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加木失踪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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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加木失踪始末-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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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加木这些闪闪发光的言语,象征着他的思想逐渐成熟,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共产党员。

◆愿做铺路石子

叶圣陶先生在1929年,曾写过一篇着名的童话《古代英雄的石像》。

这篇童话描写一位雕刻家用巨石雕成古代英雄石像,却把凿下来的碎石在石像下面作为台子。人们向石像恭恭敬敬地鞠躬,石像骄傲起来,看不起垫在下面的小石头。小石头们生气地离开了,石像倒了,也碎成了小石头。人们就用这些小石头铺路。晴和阳光照在新路上,块块石头都露出了笑脸。小石头们都很高兴,赞美自己道:“我们集合在一块儿,铺成真实的路,让人们在上面高高兴兴地走!”

叶圣陶先生这篇童话的寓意是很深刻的:石头,与其做那“空虚”的石像而出人头地,倒不如作为平凡的铺路石子造福于人类,一点儿也“不空虚”。

彭加木非常赞赏铺路石子的风格,他愿一辈子做一颗铺路石子。

1964年,彭加木在上海《新民晚报》上发表《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一文,表达了自己愿意做一辈子铺路石子的心声:

我认为党领导下的一切工作都是革命工作,任何岗位都是重要的、光荣的岗位。像建筑工人,自己住的常常是简陋的工棚,等到新房子盖好,他们却又要到别的地方去了;又像筑路工人,他们铺好路,自己却不再走这条路。我想建筑工人、筑路工人能够默默无闻地做一些专门利人的工作,我为什么不能做一些科学组织工作,起一些桥梁作用呢?我想愿作一颗铺路石子,让别人踏在自己的背上走过去,也是光荣的。我愿意一辈子作这样的铺路石子。

1956年5月,彭加木告别了工作了七八年之久的上海生物化学研究所的实验室,告别了共事多年的老师和同事,告别了温暖可爱的小家庭,踏上了新的征途。

在短短的半年多时间里,彭加木风尘仆仆,行程万里。

彭加木先是参加了中国科学院综合考察队的云南生物考察队,来到了西南边疆。

云南,素有“植物王国”之称,既有寒带植物,也有热带、亚热带植物。云南的“云烟”、洱茶、轴木、红木、楠、榕、紫檀、相思以及热带水果,着称于世。在这个“植物王国”中,彭加木结识了云南昆明植物研究工作站的着名植物学家蔡希陶教授。蔡希陶指着那浩瀚的森林,对彭加木说,“这才是你的用武之地!”

彭加木来到热带森林,仿佛回到度过自己童年时代的广东槎头。不过,如今他不是来爬树,不是来用弹弓打鸟,却是来开发这座绿色宝库。他在野外考察中总是抢干重活,同事们劝他休息一下,他笑笑说:“力气用不尽,越干越有劲!”

在昆明,彭加木负责建立生物学家化学实验室,开展对紫胶及芳香油等次生物质的研究、分析工作。

这年秋天,彭加木离开昆明奔赴新疆,参加了新疆综合考察队的科研工作。

新疆,那么辽阔,占全国面积的六分之一。那里有雪山,有绿洲,有沙漠,有盆地。然而,那里的科学研究工作,却几乎处于空白状态。

彭加木在乌鲁木齐帮助筹建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这种筹建工作,恰如“从荒野中踏出一条道路”那样艰难。做实验没有实验桌,彭加木把那种装运仪器的木箱竖起来,就算是实验室;没有自来水,就把盛水的桶架高,用橡皮管把水引下来,算是“土自来水”……他以一个拓荒者的勇气,亲自帮助建立了新疆分院的第一个实验室。

彭加木来到大戈壁。汽车一边朝前开,他就一边进行考察。他的考察笔记,可以说是整个考察队中记得最详细的。沿途看到什么野生植物、动物,他都一一记入笔记本。

戈壁滩上荒无人烟,当然也就没有路。汽车在广袤无垠的沙漠中前进。有时,汽车的轮子陷了下去,彭加木总是第一个跳下汽车帮助推车。车轮向后溅起的沙粒常给彭加木淋了个“沙浴”,甚至连嘴里也满是沙粒。彭加木一边吐着沙粒,一边说:“不要紧,不要紧。”这“不要紧”三个字,差不多成了彭加木的口头禅。

