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勃斯本人毕竟服务警界多年,身为总监,见过的场面多了。见状虽然暗自吃惊,却能极力保持镇定,霍地站起来怒问:“你们想干什么?”他只会说菲语。
裴菲菲也以流利的菲语说:“总监大人,为了尊夫人和少爷小姐们的安全,你最好安分些,跟我们走一趟,否则我们只好用武力了!”
“到哪里去?”罗勃斯冷静地问。
裴菲菲冷声说:“就算是请阁下去‘参观’吧!你不必多问,到了地方自然会知道的!”
罗勃斯犹未及有所表示,她已一声令下,由几名蒙面大汉,用枪逼着惊慌失措的罗勃斯夫人,和那三个目瞪口呆的小孩,起身离开餐桌。
两个仆人则被一名大汉过去,用枪把当头狠狠一击,双双被击昏了过去,倒在地上。
罗勃斯夫妇及子女,在毫无反抗之下,终于被他们俘虏,无可奈何地走出餐厅。
外面的警卫均在猝不及防下,被攻了个措手不及。原来一名蒙面大汉带来的皮箱里,装的是种特制的“烟幕迷魂弹”,每一枚如同撞球似的,一经掷出,立即爆炸出一片浓烟,使人闻了当场就昏迷倒地。
因此那几名正在吃晚饭的警卫,被他们冲进房里,只掷出两三枚,便全部昏倒在地上了。
这次的整个行动,可说不费吹灰之力,就迅速而顺利地完成。既未开火,双方也没有造成伤亡,实在出乎叶雄意料之外。
罗勃斯一家五口,被架上了停在大门外的货车,由裴菲菲带着叶雄和马蕾娜,以及新加入的几个家伙,随车负责监视。其余的蒙面大汉,则分乘那四辆轿车,两部在前,两部在后,担任着“护航”。
车一开动,便见那提着皮箱的大汉,从箱内取出一具无线对讲机,交给了裴菲菲。
她立即扭开机上的开关,开始静听着。
这时候,忽听从无线电对讲机里,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马达声,一听就知道是直升飞机的螺旋桨。
接着听到传来清晰的报告:“公路上没有动静,请放心,如果有情况,马上会给你们通知,务必随时注意收听!完毕。”
叶雄这才明白,原来这次的行动中,尚派有直升飞机在空中担任侦察,以防途中有变,足见这女人的计划,确实非常周密。
同时他恍然大悟,裴菲菲之所以亲自率领大批人马,并不是用在劫持罗勃斯这方面。而是怕万一在路上遇上警方的拦截,必要时跟他们火拼的。
途中如果真有情况的话,自然逃不出空中的侦察。尤其罗勃斯总监被劫持在车上,警方为了投鼠忌器,也绝不敢贸然轻举妄动的。
因此,叶雄此刻最担心的,就是罗勃斯全家的安全,使他感觉责任太大,仿佛千百斤的重担,突然压在了他的肩头上!
但他们把罗勃斯一家,劫持到“死亡谷”去,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
罗勃斯大概也知道,落在这班人手里,问也是枉然,倒不如免开尊口,索性处之泰然,强自镇定地安慰着他太太和子女。
一路上并未发生遭遇,车中保持着沉默,只有无线电对讲机里,不断传来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声:“哒哒哒哒……”
从车的颠簸上可以感觉出,他们走的不是公路,而是崎岖不平的土路,并且速度很高。
大约疾行了个把钟头,车速才减低,似乎在爬山坡,接着就像小船在风浪中一样,摇摇晃晃个不停起来。
这样又颠簸了十来分钟,总算走上了较平坦的路,几分钟之后,车停了下来,大概是到达了目的地。
所有的人都下了车,发现已置身在一个山谷里。触目皆是奇形怪状的岩石,在夜色朦胧下,仿佛形形色色的怪兽。
车子是停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中,但很多巨大的树木已被砍伐,林中拓出一大块旷地。居然建造了一排排,好几排整齐的房屋。灯光外泄,只见二三十个荷枪实弹的蒙面汉子,正如临大敌地严密戒备着,显然这地方就是“死亡谷”了!
