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把他送到峡谷里的医院去?看起来他伤得不轻。”
“通用出口公司?”伯爵的声音似乎很遥远,“这名字听起来有点熟悉。”
“哦,对我可不熟悉。”邦德说得很肯定,“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这名字。”
他从衣袋里掏出香烟,若无其事地点着火,抽了起来,手一点也不发抖。
伯爵用德语轻声吩咐警卫说:“送到讯问室去。”然后他又点了一下头,示意把这人拉走。两个警卫弯下腰来抓住卡贝尔的胳膊。卡贝尔抬起头来,满怀怨恨地看了邦德一眼,随后就被拖出了房间,关上了的门掩住了那拖曳的脚步声。
带到审讯室去了!用现代方法审讯,结果只能有一个:他会全部招供!
谁知卡贝尔能坚持多久?现在一切都依赖于卡贝尔到底能坚持多久了。
“我已吩咐将他送到病房去。在那儿医生会很好地照顾他。”伯爵坐在桌前盯着邦德,“恐怕这次令人不愉快的打扰搞乱了我的思路,希拉里爵士,请原谅,今天上午就谈到这儿吧。”
“好吧。关于你的建议,我会很好地配合,尽力维护你的利益。请你相信,伯爵,我觉得这事很有意思。”邦德诡秘地一笑,“我相信我们可以得出更让人满意的结果。”
“是吗?那太好了。”伯爵双手抱在脑后,望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他用怀疑的眼光看着邦德,漫不经心地说“我想你该不会与英国秘密情报局有什么联系吧,希拉里爵士?”
邦德发出一阵大笑。随着这阵笑声,他的紧张情绪不由自主地缓和下来。
“天啊,怎么会?不!情报局我国从前倒是有的,可大战一结束这些机构不是都解散了吗?”邦德笑呵呵地开了一个玩笑:“让我戴上个假胡子四处活动我还真不愿意。那毕竟不是我的正事。”
邦德这个玩笑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伯爵依然不动声色微笑着。过了一会儿,他冷冷地说:“既然如此,那就请忘掉我的问题,希拉里爵士。
也许我太多疑了。我不希望此地被人干扰,希拉里爵士。只有在和平宁静的气氛中才能进行科学研究,我想你一定会同意我的观点。”
“当然。”邦德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收拾书桌上的文件,“现在我也要进行我的研究工作了。回到十四世纪去。但愿明天我给你看一些有趣的证据,伯爵。”
伯爵客气地欠了欠身,邦德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邦德悠闲自在地走着,侧耳细听着周围每一个声响。楼内静寂无声。他看到走廊里有扇门没关严,透出血红色的灯光。邦德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进去看看。他轻轻推开门,伸头向里望去。这是一间实验室,狭长低矮,沿墙围着一圈塑料贴面的长形工作台。窗子关着,天花板上的氖光灯发出红光,很象是冲洗胶片的暗室。长桌上摆满了曲颈瓶和试管。靠墙的试管架上排满了装有昏浊液体的药瓶与试管。三个身着白衣的人,口罩盖住半边脸,白色的外科手术帽掩住了全部头发。他们正在聚精会神地工作。
邦德感到这个场景颇有些戏剧性。他转身穿过走廊来到外面。外面正下着暴风雪,他拉起衣领罩住头,艰难地朝那令人愉快的、温暖的俱乐部走去。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走进浴室,坐在马桶上,象往常一样开始琢磨下一步的行动。
他刚才是不是该救下卡贝尔?看来是有可能的。他可以铤而走险说:“啊,不错,我认识这个人。他是个好伙计。我们曾在伦敦的通用出口公司一起工作过。瞧你这惨样,老伙计。发生什么事了?”但幸好他没有这样做。
通用出口公司在过去也许是一种很好的掩护,但如今全世界所有的特工部门都已识破了这上暗号。显然,布洛菲尔德也会知道这一点。邦德别无选择,不得不将他抛给那群狼。如果卡贝尔还能恢复理智,他会明白邦德在此担负着某种使命,也会明白这种矢口否认对邦德、对情报局都异常重要。他会改口说他并不认识邦德,但他能坚持掩护邦德多久?至多也就几小时。究竟是几小时呢?这是个生死攸关的问题。风雪还得刮多久才能停?目前,邦德还得扮演这个冒牌的纹章学家。非得等风雪停了,才能找个机会逃跑。虽然希望渺茫,但总比待在这里束手待毙要好。等到卡贝尔被逼得开口招供时,邦德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邦德想了一下自己的装备:一双手、一双脚、一把吉列牌剃刀、一只洛克牌手表,配有一个金属表带。如果使用得当,可以成为极有攻击力的武器。
邦德站起来,抽出吉列剃刀的刀片,装在裤袋里,然后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刀座,取下刀柄,于是刀座就平稳地卡在了他的指关节上。行了,就这样!