深秋,戈壁滩上的夜晚寒气逼人。清晨,彭加木在帐篷中醒来,别人发觉他的头发都花白了。仔细一看,原来头发上结满冰霜。他毫不在乎地说:“那怕什么?太阳一晒,一会儿就化了。”

在野外,彭加木饱一顿,饥一顿。渴了,有时就喝一点河里的冰水。夜里,常常荷枪放哨。他并不觉得苦,反而认为野外的生活充满乐趣。

不久,他又从新疆千里迢迢回到昆明,参加了中国科学院副院长竺可桢亲自带领的华南热带生物考察队,奔赴广东雷州半岛及海南岛五指山麓,进行野外考察。

第五章 硬汉

◆“秘密”暴露了

1957年初,一个意想不到的打击,落到了彭加木头上。

那时,彭加木刚从海南岛来到广州,参加一个学术会议。

在吃晚饭的时候,彭加木感到一阵头晕,脸色突然刷白。旁边一个同事发觉彭加木神色不对,便问他什么地方不舒服。彭加木朝他摇摇手,示意叫他别声张。

彭加木赶紧把饭碗里的饭吃完,勉强慢慢站起来,想独自到房间里去,心想躺一会儿就会好的。

谁知当他站了起来,眼冒金星,眼前一黑,顿时扑通一声,昏倒在地。

这下子,惊动了全体考察队员。与彭加木在一桌吃饭的中国科学院竺可桢副院长,赶紧把他扶起,请来了医生。

没多久,彭加木清醒了,才知道自己的“秘密”暴露了。

原来,彭加木是一个充满自信的人。虽然他是一个早产儿,先天不足,可是他自幼注意锻炼身体,体质渐强。他自信疾病与他“无缘”,常以病历卡上一片空白而自豪,自诩为“保持不败纪录”。

不过,生老病死是人生常事,一个人生点病总是难免的。

早在1956年8月,他从滇西的景东县南下,经普洱,到墨江、元江和玉溪,在山区密林中考察了一个月,刚刚回到昆明。有一天,全体考察队员要进行体格普查。在照X光时,医生发现他的心脏有点扩大,怀疑他患心脏病,劝他要注意休息。

“心脏病?我会生心脏病?”这位自信与疾病“无缘”的人耸了耸肩膀,根本不相信医生的话。

没几天,他便离开昆明,奔赴新疆了。那时去新疆没有班机,火车只到甘肃,从那里还要换乘长途公共汽车。在这样长途颠沛之中,彭加木并不觉得什么,便把医生的话抛到九霄云外。

到了新疆,彭加木埋头于阿尔泰山区的考察之中,没日没夜,披星戴月,栉风沐雨。这时,病魔又悄悄地向他袭来。有一次,他背着枪,骑着马,与另外一个同事正在群山之中奔驰。那位同事在前面轻快地骑着马。他在后面忽然感到极度疲乏,吃力地坐在马背上。

彭加木后来这样说过:“过去我曾和他比赛过举重,并且以一次举起70公斤的优势打败了这个对手,而现在他骑在马上那样自在,我却感到疲乏和劳累,这是为什么?莫不是我真的有病了?”

“也许是感冒了!”彭加木这么猜想。他咬咬牙,追了上去。

后来,他回忆起这件事时,曾这样说过:“当时满心想到的是边疆丰富的植物资源,简直来不及去想自己到底有什么病呵!”

渐渐地,他感到每天晚上躺下去睡觉的时候,气闷得很,很不舒服。他试着把枕头垫高,就好一些。

“瞧,古人说‘高枕无忧’,倒有点道理哩!”安慰自己,不当一回事。

当他从新疆来到海南岛,他明显地感到不适了。他常常咳嗽。每天晚上,光是“高枕”,已不能解决问题了。他呼吸急促,胸部有窒息的感觉。他把被子垫在背上,半躺半坐,才稍好些,这时,他用镜子照照自己,发觉脸上有点浮肿,颈部的青筋隆起。

他常常感到疲乏无力。

这时,一向自信无病的彭加木,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不过,他不露声色,绝不对别人讲半句,也不找医生查看。

后来,咳嗽加重了。同事们有点发觉他的病情,他满不在乎地说:“感冒,没事儿!”

