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哟,就仨人,都这么复杂。多麻烦的事!”
说到这里俩人都沉默。冷风吹来,脖项一阵瑟缩,感觉到夜的凉意。
尚领队说:“队员自行离队,与我们没有干系了。我们要抓紧上去。”
“她钻进黑嶂峡,寻死吗?”
“她死不了,上次发大洪水时,超行领队和另外十八人都死了,她却活着出来,她是奇女子。”
“那么——她在寻找什么呢?”
“能有什么呢?在这黑嶂峡里她能寻出什么?不管了,我们走吧。”
天色曛暗时回到茶花沟。这时他们发现茶花沟似乎有了变化,茶花树丛也不是刚才的排列,地面也不是刚才的起伏,有些花朵在离开这段时间竟然枯萎。这不过是一个小时的时光,能有这样的改变?他们以为走了岔路,揉揉眼睛,绝壁上的绳索悬挂在那里,这是在滑落下来的茶花沟,没错的!
两侏茶花树飘移起来,如梦似幻!整侏花朵和树枝都在原地旋转,它们商量好换位一般,须臾间就互相改变了位置。接着更多的茶花树在飘移。
伴随着喀吱喀吱地响声。
他们俩人面面相觑,“哪里在响?”
“脚下!”
俩人同时低头,看见地面裂开一条缝隙。接着无数条缝隙张开,地面的土地和岩石绽裂开来,裂纹如花纹,他们的双脚站立花纹间。而且花纹还在不断地延伸、不停地贯通,让茶花沟变成了一块碎裂的龟板。
尚领队想到一种可怕的自然现象:地裂!
跑!他们俩人同时想到撒腿向后跑!但是水底的火焰刚抬起腿来,脚下的土地顿时塌陷,身子陷落进瞬间形成的陷洞,情急之间他抓住了陷洞边缘的一棵茶花树根。
溪涧的小股流水灌进洞里,碎石头和土屑也纷纷从水底的火焰的身旁滚落下去。茶花树根也在缓慢地松动,整株树在往洞里倾去。陷洞里产生强大的吸附的力量,把坠进来的所有的一切加速地拉向洞底。
整个沟谷里石崩土落、地面上飞砂走石,一时间竟然有天地翻覆的感觉。
这紧急关头尚领队扑在地面上,在陷洞边抓牢水底的火焰的手腕,“抓紧!”
“谢了!”水底的火焰握住的茶花树根已经落进陷洞。他全靠尚领队的拽着。
“兄弟,坚持住!向上来!”
水底的火焰奋勇地向上攀爬,洞底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坠着他的腿,这是风洞的效应。风洞把他往下拖尚领队向上拽引,两个力量拔河一般拉扯着水底的火焰,下坠的力量最大时,尚领队已经被拖到洞的边缘,尚领队咬着牙瞪圆了眼睛,身子使劲地贴向地面,把脚尖插进泥土里,一刻也没有放松,全力地向上拽引。
水底的火焰觉得快支持不住了,急促地讲:“是我引领大家来到画蛇屋的,但是不要怀疑我。我没有做任何伤害别人的事。”
“明白。是相瑜引领我们来到这绝地的。”俩男人的目光相互瞪视着,交换着坚定的信念。心底的纠结与猜忌全部冰释了。
实际上尚领队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他趴在地上无所支撑,也一点一点地被拽向洞口,他没有松手。
“你坚持!挣上来!”
“好哥子,你放手吧,我下去后不会怨你。”
“胡说!坚持住,出去后,我们联手把所有的真相找出来!”
“不行,我的腿上坠有千斤的重量。你…松手吧!”
尚领队的手臂已经被拽进洞里了,眼瞧着俩人都可能下落。水底的火焰突然感觉风洞的力量变小了,他用尽力气向上挣,双手已经攀在陷洞的边缘,马上就能蹬上来了。
水底的火焰感谢地点头。
“好了,快上来!”
这时一股强劲的激流从洞里冲出来,白花花的巨浪升起洞口一丈多高,带着地底挤撞而来的强大的压力喷涌而出。而这股激流的压力之强可以托举起千斤石头,水底的火焰不由自主地被这股激流冲上浪端,垫在他身下的就是一块石板。可能是这块石板阻挡在上升的途中,水流把它也冲上天空。
这就是传说中的龙吞水,说是土地镇压的一条孽龙被压得难受,它会翻身,一翻身土地就塌陷,但皇天命厚土死死地压住孽龙的身躯,孽龙愤慨之余的长声嘶叫,喉间滚涌出巨浪,浪击长天!
