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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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罪的罪人-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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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见过他多少次?”
  “我昨天晚上查过病历记录了,一共是五次。”
  “从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
  “从今年的二月到四月,最后一次是四月三日。”
  “四月三日?”莫尔托问。他看着陪审员们,但陪审员并没有看他。他的意思很明显,他是想让陪审团注意,我最后一次去看心理医生是在卡洛琳谋杀案发生后的两天。
  “是的,先生。”
  “萨比奇先生有没有和你说过卡洛琳·波尔希莫斯女士的事?”
  医患保密协议保护的是医生和患者之间谈话的内容,而非谈话行为这一事实。之前,莫尔托没有问过罗宾森任何关于我们之间谈话内容的问题,但现在,这个问题问得过了,斯特恩悄悄站起来。
  “反对。”他说。
  “反对有效。”拉伦明确地说。他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恼怒地盯着莫尔托。显然,他是同意斯特恩对检方动机的猜测的,他也作出了自己的决定。他会让罗宾森站在证人席上,但如果莫尔托问到了任何实质性的问题,斯特恩表示反对,他都会支持。
  “法官大人,我能问一问您这个决定的理由吗?”莫尔托问,他挑衅地盯着法官。天哪,这两个人确实是够痛恨对方的。在目前为止,他们之间长年累月积累的矛盾怨恨大概要考古学家才能探究清楚了。有一部分原因当然是卡洛琳,莫尔托一定嫉妒过拉伦和卡洛琳之间的关系。当时他们一起在北区分局工作时,他就知道拉伦和卡洛琳之间的关系了吗?有很多个晚上,我都思考过这个问题。当时谁认识谁?拉伦现在觉得莫尔托知道了些什么呢?太复杂了。但不管是什么,有一点是很明显的,这两个人之间的冲突和我并没有关系。
  “莫尔托先生,你知道我作出这个决定的原因。在陪审团进来前,我们就已经讨论过了。你所涉及的是医患关系的问题,他们之间交流的内容是保密的。如果你敢在陪审团面前再次质疑我的决定,先生,那么你的询问就到此为止。继续。”
  “罗宾森先生,萨比奇先生是不是后来就没有去找过你了?”
  “是的,先生。”
  “你对他的治疗就这样终止了?”
  “是的,先生。”
  “法官大人,我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之间谈话的内容就已经不再需要保密了。”
  “莫尔托先生,你现在这是藐视法庭,请继续你的询问。”
  莫尔托回过头看着尼可。突然,他决定不顾一切了,他大概是考虑了一下自己的武器库,然后,扔下了一枚原子弹。
  “拉斯迪·萨比奇有没有告诉过你,是他杀死了卡洛琳·波尔希莫斯?”整个法庭一片哗然。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尼可当时要捶桌子,这才是他们让罗宾森来这里要回答的问题。他们不是要问一些遮遮掩掩的问题,像是我有没有同卡洛琳发生过关系之类,他们要在最后孤注一掷。但是,这个问题却让法官大发雷霆。
  “够了。”拉伦怒吼,“够了!我受够你了,莫尔托。如果说开始你那个问题就涉及医患保密的方面,那你现在的这个问题又算是什么?”
  我悄悄跟斯特恩说了几句。他对我说,“不行”,我又跟他说,“可以。”我几乎是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推着站了起来,他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一种少有的犹豫。
  “法官大人,我们并不反对检方的这个问题,证人可以回答。”
  拉伦和莫尔托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拉伦是因为怒火还没有消,莫尔托则完全是弄糊涂了。最后,他们终于都明白过来。
  莫尔托说:“我收回这个问题。”
  但法官已经看明白了现在的局势。
  “不行,先生。你不可以在陪审团面前提出一个这么带有偏见的问题,然后又想收回。斯特恩先生,我要再确认一次,你们是否表示反对?”
  斯特恩清了清嗓子。
  “法官大人,这个问题并不会触及到医患之间需要保密的内容,我认为,这个问题的回答不会违背保密的原则。”
  “我明白了。”拉伦说,“好吧,你真的认为可以吗?”
