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小老弟急说:“我已经告诉过你们,实在是不知道他的去处,叫我怎么说呢?……”
“嘭”地一声,接着发出声沉哼,大概是那小老弟捱了一狠拳。
沙哑的声音冷冷地说:“小老弟,姓金的已经是丧家之犬,你为他卖命实在犯不上,希望你心里放明白些,别像小朱一样,白白地送掉一条命!”
庄德成顿时恍然大悟,知道被挟持而来的一定是“黑骑士”的人,正被逼问金胜保的下落。
沙哑的声音不像是独眼龙,那么他是谁呢?
正在苦思的当儿,房里的灯光突然熄灭,庄德成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已听得“砰砰”两声枪响。
“啊……”
惨呼声中,他的一个手下已被射倒在地上。
庄德成大吃一惊,赶紧全身伏下,拔出手枪还击。
夜色朦胧下,只见好几条人影,已向他们扑来,刹时枪声大作!
庄德成的人手不多,又被射倒了一个,自然不敢应战,急忙吩咐手下扶起那受伤的,由他发枪掩护,急向后门口退去。
对方在发觉他们进入后,己采取包围,里面的人由两面夹攻,另一批人则由大门外包抄过来,使庄德成顿成背腹受敌之势,处境非常危急。
他身上带的自卫手枪,弹匣里只不过十发子弹,作为紧急应变是绰绰有余,可是要真火拼,实感难以应付。
子弹用完,除了束手就擒之外,还有什么办法?所以他在连发数枪之后,算算只剩下四五发子弹,就不敢再浪费。
然而对方的弹药却是非常充足,枪声连连不绝,距离已愈来愈近。
一阵紧密的弹雨射来,又一个手下被乱枪击中,惨叫一声,栽倒地上不起了。
庄德成爬过去一看,这手下不幸弹中要害,竟己当场死亡!
惊怒交加之下,他已顾不得一切,夺过死者手里的枪,猛可跳起身来双枪齐发。
“砰砰砰砰……”一排子弹飞来,他突觉肩头一痛,竟也被流弹射中,一支枪脱了手。
庄老粗不愧是条硬汉,一咬牙,忍痛奔向了后门口,紧贴着门旁,举枪向扑近的枪手连发。
“砰!砰!”两响,那枪手已被击中倒地。
可是他再一扣扳机,竟撞了个空膛!
眼看两个大汉扑近,距离不过数码,正举枪对准了这束手待毙的庄老四……
“砰砰砰”一阵枪响,庄德成以为自己这回总难逃一死了,谁知大出他意料之外,中弹的并不是他,而是那两个大汉!
他正惊得莫明其妙,忽被一人抓住胳臂,急说:“庄四爷跟我来!”
庄德成根本没看清这及时赶来救他的是谁,事实上也不容他迟疑,被那人拖了就走。
这时由大门包抄过来的一批人,却已被十来个汉子发枪阻止,无法冲过来。
那人拖着庄德成,由相反的方向奔去,一口气奔离现场,终于停在街边。
庄德成惊魂甫定,这才认出赶来救他的,竟是神手小李!
小李喘了口气,笑笑说:“马老三在那边对付他们,我们先走吧!”
庄德成自己虽已突围,但他的手下一死一伤,还有两个均未脱险,因此不肯丢下他们径自离去。
“我还有几个弟兄困在里面……”
话犹未了,忽见数条人影奔来,小李急将枪一抬,大声喝问:“什么人?”
“一个庙里的和尚!”对方回答。
小李听出是马老三声音,这才放心,收起了手枪。
马老三真不含糊,居然救出了庄德成的两个手下,只是未能将那受伤的救出。
庄德成为了道义,仍坚持救出那受伤的不可,马老三只好拍着胸脯说:“庄四爷先走好了,那位弟兄交给我,我一定尽力而为!”
庄德成自己也受了伤,肩头上血流了不少,唯有点点头说:“那就偏劳马兄了……林小姐?……”
“已经送到二爷那里了,庄四爷,咱们回头见!”马老三把手一扬,便径自又奔向赌馆去。
庄德成这回来探“金盛开赌馆”,仅仅只窃听到两句不相干的话,获悉独眼龙的人在逼问金胜保的下落,此事与他们是风马牛。
非但未曾找到宋公治,反而损失了两个手下,一死一伤,算起来实在是得不偿失!
