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指纹?人的指纹都不一样?警察同志,你也太……能糊弄我了吧。我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孟繁达微微一笑。
“那你去问问技术人员吧。”胡亮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惊异。
“我没上过大学,更别说名牌了,可我知道这回事。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装的,但匿名信是你写的,这毫无疑问!你跟我们兜圈子有什么用?再说,你写匿名信也不犯罪,只要你告诉我们你是怎么知道的就行了。这是涉及一桩凶杀案……”
“你要是这么说……”孟繁达犹豫了一下,说,“信是我写的。我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才写匿名信。”
“你怎么能想到他们有男女关系呢?我们来调查过李安这方面的情况,是总经理告诉你的吗?”
“他?那个侏儒才不会告诉我呢。我听人说,李安有其他女人,他老婆说的。我就估计是和姓石的那娘们儿……”
“你怎么会想到是石馨薇呢?”
“这……我看她就不是好东西……还有……”
“她抢了你总经理的职位。”古洛说。
“你怎么知道?”
“猜的。反正副总经理就你们两个,不是你就是她。”
“有这个因素,但我认为李安应该是跟石馨薇。”
“你这是乱猜,没有根据。”
“话又说回来了,要是有根据我还写什么匿名信?”孟繁达振振有词。
“你是听谁说李安老婆说他有外遇的?你认识他老婆,她跟你说的?”
“我不认识,听说长得非常漂亮。我是听一个亲戚说的。”
“亲戚?谁?说说他,详细些!”古洛觉得心跳得要出问题了。
“是我老婆的表弟,开了家公司,那天请我们一大帮亲戚,说是他的公司开业三周年庆典,实际是想让我们拿钱入股。”
“他叫什么名字?”
“叫管猛。”
“他怎么会认识李安,还认识他老婆的?”
“我也纳闷呢。问他,他没说。那天那小子喝得高了。”
“他在哪儿住?什么公司?你有他电话吗?”
孟繁达只有管猛住的地方的地址和公司地址,电话让他弄丢了。“我老婆知道,我问问她。”
“不。这事儿你别跟任何人说,连你的爱人也不行。”古洛严肃地说。
“好吧。”孟繁达有些畏惧地说。他显然意识到他提供的信息有多么重要了。
“这真是一个既愚蠢又狡诈的家伙。”古洛想。
管猛,外号黑胖儿,是干什么的?是个掮客,不是商业上的中介人。不,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他所谓的商业却是国家法律明文禁止的。
他精力充沛,所以对社会危害甚深,不过,今天他不想荼毒生灵了,他也有人间的事,他要参加一个婚礼。
婚礼是他的一个农村朋友的,说是农村其实是城乡接合部,那里是最混乱的地方,有些像位于南北或东西通衢上的城市一样,各色人等愿意在这里居住,也就是避难,加上当地地头蛇,就给警察带来了不少苦恼。这个朋友在城里混得不错,当然是有人提携他,这个人就是管猛。于是,他是今天的贵客,座上宾。他这个人还是不能免俗,愿意受到这种尊荣的礼遇,愿意接受人们对他的感谢和敬畏。为了显示他与众不同,他没有开车去,而是骑了一台价值十万以上的日本进口摩托,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摩托居然是那么不吉利,就像三国里刘备的那匹叫的卢马一样。
宴会是丰盛的,在这里的一家最大的饭馆,摆了好几十桌,他坐在主桌,喝着水井坊酒,新郎的父母一边不断给他夹菜,一边说着感激的话,好像他们只能生,不能养,管猛就是儿子的养父。
管猛很有酒量,新郎的小兄弟(大部分他也认识)不停地向他敬酒,真所谓川流不息,他一一接受,喝了那么多,了无醉意,人们知道这场宴会如果不持续到夜里,那这个人就不是酒鬼了。
就在管猛大吃二喝的时候,当然不会知道有人在寻找着他,而且是两个人,不用说,就是古洛和胡亮。
