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好厉害的一张嘴,骂人不带一个脏字!
方天仇毫不在乎地笑笑说:“可不是吗,如果银星夜总会是我方天仇的,昨晚我们就可以成交了。”
“好在我有的是时间,也有这个耐心。”金玲玲自负地说:“只要我愿意等,相信庄德成一定会出让的!”
“哦?”方天仇诧异他说:“金女士现在就是在等庄经理?”
不料金玲玲的回答竟是:“我在等你这只印度猫!”
“等我?”方天仇更觉诧异了。
“可不是吗?我终于等到你了!”
说着,她忽然咯咯地大笑起来,使人对她有些高深莫测,不知她故弄着什么玄虚。
想起昨晚他们在电话里的一番话,方天仇不由冷笑说:“那么金女士是准备跟我再斗一斗,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那倒不急在今天。”金玲玲说:“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但至少你要能活到明天,或后天,不然我就没有对手了,你说是吗?”
方天仇轻松地说:“这点你放心,看相的说我命很长,大概活到明后天还不会有问题。”
“我也会看相。”金玲玲冷声说:“据我看,你印堂发黑,两眼凶光毕露,今晚恐怕就有杀身之祸!”
方天仇听出她的话含有恐吓的意味,心里顿时一沉,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地说:“金女士是来替我通风报信的?”
“没有这个必要!”金玲玲冷若冰霜他说:“我不过是希望你能把命留到明天或后天,否则我们就斗不成了,那多遗憾!”
“为了不使金女士遗憾,我一定尽力把命留住。”方天仇说:“不过金女士既然善观气色,必然也能指示迷津,据金女士看,我要怎样才能逢凶化吉呢?”
“你是在向我探听虚实?”金玲玲不屑地问。
“我是诚意请教!”方天仇一本正经地说。
“那我不妨告诉你。”金玲玲说:“要免杀身之祸,只有一个办法——闭门不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方天仇说:“人家常说,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看闭门不出,也并非万全之策吧?”
“当然,那得看你闭在那一个门里。”金玲玲冷声说:“譬如孙探长的公馆里,那该是绝对安全的。”
“也不尽然吧!”方天仇说:“上次孙夫人不就是在自己公馆门口,被人用飞刀所伤的?”
金玲玲顿时哑口无言,方天仇接着又说:“同时我很奇怪,既然孙公馆是绝对安全的地方,金女士今天何以不辞而别,迁出了孙公馆?”
金玲玲怔了怔,忿然说:“那是我的自由,爱住哪里就住哪里,谁也管不着!”
方天仇立即以牙还牙,用她刚才同样的口吻说:“金女士不要误会,并不是我多管闲事。说真的,我也希望能跟金女士公平地较量一下,所以要你能活到明天或后天,不然我就没有斗的对手了,你说是吗?”
“你倒是现炒现卖,马上就学会了!”金玲玲冷笑着,一脸不屑的神气。
方天仇说这话是另有用意的,想试探一下金玲玲的反应,不料她竟不为所动,只好更进一步说:“金女士可知道?金胜保在到处找你。”
“他在找我?”
方天仇冷冷地说:“金女士今天没看报?朱老二昨晚在皇后夜总会门外,被人用刀子捅了!”
金玲玲显然一惊,力持镇定说:“那关我什么事?”
“恐怕有点关系吧!”方天仇毫不放松说:“金女士难道忘了昨晚对庄德成说的话?你说昨晚要把小朱干掉给他看,以显示你的手段,结果是真干掉了小朱!凭这一点,金胜保大概有充分的理由找金女士,不是师出无名吧?”
金玲玲足足怔了一分钟,忽然大笑说:“这不过是个巧合罢了,昨晚我离开这里后,蔡帮办就陪着我回孙公馆,很晚才走,他可以证明我与这件事无关!”
“巧合?”方天仇冷笑说:“这种解释恐怕金胜保不会接受呢!”
“你不必抬出金胜保来。”金玲玲狂态复萌起来:“他算什么东西,老实说,像他这种角色根本没放在我金玲玲的眼里!”