庄德成愈想愈划不来,只好垂头丧气地,跟着小李前往郑公馆。
郑二爷正在客厅里焦灼不安地等候消息,见小李带着受伤的庄德成回来,不由惊问:“庄老四,你挂彩了?”
“不碍事的。”庄德成毫不在乎地笑笑,眼光一扫,却不见林玛丽在客厅里,不由诧然问:“林老大的女儿呢?”
郑二爷笑笑说:“刚才方老弟来过,已经把他接回去了!……”
“什么?”庄德成顿时大惊,急说:“二爷是说方天仇来把她接走了?”
郑二爷直到现在,尚不知道方天仇失踪的事,看庄德成如此紧张,不免茫然不解地说:“有什么不对吗?”
庄德成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是凭着一种直觉,认为方天仇既然行动被人控制,怎会突然跑来九龙城,到郑公馆把林玛丽接走,似乎有些不可能。
“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有别人一起来的?”他终于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是一个人来接林小姐的,”郑二爷说:“不过外面有车子等着,这究竟有什么不对?”
到了这时候,庄德成只好暂且保持冷静,把近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由那晚在林公馆方天仇饯行,孙奇突然来访,要求方天仇暂缓离港说起。一直到今夜过海来找宋公治和林玛丽经过,简单扼要地告诉了郑二爷。
说到最后,他又皱起眉头说:“照目前情形看来,宋老二既然没到二爷这里来,极可能是遇上了意外。同时我更担心的是,方天仇的行动是受到控制的,他怎么会知道林小姐在这里,突然跑来把她接走,这件事实在值得可疑!”
“我看只有这样办了。”郑二爷说:“宋老二的事交给我,只要他在九龙城,我一定尽全力把他找到。你不妨立刻回香港,赶到林公馆去,看看方天仇是不是把小姐送回去了。”
庄德成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同意说:“只好这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电话铃声大作。
此刻他们都仿佛是惊弓之鸟,被电话铃突如其来地一惊,个个均相顾愕然!
郑二爷怔怔地望了庄德成一下,才想起去接电话,惶然抓起话筒,便听对方急切地说:“郑公馆吗,快请郑二爷说话!”
“我就是。”郑二爷诧然问:“你是那一位?”
“哦,是二爷呀。”对方气急败坏他说:“我是张振兴,这里出了事!”
“什么事?”郑二爷急问。
张振兴好像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来:“宋二爷被人捅啦!”
“什么?”郑二爷大力震惊,脸色顿时一变,不禁望了庄德成一眼,吃惊地说:“你能不能说清楚些?”
“二爷最好能来一趟。”张振兴说:“我看宋二爷的情形很危险呀!”
“好!我马上来!”
郑二爷放下电话,急向庄德成说:“走,我们到‘幸运’去,宋老二被人捅了!”
庄德成听得目瞪口呆,如同晴天一声霹雳,把他给震惊得呆若木鸡!
他已无暇细问,当即跟了郑二爷,带着一批人赶往“幸运赌场”去。
二、女娲
郑二爷的人分乘两部汽车,浩浩荡荡赶到“幸运赌场”,张振兴早已站在大门口恭迎。
这时候赌场里正热闹,他们不便惊动赌客,由张振兴带路从侧门绕到他的办公室去。
一进办公室,便见宋公治脸色苍白地躺在长沙发上,两胁各插着一把匕首,已是奄奄一息。
庄德成大吃一惊,情不自禁地冲了过去,悲愤已极地大叫一声:“二哥!……”刹时热泪如雨而下。
郑二爷急忙上前拖住他,大声阻止说:“不能动他!”回过头来急问张振兴:“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张振兴张惶失措地说:“刚才庄四爷从这里离去,没一会儿工夫,我的手下突然跑来报告,说是在后面的院子里,发现个人被捅了。我赶去一看,并不认识这位就是宋二爷,但我刚叫人把他抬进来,忽然来了个电话,要我通知香港的林老大来收尸,我才想到他一定是宋二爷了,所以立刻给二爷报告。”
郑二爷听他说完发现宋公治被刺的经过,顿时又惊又怒,神色十分凝重地走到沙发前,弯下腰去看看,不由恨声说:“这手段也太狠毒了!”