他在给夏叔芳的信中,也从未透露半个病字。他总是对她“报喜不报忧”,生怕妻子牵挂他。

一直到他在广州昏倒了,这才来了个“大暴露”。同事们把他送进了广州医院。这时,他猜测自己大约是心脏病发作了,暗自思忖道:“我可能真的患了心脏病!不过,心脏病也不要紧,一时也死不了,我照样可以为党工作!”他对朋友们的关切问候,总是答复三个字——“不要紧”。

俗话说:“有病瞒不过医生。”广州医院的医生经过初步检查,认为彭加木的病情不轻,应当赶紧回上海治疗,不再适宜考察队的野外工作。

尽管彭加木焦急万分,坚持留在考察队,但是,竺可桢副院长亲自找他谈话了。竺可桢副院长拿出他亲自签署的介绍信,嘱咐他回上海详细检查。

彭加木知道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得答应暂时离开综合考察队。他心里想:“到上海检查一下也好,没什么病,我马上就归队。”

◆面熟的“陌生人”

“笃、笃、笃!”“笃、笃、笃!”有人曲着手指敲门。

夏叔芳跑去开门。门开了,外面站着一个脸熟的“陌生人”:他的脸古铜色,胖乎乎的,笑嘻嘻地看着她。

夏叔芳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失声惊叫起来:“加木!”

彭加木突然回来,顿时使全家处于高度兴奋之中,他,半年多以来,第一次回家呢!

彭加木一看,儿子长高多了,女儿变化更大,开始牙牙学语了。

夏叔芳问:“你的脸怎么那样黑?”

彭加木答道:“野外晒的。”

夏叔芳又问:“你的脸怎么那样胖?”

彭加木答道:“胖还不好?难道瘦才好?”

夏叔芳感到奇怪,如果说他开始“发福”,为什么只“发”在脸上,身体还是那么瘦骨嶙峋?

当夏叔芳再问他为什么突然回来,他支支吾吾把话岔开了。

彭加木放下行李,骑车到上海生物化学研究所去了,虽然他已调离那里,但是他去像媳妇回娘家似的,充满怀念之情。

王应睐教授一见彭加木,也差点认不出来了。

他追问彭加木是不是生病了,彭加木说:“脸有点浮肿,不算病。”

接着,彭加木便把话题转到半年多来的所见所闻,娓娓而谈,有声有色。王应睐听了,当即约彭加木给全所作个报告,介绍考察中的见闻,介绍边疆的丰富资源。彭加木答应了。临走时,王应睐一再叮嘱彭加木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彭加木这才拿出竺可桢亲笔签署的介绍信。王应睐一看,立即请有关朋友办理了医疗手续——因为彭加木当时户口、工作单位均不在上海,不办理手续,不能在沪治疗。

回到家里,彭加木有说有笑,把全家逗得乐呵呵。

晚上,彭加木在灯下整理考察笔记,为给全所作报告做些准备工作。

直到睡觉时,夏叔芳才发现彭加木病情不轻:他无法像过去那样平卧着睡,只能倚着垫在背后的被子半躺着睡。他颈部青筋暴起。像筷子一样粗。他呼吸急促、睡眠不安。

夏叔芳问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彭加木笑笑:“没病!”

夏叔芳不相信,说道:“没病?没病会这个样子?”

彭加木解释道:“那是因为我稍微有点不舒服,过几天就会好的。我这个人,什么时候生过病?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败纪录’的保持者!”

◆打破“不败纪录”

出乎彭加木的意料之外,这一次,他的“不败纪录”被打破了。

那天,彭加木来到上海中山医院,像一个普通的病人一样,排队挂号,到内科看病。

内科医生稍作检查,便知道病情不轻,便把他转到急诊室。

在急诊室,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医生,仔细检查了彭加木病情。这位主治医生叫曹凤岗,她富有经验。经过检查,她在病历卡上记下了彭加木的症状:

眼球突出,上半身已水肿,颈部及左胸静脉怒张,静脉压330毫米汞柱。不能平卧,呼吸急促,胸口作痛。

静脉压330毫米汞柱,这比正常人要高出一倍多呢!

曹医生初步诊断的结论是“上腔静脉压迫综合征”。

检查完之后,彭加木坐在长椅上,等待曹医生给他开药方,谁知曹医生给他开的不是药方,却是一张住院通知单!

“住院?”彭加木愕然,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

“是的。”曹医生用斩钉截铁般的口吻说道,“你必须马上住院。回家准备一下,明天就住进来!”

这时,彭加木感到有点不妙;他从普通门诊,一下子就“升级”到急诊;从急诊,又一下子“升级”到住院。当时,中山医院的病房相当紧张,有的病人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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