和廖老二却忽然大叫一声。他们正在另一头搜寻,我狐疑地走过去,问他们是不是找到尸体了,还是见到妖怪了。赵帅把我拽到跟前,那里的废墟是黑色的,可能是曾被火烧过,但上面竟有一行歪歪扭扭的血字:离开寨子,否则。
“这是谁写的?你,还是你?”我问赵帅和廖老二。
“怎么可能是我写的!”赵帅不满地回答,“这几个字写得那么难看!”
“这字可能是用手沾上血写的,你看我的手那么干净……所以也不可能是我,再说我们三个人一直都在一起。”廖老二解释。
“那就怪了,会是谁呢,总不可能妖宅里真有妖怪吧。”我犯疑地说。
赵帅可能心里有点发毛,但廖老二就在身旁,他为了面子,就大言不惭地说就要是真有妖怪就好了。现在城里人喜欢看新鲜的东西,把妖怪抓去展览,不知道能卖多少钱。我对赵帅摇摇头,奚落他就那点儿出息,不如把妖怪吃了,搞不好能长生不老。就在我们斗嘴时,廖老二却对着血字警告呢喃自语,像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经廖老二提醒,我才明白过来,刚才看见血字警告就觉得奇怪了,原来是这么回事。“离开寨子,否则”,否则什么呢,留下警告的人为什么没有写完?最可怕的警告不是警告的内容多么的恐怖,而是没有透露不听警告的后果,这会让人心里忐忑不安,惶惶度日。写几个字花不了多少时间,最多只要一分钟,留下警告的人为什么不肯写完。是因为血不够了,还是怕我们发现他,又或者是故意制造恐慌?
“依我看,是那个人没文化,后面的字不会写,所以……”赵帅不以为然。
“算了,别猜了,赶快离开这里吧。”我对他们说,“先回寨子探探老王他们的口风,也许他们知道点内容。”
“这些血……不会真的是人血吧?”廖老二有所顾忌,“你们别说我迷信,如果不是妖怪,会有谁这么无聊,用这些血来吓我们?”
其实,不用廖老二说,我也开始怀疑真有要妖怪躲在废墟里,要不这些事情无法解释。既然都有警告了,那就识相一点儿,权当给妖怪面子,暂时先离开废墟。不过,这些话我没有说出来,惟恐打击赵帅的激情。赵帅不远千里来到曼笼寨,我知道他并不是冲着金光人头贡茶来的,他是想给躺着病床上的老爸一些精神上的慰藉,让他老爸活着的时候多笑一点儿。说实在的,要是没有赵帅在身旁,我是有多远跑多远,绝不会为了茶叶把小命丢掉。天知道那些茶叶还在不在,搞不好已经发霉,或者变成泥巴了。
正准备离开,赵帅却直嚷肚子疼,要找个地方解手。我皱皱眉头,叫赵帅跑远一点儿,别让味道飘过来。妖宅刚发生怪事,我担心附近不安全,所以又叫赵帅别跑太远。赵帅嫌我罗嗦,听都没听就跑掉了,只留下我和廖老二在妖宅废墟里发呆。
我见时机恰好,四下没有别人,于是就问廖老二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廖老二依旧不肯认帐,只说是投缘,所以才想交我这个朋友。无论我怎么努力,廖老二的嘴就是撬不开,搞到最后我都快相信廖老二所言非虚。就在我们谈话时,赵帅忽然大喊一声,划破了山林里的宁静。
我暗叫糟糕,莫非妖怪也有偷袭的本性,赵帅不会那么倒霉地出事了吧。我和廖老二疾步追去,顺着赵帅离去的方向,却一路找不到人,也没有野兽出没。直到来到一处山涧,我和廖老二才刹住脚步,不然就一头栽下去了。这时,我们才发现赵帅竟挂在山涧的一根树上,幸亏他死死地抓住老树,否则早就摔下去了。
“你怎么解手解到下面去了?”我故意胡说,想缓解紧张的气氛,可不知道怎么把赵帅弄上来。
“你罗嗦什么,先把我弄上去!”赵帅咬牙切齿地说。
廖老二往下一瞧,犯难道:“没绳子啊,这地方不好捞人上来!”
赵帅拼命地抓住老树,人这么吊在空中,力气再大也维持不了多久,所以我急得跳起来,但又不知道怎么办。眼看赵帅逐渐支撑不住,我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拧成绳子把赵帅救上来。就在我真打算脱衣服时,一根绳子忽然从我们身后抛出,落到了赵帅面前。
我惊讶地回头一看,不知道何时身后竟出现了一个年轻女人,绳子就是她抛出来的。时间紧迫,我来不及多问,管那个女人是妖怪,还是神仙,总之得先把赵帅这混蛋拉上来。廖老二力气不大,刚使劲就开始气喘吁吁,根本帮不上一丁点儿忙。赵帅看起来不胖,只是有点壮,想不到他抓住绳子后,反倒差点儿把我拽下山涧。
忽然,我感觉到一股力量释放在绳子上,往上拉拽的力量增强。回头一看,原来是女人也帮忙拉人,看不出弱不禁风的她也有两下子。好不容易,我们终于把赵帅拉上来,他一上来就趴在地上大呼好险啊。我忙问他怎么回事,明明是去解手,为什么掉下山涧去了。赵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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