张振兴也走过来,凑近他轻声说:“刚才我已看过了,恐怕送医院也没用!……”
郑二爷是老江湖,对各种下手的方式均很在行,知道这种手法是最狠毒的,两把匕首捅进被害者肋下,人不会当场死亡。但是,只要匕首一拔出,空气进入体内,人便无法救活。
张振兴说的是实在情形,郑二爷只微微点了下头,心情沉重得使他不知如何去劝慰悲恸的庄德成。
而在庄德成则己悲不自禁,紧紧执住了垂死的宋公治的手,热泪纵横地叫着:“二哥,二哥,你不能死呀,二哥,你睁开眼看看,我是德成!……二哥,你说话呀,告诉我是什么人干的?……”
老粗是动了真感情,左一声二哥,右一声二哥,听得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动容,说不出的感伤。
可是宋公治仅只勉强把眼皮翻了翻,又合了起来,呼吸却是愈来愈衰弱了。
庄德成已失去了理智,突然站起身来,回身一把抓住张振兴的衣襟,怒不可抑地说:“张老板,人是在你这里被捅的,凶手是谁?你得给我还出个交代来!”
“庄四爷,这……”张振兴吓得脸都白了。
郑二爷急忙从中排解说:“庄老四,你冷静一点,张老板是我们自己人!……”
“自己人?”庄德成狂吼起来:“刚才我来了大半天,他也没告诉我二哥来过,等我走了以后,才通知二爷说二哥被人捅了,这是怎么档子事?”
“庄四爷千万别误会。”张振兴惶然解释说:“兄弟没见过宋二爷,事先确实不知道带着那位林小姐来的就是他,庄四爷来的时候,兄弟也实在没留意宋二爷是什么时候离去的,直到我的手下发现……”
庄德成的手仍未放开,怒问:“那么他是什么时候被捅的?张老板的人手众多,遍布在场子各处,难道连有人捱了刀子都不知道?”
张振兴不禁涨红了脸说:“不瞒庄四爷说,今夜因为有贵宾来,兄弟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场子里,没想到后院会出了事。照兄弟的判断,宋二爷绝不是刚才被捅的……”
“你说他是几时被捅的呢?”庄德成逼问。
“大概是宋二爷离开场子的时候。”张振兴说:“不过,我不明白宋二爷怎会到后院去,除非他想由后门……”
郑二爷比较冷静,头脑还很清醒,急问:“后院有门可以出去?”
张振兴点点头说:“那个门是传供我们自己人出入的,客人进出都走前面的大门。”
郑二爷暗自把头微微一点,有条不紊地分析说:“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宋老二本来到九龙城来是准备跟我见面的,但他发现有人跟踪,才带着林小姐逛赌场,想摆脱跟踪的人。在张老板这里无意间遇上了那位伯爵夫人,认为使林小姐跟那洋婆子在一起,有警方人员暗中保护,那是绝对安全的。所以他自己想趁这机会,悄悄由后门溜出去,到我那里来一趟。一定是行动被对方发觉,跟到后院猝然下手的。”
庄德成不以为然地说:“可是一个多小时以后才……”
郑二爷不等他说完,已接口说:“庄老四,我看你是急糊涂,试想,对方用的是这种狠毒手法,宋老二被捅之后根本无法出声,他怎能呼救?”
张振兴补充说:“我在后院查看过,宋二爷受伤之后,曾经爬行过一段很长的距离。”
庄德成终于放开了手,恨声说:“我一定要查出是谁干的!”
说完,他又回身蹲在沙发前,默默地注视着宋公治,只见他已气如游丝,纵然是华佗再世,恐怕也回天乏术了。
凶手是谁呢?事实摆在眼前,不是独眼龙,就是“勒索公司”的党羽。除此之外,谁有这么大的仇恨,谁又有这么大的胆量,敢向林广泰的把兄弟下此毒手?
找“勒索公司”很难,要找独眼龙却不困难,只要多带人手,立刻就可以攻进“金盛开赌馆”把他抓出来生剥活剐!
庄德成是想到就做的,既然想到要找独眼龙算账,一刻也不能等待,突然跳起身来,一言不发就往外走。
郑二爷忙将他一把抓住,正色问:“你上哪里去?”
庄德成用力把他的手挣开,振声说:“找独眼龙那王八蛋去!”
郑二爷毕竟年纪大些,而且跟林广泰是莫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