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孩子,所以对这个没有血缘的孙子非常溺爱,溺爱程度甚至超过了爷爷。
“梅兰英?回家了。”老头子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说。
“什么时候回去的?”古洛问道。
“昨晚儿。是几点来着?”老头儿扭过脸看看老太太。
“好像是九点多,十点来钟吧。”
“对上了!”胡亮想。“我们来是想让你们认个人……”胡亮嗫嚅了。
“认谁?”女人的反应永远比男人快。
“可能是……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噢。她出事了?”
“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她。所以让你们去认一下。”
屋子里一片寂静,这是不祥的氛围。
梅兰英的那些个同事和上司们也都来了。他们都很勇敢,弄得胡亮以为梅兰英不是在特种部队服役,就是在火葬场工作的。
“像她。”那个要好的女同事看了一眼,就说。
“好像就是她……八九不离十。”领导说。
梅兰英的公公婆婆反倒犹豫了。“脸都这样了,怎么认?我们认不出来……可……确实……”
只要这些人有五成把握就足够了。可是,在中国不像国外,找死者的牙医就行了,中国人要不就是牙好得一辈子不看医生(多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小时候没有吃过糖),要不就是找个牙病防治所或者医院胡乱看看,很多人是不照片子的。但梅兰英的个性却帮助了胡亮,她是个爱看病的人,有点儿头疼脑热就不得了了(她的婆婆说),更喜欢看牙,常去市里的牙科专门医院。于是,胡亮就找到医院。这可是家大医院,和国外的做法一样,梅兰英在这里留了片子,一对照,真相大白,这具尸体正是梅兰英的。
公安局、刑警队立刻紧张起来。刘毅民当时催办这个案子是有道理的(虽然就连古洛也认为他是蒙上的),这就更给公安局增加了压力。局长亲自找古洛,让他抓紧时间破案。
“政法委催,纪检委找,两重压力。市长很快就会知道。老古,看你的了。”局长很诚恳地说。
“嗯。还是我和胡亮办吧。”古洛吸着烟说。
“要人给人,要物给物。你说了算。”
“老古,只要你说句话,我给你打下手。”每逢此时,李国雄就要表决心了,不得不令领导感动。就是古洛的心也时常为此跳跃一下,但他其实还是不太相信。
“嗯。我会尽力而为的。”
“这就妥了。有老古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没有老古破不了的案,只有罪犯做不了的案。”李国雄大呼道,搞得局长也笑了起来。
胡亮的办公室安静得异常,挂钟也坏了,让写小说的人不能用那嘀嗒声来形容当时的场面了。不过,也许古洛吸烟发出的微小的咂唇音可代替钟表声了。
“怎么办?”胡亮在办公室里走了几个来回,心里有点儿数了,这才开口,当然也有尊重古洛的意思。
“怎么办?这你当然知道。先得确定一下现场,找目击者。如果是劫财或劫色案,那就找找线人,查查类似的案件和涉嫌人。如果是流窜作案,就要大规模排查了。如果不是,那就得仔细查查梅兰英这个人,她所有的关系……好了,这是简单的程序,咱们再去一次现场吧。”
这个街心公园很大,也很美,是供市民们无偿享受的。但公园里雇了一些花匠、保安,还有市环卫局的清扫工也来这里打扫。
古洛和胡亮把这些人都叫了来,挨个询问,只有一个花匠说,他在梅兰英被害的当天晚上由于不放心刚莳弄过的兰花,就溜达过来,想看看。这时候,他听到有动静,于是,就循着声音看了一下,看到有个黑影晃了一下。如果是平常,这里是自由出入的场所,但天色太晚了,谁还能来呢?他脑筋一转,想可能是公园里的人,就随口问了句:“谁呀?”对方没有回答。接着他就听到后面有声音,回头一看,那个黑影一闪就没了。他觉得身上的寒毛似乎都竖了起来,就赶紧回家了。
“那时几点?”
