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宋公治不会去自找麻烦,同时这家赌馆尚在“暂停营业”之中。
九龙城里几家大赌场,除了“金盛开”之外,就是“龙记”、“大得利”、“幸运”和“双喜”了,其余那些小家小户的不能算数。
庄德成带着四个手下,首先由“龙记”开始,到里面去打了一转,根本连他们的影子也没见着。
然后他带人到了“大得利”仍然是怎么进去,怎么出来,没有任何发现。
走出“大得利”,突然迎面走来个粗犷的壮汉,跟庄德成无意间打了个照面,不禁欣然招呼:“咦,这不是庄四爷吗?”
庄德成也认出了对方,正是郑二爷的手下马老三,于是笑着招呼说:“马兄这么晚还在忙活?”
马老三笑了笑说:“咱们过惯了夜游神的生活,夜里也当作白天……庄四爷敢情是过海来玩的,怎不到咱们二爷那里去?”
庄德成正苦干找不到线索,知道马老三在九龙城里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人物,便向他打听说:“马兄可曾遇到我们的宋二哥?”
可是马老三从未见过宋公治,就是遇见了,他也不知道谁是宋老二,自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庄德成不得要领,只好请他顺便带个口信给郑二爷,说明他们是过海来找寻宋公治和林玛丽的,如果必要时,还得请郑二爷相助一臂之力。
马老三连连点头,把庄德成的话记住了,刚要分道扬镳,忽见一个汉子老远赶来,气急败坏地说:“马三哥,二爷派人到处找你,你倒在这里逛,害我差点跑断了两条腿……”
“这么晚了,二爷还找我?”马老三诧然问:“你知道找我干嘛?”
“我哪会知道。”那汉子说:“看情形很急,不然不会深更半夜派人到处找你。”
马老三听说郑二爷找他,哪敢怠慢,即向庄德成一抱拳说:“庄四爷,二爷这时候找兄弟去,一定有急事吩咐,兄弟要先走一步,失陪了。”
“马兄请便!”
庄德成望着马老三与那汉子急步奔去,心里不禁感到诧然,因为自“金色响尾蛇”事件后,九龙城里可说相当平静。尤其是过去跟郑二爷勉强能够分庭抗礼的曹金盛,经过一场狂风暴雨,已是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加上腿伤未愈,已无法再一争长短了。
目前整个九龙城,无疑是郑二爷的势力最大,值此深更半夜,有什么急事使他派人召马老三去呢?
马老三是郑二爷的心腹,专门负责调兵遣将,及一切必需用武力解决的行动。郑二爷深夜急于召他去,显然不是寻常事件,而是要动刀动枪的。
庄德成默默沉思了一阵,猜想郑二爷那里必然事态很严重,可是他实在无暇分身,到郑公馆去看个究竟。
事有缓急,当急之务是要找寻宋公治和林玛丽,找不找得到是另外一回事,至少得证实他们是否真失踪了,回去了好向林广泰有个交待。
因此他们又来到了“幸运”,只见里面人头攒动,多半均是香港过来的赌客,有的衣冠楚楚的绅士,有的是珠光宝气的贵妇,在那里一掷千金,找寻着精神上的刺激。
另外一部分,则是本地的商人,辛辛苦苦赚来两个钱,眼睁睁地往赌桌上送。还有些职业赌徒以及靠赌场为生的寄生虫——赌场老鼠和抱台脚的。
看这形形色色,九流三教的人物会聚一堂,真是活生生的一幅世纪末的写照!
庄德成带着手下们,一进赌场便被两个打手上前挡驾,警告他们说:“老兄,今晚这里有贵宾,要打主意请上别家去!”
“贵宾?”庄德成把眼一瞪,怫然说:“这里门是敞着的,难道老子不能来!”
这两个打手原是奉命警戒的,一则不知道庄德成是何许人物,一则看他带了四个大汉进来,怕他来滋事生非,所以不敢大意,当即冷笑说:“老兄如果是来赌钱,那是欢迎之至,可是我看老兄的神气,有点不像……”
“笑话!”庄德成怒问:“要怎样才像?是不是要手里捧着钞票,才像是来赌钱的?”
“那倒不必。”打手盛气凌人地说:“不过这不是抢银行,老兄似乎不需要带着这么多护驾的!”