太阳本来早上还是正常上班,但现在却被厚厚的云层遮盖住了,就像工薪阶层上班堵车一样。微微刮来的风带着凉气,好像在准备着雨。
古洛忍受着胃部的疼痛,这胃不是涌出过多的酸性液体,就是用痉挛的疼痛提醒古洛的坏心情。他忍受着痛苦,心里却也不免焦躁,虽然他还想上去,可两条腿实在乏力。
“胡亮,你上去吧。我在这儿等。”他说了这么两句话,就似乎耗费了一天的精力一样。
“你怎么啦?不舒服?”胡亮看古洛的脸色都变了,就关心地问道。
“没事儿!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也许是早饭没吃好。”古洛挥挥手,胃还是那么难受,让他身体的任何一部分都不想稍微动弹一下。
“好。我上去。”胡亮说完,就走进写字楼。
天上落下了雨滴,非常小,比小米粒儿还要小。光线更阴沉了,空气中弥漫着烟雾,这附近大概有工厂,那烟飘了过来,污染着街道。古洛本想大口呼吸,好让胸闷得到缓解,但呛人的味道让他还得用手捂住口鼻。
“但愿能找到这个管猛。这人是关键呀!”古洛想。他知道只要管猛出来作证,案件就有了突破,但至今他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证据还是不齐全……我为什么会这样想呢?”他经常这样给自己提出问题,然后再由自己作答。“证据肯定不会完整得让任何人对犯罪和罪犯都一目了然,要不就不需要检察院和法院了。但这不是我提出问题的答案。应该这么说,这个案子麻烦的就是当事人死得太多,没有比让死人开口更难的了,但没有他们的口供,证据就不能说是完全的……不过,我的思考似乎还不光限于这一点……主要是这幅犯罪图画还不完美,似乎还有破绽,但在哪里呢?”古洛知道他的推理或者说猜想遭遇到从这个案子开始以来最大的挑战。
“这小子不在。”胡亮走到了他的面前。
“公司里的人没说他去哪儿了?”
“听收发室的人说,他的公司似乎就他一个人。”
“真正的皮包公司,但很挣钱呀!”古洛笑着说。刚才紧张的思考,让他的胸部和胃都好受了不少,他能笑出来了。
“孤狼才吃人呢。”胡亮说。
“嗯,咱们不要打草惊蛇。找个他的朋友,让他问问他的家人。”
“好吧。”胡亮掏出了手机,给刑警队打了电话。
“没问题。”他对古洛说。
管猛一早就起来了,他有着超级强壮的身体,昨晚和他喝酒的人都瘫倒在了床上,有的在地上,还有的在卫生间,而他除了头有些晕外,酒劲儿基本过去了。
他走到客厅,拿起茶壶,喝了整整一壶昨晚的剩茶。这时,新郎的母亲听到动静,从厨房走到了客厅。
“哎呀!咋这么早就起来了呢?不再睡一会儿呀?”
“不了,大娘。”
“那我给你做点儿饭去。”老太太在厨房本来就是要做饭的。
“不了。谢谢你,大娘。我得走了,市里还有事儿呢。等新郎官醒了,跟他说一声。”他说着,就走出了门外。
老太太见留不住他,就跟到外面,看着他大声地发动了摩托车,在翻腾的烟雾中,把车跳跃了出去。
他开得很快,因为今天确实有事,不过,也没必要那么着急,他纯粹是为了过骑摩托车的瘾,外行人不知道,对他这样一个爱摩托车的人来说,速度比吸毒还要刺激,性爱只能排第三。
空气在颤抖着,路面也在颤抖,摩托车的声音是那么好听,像是一支欢快的进行曲,两边的树木和土地飞速地消失在身后,风伴随着他,有时和他并行,有时则在后面拽着他。
事情发生得太快,在一个转弯处,管猛觉得后脑被什么重物打击了一下,自然他也听到了轰鸣声……
当交警赶来的时候,一摊血,一个躺着的人,看不清脸,摩托车的头盔挡住了人的视线,还有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车也是成双的,一辆倒卧的残破的摩托车,进口货的身价也没能救了它的命。还有一台大卡车,冒出烟雾,像是运动员在终点大口喘息一样。
“怎么不送医院?”交警责备肇事者。
“死了!我是半拉兽医。”司机答道。
管猛的老婆没有起疑心,黑社会或者流氓地痞的世界是没有任何信任可言的,虽然说在那里最讲义气,但就像如今的世界没有真正的爱情,所以才有那么多电视剧或电影大谈纯真的爱情一样,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管猛的朋友告诉公安局,管猛出去了,但明天中午左右一定会回来。