“十一点过了。”
“能说准确点儿吗?”古洛说。
“让我想想。我出来的时候是……十一点二十左右。”
“那就是说,梅兰英可能在那时已经死了。”古洛想。“你领我们看看当时的现场。”古洛说。
花匠领着他们到了昨晚他来的地方。“看,对面那个小花圃就是我莳弄的兰花,我生怕死了。这个品种难养活。”
花匠昨晚站的地方是在树林里面,穿过去才是花圃。黑影出现在他的前方,树很密,就是白天也不易辨认对方是什么人。后来他又看到黑影,不过是在后面,很可能黑影绕过他跑了。梅兰英的尸体是在树林另一侧的草地上,嫌疑人从这里过来逃掉,是可能的。因为,古洛和胡亮并不知道嫌疑人要去哪里。
他们从公园里出来,天色已经晚了,霞光在西方照着云彩和晴空,白天的风还在刮着,不过小了许多,虽然不清爽,但古洛知道等天黑了,凉气会和月亮、星星一道出来的。
“走!吃点儿去。咱俩可是好久没喝了。”胡亮最善于抓古洛的心理了。
古洛立刻笑逐颜开:“这儿……有不大离的饭馆吗?”
“馋得够呛。大茬子味儿都出来了。”胡亮笑着说,“有,这儿有一家川菜馆。说是地道的特级川厨,老板也是四川人。”
“好。天下美味属四川。”
“没这个说法。”
“我替川菜宣传。”
饭馆挺大,有三层楼,灯火辉煌,好吃的中国人就在这一点上名不虚传。
“点纯粹的川菜吧。”古洛把印制、设计精美的菜谱翻过了两页说。
“对,四川没海,哪儿来的海鲜?”
“四川腊肠、泡菜、川北凉粉、夫妻肺片。怎么样,四个多吗?”古洛怕胡亮嫌贵。
“没事儿。川菜便宜。”
“热菜要回锅肉、麻婆豆腐,再来个酸菜鱼。行了。”
“别急。我看看。”胡亮拿过菜谱,看了看说,“要个白肉。”
古洛笑着点点头,说:“喝扎啤吧。”
“行,先来六扎,再来半斤玉泉大曲。”
“你的酒量见长呀。”
“过去没跟你露真相。”胡亮笑着说。
“别喝多了。还有事呢。”
“嗯?噢!明白了。等梅兰英那个点儿咱们就走。”
这里的川菜做得很好。川菜本来是咸辣的,油腻。可这位厨师把所有的味道都弄得淡了一些,香料放得足。北方人吃得顺口。
“这回锅肉好吃。”古洛夹了一筷子,放进口里。他慢慢地咀嚼着,细细品味着肉被做过两次后才有的焦香味道。
“麻婆豆腐做得也不错,油够大的。”胡亮说。
“这厨子是反其道而行之,所以咱们爱吃呢。”
胡亮喝了三两白酒后,话匣子就要打开了。古洛也喝了四扎啤酒,胃口大开,脑筋却迟钝起来。
“你说,这个案子要是流窜,不,就是劫财劫色那可麻烦了。”胡亮皱着眉头说。
“又要搞人海战术了。那我回家喝啤酒去。”古洛一贯不喜欢大规模排查,但破低级的刑事犯罪案,这是最可靠,其实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胡亮笑了:“就怕侮辱你的头脑。”
“但愿别这样。”古洛也笑了。
“你可别有先入之见呀。”胡亮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那当然。我不是说但愿嘛。”
九点多钟,两个人酒足饭饱。古洛看看大厅墙上的挂钟,说:“该走了。”
“结账。”胡亮大喊着。
“要是在你那个同学的饭店吃就好了,不用花钱。”古洛看看菜单,稍感心惊肉跳。
跑堂的拿来账单,胡亮在上面签了个字。跑堂鞠了个躬,笑容满面地转身走了。
“怎么?不花钱?”
“这饭馆是四川人和我的那个同学合开的。”
“你那个同学真有本事呀。”
“这叫跨省联合。”胡亮笑着说。
风停了。夜空是黑暗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地上却是明亮的,人工的灯光赶走了羞涩的夜神。纳凉的老人们扇着扇子,说些过去的事。年轻的恋人则在路上默默地走着,有的拉起了手。这是个平常的夏夜,安谧、美好,浸透了生活的气味。
古洛和胡亮走到何梁父母家的门口,看看表,正是何梁父母告诉他们梅兰英出门的时间。他们就朝着梅兰英家的方向走去。
“这条路是最近的,我想梅兰英一定知道。”胡亮的方向感如鸽子般神奇。
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到了街心公园前面。“穿过这个街心公园,再走一会儿就是她家了。”胡亮说。
古洛看看表,正好是十点半钟。“死亡时间就是十点半到十一点半之间。看样子她是在穿过……”
“这就是犯罪现场。”胡亮指着前面隆起的小土坡说。
“嗯。在这里,花匠看到了黑影。”古洛说。
“对。肯定是作案后,要逃跑。因为时间是十一点多了。”
“一切都对上了。”古洛点着头,嘟囔着。
他们穿过公园,远远地看到了梅兰英住的楼房。楼房旁边有座更大的楼,整个楼面被彩灯装饰得壮丽无比。两侧的灯光自上而下闪烁着,如同瀑布直泻九天。
“好家伙!那儿是哪儿啊?”古洛问。
“这你还不知道?本市最大的矿业集团的总部大楼。多气派!”