  斯特恩看了我一眼,但马上干脆地回答道:“是的,法官大人。”
  “那好,那就让我们来听一听这个回答吧,我们都知道目前的状况了。法庭记录员,能不能重复一遍莫尔托先生的最后一个问题。”
  记录员拿着记录本,站了起来。她用平稳的语调念道:“莫尔托先生提问,‘拉斯迪·萨比奇有没有告诉过你,是他杀死了卡洛琳·波尔希莫斯?’”
  拉伦举起一只手,让记录员坐下,准备记录答案。然后,拉伦朝证人点了点头。
  罗宾森不慌不忙地说:“没有!萨比奇先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法庭里又是一阵骚动,还有一种放松的气氛。陪审员都在点头,那位学校女老师还冲着我笑了笑。
  但莫尔托绝不会就此放弃。
  “那么他有没有说过任何关于波尔希莫斯女士被杀的事?”
  “反对,并反对莫尔托继续询问有关萨比奇先生和罗宾森医生之间谈话内容的问题。”
  “反对有效!检方律师不得再询问任何类似问题以及与本案无关的问题,这次询问到此为止。罗宾森医生,你可以离开了。”
  “法官大人!”莫尔托喊道。但尼可立马拉住了他的手臂。他一边拽着莫尔托离开,一边和他商量着什么。尼可点着头,像是想逗莫尔托开心,但并不想消除他的愤怒。
  法官只是盯着尼可,“戈迪亚先生,你现在这样,是否表示检方已经完成了询问?”
  尼可回答道:“是的,法官大人。我代表金德区检察院,表示询问已经完成。”
  这个时候,拉伦应该让陪审团休息,好好过个周末,再决定是否要作出直接裁定。他对着陪审员说:“女士们,先生们,一般情况下,这个时候我会宣布休庭,让大家离开。但现在,我还不打算让你们走,你们在这个案子中的任务现在已经完成了。”
  一开始,我没有听明白他的这句话,但当肯普用手紧紧挽住我,斯特恩又用手紧紧挽住我的时候,我明白了,我的审判到此结束。拉伦还在继续说。他告诉陪审员,如果他们想留下来,也可以留下来。我把手撑在桌子上。我在抽泣,但我还是抬起头,听着法官的话,听着拉伦·利特尔法官让我重获自由的宣判。
  他对陪审团说:“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我仔细思考了这个案子。一般情况下,这时候被告的律师应该提出无罪释放的申请。很多法官应该不会不批准这样的申请,让案子继续下去,这由你们作出决定。通常,在有充分证据的情况下,一个理智的法官可能会认为被告有罪。我认为,任何一起诉讼,都应该有充分的证据,没有人应该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接受审判。我想,这也是司法公正的要求。而在这个案子中,我认为并没有体现公正的原则。我明白检方有自己的怀疑。在昨天之前,我甚至还可以说,他们的怀疑是合理的。但现在,我已经不确定这一点了。我不能容许检方在证据问题上反反复复,而且这些证据明显都很不充分。这对你们是不公平的,更重要的是,对萨比奇先生更不公平。没有人应该在这样的证据基础上受审,毫无疑问,萨比奇先生不应该再继续承受这样的压力了。本案中,没有关于犯罪动机的证据,也没有任何具体证据能证明萨比奇先生和波尔希莫斯女士之间的不正常关系。在我看来,昨天以后,也已经没有任何有效的证据能证明在波尔希莫斯女士被杀的当晚,萨比奇先生曾经和她发生过关系。还有,我们都已经发现,没有一丝一毫的直接证据能证明是萨比奇先生杀死了波尔希莫斯女士。也许在那天晚上,他确实在她家里,检方可以去证明。但如果检方能够找到那只传说中的玻璃杯,也许我会对他们更有信心一些。然而,在目前的各种状况之下,我已经无法再让这个案子继续下去了。”
  “法官大人……”尼可站了起来。
  “戈迪亚先生,我明白你现在很着急,但我还在说话,我希望你听我说完。”
  “法官大人……”
  “我还有几句关于莫尔托先生的话要说。”
  “法官大人,我方决定撤诉。”
  拉伦很惊讶。整个法庭一片哗然,然后是人走动的声音。我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是记者纷纷跑出去给自己的报社打电话汇报情况去了。电视台的人会扛着摄像机赶来,没有人会料到案子竟然就这样结束了。拉伦敲着小木槌,要求大家肃静。然后他又伸出了一只大手,示意尼可接着说下去。