裴菲菲仍然很神气,吩咐几名蒙面大汉,押着罗勃斯一家五口。带着叶雄和新加入和几个家伙,以及这些行动的全部人马,浩浩荡荡地走向第一排中间的一个大厅里去。
厅外门口把守着两名蒙面大汉,对裴菲菲并不太恭敬。虽然让她带着这些人通行无阻,但连招呼也没向她打一个,好像视若无睹似的!
进了厅内,才发现这里俨然是个巨型办公室,又像是个法庭,一边是办公桌和几只皮椅,一边则是十来张沙发,布置成两个半弧形,茶几摆在当中。
这时候,办公桌后的皮椅里,端坐着一个瘦高的蒙面汉子,俨然是这里的首领。坐在那里像法官似的。另外有四个黑衣蒙面人,则陪坐在两旁的皮椅上。
瘦高个子见他们进来,看了看桌上的台钟,始沉声说:“这次很好,比我预计的时间,还早了十分钟!”
裴菲菲恭恭敬敬地说:“幸而不辱使命,今晚的任务很顺利,未伤一兵一卒。”
罗勃斯被推上前,只得硬着头皮怒问:“你们把我全家劫持到这里来,准备把我们怎么样?”他说的是菲语,也就是马尼拉通常用的塔格劳格语言。
瘦高个子嘿然冷笑一声,也以菲语说:“罗勃斯先生,你不用担心,我们并不想为难你,今夜就会送你回去。不过,尊夫人和几个小孩,却必须暂时留在这里……”
“什么?”罗勃斯震怒交加地问:“把我送回去,而留下他们?”
瘦高个子狞声说:“是这样的,如果把你们全留下,整个马尼拉都会骚动起来了。但把你放回去,而不留下他们,仍然无济于事。所以只能让阁下一个人先回去,阁下身为警察总监,只要一道命令下去,你的部下就不敢轻举妄动,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罗勃斯怒形于色说:“你们是要用他们威胁我,禁止警方对他们采取行动?”
“完全正确!”瘦高个子冷声说:“但我们并不怕你的部下采取任何行动,而是我们需要安静,不希望为了这件事,把整个马尼拉闹得天翻地覆!”
罗勃斯忿声问:“那么,要多久才放他们回去呢?”
瘦高个子郑重其事地说:“我们正在进行一种意义重大,关系着全人类的实验,也许个把星期就可以完成,也许需要更长的时间,目前恕我不能给你确实的答复。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阁下同意,在我们实验的这段时期,绝不有所干扰,我绝对负责尊夫人的安全,等实验一完成,尽快就送回府上!”
罗勃斯在这种情势之下,别说是警察总监,就算是马尼拉的市长,甚至于菲律宾总统,也无可奈何。他只得好奇地问:“你说这是一种意义重大,关系着全人类的实验?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进行,而……”
瘦高个子忽然纵声怪笑说:“阁下就会明白的,今晚我不能让你白来一趟,在送你回去之前,不妨带你参观一下,了解了解我们这‘伟大的实验’,才不虚此行哦!”
说着他已站了起来,裴菲菲急说:“我带了几个刚加入的……”
瘦高个子沉声说:“回头再说,现在叫他们一起跟我来,去见识见识!”
“是!”裴菲菲恭应了一声。
她在马尼拉时,向所有的人发号施令,真是神气十足。谁知到了这里来,在瘦高个子面前,居然也只有唯命是从的份了!
瘦高个子先吩咐陪坐在两旁的四个蒙面人,将罗勃斯夫人和三个小孩带开。然后亲自带着这批人,走出大办公室,来到后面的一排房子。
他们从侧面的一道门进去,只见当中是条长长的走道,两旁各有十来个玻璃房间,里面的情形一目了然。
每间房里,置有许多奇形怪状的仪器,如同医院的诊疗室,尚有个手术台,上面赫然睡着动也不动的人!
所有房间里都是一个样,手术台上睡着个赤裸裸,全身一丝不挂的“实验品”。男女老少皆有,身上绑着各种仪器接过来的皮管,电线,看不出他们是死了,还是活的?
瘦高个子仍用菲语,向罗勃斯说明:“罗勃斯先生,我相信有一个事实,阁下是无法否定它的。那就是尽管在这二十世纪的九○年代,世界的科学已创造出许多奇迹。譬如向太空的发展,在以前也许认为登陆月球根本不可能的。但今天事实证明,在不久的将来,人类已经可以登陆月球以外的其他星球!另外,在医学的进步,也有着相当惊人成就。在早若干年以前,大概阁下也绝不会相信,人体上的大部分器官,能用别人的器官移植。甚至于以塑胶或金属制成的代用品换上,使患者能继续维持生命吧?”