“古人说,‘官不修衙,客不修店’。现在可不同了。”
“这里不是衙门,是公司。凡是公司都讲究气势,要的是显示实力。”胡亮说。
“嗯。”古洛没有再说话。
他们走到梅兰英家的门口,古洛看看表,从公园到这里用了二十分钟左右。
“从婆家到她家要将近五十分钟。够远的。”古洛说。
“她公婆不是说了嘛。梅兰英为了减肥,每天都要走一个小时以上的路。上班的路加上这儿,就一个多小时了。她倒挺会算账的,不愧是会计。”胡亮笑着说。
第二天,胡亮向李国雄汇报他和古洛初步的探查和总结。
“梅兰英是在回家的路上,路过公园时被杀的。当然,这还是我们的猜测,证据并不充分。但我们认为应当从劫财兼劫色的方向走。”胡亮说完后,李国雄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让古洛看不下去了。“你是想让我亲口说吧?”
“啊?好吧,你就说说吧。不过,这不是你们两个的结论吗?”李国雄练得很会表演了,那份沉着和惊异让古洛都吃惊。
“只是初步的……”古洛没有说下去。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就照老办法开始吧。你说呢?”李国雄又将了古洛一军。
“这……嗯……反正我是个临时帮忙的……这么办……嗯,也行吧。”
“你这是怎么啦,吞吞吐吐的?”李国雄皱了皱眉头。“这人真老了。”他想。
“胡亮,就这么办吧。”
胡亮知道古洛有想法,从李国雄的办公室出来后,他便问道:“他说你吞吞吐吐的。”
“嗯。我在想一个问题。你看,梅兰英从婆家出来,为了减肥,进行天天都要做的走步运动,路过公园时,被一个歹徒抢劫并强奸后杀害。从时间、路线及目击者的证词,这一切都能合得上。”
“这不挺好吗?难道你非要合不上的?”胡亮语中略带嘲讽。古洛听出来了,要是过去,他会火冒三丈、闭口不言的。但现在他老了,所谓“六十而耳顺”。
“我不是这个意思。从我们调查的结果看,这样推论没什么问题。但我们得看看受害人。受害人是谁?梅兰英!她涉及何梁案,也是一桩她认定的大贪污案的关键人物,因为是她告的状。但是,这个人就这么死了,死得像是意外事故,或者我们说倒霉,可这难道不是太巧了吗?”
“生活中这样的巧合还少吗?尤其是在咱们办的案子中,比这更巧的情况有的是。”胡亮说。
“嗯。也许吧,也许是巧合。所以,我也没有反对拉大网呀!”古洛让步了。这对他来说,真是不容易。
“这个倔老头子,第一次服软了。”胡亮想。但他立刻就忧虑起来,说实话,他也认为古洛的猜测有道理。“要是这样的话,那可能要‘瞎子点蜡——白费工夫’了。”他想。
马清水和陈婉芬简直到了疯狂的程度,他们几乎天天都要见面,不管是在马清水(他毕竟还没退下来,虽然年龄已经过了)的办公室,还是在旅馆,有时还去郊区的度假村,每次都要做爱。现在人们管这种恋情叫“老房子失火”,因为老房子时间久,积累的油垢等易燃物就多,一旦点燃比新房子的火势要旺许多。陈婉芬三十多岁,正值女人性欲的盛年,马清水的身体要比他的年龄至少年轻十几岁,又吃着补药。不过,马清水对此也有些纳闷儿。他搞过的女人很多,但陈婉芬却让他超乎寻常地迷恋。只要看到陈婉芬脱光衣服,露出丰满、白净的肉体,他就遏制不住性欲的狂潮,即使他也知道药吃多了不好。而陈婉芬是个俗话说的,风骚到骨子里的女人。她年轻时很风流,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