谕,兄弟也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就此宣布张长官、杨司令对王金鹏和姜生元两位仁兄的任命书。二位自此刻起,即分别为东、西山游击纵队司令。三天后,兄弟回重庆复命。这期间,还请各位通力协作,完成组建任务。各位,现在让我们举杯,为王司令、江司令的高升,干杯!”说完要说的话,李涵章率先将手里高脚杯中的小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一阵丁丁当当的碰杯声之后,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
将这帮政界、军界的老爷们打发了之后,按照中统一向的行事传统,李涵章当天下午便去拜会的大足县的袍哥舵把子秦五爷。见了面之后,他依然是那些话,希望对方率手下所有的兄弟,全部参加游击纵队,同时答应,只要他们加盟游击纵队,就会得到枪炮医药等大量的“见面礼”。这些东西在当时都是紧俏物资,袍哥舵把子秦五爷掂量了一番之后,痛快地答应了。
得到这两拨人的肯定答复后,李涵章当晚便在电话里给杨森汇报了进展情况。于是,第二天下午,这支部队所需要的军械、弹药、服装就非常及时地从重庆运来了。
带着这些物资,李涵章在第三天清晨应约上山去做三件事情:和王金鹏、姜生元拜把子,交割物资和检阅部队。
拜把子的仪式由头发花白的舵把子秦五爷主持。他亲自走上来,左手提着鸡、右手拿着刀,手起鸡头落。鸡血从鸡脖子里喷到了酒缸里,然后左三圈、右三圈,搅拌均匀。李涵章、王金鹏、姜生元三个人一起走过去,拿起碗从酒缸里舀起一碗血酒,一饮而尽——按江湖规矩,在舵把子的主持下,李涵章和王金鹏、姜生元这就算是歃血为盟了。
然后,李涵章代表张群长官和杨森司令移交物资:第一批是他们各自的军旗、委任状和关防;第二批是每人一把中正剑和杨森赠送的左轮手枪;第三批是装有密电码、旗语手册、对空联络手册等的小铁箱;第四批便是武器,其中包括多门八二迫击炮、六零迫击炮,多挺重机枪、轻机枪,两外还有几箱子铜号。
在轰隆隆的礼炮声中,李涵章代表张群和杨森检阅了这支仓促间成立起来的游击纵队。看到队伍里站的有袍哥、有土匪还有团丁,不仅衣冠不整,而且基本上没有一个经过正规的军事训练,连站姿都是七歪八斜的,李涵章当时心就冷了。他已经没有其他奢望了,只盼着两位科班出身的司令治军有方、指挥若定,能在共军打到大西南之前,把这支临时拼凑的部队训练出来。
现在,不过才过去大半年的时间,部队能训练成什么样姑且不说,但就两位司令把部队带往永川而言,已经说明形势严重不妙了。
站在大足城外的山坡上,周云刚见李涵章脸色大变,问道:“主任,他们去堵截由江津过来的共军,有啥不妥吗?”
李涵章铁青着脸,没有吭声。
江辉琦给周云刚解释说:“根据我们一路上得来的情报,两天前,二十军和第一军就已经过去了。他们现在孤军深入,正面遭遇共军四野主力,两侧没有掩护、后面没有援军,只不过是一去送命、二去送弹药罢了。”
江辉琦话音刚落,就听耳边“嘭”地一声响。他侧头一看,是李涵章一掌击打在了身边的柏树杆上。
“这两人,说来也是身经百战,咋事到临头这么糊涂!四野是啥军队?岂是他们那群乌合之众可以挡得住的?如果避实就虚,保存实力,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但现在,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共军正规军和游击队包饺子吃掉!”李涵章叹息一声,无力地靠在树干上说,“我们赶紧撤!一定要争取追上二十军和第一军!”