还应该做些什么?是不是应该带走些证据呢?对,他该试试,尽可能把姑娘们的姓名全弄到手,最好是连她们的地址都弄到。直觉告诉他,这一点非常重要。为此他还得利用鲁比。邦德思考着如何从鲁比口中套出情报。一切考虑完毕后,他走出浴室,装模作样地坐在书桌前搞家谱。十二点半,他听见门反手轻轻地扭动了一下,鲁比悄悄地溜进门来。她把手指按在嘴唇上,进了浴室。邦德若无其事一般地放下手中的钢笔,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地走进了浴室。
鲁比惊恐万状,蓝眼睛瞪得大大的,“有麻烦了,”她轻声地急促说道,“你到底干了什么呀?”
“没干什么啊。”邦德故作天真地说,“出什么事了?”
“他们警告我们,除非宾特小姐在场,否则我们不能和你接触。”她说话时浑身发抖,连牙齿都在打颤。“你看,是不是我们的事被他们发现了?”
“这不可能。”邦德很自信地说,“我想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反正已有这么多的困惑,再加一个让她宽宽心吧。“今天上午伯爵对我说,我现在成了此地不安定的因素,说我扰乱了你们的治疗,并要我少管些闲事。
说实话,我相信这就是症结所在。实在令人遗憾。我觉得你们这些姑娘们都非常可爱,而你更是她们中的姣姣者。我很愿意为你们每一个人都做点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为我们做什么?”
“是姓氏的事。昨晚我同维奥莱特谈到这些,她很感兴趣。如果能给别人也推算一下,大家一定会感到高兴。谁不想知道自己的家谱呢?这就如同看手相。”邦德暗想,不知纹章院对他这种想法作何感想。他耸耸肩,又说“无论如何,我已准备离开这个鬼地方。象现在这样被人驱使、任人摆布,我实在受不了。他们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想为你们做点什么。如果你能把你所知道的姑娘的姓名全部告诉我,我就能给她们算出各自的谱系,等你们返回英国后,就给你们寄去。另外,你们在这里还要待多久?”
“还没有告诉我们确切的日子。大概是下星期左右吧。到时会有另一批姑娘来接替我们。每当我们动作慢了点儿,或是功课跟不上时,宾特小姐总是说,但愿下一批人不要再象我们这么笨才好。老母狗!不过,希拉里爵士,”
她的蓝眼睛中充满了关切,“你准备怎样离开呢?你知道,这儿实际上就是监狱。”邦德显得很随便地说:“哦,我自有安排。再说,我已无心干下去了,他们也不能强留。好吧,把名字告诉我吧。鲁比。你认为这能使她们高兴吗?”
“我想,她们一定会喜欢的。她们的姓名我当然知道。我们自有交换秘密的方法。不过,你恐怕记不住,用笔写下来不是更好吗?”
邦德将纸撕成一条一条的,然后拿来一支铅笔,“讲吧!”
看见邦德的举动,她觉得十分好笑。她说:“好吧。我和维奥莱特你已经知道了。然后是伊丽莎白·麦克努,她是亚伯丁人。贝丽尔·摩根,赫尔福德郡人。珀尔·坦皮尔,德文郡人。顺便说一句,她们都对牛讨厌。可现在她们每顿饭都少不了牛排!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所以我得说伯爵真是个大好人。”
“的确如此。”
“另外,还有从坎特伯雷来的安妮·乔特,从国家种马场来的卡尔思·文特诺。从前她只要她一靠近马,就会一溜烟地逃开!可她现在天天梦见小马俱乐部,只要是关于小马的文章她都要读。还有丹妮·罗伯逊……”
她一口气说了十个人的名字,直到邦德写完。他问道:“那个十一月份离开的、名叫波莉的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波莉·塔斯克,她是东安杰尼亚人。不用记了,回到英国后我能找到她,希拉里爵士。”她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我还能见到你吗?”邦德紧紧地搂住她,温柔地说,“当然会的,鲁比。你随时都能在维多利亚大街的皇家纹章院找到我。你回去后给我来张名信片。不过看在上帝的份上,别再叫我什么‘爵士’。你是我的好朋友。记住了吗?”“好吧,我知道了。
另外,希拉里,”她深情地说:“你可要当心啊,我是说逃跑的事。你能肯定一切都安排好了吗?要我帮什么忙吗?”