“可是士别三日,须要刮目相看。”方天仇说:“如今金胜保已经有了靠山,而你金女士……”
他话还没说完,金玲玲己把眼睛睁得通圆,怒声说:“姓方的,你的圈子已经兜了半天,也该兜够了,究竟安的是什么心,不妨打开天窗说亮活,我金玲玲见的场面多了,你别在我面前耍花枪!”
到这时候,方天仇只好直截了当地说:“金女士既然这样说,那么请告诉我,为什么非争取银星夜总会不可?”
“你有权过问吗?”金玲玲不屑地问他。
这句话真把他问住了,本来嘛,让不让的主动权在庄德成,你这八竿子挨不着边的家伙,管的哪门子的闲事。
正当方天仇窘然不知所答的时候,突然一阵大笑,庄德成已出现在经理室门口。
他大步走进来,拍着方天仇的肩膀说:“方兄当然有权过问,只要他一句话,要我让,我庄德成立刻就让!”
这话不仅使金玲玲大感意外,连方天仇也要莫明其妙地怔住了!
庄德成笑罢,郑重其事地向方天仇说:“方兄,你说一句话吧!”
方天仇一时简直被他弄糊涂了,不知庄德成究竟发的什么神经,居然把这么重大的事情让他来作决定。
在没弄明白庄德成的用意之前,他自然不便贸然擅自作主,灵机一动,正色说:“承庄经理看得起,兄弟实在万分荣幸,不过这件事不是开玩笑,须得慎重考虑……”
金玲玲一旁冷声说:“方天仇,你刚才不是说,如果银星夜总会要是你的,你就绝对愿意出让,怎么现在由你决定,反而犹豫不决起来了?”
方天仇笑笑说:“因为银星夜总会究竟不是我自己的呀!”
金玲玲咄咄逼人说:“那么现在庄德成已经授权给你,就请你给我个答复吧!”
“我想金女士不会急于一时吧?”方天仇说:“这样如何,给我两天的时间考虑。”
“如果你活不到两天呢?”她说。
“我想不成问题的。”方天仇说:“如果真有人对付我,相信金女士一定会暗中相助,使我逢凶化吉的。”
“你不认为这个想法太天真?”金玲玲的脸色像是蒙上一层冰霜。
方天仇极有把握似地说:“我相信金女士除非是亲自对付我,是绝对不愿让别人捷足先登的。由这一点足以证明,在银星夜总会未成交之前,我可以高枕无忧。所以我就是现在能决定,也故意要两天的时间考虑,换句话说在四十八小时之内,我的安全会有金女士为我分忧。”
这番话气得金玲玲脸都发青了,咬牙切齿地恨声说:“方天仇,你不要以为自己了不起,我倒要看看,没有你的决定,我能不能把银星夜总会弄到手!”
说完,她忿然起身就要走。
“金女士别生气呀。”方天仇急说:“是否可以留个地址或电话给我,也许半个小时之内就会有决定,我好跟金女士直接谈……”
“姓方的,你别跟我来这套!”金玲玲冷声说:“你想打听我的行踪?哼!告诉你也不怕,我就住在国际大饭店三零三号房间,就是洪堃曾经住过,现在还没退,你要找我的话,随时候驾!”
听她这么毫无惮忌地说出行踪,到弄得方天仇非常尴尬,只好以笑来掩饰窘态。
“好,我会尽快给金女士答复的。”
金玲玲悴然发出声冷笑,掉头就走,走到门口忽又回身说:“希望你今晚多保重!”
说完又是一声冷笑,才匆匆而去。
庄德成急问:“你们的话简直像打哑谜,究竟说的什么?”
方天仇笑而不答,径自走到办公桌前,拨了个电话到警务处给孙奇。
他几乎是刚进办公室,桌上的电话铃响起来。
一听是方天仇,孙奇顿时急切地问:“有消息了?”
“也许孙探长已经知道了。”方天仇说:“金玲玲现在住在国际大饭店,三零三号房间。”
“方老弟哪里得来的消息?”孙奇急问:“可靠吗?”
方天仇坦然说:“刚才金玲玲在这里,是她自己说的,至于可不可靠,是很容易知道的。”
孙奇欣然说:“好,我立刻派人去证实一下,没别的消息吗?”
“没有,再见。”
方天仇刚把电话搁下,只见庄德成一脸不屑的神气忿声说:“方兄跟孙奇那家伙,有什么交道好打!”
