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令下,顿时齐声喝打,只见他带来的二十几名汉子,一齐冲了上去,不由分说,逢人就打。
方彪勃然大怒,他更不是怕事的人,霍地一抬腿,从腿肚子上绑着的刀鞘里,抽出一把锋利匕首,冲上去便挥刀连刺!
双方均是用的刀棍,这边的人更带有铁链、扁钻、钢轮齿等武器。这一动上了手,那可热闹啦,黑暗中,只见几十条人影,混战成一片……
喊杀声中,又是一声声的惨叫,使人根本无法分辨,究竟是哪一方面的人被刀捅了。
方彪挥刀砍杀,锐不可挡,他这回可逮着了大展身手的机会。匕首连捅了两个汉子,冲到对方带头的大汉面前,当胸一把揪住,刀锋向上,抵住了他的腹部。
这一手相当狠辣,只要用力向上一挑,那大汉就被“大开膛”啦!
大汉吓得魂飞天外,急叫起来:“方老大手下留情……”
方彪逼令说:“还不叫你的人住手!”
大汉无可奈何,只得喝阻了带来的那批打手。
方彪不愧是老江湖,遇上这种场面,自有他的一套应付手腕。当即放开那大汉,收回了顶住对方腹部的匕首,敞声一笑说:“梁山的兄弟,不打不相识,我们可以到此为止,有什么误会,改天由张二爷亲自向崔老板解释,老兄认为如何?”
大汉点点头说:“方老大手下留情,已经非常够意思,兄弟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只是有一点必须声明,眼前这档事,和黄泥涌道向那几位朋友下手,我们都是奉命行事……”
方彪不禁惊怒交加地问:“什么?捅翻我们几个人,就是你们干的?”
大汉坦然承认说:“不错,手是我们下的,但这是崔老板交代下来的,我们不能不照办……”
方彪咬牙切齿恨声说:“好!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们回去带个信给崔老板,这笔账替我记上,改日由我姓方的如数奉还!”
说罢,他向后退了一步,按照黑社会圈里的规矩,是表示他无意跟对方为难,放他们走路的意思。
大汉把双手一拱,说了声:“承情了!”
随把手一挥,他带来的那二十几名汉子,便扶起受伤的,匆匆而去。
方彪立即点查自己这方面的人,不料在这一场混战中,竟被对方杀伤了四五个人!
他不禁又惊又怒,心里突然觉得奇怪起来,外面打得天翻地覆,怎么张二爷竟无动于衷,连出都不出来看一下?
老家伙真沉得住气!
方彪吩咐了一声,叫大汉们照顾受伤的伙伴,便急向木屋里去。
谁知冲进木屋一看,顿时使他怔住了。
只见一名大汉昏倒在地下,张二爷却被捆在木柱上,嘴里塞着一个布团!
方彪不由大吃一惊,赶紧取出张二爷嘴里的布团,急问:“怎么回事?姓吴的老王八蛋呢?”
张二爷连气都没有喘过来,就怒声大叫:“快追,老王八蛋让姓高的小子带走啦!”
方彪一听是高振飞,趁着外面在混战,偷愉溜进木屋把老吴救走了,顿时气得他七窍生烟。也不及向张二爷询问详情,抽出刀来,割断他身上的绳子,返身就冲了出去,向那些正在收拾残局的大汉们喝令:“老王八蛋被人救走了,快去追!”
于是,七八只手电筒一齐乱射,只留下两名汉子照顾受伤的,其余的全部去追人了。
无奈天色太黑,凭那几只距离射不远的手电筒,根本管不了用。尤其这一带形同旷野,土路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哪里能追得到高振飞和老吴。
可是话说回来,他们如果没有交通工具,又怎能脱得了身?
原来高振飞眼见四辆满载着人的“的士”,风驰电掣驶向阿公岩去,他立即判断出,这批人马必是冲着张二爷而去的。
果然不出所料,当他飞步奔向阿公岩时,正值双方在展开激战。他趁着一片混战,绕向了木屋。
这时张二爷的人手已全部出动,迎战对方的二十几名大汉,木屋里只留下他和一名保镖,在守着被绑在木柱上的老吴。
高振飞从窗口向里一张,正好瞥见木柱上的老吴,遍体鳞伤地把头垂在胸前,张二爷却在一旁张惶失措,似被外面的喊杀声所惊,唯恐方彪和自己的手下敌不住,让对方的人冲进来,因此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八、死里求生
眼见老吴未遭毒手,他心里不禁暗觉诧然,但他立刻就想明白了。崔胖子既然能向他放风,说出老吴的下落,半天不见他们采取行动,难道不会叫人冒充老吴的口音,在旁边放声空枪,再惨叫一嗓子,使苏丽文不察真伪,误以为老吴被枪杀了?