  “法官大人,我只是想说明两件事。第一,似乎有很多人认为这个案子是一起政治上的阴谋陷害,我否认这一点,我代表检方所有的人否认这一点。我认为,我们提起的诉讼是合理的。”
  “有话直说,戈迪亚先生。”
  “是,法官大人。我今天早上来到法庭的时候,是希望您能够让陪审团决定这个案子的最终结果。我认为,有些法官会这样做。我认为,这样才公正。但有些法官也许不会,既然您已经作出了决定。”
  “我当然已经作出了决定。”
  “从萨比奇先生的角度来说,我认为,他完全不应该质疑我们提出诉讼的合理性。我不同意您的看法,我们都不同意您的看法,没有人可以凌驾在法律之上,但我也不希望任何人认为,这是我在找借口。”尼可微微转过身,回头看了一眼斯特恩,“所以,基于以上理由,我接受您的决定,并撤诉这个案子。”
  “同意。”
  拉伦站了起来。
  “萨比奇先生,你可以走了。我无法告诉你我对这一切有多么抱歉。看到你重获自由,我非常高兴,但这也无法弥补这一案件中的不公正,我祝你一切顺利!”
  他又敲了一下小木槌,“结案。”然后,他就离开了。

第三十六节
  法庭里一片混乱。我的妻子、我的律师、记者,看热闹的人,我不记得了,他们都想挨着我。巴巴拉是第一个拥抱我的,我感觉她的手臂紧紧地围着我,她的胸挤着我,她的骨盆抵着我的下体,格外刺激。也许,这是我重获新生的第一个标志吧。
  “我太开心了。”她吻着我,“我太替你高兴了,拉斯迪。”
  她又转过身,拥抱了斯特恩。
  而我,只想赶紧逃离这疯狂的一切。我不想面对媒体的混战。我拉着巴巴拉、斯特恩和肯普从大厅后门匆匆离开,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但还是无处可逃,我们走到斯特恩律师事务所的办公楼前,又有一大批人聚集在这里。我们从人群中挤出去,上了楼,大家都没说话。会议室里摆着简单的自助午餐,但我们没机会吃。到处电话铃都在响,秘书跑来告诉我们,说接待室里简直人山人海,站不下的记者都已经排到大厅了。这些饥饿中的怪兽是一定要先喂饱的,我不能剥夺属于斯特恩的这一光辉时刻,他理应得到众人的关注,打赢了一个关注度如此高的案件,会给他带来经济上和职业上的双重收益,让他未来很多年在事业上都可以高枕无忧,他现在已经是全国知名的大律师了。
  所以,在吃过了半个牛肉玉米卷后,我们又走到楼下的大厅,再一次去面对熙熙攘攘的人群,记者们在吵,到处都是麦克风、录音机,对着我的聚光灯就像是十几个小太阳。
  斯特恩先说了几句话,然后我说:“我认为,任何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尤其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心情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案子结束了,我很高兴。也许我永远不会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开始的,但我很庆幸我找到了全世界最好的一位律师。”我没有回答记者们关于尼可的问题,我自己都还没有理清思绪,我内心其实很大一部分相信他只是在公事公办。没有人问我关于拉伦的问题,我也没有提到他的名字。虽然我很感激他对我的无罪判决,但在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后,我对他再也尊重不起来了。
  楼上,已经摆上了香槟酒,和昨天晚上肯普拿出来的香槟酒一样。是斯特恩早就为今天的胜利准备的,还是他本来就储备着好酒?办公室里还有很多人,我和斯特恩、肯普站在他们中间,一起为斯特恩举杯祝酒。斯特恩的妻子克莱拉来了,梅可也来了,她坐在轮椅上一边哭,一边给我一个拥抱。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她说。
  巴巴拉找到我,说她要先回家,她想让奈特提前一天回来,也许夏令营的老师能够给奈特在飞机上安排一个座位。这需要打很多电话,找很多人。我把她送到大厅,她又给我一个拥抱。“这我就放心了。”她说,“案子能这样结束,我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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