果然,激流冲击几秒之后又退下来,孽龙终于又被压服。咽回喉间的长声嘶叫,龙吞水倏然退回。水底的火焰以及他身下的大石板又被水流带向下,带进洞里。
水流的下降速度太快,尚领队抻向手臂欲再次拉住他,俩人的手指尖相碰,还来不及来握,水底的火焰就彻底的坠落进洞里。
速度之快!任谁也不拉住。
尚领队伸长手臂,怔怔然地很久没有收回。因为他看到陷洞正在合拢,山崖的坠石和跑动的砂土纷纷滚进洞里,快速的充塞,须臾间洞口已经被填满。填得平平的,只是填土上的草根暴露在外,仿佛只是被人深耕过一样,除此以外好像此处就没有出现过地陷。如果此时身后有人走来,尚领队想如果我把刚才经历地讲给他听,他一定认为在说谎。
皲裂的土地正在弥合,岩石间相互挤压发出喀吱吱地摩擦声,几经咬合,岩石层叠在一起,泥土地更是浑然一体。这真是奇怪的事情!
这一切让尚领队很久都没明白过来,他没有来得及细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思维一时间凝滞了,动作僵硬地攀援着升上峡谷,退到知青屋,找寻旧路、回到画蛇屋前的大树下。
此时天色已经黑尽,鸟雀噤声。
回望黑嶂峡谷,浑成一条宽阔又曲折的黑暗地带,黑得纯粹和深厚。凌厉的寒风吹得逼仄的峡谷似乎空旷无边、夜空也深邃末测。
心寒呵!尚领队不禁仰天长叹,昨天清晨从渝州长途车站相聚时有三男两女,一时间欢声笑语。现在只剩自己伫立在悬崖之上,心里充塞着渺茫的孤单。
远山渺无踪迹。
相瑜在黑嶂峡里自行离队,生死未卜。
水底的火焰被黑嶂峡的陷洞吞噬,掩埋,应该确认死亡。
这一切发生得这么突然,难道是没有缘由吗?尚领队向悬崖伸出手掌,恨恨地向黑暗的虚空抓去,夜色如水,攥回空空的拳头。
第二十三章 聂明帆来到旧地
“哗!”帐篷的拉链被撕开,帐篷洞开,紧跟着睡袋的拉链被拉开,尚领队的手臂已经被人揪住。尚领队的帐篷在画蛇屋外。
“人,都哪去了?”
“不见了!剩我一个人了。”尚领队沮丧的回答。不用睁开眼睛也知道来的是谁。是他昨天送袅袅下山时,叮嘱她打电话,向某人救急的。
聂明帆带更多的人来到了。
“说,怎么弄的,这么几个大大的活人都丢了?”
“丢了,都丢了!”
“远山到哪里去了呢?死?活?”
“不知道,他失踪了,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尚领队摆动头颅。
“相瑜呢?”
“她自行离开,在黑嶂峡里,也是生死不明。”
“笨蛋!你…为什么?”拐杖在地面顿击,来人中的老者气得浑身颤抖。
尚领队没有什么害怕的了,他要把昨夜思考的一种可能说出来:“远山会不会是你安排他离开的,你让他悄悄地走,可能现在躲在城里哪个角落里花天酒地!然后让我们进入峡谷。”
“我会让他自行离开?再让你们进入峡谷?放屁!你算老几,比你强悍的探险队伍我不能组织吗?非要你们进去?”
“为什么远山要走雪宝山来,为什么呢?”
“走雪宝山是因为相瑜会来,是我想让他认识相瑜,让俩年轻人走在一起培养感情的。”
“你那么有钱,难道还找不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吗?”
“胡说!你知道相瑜对我们聂家有多重要吗?”
“有多重要?她——普通的平民女子,稍微漂亮一点而已。”
“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现在远山失踪了,你有责任!很大的责任。”
“当然,他是你的独身儿子,你的接班人!”
“你知道其中的份量就好!我把他交到你的手上,是让你保证安全,不是弄丢他的。知道吗?没有他,百亿财富有什么意思。”
聂明帆训得尚领队低下头,他低头的原因还因为看清楚了聂明帆身边的一群人。聂明帆的人都是穿着较为严谨的正装,只有两个人穿着登山靴和作战服,是越野界顶级的牌子货,专供美军的眼镜蛇山地特勤队,尚领队虽然做户外用品设备,但也是首次见识,而且这俩人有幸得识,王明强和柴桑鲁巴!他们是国内越野探险方面顶尖的人物,他们也来了?而且来得这么及时!他俩鹰隼一般地目光扫过来,让尚领队感觉强大的气势。
到底是聂明帆,这样的人召之即来,不得不让人心底悚然。
聂明帆不理睬他,转身对着旧屋长声叹息,“画蛇屋!画蛇屋!我以为此生不会再来,没想到哇为了这个笨蛋还是重新来到此处,这块伤心之地,当初离开时我曾发誓,屙尿也不向着黑嶂峡的方向!现在老朽了,还让人架着上来,孽债哟!”他回转头来,众人惊讶地看到,滚滚热泪在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流淌!