“用不着,亲爱的。但是你对此事要守口如瓶。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好吗?”
“那还用说,亲爱的。”她看了一眼手表,“糟糕!我得走了。十分钟后就开午饭了。”
邦德躲过天花板上的眼睛,悄悄地把门打开。她轻声说了句“再见”便匆匆离去。
邦德轻轻关上门,深深地吁了口气。他走到窗边,透过积满雪霜的玻璃往外望去。户外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好象地狱一般。走廊上飘来片片雪花,风声象幽灵般在屋顶盘旋。但愿到了晚上雪能停下来!对了,他上路还需要些什么装备?防雪镜和手套这两项他可以在午饭时搞到。邦德又走进浴室,揉了些肥皂在眼里,疼得他直想大叫。他那双天蓝带褐色的眼睛里立刻布满了鲜红的血丝。这效果不错,很逼真。邦德打铃叫来看门人,然后心事重重地走向饭厅。
当他穿过旋转门走进饭厅时,大家的说话声嘎然而止,但不一会儿又客气地交谈起来。他穿过饭厅时,人们都谨慎地盯着他,没有人回答他的问候。
邦德象往常一样坐在鲁比与宾特小姐之间。宾特小姐冷冷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可他毫不理会,朝侍者打了个响指,点了双份不兑水的马提尼伏特加混合酒。然后,他转身对着宾特小姐,笑咪咪地望着她那多疑的黄眼睛,“能做点好事吗?”
“那当然,希拉里爵士,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呢?”
邦德指了指他那双正在流泪的眼睛,“我怕是得了和伯爵一样的病。我想是眼结膜炎。这儿的光照太强烈了。今天还弱了些,可雪的反射光还是挺强的。我干的又是些笔头工作。你能否给我找一副防雪镜?只需借用一两天。
等我的眼睛适应了这儿的强光,就还给你。按理说来我是不会这么倒霉的。”
“行,这不成问题。我会叫人送到你房间去的。”她把领班叫来,用德语吩咐了几句。那人用毫不掩饰的厌恶看着邦德说:“立即照办,尊敬的小姐。”他双脚啪嗒一并,行了个礼。
“我还有一件事。”邦德彬彬有礼地说道:“请给我送一瓶荷兰杜松子酒。我发现在这儿我晚上总睡不好。也许睡前来杯酒会有所帮助。在家时每天晚上我总要来一杯威士忌,不过在这儿我倒宁可喝点杜松子酒。入乡随俗嘛,对不对?”
宾特小姐注视着他,脸上毫无表情,简洁地对侍者说“照此办理!”
侍者端来了邦德的菜:肉饼、格罗尼亚俱乐部特色炒蛋,然后是乳酪。
那人一碰脚跟,行了个礼转身离去。难道这家伙今天早上也在审问室?邦德不声不响地咬着牙。真他妈的,如果今晚这些卫兵落到他手里,他一定会毫不留情,抓到什么就用什么打!宾特好奇地看着他,他急忙让自己的情绪松弛下来,然后笑容满面地说天气。这暴风雪还会下多久?晴雨表显示了什么?
维奥莱特好心但十分谨慎地回答邦德说,教练们认为今天下午就会放晴,气温已经开始升高。说完,她紧张地看着宾特小姐,生怕自己对邦德,这个被大家所遗弃的人说得太多,但没从宾特小姐脸上看出任何异常反应。
酒来了,邦德两口喝后又要了一杯。他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事让大家都惊异、都受一点伤害。于是他气冲冲地对宾特小姐说:“今天早上从缆车里逮出来的那个可怜的家伙,现在怎么样了?他看上去很糟。但愿他已经能起床走动了。”
“他好多了。”
“呵,那是谁?”鲁比急于想知道。
“一个私闯进来的人。”宾特小姐流露出警告的眼神,“不要谈这事了。”
“哦,为什么不能谈呢?”邦德不以为然地说,“毕竟,在你们这里没有多少激动人心的事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