第三章 成都
1
到大足获得援助的愿望落空了,三个人只得继续徒步往成都方向急行军,想要追上二十军和第一军。
好在江辉琦的腹泻,在吃了药和那位店家给的老姜之后,病好了,体力也基本恢复了;周云刚的脚伤虽然还在疼,但对于走路,并无大碍。于是,为了赶上部队,也为了避免和共军地下党策动的地方组织遭遇,他们专选偏远的捷径走。虽然山高坡陡,路况不好,但却安全得多。一路上没有阻力,进展得自然也很迅速,他们很快就把大足县城甩在了身后。
原来以为,店家卖给他们的十多斤炒米和咸菜,足以让他们支撑到大足,然后再得到补给,甚至能够再弄辆汽车,但现在,情况已经发生突变,干粮眼看就被消耗完了,他们必须在中午十分,赶到安岳境内的一个小场镇补充给养。
然而,就在他们紧赶慢赶,在黄昏时疲惫不堪地接近那个名叫清油铺的小场镇时,却迎面碰到了两个全副武装的军人。
李涵章他们是在一处山洼里看到对方的。他们走在低处,对方正从山北面爬上来,所以先暴露了。
“注意隐蔽!”李涵章一声令下,江辉琦和周云刚迅速匍匐在了路边的草丛里。
对方毫无戒备地大踏步走来,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等他们逐渐走近了,李涵章看见了对方的帽徽和武器,基本断定是自己人,便从路边的草丛里站起来,走向对方。
那两个人冷不丁看见眼前忽然钻出了三条汉子,吓了一跳,“哗啦”一声,飞快地抽出武器,子弹上膛,对准了李涵章他们。等那两人看清楚对方的装束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格老子,自己人!”然后收了家伙。互相问了一下,李涵章他们才知道对方是军统的遣散人员,一个姓董,一个姓徐,都是成都人,现在正打算回家。
“很好,”李涵章把自己这边的人介绍了一番之后说,“我们也要往这个方向转移,去找二十军和第一军,大家可以一起走。”
毕竟是生死关头,多一个人多一条枪,就意味着安全系数更大一些。况且,人多势众,五个装备精良的人在一起,即使遇到共军的小股正规军,也有得一拼。那两人高兴都来不及,哪有不答应的理由?于是,一行五人进了清油铺,找到一家稍微像样点儿的饭馆,由李涵章做东,吃了一顿饱饭。不过,战事频繁,民不聊生,所谓的饱饭,无非就是每人一大碗加了腊油青菜的手擀面而已。
和在虎溪河的时候一样,周云刚以同样的方式“要求”店家准备了一些干粮。不过这次不是炒米而是炒面;不是三份,而是五份。
吃过饭,把水壶和干粮袋装满,五个人便迅速离开了清油铺,动身继续往成都方向赶。
出了重庆一路走来,李涵章他们都尽量选择小路,为的就是避免和共军发生遭遇战,耽误行程。不过,正应了川人一句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五个人刚走进遂宁地界,便遇到了麻烦。
翻过一个垭口,正要进入一片开阔地,他们便遇到了一群不速之客。这群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边挤挤挨挨站成一排,一边高声喊:“站住!缴枪不杀!”
李涵章瞄了一眼,对方大概有五十多人,有的穿着长衫,有的穿着短袄,有的端着中正式,有的举着汉阳造,一看就不是正规军。
“你们是哪部分的?”周云刚站到李涵章面前,问道。
“你管我们是那部分的?闯进了老子的地盘,就乖乖地放下武器,老子高兴了,就放你们过去;要是把老子惹急了,哼哼……”站在对方中间的一个大高个儿手里拎着一个大肚盒子,顶了顶脑袋上戴着的破毡帽,外强中干地回答道。
江辉琦低声对李涵章说:“真没想到,这样的人居然也敢出来抢武器!要是有人一梭子打过去,还不倒下一片?”
李涵章笑笑,点点头。
周云刚还在戏耍对方:“各位大哥,枪咋个缴法,说来听听?”
大高个说:“把你们身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放在地上,衣裳也敞开,一个一个到我们面前来。我们检查完了就放你们过去。”
军统姓董、姓徐的那两位脾气暴躁,而且从没受过这种窝囊气,早就忍不住了。姓董的跨前一步,问:“你说的倒是好听,要是有人不答应咋办?”
对面的高个子毫无戒备,还扬了扬手里的大肚盒子,憨憨地问:“哪个?哪个敢不答应?”