尚领队与聂明帆是五天后重见的,陡然发现他老了一大头。褐色斑更加明显,皱纹愈加深刻。也许是为远山忧心所造成的吧。尚领队心里充满自责。
聂明帆走近画蛇屋,用手杖推开虚掩的木门。众人想跟随,他一摆手杖,大家自觉地退开。让他独自进去。
跨进门坎,聂明帆心被收紧:“三十年了!三十年啊!”
他先进入厨房。还是以前的集水坑,“叮!咚!”水滴从崖壁滑落,仍然是过去的声音!丝丝入扣地撞击心坎。颤巍巍地退出来,来到卧房,旧床旧物件!触目间迷惑的是前身还是后世?
聂明帆在房间里走了好几个来回,仔细地察看。众人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动静,谁也不敢进去。良久,画蛇屋的门吱呀地打开,他斜倚着门挪动出来,手里拿着相瑛的画像。
有人上前赶紧把他扶住。排开行军椅,赶紧让他在画蛇屋的门边坐下来。
他喘息良久,举起相瑛的画像,对着阳光端详良久:“唉!相瑛,我们又见面了!”
聂明帆显然被刻骨铭心的人和事折磨着。
第二十四章 相瑛
相瑛的负责为俩男人做饭。天气好时会随他们放羊。
如果让相瑛选择,她宁愿来放羊。因为当山羊们在向阳坡上散漫地分开后,聂明帆会为她画像。她被安排坐在一块孤立的岩石上,让远山近峰作为背景,如果是花开时节她更喜欢站在茶花树下或者杜鹃花丛中,让盛开的鲜花相映。
聂明帆用铅笔飞快地勾勒,天地之间真安静,只有铅笔在纸上沙沙地声音,偶尔一只小羊叫唤着妈妈。
度天行从山崖上采来白花瓣带紫色花蕊的石兰,用它细长的茎梗互相缠绕编成花环,繁花间还夹杂着几片虎耳草。说戴在她的头上好看!
相瑛坐着或者站,抬眼看脚下的白雾苍茫、云彩舒卷。朵朵兰花衬托在她的脸旁真的好看!
度天行在旁边看他们作画,看久了便想起:“有山果子,吃不?”
“正口渴咧,去摘,要快!”
度天行真有办法,他瞬间就跑得没有了踪影,回来时手里捧着熟得溜软的柿子或者弥猴桃。
“快拿来!”
不用她动手,度天行把柿子皮撕开,露出濡湿的果肉,举在她的嘴边,让她尖着嘴唇嘬吸,柿子水一般地喝进喉咙里。
她举手抹嘴:“真甜!”
“别动!快画完了。”
相瑛越来越喜欢聂明帆画自己,刚进雪宝山时聂明帆画得最多的是劳动的场景,她举起羊鞭赶羊上山,或者在玉米地里掀起毛巾擦汗。画像中的目光一律地坚定、果敢,嘴唇却没心没肺地咧开,如鼓励上山下乡的宣传画,她看完后会说:“有进步,画得越来越像。”
现在呢?聂明帆会仔细地描摩她的眉毛和眼睛,会细心地画她的嘴唇,努力地画出姑娘妩媚的一面,特别是画到她的胸时会勾勒出微妙的曲线,还会把她的腰肢画得细细地如风中的兰草。
相瑛抿着嘴唇,疑问:“我是这样的吗?”
度天行抢着说:“不差分毫!好看!”
相瑛就笑。
聂明帆问“刚才坐着想什么呢?皱了眉头。”
“想我们高中的同学,他们支援边疆到云南,不知道那边是怎样。”
“他们不是来信说生活很艰苦吗?半年时间里都用盐水下饭!”
度天行抢着说:“他们中好多人都谈恋爱了,卫红找了个老知青,丽娟是那么高傲的人现在要与当地的农民结婚了。他们是咋回事,都那么急。都不到二十岁。”
“多可惜,正是大有作为的年龄。”相瑛也为过去的同学们惋惜。你们俩谁能说上来,人为什么一定要谈恋爱?还要结婚呢?真烦!”
这个问题俩小伙子都回答不上来。都低下头去,沉默。
“好了,不说这些破事。天色晚了,下山吧。”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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