于是,他当机立断,决定趁着外面情势大乱,这个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设法把老吴救走。
他的右手受伤很重,无法动手,幸而苏丽文交给他的那支二号左轮在身上,赶紧掏了出来。身体紧贴着木屋,小心翼翼地掩向了门口。
这时张二爷心乱如麻,神情显得非常忧急不安,可是他又不敢贸然走出木屋。忽听喊杀声突然停止,接着是方彪与那大汉在说话。
双方说话的声音都很大,张二爷听得清清楚楚,当他听出对方是崔胖子的人马时,顿时勃然大怒,即向屋里的汉子吩咐:“去告诉方老大,把那边带头的人替我叫进来,我有话亲自问他!”
“是!”那汉子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不料他的脚尚未跨出门,冷不防高振飞闯了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手起枪落,狠狠一枪柄击在了那汉子的头顶上!
“嗯!……”地一声闷哼,那汉子昏倒在地上了。
张二爷见状大吃一惊,犹未及拔枪应变,高振飞已直扑过来,用枪制住了他。
“把他松下来!”高振飞轻声喝令。
张二爷不敢抗命,只得乖乖地把老吴身上的绳子松开。绳子一松,老吴便顺着木柱滑了下去,原来他的两条腿已站不住了。
高振飞毫不客气,逼令张二爷站在木柱前,就用一只左手,把他捆在了木柱上。然后找了个布团,把他的嘴塞住,使他不能出声。
木屋里没有电,只有桌上半截洋蜡,火头摇摇晃晃地,发出昏黄的光亮。
高振飞蹲下身去一看,老吴似已受伤不轻,陷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根本无法行动。他无可奈何,只得扛起了老吴,急忙越窗而出。
他心里非常明白,如果没有交通工具,跑不了多远,就准会被张二爷的人发觉,紧紧追上来的,那时凭手里一支左轮,绝对是无济于事。
因此他灵机一动,赶紧绕过木屋,仍由原来的土路,直向停候着的四辆“的士”奔去。
肩上扛着个老吴,跑又跑不快,还没奔近停车处,早已把他累得喘气如牛,上气不接下气了。
一个不留神,脚下被石块一绊,顿时一跤扑跌了下去,把肩上的老吴也摔出了老远。
幸而夜色朦胧,那些司机也看不清奔来的是什么人,误把他们当作是那批大汉带来的,一看他们摔倒,立即有两名司机赶了过来。
“谁受伤了?”一名司机急问。
高振飞心知他是认错了人,忙回答说:“快把他弄上车去!”
两名司机也无暇多问,糊里糊涂地,就把老吴架起,连扶带拖地弄上了车。
高振飞不敢怠慢,爬起身来就跟了去。
等那司机把老吴放在后座,他突然一脚踏上车门,用枪顶在司机的背后,轻声威胁说:“别出声,上车!”
司机大吃一惊,连身也不敢转过来,便上了车。
其余的司机正在遥望奔来的幢幢人影,谁也没有留神这边的情形,高振飞迅速上车,以枪口对着那惊诧不已的司机,冷声喝令:“开车!”
那司机吓得连忙发动引擎,在莫名其妙的心情下,把车子开了就走。
其余三名司机这才惊觉,一齐诧然惊叫:“喂!老王……”
那司机充耳不闻,在枪口的威胁下,脚下猛踩油门,使车子飞也似地疾驶而去。
高振飞等车子上了柏油路,这才松了口气以缓和的语气安抚那司机:“我不会为难你的,只要你载我们一程,送到有车的地方,就没你的事啦!”
司机连气都不敢吭一声,提心吊胆地双手紧握方向盘,噤若寒蝉地驾驶着。
车子沿着海边,一路飞驰,直到东海傍街,杜云里附近,高振飞才叫停车。逼令那司机下车帮忙,将老吴抬出车厢,扶至街边等生意的一辆“的士”上,始让他离去。
高振飞上车立即吩咐司机:“到名园西街!”