庄德成不由勃然大怒,以牙还牙地说:“本来是没有这个必要的,可是像你们对待客人的态度,我倒不能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这两个打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看庄德成不买他们的账,竟仗着是在自己的地盘,人多势众,根本没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突然欺步上前,气势汹汹地大喝:“滚出去……”
不料庄德成的手下早已按捺不住,猛可横身上来,挥手就是一巴掌,掴得那打手跌了开去。
这一来事态可闹开了,只听那打手一声大喝,立时围上来七八个彪形大汉。
眼看双方正要大打出手,幸而赌场的老板闻声赶到,一看对方居然动手打人,也不由勃然大怒。不过他因为今夜情形不同,赌场里正有贵宾在玩,即使要动武,也不能在场子里演出三本铁公鸡,以免贵宾受惊。
因此他先喝住了自己的手下,走上来跟庄德成论理:“这位老大是那个码头的,怎么到这小地方耍起狠来了?”
庄德成不甘示弱,冷哼一声,正要发作,忽见一个短装大汉赶来,兴奋地向他招呼说:“这不是庄四爷吗?”
庄德成虽然认得这人是郑二爷的手下,绰号叫歪嘴的盛国才,但因为正在气头上,只跟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盛国才跟这赌场的老板却是很熟,过去拍拍他肩膀,轻声向他说明了庄德成的身份。
只见赌场老板怔了怔,顿时收起满面怒容,换了另一副嘴脸,大笑说:“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抱歉抱歉,兄弟有眼无珠,不知道是庄经理大驾光临,实在失礼得很!……”
盛国才急忙从中替他们介绍:“庄四爷,这位是张振兴张老板,也是咱们郑二爷的老兄弟,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庄德成见盛国才出来打圆场了,他那还能不收场,随即哈哈一笑说:“这真是不打不相识,哈哈,兄弟来得太冒昧了,张老板多多海涵。”
张振兴忙向围上来的大汉们一使眼色,示意他们全都退下,然后陪着笑脸说:“哪里话,哪里话,庄经理大驾光临,兄弟未能远迎,才是大大的不该。好在大家都是自己人,尚望庄兄海量,别跟他们计较。”
“好说,好说!”庄德成泰然一笑说:“兄弟原不知道张老板此地有贵宾,才随便走进来逛逛,没想到一时言语误会,发生了点小小的冲突!……但不知张老板这里来的贵宾,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张振兴笑了笑,指向远处围着一大群人的轮盘台子说:“他们在那边玩得正起劲,庄经理去看看吧。”
庄德成由于好奇,想看看所谓的贵宾究竟是谁,所以并不表示反对,只点点头,便跟着张振兴走了过去。
挤到轮盘台子前一看,只见蔡约翰和一个外籍绅士,正陪着一位外籍中年妇人,在那里赌得十分高兴。
看蔡约翰那么毕恭毕敬地站在那妇人身旁,想必她就是所谓的贵宾了。
再一看,站在那外籍妇人旁边,跟她有说有笑的,不是别人,竟是林广泰的掌上明珠——玛丽小姐!
第二部分 偷天换日
一、火拼
庄德成顿时又惊又喜,几乎脱口叫出林玛丽的名字来。可是他的眼光一扫,却不见宋公治在场,而围着赌桌的这群人中,却发现有好几个壮汉,穿得西装革履,他们并不是在赌,倒好像在监视那外籍妇人或林玛丽。
凭着这些年来的江湖经验,他非常机警,发觉情况有异,便不动声色,悄然向身旁的张振兴问:“那个洋婆子是谁?”
张振兴把他扯离人群,才轻声说:“她是港督戴麟趾爵士的内亲,也是位伯爵头衔的夫人,站在她旁边的英国人,听说是位警界的高级官员,还有位是……”
庄德成装着若无其事地说:“那位是蔡帮办,我认识的,他们来这里玩了多久?”
“九点多钟就来了。”张振兴说:“他们手风很顺,愈玩愈起劲,一直玩到现在。”
庄德成是直心快肠的人,他有话就留不住,笑笑说:“大概是张老板故意放水吧?”
张振兴脸上不由一红,尴尬地苦笑说:“不放水成吗,那位蔡帮办一来就跟我打招呼,说什么那洋婆子心情不好,他们是奉了港督夫人之命,陪她到九龙城来观光,目的是要让她散散心。谁教她选中了我这里,我只好自认倒霉,让她赢个痛快!”