方天仇仍是避不作答,径自点起支香烟,吸了两口然后说:“庄经理是否可以先告诉我,刚才要我决定出不出让,是什么用意?”
庄德成大笑说:“方兄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这个还不懂吗?”
方天仇是确实不明白他的用意,被他这么一说,就更莫明其妙了。
“我是真没弄懂啊!”他只好承认。
庄德成笑得更厉害了,好容易才止住,眉飞色舞地说:“我要方兄作主,那不是等于明明告诉她,四两棉花——免‘谈’!”
方天仇不禁啼笑皆非,把头直摇说:“我刚才差一点儿误会了,还以为你是要我出面答应,把夜总会出让给她呢!”
“我知道方兄一定会断然拒绝的,哈哈……”庄德成又笑了起来,似乎对自己刚才的应付方法,觉得非常的有趣而富于幽默感。
方天仇来这里,本来是想要求庄德成相助,借金玲玲对银星夜总会志在必得的方便,设法查出她的下落。
没想到会遇上了金玲玲,而且她对自己行踪毫不隐瞒,这倒是颇出人意料之外的。
既然已经知道金玲玲是住在国际大饭店,这条线索自会由孙奇派人进行侦查,已用不着他操心,于是向庄德成告辞说:“我要走了,庄经理如果是决定不出让,那么我就打电话通知金玲玲。”
“当然不出让!”庄德成断然表示他的决心。
送方天仇到经理室门口,他忽然说:“方兄,我忘了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依你的看法,金玲玲那娘们儿想把银星夜总会弄到手,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这很难说。”方天仇摇着头说:“这女人的鬼心眼儿很多,使人高深莫测,不过有一点必需注意她是只求达到目的,不择任何手段的,希望庄经理防着她些。”
“多谢方兄关照,我会留意的。”庄德成豪气飞扬地笑着。
方天仇伸手跟他握别,出了银星夜总会,忽见一辆街车向他驶来,车里的女郎挥手招呼着:“方先生!”
方天仇一看是露娜,忙走了过去,笑问:“这么早就来上班了?”
露娜的神色很张惶,急问:“庄经理在吗?”
“在……”方天仇诧然说:“你找他有事?”
“遇见方先生,我就不一定要见他了。”露娜开了车门说:“方先生没事吧?”
“没事。”
方天仇看出她一定遭遇到麻烦了,只好随口说了声没事,钻进车厢里。
露娜立即向司机吩咐:“回东方大饭店!”
车子开动后,方天仇忍不住问她:“你有什么困难?”
露娜有方天仇在身边,好像有了安全感,这才展露出一丝笑容,侧过脸来,在他耳旁轻声说:“回旅馆去,我再告诉你……”
方天仇只得暂时闷在葫芦里,好在“东方大饭店”距离不远,过两条马路就到了。
下了车,方天仇的手才伸进口袋,钱还没掏出来,露娜己抢先付了车资。
他们相偕走进了“东方大饭店”,乘电梯到四楼,来到庄德成为她包下的长期房间。
她自己带着钥匙,开了房门,招呼方天仇在沙发上坐下,还倒了两杯酒来敬客。
方天仇接过酒杯,即说:“你别把我当客人,坐下来,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力替你设法解决的。”
露娜坐下来,一口喝了半杯酒,仿佛在镇压心里的紧张,然后吐出口长气说:“方先生,不瞒你说,刚才我去见庄经理,为的就是要请他找到方先生呀。”
“找我?”方天仇一怔。
露娜犹心有余悸地说:“昨天半夜里,我从夜总会散场回来,一进房,突然发现房里有几个蒙着脸的人,有两个手里拿着枪,当时简直把我吓呆了,以为他们要……”
大概“强奸”两个字不好意思说出口,脸上不由一红,顿了顿说:“谁知他们威胁我,要我在今天夜里,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你约到维多利亚公园去,否则就要对付我……方先生,你帮过我那么大的忙,我怎么能那样做,所以我想了整整一夜,决定请庄经理设法找到你,好把这件事告诉方先生。”
方天仇沉思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笑笑说:“好吧,今夜我们就到维多利亚公园去逛逛!”
露娜吃惊说:“那怎么去得,他们一定是没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