老吴总算死里逃生,被高振飞侥幸从木屋中救走。但是,如果当时没有那二十几名汉子赶在前头,跟张二爷方面的人动起手来,他们又怎能趁机脱身?谈何容易!
然而,那批人马真是崔胖子的手下吗?
当然不是!崔胖子即使真不服气,认为张二爷不该不顾道义,把他撇开了,暗地里另找门路,也不致于公然派出大批人马去兴师问罪呀!
那这批人马究竟是哪方面派去的呢?
香港这地方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苏丽文交给了包正发一叠美钞,在不到二十分钟之内,他就在中环找了一批职业打手,以每人两百美金的代价,要他们冒充崔胖子的手下,赶去阿公岩依计行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两百美金的代价出手相当高,大家都争相卖命,唯恐挨不上这份有油水的肥差事,于是一下子就出动了二十几名要钱不要命的职业打手。
由绰号黑仔的一名大汉为首,率领大队人马,乘上四辆跟他们有交情的“的士”,浩浩荡荡地向阿公岩出发了。
包正发办妥这档子事,立即带着几名大汉,又匆匆地赶到湾仔去跟苏丽文会合。
她是在高振飞离开“天堂招待所”后,便来到了湾仔,约好包正发在永乐里街口见面的。
一见包正发来到,她劈头就问:“怎样?”
包正发自鸣得意地笑着说:“没问题,他们去了二三十人,有他姓张的老王八蛋瞧的啦!”
苏丽文仍不放心地问:“那些人靠得住吗?”
包正发把眉一抬说:“凭我老包跟他们的交情,准出不了错,事先我们已经把话讲明,钱当时付清,他们负责照我交代去做,出了漏子由他们自己挺,只是万一有死伤,需要额外贴补一点费用。”
苏丽文满意点点头说:“那不成问题,只要合情合理,不是狮子大开口,我绝对照付!”
包正发把胸脯一拍说:“这码子事全部包在我身上……”
苏丽文不等他说下去,即说:“好吧,到时候再说好了,现在我们去见崔胖子!”
包正发的心一突,明知这时候跟她去见崔胖子,话不投机,双方就会冲突起来,说不定还得动手。他们总共只有这么几个人,在人家的地盘上,难免要吃大亏。
可是他又不能示弱,只好硬着头,跟了苏丽文来到了“桃源招待所”。
好家伙!果然不出所料,张二爷、老吴、苏丽文三方面在那里拼得你死我活,崔胖子这里却是安然无恙,丝毫未受波及,照常在做他们的“生意”呢!
那个狗头军师黄良臣,正从楼上走下来,一眼认出带着几名大汉进来的竟是苏丽文,不禁意外地一怔,立即迎上来,强自一笑说:“哟,什么风把鼎鼎大名的苏小姐吹了来呀?”
苏丽文冷若冰霜地说:“少说废话!崔胖子在不在?”
黄良臣碰了个大钉子,居然毫不在乎,仍然笑着问:“苏小姐找崔老板有什么事?”
苏丽文忿声说:“没事来这里干嘛?难道我还是来‘玩’的!”
黄良臣看她来势汹汹,居然亲自找上门来,实在太出他意料之外。一时摸不清这女人的来意,不便擅自作主让她去见崔胖子,只好虚与委蛇地说:“真不巧,崔老板刚刚出去,苏小姐有什么事,是否能跟我说,或者约个时间,让崔老板去苏小姐那里……”
苏丽文断然说:“那倒不必,反正崔胖子总得回来的,我有的是时间,就在这里等好了!”
黄良臣想不到她赖着不走,存心泡上了,一时也没有主意,正讷讷他说:“这……”
偏偏有这么巧的事,正在这时候,忽见从楼上走下个花枝招展的妖艳女郎,娇声说:“黄先生,有电话来了,崔老板叫你快上去……”
黄良臣欲阻不及,那女郎已脱口说出崔胖子在楼上,使他不禁窘得面红耳赤。苏丽文是嘴上从不饶人的,不由冷笑说:“崔胖子不是出去了吗?怎么楼上还有一位崔老板,是不是崔胖子破产了,把这里转让给另外一个姓崔的?”
黄良臣终于恼羞成怒,悻然说:“我告诉你崔老板已经出去,你心里就该明白了,何必非要我赤裸裸他说他不愿见你,那多伤感情!”
苏丽文不屑地冷笑说:“你说了不算,