“这么说来,张老板今晚可不惨啦!”庄德成故意表示对他同情。
张振兴叹了口气,沮丧着脸说:“好在只此一遭,下不为例!”
庄德成既已发现林玛丽在场,而且安然无恙,总算比较放心。不过他不明白,宋公治怎会放心把她一个人留下,自己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未免过于大意。
现在他们来了,势必要在暗中负责这位小姐的安全。于是,心不在焉地跟张振兴敷衍几句,便又挤进人群里去。
这时候非但赫尔逊夫人大有收获,林玛丽也沾了光,手里抓了一大把赢来的筹码,跟那洋婆子有说有笑,似乎根本忘记了来九龙城的目的。
庄德成真想过去拉了她就走,但宋公治不在,实在不便贸然行动。万一是宋老二有计划的安排她在这里,他擅自作主把她带走,岂不破坏了全盘大局?
有这一层顾忌,他只好暂作壁上观,看看宋公治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林玛丽的英文程度相当好,此刻跟赫尔逊夫人完全是以流利的英语攀谈,使庄德成一句也听不懂。
她正玩得兴高采烈,并未发现庄德成站在赌桌的对面,只是一个劲地与那洋婆子商量如何下注。说也奇怪,她们虽然不是每押必中,但平均在十次当中,至少有个一次是押中的。
轮盘赌的规矩是,无论赌注多寡,凡是押中的,将可独得下注的三十六倍彩金,照这么算起来,她们那能不大赢特赢?
幸亏她们并不贪心,目的是玩,每次下注只不过丢下个代表百元的红筹码,碰碰运气而已,要是真想赢钱,这一夜下来,怕不把整个赌场赢去才怪呐。
当然,真要让张振兴倾家荡产,他一看瞄头不对,必然会采取紧急应变措施,那时别说是蔡约翰出面打过招呼,就是天王老子的账,他也不会买的!
庄德成看了不到十分钟,林玛丽跟洋婆子竟又押中了一次“十七”,弹子刚滚进槽里,便听她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欢呼:“妙极了!”
庄德成听了“王得否”,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从她们兴奋的神情看来,显然是在为押中而喝彩。
林玛丽猛一抬眼,发现了对面的庄德成,不由地一怔,连推过来的一堆筹码也忘了去收。
庄德成把握机会,急向她使了个眼色,只听她向洋婆子歉然说了声:“爱克司扣丝密”,便回身离开赌桌。
他哪敢怠慢,赶紧也挤出人群,绕了过去。
还没等他开口,林玛丽已先问了:“看见宋叔叔没有?”
庄德成诧然说:“他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吗?”
林玛丽正要告诉他的原委,不料赫尔逊夫人竟也离开赌桌,由那外籍绅士和蔡约翰陪同,向他们走了过来。
“密司林,”她把一把筹码递给林玛丽说:“这是你刚才赢的。”
林玛丽接过筹码,谢了一声,遂用英语说:“哦,容我替夫人介绍一下,这位是银星夜总会的经理,密司脱庄……”
又向庄德成说:“这位是赫尔逊爵士夫人……”
赫尔逊夫人先伸出了手,笑容可掬地用英语说:“你好,密司脱庄。”
庄德成跟她言语不通,无法寒喧,只好尴尬地笑笑,窘然跟洋婆子握手为礼。
蔡约翰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庄德成,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并没有说话。
林玛丽这才想到庄德成不懂英语,也就不再介绍那位外籍绅士,即向洋婆子说:“你怎么不玩了?夫人。”
赫尔逊夫人笑笑说:“时间已经太晚,我要回香港去了,你还有意思玩下去吗?”
林玛丽只好言不由衷地说:“手气很好,我想再玩一会儿……”
“祝你幸运。”赫尔逊夫人说:“我先走了,请代我向密司脱宋致意,随时欢迎你们到我那里去玩。”
“一定遵命。”林玛丽笑笑。
于是,洋婆子又跟庄德成握手道别,在那外籍绅士和蔡约翰的陪同下,走到账房去兑换筹码。
他们一走,刚才混在人群的几个壮汉也跟着走了,庄德成看在眼里,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些人都是便衣警探,跟来暗中保护赫尔逊夫人的。
林玛丽等那洋婆子走开,立即向庄德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