于是,古洛和胡亮就决定在他的家门口等他。
早上八点钟,他们就到了,古洛觉得有些早,但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战胜了回笼觉的诱惑。他们把车停在管猛住的楼房对面的马路上,两人还带了一个派出所的民警,他认识管猛的老婆,在车里抽着烟,喝着放在保温瓶里的茶。古洛觉得今天身体好多了,心情自然也轻松了不少,但困意却又来侵袭他,让他知道回笼觉并不是那么轻易服输的。于是,他对胡亮说:“我睡一会儿,你看着吧。”
“好。你睡吧。”胡亮说。
大约在十点左右,一个女人急急忙忙地从楼里出来,派出所的民警说:“这就是管猛的老婆。”
古洛不用人叫,立刻睁开了眼睛。胡亮说:“她是去买菜还是干什么?”他们知道管猛的老婆没有工作。
“不像呀!”胡亮自己反驳着自己。
“她去开车了,要出去办事儿。咱们怎么办?等她回来?”民警问道。
“不,跟上她!”古洛说。
这个女人车开得不错,虽然非常快,让跟踪的胡亮都很紧张,但却非常平稳。她不停地超车,在十字路口,也从不耽误工夫。二十分钟后,就来到了城外的国道上。
“这么快,她有事儿。”胡亮这才喘了口气。
“嗯。别跟丢了。”古洛淡淡地说。但他心里却猜测这女人是为了管猛的事,虽然他还不知道管猛这时正在阎王殿的门口签到呢。
这是城市边上的一家医院,还不小。停车场上停了许多车,女人将车停下,急匆匆地向楼上跑去。古洛等三个人也紧追不舍,但古洛到了门口就已经落在最后了,他绝望地走了起来,一只手捂着胸口。
女人到了一间房子的门口,这是抢救室,让肇事者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还要把这个已经死的人带到这里来。他还问了交警。交警答道:“活着还是死了得专家说了算!”
“我说了不算?我也懂医呀!”
“这是制度!懂吗?”交警严厉地说。
胡亮紧跟着女人走到房间门口,女人挤了进去,三秒钟后,就听到她尖利的哭喊声。
胡亮对一个像是负责的交警亮出了证件,说:“我刑警队的。谁出事儿了?”
“一个叫管猛的被车撞死了。”
“他和我们的案子有关,我们得进去。”
“行。”
这时,古洛也挪动着笨拙肥胖的身体来到门前,他一听,就知道自己的预想成为了现实。
屋里除了警察和管猛的爱人外,还有一个人。古洛看看这人,是个中年汉子,没有任何特征,只是长得很结实,黝黑的脸膛,放在任何地方都能和环境融合在一起,没人会发现他,这就是人类中的变色龙。古洛觉得有些诧异,正准备问问,却被胡亮抢了先。
“这位是……”
“我是他的朋友……”
“是这么回事。胡队长,你好!”交警队的负责人赶紧上前和胡亮打招呼,并解释道:“我们发现被害人后,找他的家属,但他没带证件,只有手机,我们就按手机号码打了电话,打了几个不是没人接,就是不在服务区内,还有几个说不知道他家住哪儿,也不知道他的家属。等到这位先生,我们才找到他的家属。”
“噢?”胡亮下意识地“哼”了一声。那人就走上前来,说:“我叫朱之啸……”
“糟了!”古洛没听到下面的话,“朱之啸”三个字就让他的大脑如同受到重击。“怎么就这么巧?!”他的脑子飞快地一转,赶快叫胡亮:“胡队长,过来一下!”
胡亮走过了,古洛说:“快走!”
“干什么?”
“找李安的老婆呀!就是他现在的老婆。”
胡亮低声地叫道:“哎呀!”就回头跟交警说,“我们有些急事,把处理结果告诉我们。”
古洛和胡亮都能感到后面是一片诧异的眼光,包括那个朱之啸的一双小眼睛。
桂漾美似乎没有工作,但她却是工商局的一个工作人员。她已经腻歪了这份非常不错的工作,准备着和朱之啸一结婚,就提前退休,好去世界各地走走。瞧!就是这么一个女人却有着勃勃雄心,不能不让人感慨如今社会给人的思想意识带来的巨大变化。本来她的梦想这周就能实现,但由于婚礼上的一些细节问题,只好将婚礼延期到下周了。当然这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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