姓徐的没等他话音落,抬起手枪就是一个连发,当即把那人打矮了——子弹全打在那人的腿上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姓徐的子弹才出膛,李涵章他们四个也已经出手了,每人一梭子子弹扫出去,在撂倒对方的同时,已经迅速跳开,各自选择有利地形,分散匍匐在了两边的地沟里。对方没有想到十比一的情况下,李涵章他们居然都敢先开枪,一下子懵了,边四散跑远,边回头胡乱开枪,子弹全飞到天上去了,根本打不着人。拖着死伤的同伴退到稍远处,对方又集结在了一起,仗着人多势众,哇哇乱叫,边骂娘边和李涵章他们对峙。
“犯不着和他们浪费时间,我们速战速决。大家听我的指挥!”李涵章看了看风向,小声向对匍匐在他两边的人说,“我扔出催泪弹后,你们一起朝他们上方开枪,压住他们。”
几个人点了点头。
李涵章掏出一枚催泪弹扔了过去。“轰”的一声巨响之后,一阵白烟顺风遮盖了那群嗷嗷乱叫的家伙。催泪剂立即散发了,对方似乎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一时间鬼哭狼嚎,捂眼睛的捂眼睛,抱脑袋的抱脑袋,乱成一团。
而与此同时,四支冲锋枪正对着他们的上方一阵扫射,树叶、断枝下雨般地纷纷落下来。
看到对方已经完全失去战斗力了,李涵章摆摆手,等身边的人停止射击后,高声喊道:“我们是中央军,去金堂执行任务,情况紧急,借条路走。否则……”李涵章说着,手一抬,几个人又端起冲锋枪一阵对空扫射。
这帮山贼这时候才明白眼前的这根骨头是啃不动了,李涵章见状,吩咐大家多加小心: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小心他们回去再纠集人来,被打了伏击。
就这样,他们一路高度警惕地向成都走去。
2
共军占领重庆以后,下一个目标无疑就是成都。李涵章心里清楚得很,尽管中央党部军事指挥机关和西南长官公署目前名义上还在成都,但恐怕就是张群长官和校长本人也不知道,下一刻那些牌子会挂在哪里。成都的混乱是可想而知的,自己和杨森司令走散,跟他一起登机的希望非常渺茫……然而,此刻他还能做什么呢?想来想去,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怀着侥幸心理,继续赶往新津机场。
出了遂宁地界后,他们拦下一辆运送物资的军用货车。李涵章掏出证件,让押车的一名中尉看了一下,中尉立即把李涵章请进了驾驶室的副驾驶位置上,其他人坐进了货车车厢里,随即直奔新津机场。
新津机场是抗战时期国军的空军基地,1940年扩建过一次,1943年又扩建了一次,因此规模仅次于浙江金华机场,但却是国民政府修建的国内第二大机场、亚洲最大的轰炸机机场。抗战时期,美军最新式重型轰炸机B…29可以从这里起飞,轰炸日本本土。
赶到新津机场时,周云刚因为脚伤仍未彻底痊愈,便留在货车驾驶室里看着司机,李涵章和江辉琦去机场打探情况。两人下了车,跑步进了机场,远远地看见一群中下级的中统军政人员正围在一起声嘶力竭地吼叫。那些人都是川渝两地调查处的人,李涵章在重庆和成都两地常来常往,基本上都脸熟。他们围在一起吵吵什么?李涵章想着走了过去,竟看到中统四川调查处的副处长周春生被围在中心,正一边拿已经看不清颜色的手巾胡乱擦着脸上的汗,一边声音嘶哑地喊:“大家不要这样激动,冷静些!袁副处长已经去和航空站交涉飞机座位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那几个处长哪里去了?今天咋没有看到章庆恩、朱林芸、李金生他们?他们去哪里了?”人群中有人尖声喝问。
“龟儿子一早就跑了!”一个四川口音的人吼道。
“跑了?咋跑的?周春生,你说,你说啊!他们咋跑的?”
“他咋会知道?他要是知道,还不和他们一起跑了?”那个四川口音阴阳怪气地说,“章庆恩、朱林芸、李金生几个处长有的是钱,他们早就暗地里把航空站的龟儿子们买通了!格老子,三两黄金,一张黑市票哇!”
人群里顿时骂声一片。站在一旁的李涵章看到这情形,心里清楚,上面拨的遣散黄金大都被处长们私吞了,真正发下去的很少很少。
“这样兵荒马乱的,人人都自顾不暇,谁还会去考虑别人的生死?主任,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江辉琦看了这乱哄哄的场面,轻声对李涵章说。
两人正打算转身,被周春生看见了,立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挥着手高叫:“你们看,你们看,李主任还没有走!李主任还没有走!”
其他的中统特务一听这话,都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