在场的这些人,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大部分都能听懂,因为他们都是久居在菲律宾的华人。
菲律宾共有七十多种地方语言,其中只有九种由于分布地区比较广,被视为主要语言,而且是属于澳语系和马来语系,就像中国话一样,北方人遇上了广东人,或是四川人到了上海,简直就无法交谈。
瘦高个子和罗勃斯,用的都是“塔格劳格”语,这是马尼拉地区通用的,所以大家都能听懂。但尽管听得懂,却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大发高论,谈起科学和医学的大道理来。
接着,瘦高个子又继续说:“可是,尽管科学和医学,已经有了辉煌惊人的成就,而我们却始终忽略了一个人类最根本,也最切身的问题!从世界上有人类开始,就有了生、老、病、死的过程,而且任何人都不能避免的,便是‘死’。但有谁能知道,人死了以后,究竟是怎样呢?”
他扫了各人一眼,又说:“当然,依宗教的说法,人死后会进入天堂,或者进入地狱。我不讨论这种说法的真伪,只问各位,任何人死了之后,能不能告诉活着的人,天堂或地狱是什么情形?绝对不可能!虽然近些年来,连科学昌明的国家,也有人相信世界上有鬼的存在,甚至出现了不少专门研究灵魂的组织。可是直到目前,他们并没有多大成就,只是捕风捉影,在愚人愚己,当作一种消遣罢了。所以我要以科学的方法,探求这人生的最大秘密,如果能顺利完成实验,那么这数千年,甚至数万年来,关于人死后的谜,就可以获得答案了!”
这番话,听得个个目瞪口呆,相顾愕然!
罗勃斯不禁诧然惊问:“你用什么方法实验?”
瘦高个子指着玻璃房里说:“阁下请看,这些都是我花费了二三十年心血,精力,物质和金钱,苦心研究出来的仪器。连接在被实验的人各部分器官上,然后使他们在各种不同的情况下死亡。仪表上便会记录下各种反应,一直到他们死亡后二十四小时之内,仪器仍然在不停地工作,因为根据医学上证明,人最后死亡的是神经知觉。举个例子来说吧,譬如被水淹死的人,救上岸来时。如果有亲人在场,痛哭或悲痛地叫他的名字,为什么往往会七孔流血呢?这就是因为他的身体死亡了,而脑神经的知觉还没死,由于自己不能复生,急得使血管破裂,以致七孔流出血来!”
在场的没有医生,谁也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有没有这回事,连罗勃斯也听得似信非信,无法加以反驳。
瘦高个子滔滔不绝地说出这番谬论,似乎非常得意,愈说愈起劲了。
“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我的所有仪表上,会把死了的人一切反应,甚至他死后的思想,感觉,都完全记录下来,现在这些人都是在半死亡状态,今夜就要开始正式实验了!”
罗勃斯似已忘了置身何处,居然被他的谬论吸引住,好奇地问:“人死后还有思想和感觉?”
瘦高个子肯定地说:“当然!刚才我已经举出例子了,如果不是确认这一点,我绝不浪费二三十年,从事这研究!”
“可是……”罗勃斯不以为然地说:“你们用活生生的人来实验,这未免太不顾人道,而且是犯法的!”
瘦高个子狂笑一声说:“犯法?我为了这项实验,一切都在所不计,还怕犯法!老实说吧,到目前为止,人类‘生’的谜已经早就获得答案了,小学生也知道生命是怎么形成的,但‘死’却仍是个谜,一旦等我把这个谜解开,不仅整个世界将为之震惊,连人类的‘生’‘死’界线都要打破。活着的人再不必为死者悲伤,死的人也可以跟活着的亲友‘生活’在一起,这不是一项对人类,对世界最伟大的贡献吗?”
罗勃斯忽然鼓起勇气,大义凛然地说:“我撇开警察总监的身份,站在人道的立场说话,希望你立刻停止这种疯狂的实验!”
瘦高个子无动于衷地说:“好了!阁下已经参观过,也了解了我所作的实验。不管犯法也罢,不人道也罢,那是我自己的事。阁下只要别忘记,尊夫人和三个小孩,还得留在这里,直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